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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勉强挣起了一半,又乏力的躺了下去。
这挣起一半,却发现了另一个人,那是在他对面的壁下,也躺着一个人。他虽然只瞥了一眼。但已可从躺着的那人的容貌,认出是谁来了。
楚秋帆矍然一惊,心中暗道:“会是孟师伯……”他重又昂起头来,定睛看去,躺着的那人,不是皮刀孟不假,还有谁来?只见他闭着双目,仍在昏睡之中。
“自己和孟师伯怎会躺在这座石窟里的呢?”他渐渐想起了翡翠谷前面的一幕,孟师伯毒发昏迷,自己抱着他奔向山外,中途自己突觉腹痛如绞,栽倒地上,后来……
看情形,自然是有人把自己两人救到这里来的,只不知道这人是谁?
就在他思忖之际,石窟门口悬挂的一道布帘掀动,有人悄然闪入。
楚秋帆抬眼望去,进来的是一个一身青色衣裙的少女,约莫十几岁,有着颀长而苗条的身材,生得眉清目秀,美而且慧,鼓腾腾的胸前,左右两边垂着两条乌油油的发辫。
瞧她这身打扮,像是个使女,但决不是山中人家的女儿。
青衣少女闪入石窟,目光一转,俏生生走近过来,含笑道:“公子醒过来了?”
楚秋帆朝她点头为礼,说道:“姑娘请恕在下躺着说话。”
青衣少女腆颜一笑,说道:“公子身中奇毒,不可挣动,还是躺着的好。”
楚秋帆道:“在下和盂师伯,是姑娘救来的了?”
青衣少女摇摇头,但接着俏皮的笑道:“就算是吧!”
楚秋帆听她回答的很奇怪,接着问道:“不知这是什么地方。”
青衣少女道:“山洞。”
这回她没有待楚秋帆再问,就接着道:“光是这个山洞,我们找了半天才找到的,又到山下猎人家去买了两张兽皮,连这棉被,也是借来的呢!”
楚秋帆道:“真是多谢姑娘了。”
青衣少女道:“不用谢。”
楚秋帆问道:“姑娘方才说的你们,不知还有一位是谁?”
青衣少女一怔,嗫嚅的道:“那是我家……主人咯!”
楚秋帆问道:“你家主人贵姓大名,如何称呼?”
青衣少女粉脸泛红,急急的道:“小婢……不能告诉你……”她口中轻哦一声,说道:“小婢是来喂你服药的。现在是午时了,该是服药的时候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翠玉小瓶,倾出三颗碧绿的药丸,俯下身道:“公子快张开嘴来,把药丸含在口中,不可吞下,要让它慢慢化去。”
楚秋帆觉得甚是口渴,说道:“姑娘,在下口渴得很,可不可以先给我一点水喝?”
青衣少女摇摇头道:“不成,我家小……主人说的,公子中的是断肠毒,不能喝水。”
楚秋帆又道:“在下还想请问姑娘一句……”
青衣少女手掌里摊着三颗药丸,瞧着他嫣然一笑道:“公子服了药,就不能开口了。有什么话,那就问吧。”
楚秋帆道:“那是在下的孟师伯,他怎么还没有醒来呢?”
青衣少女道:“小婢听主人说,这位老伯伯中的毒,比公子还要厉害,他仗着内功精湛,逼住了毒,后来又和人动手,消耗了不少真力,以致毒入气分,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要不是遇上我家主人,只怕谁也救不了他呢!”
楚秋帆听得一急,问道:“那他还有救么?”
青衣少女咭咭的笑道:“没有救,还能捱得到今天么?我家主人说,这位老伯伯大概明天才会醒过来,最少也要有七天时间,才能把体内余毒化尽……好啦,公子现在可以服药了。”她伸过手来,送到楚秋帆口边,把药丸纳入他口中,才盈盈站起,接着又倾三颗药丸,转过身去,纳入孟不假的口中。
楚秋帆只觉药丸入口,就有一股清香,甘中有苦,随着津液,慢慢溶化。
青衣少女早已站起身,回眸一笑道:“公子现在不可说话了,安心静养,等该服药的时候,小婢自会进来的。”说完,低着头往外行去。
楚秋帆目送她走后,心中暗自忖道:“原来自己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了。听青衣少女的口气,若不是遇上她主人,自己和孟师伯都没救了,由此可见她主人一定是位医道很好的隐士了。”
口中药丸,渐渐化去,随津咽下,果然不再觉得口渴,连昏胀的头脑,也清爽多了。只是浑身依然象脱了力一般,躺着的人,连想转动都办不到,只得躺着不动,两只眼睛可以望到的,只有那盏挂在壁间的宫灯。
他怔怔的望着宫灯,不禁有些出神。心里想着青衣少女,从她谈吐举止看来,极不像是山中的人,尤其这盏制作精巧、式样华丽的宫灯,就算皇宫大内,也不过如此.更不会是普通人家之物!
