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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秋云叫道:“楚大哥,你不能和我大师姐动手,她……剑下绝无……活口……”
白衣女子冷哼一声道:“你到了此时,还要护着他!”
楚秋帆发出龙吟般一声长笑,朗朗说道:“楚某一人作事一人当,我仰对天,俯对地,问心无愧,就是天下人都对我不谅解也无损于我。我更不想向任何人辩白,因为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的。好了,姑娘认为我们之间一定要动手的话,那就请发招吧!”他这番话,说得声如金石,神情极为激昂!
屋中缝穷婆低声道:“老伴,我看楚少侠不像是个坏人。”
田舍翁道:“你没听那白衣女子说他是裴盟主的逐徒么?他还说裴盟主已经死了。唉,哪有徒弟咒师父死的道理?”
缝穷婆道:“但楚少侠对我们有恩。”
田舍翁道:“他对我们有恩不错,但他是个淫贼。”
缝穷婆道:“你没听他说含冤莫白?”
田舍翁道:“那是他一面之词,有谁做了贼,肯自己承认的?”
缝穷婆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田舍翁道:“且看看再说。”
他们两人正在争论之际,外面已经动上手了。
白衣女子听得微微一怔,冷笑道:“看不出你还是一条硬汉。好,我成全你!”“唰”的一剑,扬腕刺出。
楚秋帆曾听宋秋云方才说过,白衣女子剑下绝无活口,自然也不敢大意,右足斜跨半步,闪避剑势。
哪知白衣女子一剑堪堪出手,皓腕一振,又是“唰唰”两剑紧接着刺出。这三剑虽是先后而发,却变成了同时刺到。
这原是白衣女子剑招中极厉害的杀着,别派武学之士若是不知此中奥妙,一上手就得伤在她剑下。但楚秋帆熟读《万法归宗》,看出白衣女子一剑出手,决不止于此,因此在右足跨出之时,身形闪动,—忽然又使了刚才从崆峒派学来的“移形换位”身法,明明向左跨出,一下转到了白衣女子的右首,轻而易举的闪开了她这三剑同发的剑势。
白衣女子不禁一呆,口中冷哼一声,长剑如练,唰唰唰,又是三剑疾发,急射刺到。
楚秋帆自幼练剑,“六合剑法”也算得是剑术正宗,那天看到白鹤道人使的剑招,更是正中有奇。他参详《万法归宗》,也领悟了许多剑招变化,但觉白衣女子使出来的剑招,都是三招相连,剑剑均走偏锋,属于奇中之奇,不类正派剑法,但却别具威力,不禁暗暗有了戒心。只是他究竟少年气盛,心想:“你已连攻了我六剑,我若不再还手,岂非显出我不能还手了?”心念陡然一动,左手疾发,五指一拢即昂,疾如灵蛇,朝她长剑剑脊上啄去,右手化掌,同时疾划而出。
他这两招同样快得有如闪电一般,白衣女子剑势堪堪刺出,就被他五指啄在剑脊之上。但听锵然剑鸣,震力极强,长剑受到震荡,直震得她虎口发热,尤其他右手急划,一道飒然风声,掌势之劲,直若金刃劈风,扫到白衣女子左肩。
白衣女子没想到楚秋帆武功竟有这般高强,她一时轻敌,几乎吃了大亏,心头不由蓦然一惊,冷喝一声:“瞧不出你果然还有两手!”突然长剑展开,左三剑,右三剑,三剑疾发,剑剑如练,寒电飞闪,急如流星,飞刺而出。
楚秋帆但觉眼前银芒飞闪,几乎不辨对方剑招,但他依然沉着应战,右手捏了个剑诀,以指代剑,施展出师门“六合剑法”,左手化掌,施展的是“鹤形手法”。正因他练成“太虚玄功”,右手剑诀划出之时,剑气嗤然,居然可以逼得住对方剑势,左手“鹤形掌”还能乘机还攻。这一守一攻,再加上“移形换位”身法,任你白衣女子剑法凌厉,倒也只能打成平手。
宋秋云只恨自己伤势未愈,无法劝阻两人停手,先前坯暗暗替楚秋帆担心,但看他与大师姐连拆了十几招,虽是徒手,似乎并无逊色,不觉稍稍放宽了心,只是怔怔的站在边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白衣女子连番挥剑抢攻,只是伤不得楚秋帆,心头更为恼怒,剑势如风雨飘洒,也更见凌厉!
