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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婉宁事事都坐在明面上,还有崔奕廷撑腰,又能说会道,在外祖母和舅舅那里才能得了好处。
她呢,从小就没有了爹娘,只能寄养在外祖母那里,吃喝都是贺家的,处处小心翼翼。
她小时候不经意间听外祖母和舅舅说话,舅舅有病不能生下孩子,贺家的家业将来不知要交给谁,从那开始她就在外祖母和舅舅面前扮出乖巧的模样。
她为了讨好外祖母才去看医书,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要熬到云开见月明却偏偏遇见了姚婉宁。
她的命这么苦。
如果没有姚婉宁,就算她不会嫁去崔家,也能承继贺家的家业。
她虽然恨不得将姚婉宁挫骨扬灰,可如今为了保住性命,她也只能委曲求全。
蒋静瑜抬起脸看向婉宁,“崔二奶奶,我若是有不对的地方,我给二奶奶赔礼,看在我外祖母的份上,二奶奶就不计前嫌,饶了我这次,外祖母养育我那么多年,我还想回去侍奉外祖母。”
蒋静瑜这时候还试图利用贺老太太。
婉宁神情淡然,“你可知道蒋玉珍的事?”
蒋静瑜一怔,脸色不自然起来,她回到蒋家听说妍姐去了庄子上,就跟了过去,然后看到了妍姐的马车出了事。
那时候董妈妈告诉她三伯的女儿蒋玉珍的事。
她从中取舍。舍弃了妍姐,只当做从来没见过妍姐的马车。
蒋静瑜想要否认,却看到婉宁那双仿佛能看透她心思的眼睛。
姚婉宁都知道了。
蒋静瑜想要去找身边的董妈妈,却发现董妈妈早就没有了踪影。
蒋静瑜嘴唇颤抖着,浑身的汗毛也竖立起来,“我没有做什么,我也是才知道蒋玉珍。我……”
“你是没有机会去做。”婉宁淡淡地道,“来这里施药你是为了什么?为了向蒋玉珍报信?”
蒋静瑜吞咽一口。
“你就是个心肠狠毒,无情无义。唯利是图的小人,”婉宁道,“对同胞姐妹尚且如此,假以时日若是能陷害旁人。定然毫不犹豫。”
“贺老太太用尽心血教你医术,而今也该是你报答她的时候。”
蒋静瑜瞪圆了眼睛。姚婉宁的意思是……
婉宁道:“你不是记得贺家的药方,便好好在卫所,学学怎么做一个好郎中。”
说完话,婉宁转身向外走去。
帘子掀开一角。风从外面吹进来,蒋静瑜眼前发亮,想要趁着这时候跑出去。却身形一动就被棚子里的粗使婆子拉住,只能眼看着婉宁带着人远远地走开。
她真的要死在这里。
真的要死在这里。
帘子掀开又有新的病患被抬进来。那病患从她跟前经过,忽然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
蒋静瑜吓得要将手抽回来,那病患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借着力气支起上身,温热的气息几乎喷在蒋静瑜脸上,用力喊道:“救救我,快救救我……”
蒋静瑜热血冲上了额头,不能婆子来帮忙,就不管不顾扯着手臂要逃开,却不成想将木板上的病患拉扯下来,那病患不偏不倚地摔在她身上。
那病患如同死人般的黑漆的脸就在眼前,蒋静瑜心中一沉顿时晕厥过去。
……
听说姚宜闻带着欢哥回来了,姚老太太让人扶着出了院子,见到姚宜闻立即道:“这是怎么回事?突然就将我们接到这里。”
不等姚宜闻说话,姚老太太接着道:“婉宁说是你的主意……”
姚宜闻点点头,“是我的主意。”
姚老太太皱起眉头,“可是因为瘟疫?我们过来是要躲避瘟疫?”
姚宜闻不知道要从何说起,若是径直将端王谋反,夏大学士强迫他写遗诏的事说了,不知道母亲会如何。
婉宁将父亲、母亲接来这里是怕端王那边拿他们做要挟。
事关姚氏一族,绝不能大意。
姚老太太道:“外面那些护卫是谁家的?也是你吩咐的?”