这样又拆了十余招,双方还是相持不下。突然之间,楚秋帆只觉胸口一痛,似乎被一枚极细的针尖刺了一下。这刺痛来得极为突然,直钻心肺,几乎要大叫出声,脚下也跟着踉跄后退了一步。
白衣女子冷哼一声,身形随着欺进,一剑斜刺而入。
楚秋帆猝遇大变,心神却是不乱,急忙吸气后退,右手剑诀随着划出,一股真气,逼住了对方剑势,左手疾圈,“呼”的一声,划向对方前胸。白衣女子没防他中了自己一记“太阴指”,还有能力攻拒,身形一偏,避过了楚秋帆的掌风。
高手过招,只要有一丝空隙,也即有了喘气的机会。楚秋帆趁白衣女子避开之际,急忙运气检查,觉得方才那一下刺痛,有形无质,似是一种极阴寒的指功,突破自己护体玄功,刺入内脏。就在他这一停住,突觉胸口又被尖针刺了一下。
这次竟然比前次更为厉害,一股至阴极寒之气,细如发丝,刺入肌肤,疼痛难忍,不觉闷哼一声,脚下不由自主一个踉跄,又往后退出了一步。
白衣女子冷笑道:“看你还能接我几剑?”唰唰唰三剑,纵身飞刺过来。
楚秋帆只当自己功力尚浅,护身真气挡不住对方极阴寒的指功,心头十分激愤,登时想到了崆峒的“无形神拳”,自己连中她两指,再不济也和你拚个同归于尽!心念这一动,哪还犹豫,扬手一拳,凌空捣出。
白衣女子剑光如练,腾身扑来,人还未到,突觉右肩如中千斤巨石,“啊”了一声,一个人就像断线风筝震飞出去八尺远近,才翻了一个筋斗,卸出震力,落到地上。
楚秋帆一拳出手,眼看果然把对方震出。不由得长笑一声,纵身跃起,一连几个起落,往外奔去。
宋秋云发现两人落了个两败俱伤,心头猛然一惊,再定眼看去,大师姐落到地上,凝立不动。楚秋帆已经转身往外奔去,心头更急,急忙追了上去,大声叫道:“楚大哥,你等一等……”
楚秋帆连头也没回,只是放足疾奔,他心头气愤难消,这下一口气奔出三四十里路程,才缓缓停了下来。他记着自己两次被白衣女子的阴寒指功刺中胸口要害,侵入内腑,不知究竟伤势如何。此时停下身来,自然要运气检查,哪知才一运气,竟尔发现方才虽被刺痛,但那缕阴寒指功这一阵工夫已被自己护身玄功化去,早已消失不见,心中不禁大喜。眼看天色即将黎明,这就在道旁大石上坐下,略为运息。
过了不多一会,天色便已大亮,路上也有了行人。楚秋帆询问之下,才知道这里地名婺古方,再往西去,就是汤溪,离龙游已是不远。午牌不到,就已赶到龙游,他因一晚未睡,就在街上胡乱吃了顿饭,找个客店落脚,蒙头大睡。第二天才继续上路,经衢州、江山,进入赣地,再由上饶、临川一路西行,朝武功山赶去。
武功山在安福县西北,周八百余里,千山竞秀,最高峰叫做白鹤峰,经常有白鹤栖止其间。
灵禽观筑在半山腰上,从山麓上去,石级迂回,十分峻拔。白鹤道人参悟白鹤飞舞翱翔的姿态,独创“白鹤剑掌”,创立白鹤门,在武林八大门派中,占得一席地位。
白鹤门人,都是黄冠,平日很少涉足江湖,虽然列名八大门派,却是清静无为,与世无争。
楚秋帆在安福县城客店中歇了一宿,翌日一早,会过店帐,打听了入山路程,就径出北门,往武功山行来。
正行之间,只听身后鸾铃齐鸣,一阵急骤的马蹄声,疾驰而来。等楚秋帆让到路边,那匹快马已从身边驰过,奔出老远。只看到马上是个头戴风帽,身上披着青色氅衣的人纵马疾驰,骑术甚是高明。虽然仅此一瞥,但楚秋帆忽然觉得马上人身形看去极为眼熟,在感觉中,此人该是自己十分熟悉的人,只是一时想不起这人是谁来。
这一瞬之间,那匹马早已绝尘而去,走得不见踪影,楚秋帆也就不去想他,独自上路。
从安福县城到武功山麓,差不多也有百十来里路程。楚秋帆放腿疾行,快近晌午时光,就已赶到山下。仰首望去,但见群峰叠翠,景色秀丽。他依照店家所说的山中路径,一路往山中行去。约莫走了七八里光景,果见一座插天高峰,直耸云霄,想必就是白鹤峰了,急忙加快脚步行去。
到得峰下,已有一条铺着石级的山径,蜿蜒向上盘去。这就拾级而上,夹道古木参天,景色更见清幽,山道也愈走愈险,虽有石级,但甚是陡逼。这样足足走了顿饭工夫,抬目望去,但见丛树荫深,回顾身后,群峰已在脚底。
正行之间,瞥见头顶不远有一座石砌的亭子,就在山道边上,上书“半山亭”三字。亭中放着一张石桌和四个石鼓,敢情是给游人憩足之处。
楚秋帆登上石级,不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只见亭中石桌上,沏了两盏香茗,中间还有一包卤菜,馒头,想必是游山之人在此进餐。
亭外,一个头戴风帽、身披青绸氅衣的人负手而立,面向山下,正在浏览景色。这人赫然竟是方才城外快马驰过身形颇为眼熟的马上人。
楚秋帆不觉起了一丝戒意,他本待在亭中歇歇足再走,但因既已有人先在,不好打扰。
正待举步往上行去,只听一个低沉声音说道:“兄台留步。”
楚秋帆一怔,停住身形,拱手道:“兄台是和在下说话么?”