姚宜闻苦笑着摇头,他哪里有这个本事,都是婉宁做的安排。
下人拿了毯子抱了欢哥过来,姚老太太不由地惊讶,“欢哥,你找到欢哥了,阿弥陀佛,总算是我没白祈愿。”
姚老太太让人将欢哥带进屋子。
欢哥躺在炕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姚老太太和姚宜闻,脸上露出笑容,“祖母、父亲。”
眼泪又掉下来。
屋子里顿时充满了欢哥委屈的哭声。
“欢哥啊,你可是吓坏祖母了,你若是有个闪失,祖母也不能活,如今总算是回来了,以后不能离开祖母半步,祖母要看着你长大成人。”
姚老太太仿佛被欢哥更加委屈似的,将欢哥紧紧地搂在怀里,“到底是那个黑心肝的绑走了欢哥,还骗了我们家那么多银钱,”说着抬起头看姚宜闻,“可将那些黑心肝找到了?定然不能轻饶他们,顺天府都是做什么的,怎么现在才将案子查清楚?”
“是谁帮的忙?是你恩师还是张家?”
听到母亲说夏大学士,姚宜闻如同被人掌掴了面颊,说不出的难堪。
姚老太太却盯着询问。
姚宜闻道:“不是旁人,是婉宁,婉宁将欢哥救了下来。”
姚老太太不禁诧异,“怎么是婉宁?”欢哥丢了婉宁不是乐见其成吗?怎么会帮忙救欢哥。
姚老太太话音刚落,屋子里就传来姚老太太“嗬嗬”的声音。
姚老太太忙吩咐下人,“快,将欢哥抱给老太爷看一看。老太爷最心疼这个孙子,如今病成这般,心里想着的就是能再见到欢哥。”
欢哥走失,家中一直瞒着姚老太爷,大约是听到欢哥的哭声,老太爷才喊叫起来。
几个人走进内室。
姚老太爷枯瘦的手已经紧紧地握住了欢哥的小手。
“三老爷,三太太……张氏来了。”
张氏怎么会过来。
姚宜闻转身走出门去迎张氏。
张氏来得很匆忙。见到姚宜闻劈头便问。“欢哥找到了?”
姚宜闻点点头,“找到了,正在内室里和父亲说话。”
欢哥神情复杂。紧紧地盯了一眼内室的帘子,立即道:“欢哥是从哪里找到的?”
自从欢哥走失,张氏就让人四处寻找,还将陪嫁卖了去赎欢哥。他虽然已经休了张氏,张氏毕竟是欢哥的母亲。有些事他也不好就这样瞒下去。
屋子里没有旁人,姚宜闻叹口气低声道:“有人抓走了欢哥,是想要要挟我,还好婉宁及时赶到。否则我们父子只怕已经死在了那里。”
有人抓走了欢哥。
分明是欢哥去了端王那里。
本来一切都按部就班地做好,她怎么也没想到欢哥又被带了回来。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不等姚宜闻说个仔细。张氏上前几步撩开了内室的帘子。
欢哥。
真的是她的欢哥。
张氏一阵风似的跑进内室,立即将欢哥抱住。
欢哥雀跃般地喊着。“母亲,母亲,你怎么才来……”她的欢哥,终于又回到了她的怀里。
说了一会儿话,张氏将欢哥从内室里抱出来,旁边的下人要将欢哥接过去,张氏却不肯松手,而是看向周围,“为什么要来这里?”
姚宜闻道:“现在这里躲避些日子,等到外面风平浪静我们再回家,你……也不要回去了……先跟欢哥在这里住下。”
这定然是姚婉宁的安排。
也就是说,虽然带回了欢哥,他们却还不知道欢哥的身份。
张氏盯着姚宜闻的面孔,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真是愚蠢的可怕。
张氏摇头,“我……要将欢哥带走。”
带走欢哥?
姚宜闻本来平复的心情忽然又起波澜,“你带欢哥去哪里?”
姚宜闻真的什么都不知晓。
张氏眼睛里忽然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不知怎么的姚宜闻打了个冷战。
张氏的神情却立即恢复寻常,“我是欢哥的母亲,自然是为了欢哥着想,等到姚家的事平息了,我再将欢哥送回来。”
姚宜闻摇头,“我和婉宁已经安排好,明日就让人将母亲和欢哥送去陪都。”
皇上如今就在陪都,如果欢哥去了陪都,再想要回到端王身边就是难上加难。
张氏几乎咬碎了牙,却还装作若无其事,“我想和欢哥说说话。”
欢哥紧紧地搂着张氏的脖颈,一副难舍难分的模样,姚宜闻心中一软点了点头。
张氏带着欢哥去里面的院子里。
眼看着屋子里的灯亮起,姚宜闻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这个家终于安稳下来。
姚宜闻离开小院子就要去看姚老太爷,旁边却走出了个人影,那人上前给姚宜闻行了礼,“三老爷,奴婢是一只在娘子身边伺候的如氏。”
借着月光,姚宜闻看了清楚,那人果然是如妈妈。
如妈妈道:“奴婢有件事要向老爷禀告。”
姚宜闻点了点头,两个人走到假山石边,如妈妈凑过来压低声音,“娘子从张家带了人过来,今晚要想方设法将八爷带走。”
张氏要带走欢哥?
姚宜闻惊奇地看着如妈妈。
如妈妈道:“三老爷您可还记得八爷的生辰?”
他如何会不记得,姚宜闻颌首。
如妈妈道:“奴婢知晓一件事,八爷没有走失,而是娘子安排人从集市上带走的,只因为……只因为……八爷并非老爷的骨肉。”
☆、第三百二十五章 吓
如同平地惊雷,姚宜闻愣在那里,奇怪地看着如妈妈,“你怎么敢说这种话。”
如妈妈低下头,“老爷,奴婢是一直伺候娘子的,有许多事奴婢清楚,娘子嫁进姚家之后,就没来小日子……”
“那是因为张氏刚进门就有了身孕。”姚宜闻顿时拔高了声音。
如妈妈抿了抿嘴唇,“是,老爷还记得我们娘子是怎么将七小姐送去了族里?”
这件事姚宜闻自然清楚,那是因为婉宁退了张氏一把,让张氏早产,如今他更相信张氏是在陷害婉宁。
如果是陷害……
那么,张氏当年为何小产。
如妈妈低下头,“我们家娘子是足月产,那日本来就要生产的。”
姚宜闻浑身的汗毛一下子竖立起来,紧接着冷汗淋漓。
“八爷生下来的时候就跟足月的孩子没什么两样,老爷还请郎中来给八爷诊治,那郎中刚进门,我们娘子就赏了他五十两银子。”
这件事是姚宜闻亲眼所见,五十两银子是多了些,可是他觉得张氏心中在意欢哥,多赏银子是为了让郎中好好给欢哥诊治。
难道不是这样?
心头起了怀疑,从前的种种立即进了脑子。
“族里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老爷您……可还记得。”
姚氏族中的长辈确然有过类似的话,家里也有婆子嚼舌头,都被张氏打发了出去,欢哥满月宴的时候,同僚还说他家的孩儿虽说是足月却还没有他的欢哥长得壮实,他笑着将这话给张氏说。仿佛因此惹了张氏发脾气。
如妈妈接着说:“老爷,奴婢也是在张家听说,今晚张家要来抢孩子,您……到时候就知晓了。”
欢哥的眉眼,一举一动,像张氏的多些。
可是他从来不曾怀疑过。
姚宜闻觉得一颗心被死死地拽住,酸涩的感觉充满了胸腔。肩膀上像是被压住了两座山。头顶上的天也离他越来越近,让他喘不过气来。
不可能。
不可能。
他那么疼欢哥,一心一意地养育欢哥。老天不会跟他开这种玩笑,他……
姚宜闻死死地盯着如妈妈。
如妈妈虽然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看到姚宜闻这个模样也禁不住发抖,那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有的神情。
双眼血红。额头上的青筋不停地跳动着。
姚宜闻喘了几口气,“你说的可是真的?”
如妈妈忙跪下来。“奴婢说的千真万确,不敢欺瞒老爷,奴婢从前也不知晓,也是娘子回到张家之后。因为八爷的事和公爵爷……老爷吵起来,娘子跟张家老爷说,闹成如今的样子都是因为八爷。要不是为了八爷的前程,为了张家。她也不会嫁到姚家,过这样不人不鬼的日子。”
“这些年受尽了委屈,忍辱负重,就盼着八爷的事大白于天下,张家也立下不世之功,否则她就算死了也不会嫁给……”
如妈妈不敢将话说清楚。
姚宜闻却已经听了明白,张氏竟然是这样想的。
嫁到姚家受尽了委屈,忍辱负重,如果不是欢哥,就算死了也不会嫁给他。
不会嫁给他啊?
姚宜闻眼前浮起张氏新婚之夜躲躲闪闪的模样。
想起张氏因为没有落红恐惧的神情,死死地拉着他的衣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让他去请稳婆来验看。
他不肯答应,张氏就哭起来,他也没有了办法才请了稳婆。
他记得稳婆说,这样的事她也遇到过,并不是人人都会流血的,何况被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