“这里并无第三个人。”
这人依然声音低沉,听来怪怪的,但他已经随着话声缓缓的转了过来,而且双手一掀,脱去穿在身上的青绸氅衣,也随手摘下了风帽。
楚秋帆目光一注,惊喜的道:“会是你!”除去了风帽和青氅,她已变成了一身白衣如雪、娇艳胜花的白衣姑娘,她,赫然正是宋秋云!
宋秋云一双黑白分明的俏目之中,不知是欣喜,还是幽怨,娇声道:“楚大哥,你没想到会是我吧?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半天啦!”
楚秋帆道:“你到这里来作甚?”
宋秋云道:“人家是来找你的,我一定要找到你,我要和你在一起嘛。”她脸上起了一片红晕,但口气却十分坚定。
楚秋帆道:“你大师姐骂我淫贼,还要取我性命,你怎么又找来了?”
宋秋云眼圈一红,说道:“你还在生我大姐的气?那天你把我大姐打伤了。她从来没被人打伤过,也从来没夸奖过人。她说你武功造诣很深,是她出道以来第一次遇上的年轻高手,也说你是一条硬汉,不像是坏人……”
楚秋帆道:“是你向她解释了?”
“没有。”宋秋云眨眨眼睛,说道:“大师姐一向不听人解说的,她只相信自己。她是听了你的话渐渐发觉其中有许多可疑之处。”
楚秋帆道:“此话怎说?”
宋秋云道:“楚大哥,你先坐下来。这是我刚才用泉水烹的茶,先喝口水,我慢慢告诉你好么?”
楚秋帆依言在石鼓上坐下,取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他奔行了大半天,正感口渴,这盏茶就特别觉得清香解渴,放下茶盏,抬头说道:“真谢谢你了。”
“我不要你谢。”宋秋云含笑道:“只要你知道就好。”
楚秋帆道:“你现在该说了吧?”
宋秋云举手掠掠鬓发,在他对面石鼓上坐下,一面说道:“我大师姐说,她从武夷来,一路上都听到江湖上在传说,裴盟主的徒弟,是从前……”她忽然话声一顿,望着他道:“楚大哥,我说出来了,你可不许生气!”
楚秋帆点头道:“你要说的,我都知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好,那我就直说了。”宋秋云道:“江湖上都在传说,你是从前千手郎君江上云的儿子,在东海仁山庄给裴盟主当众逐出门墙……后来在磐安宋家庄,劫掠宋仰高的闺女,用‘青蜂针’杀死八名庄丁,幸亏武当清尘道长赶到,才把你惊走。后来…………金华城里………”
“金华城里?”楚秋帆惊诧的问道:“金华城里怎么了?”
宋秋云脸上一红,道:“金华城里首富姓刘的一家七口都死在你剑下,他膝下只有一个独生女儿是……是被你……夺去了清白后一剑杀死的!”
楚秋帆身躯一颤,愤怒的道:“这种丧尽天良的事,都把罪名推到我头上了!”
宋秋云嗔道:“你说过不生气的,怎么又生气了?那我就不说了。”
楚秋帆忙道:“好,我不生气,你说下去。”
宋秋云嫣然一笑道:“我师姐说,她和你动过手,以你的武功,要做坏事,也尽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用不着杀人。因奸淫而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