那么他们主仆,会是怎样的人呢?
得不到答案,他眼皮渐渐觉得沉重,终于睡熟了。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仿佛觉得有人喂他服药,药丸在他口中渐渐化去,随着口水咽下,只是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睛,之后,他又迷迷糊糊的睡熟了。从那天起,他没有再看到青衣少女,也没有再清醒过来,每次服药,都是迷迷糊糊的,好象口中含了药丸。因为药丸有一股清香的气味,使他可以感觉得到,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也不知道过了几天。
这天,楚秋帆在睡梦之中,感觉有人在摇撼着他的身子,不,有人用手掌拍着自己面颊!
“小子,你醒一醒!”
楚秋帆听到说话的是孟师伯的声音,霍然惊觉,睁开眼看,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孟师伯满脸惊异的蹲在他身前,叫道:“小子,你总算醒了。”
楚秋帆急忙一跃而起,刚叫了声:“孟师伯……”
孟不假搔着头皮,说道:“这真是怪事!老夫明明记得昨晚和常老九打了一场,体内剧毒突然发作,不支倒地,怎么过了一晚,全没事了?”
“剧毒发作”这四个字听到楚秋帆的耳里,登时想起那晚孟师伯毒发之后,自己原想抱着他下山求医,哪知半途上自己也腹痛如绞,昏倒山中……后来,自己好象清醒过一次,在那山窟之中,壁间悬挂了一盏精致的宫灯,有一名青衣少女喂自己服药……
是梦?但梦境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他举目四顾,自己和孟师伯依然在翡翠谷外,此时晨曦初升,眼前山林间,一片金黄。口中忍不住“咦”了一声,急急问道:“孟师伯,你老也刚醒来了?”
孟不假道:“不错,老夫醒来,看你睡在地上,睡得很香,叫都叫不醒呢!”
楚秋帆又道:“你老呢?睡在哪里?”
盂不假嘿的笑道:“老夫是伏在石桌上打盹。”
“奇怪!”楚秋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望着孟师伯道:“孟师伯,你老想想看,咱们睡了几天了?”
孟不假笑道:“小子,你睡昏了头,你说你睡了几天?”
楚秋帆道:“孟师伯,这几天,咱们遇上了一件十分怪异的事情。”
孟不假道:“怪异倒是有一点。老夫不解的是明明剧毒已经发作,睡了一晚,居然会没事!”
楚秋帆道:“那天晚上,晚辈也中了剧毒,在半途中毒发不支,后来有人救了我们,只是……”
孟不假道:“什么?你也中了剧毒?在半途中毒发不支?到哪里去的半途中?那是什么人救了咱们?”
“不知道。”楚秋帆就从孟不假和老狼主交手说起,一直说到自己抱着他赶下山去求医,但只奔行了三四十里,自己也毒发倒地……
盂不假道:“那么咱们醒来,怎么会在这里的呢?”
楚秋帆又把自己醒来,发现躺在一座石窟之中,有一个青衣少女喂自己两人服药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孟不假听得目瞪口呆,过了半晌,口中“唔”了一声,点点头道:“经你一说,老夫也想起来了。老夫迷迷糊糊之中,果然象是有人喂我药丸。唔,不错,老夫可以感觉到确是有人点了老夫的黑甜穴……”
楚秋帆被他一言提醒,矍然道:“这就是了。那青衣少女曾说孟师伯已有两天两夜尚未醒来,那时晚辈除了浑身像脱了力一般,人却是清醒的。后来就一直没清醒过,觉得有人喂药,也总是恍恍惚惚的,一定是那青衣少女点了晚辈的睡穴。”
孟不假问道:“你说是那青衣少女的主人救了咱们?你问过她主人是谁,她不肯说了”
楚秋帆道:“是的。”
孟不假思索着,又问道:“你说那石窟壁间悬挂着一盏镂刻精细的宫灯?”
楚秋帆点点头道:“是的,晚辈记得那晚躺着不能动,所以对宫灯看得十分仔细。”
“唔!”孟不假只唔了一声,没有再作声。
楚秋帆道:“孟师伯,你老见多识广,是否可以想得出这盏宫灯的来历?”
孟不假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徐徐说道:“只有一个可能。”
楚秋帆追问道:“那会是什么人呢?”
孟不假一字一字的道:“那是翡翠宫的宫灯。”
“翡翠官的宫灯?”楚秋帆深感意外,急着问道: “真的有翡翠宫?”
孟不假道:“那也只是传说,据说当年……不,如今说来,该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江湖上出了一位自称翡翠宫主人的人,没有见过她的人,但有人见过那盏宫灯,只要有那盏宫灯出现,就会有人断送性命。据说当时死了不少人,其中有八大门派中人,也有无恶不作的凶人,这些人当然有他该死之处,而且死状如一,没有人能说得出是如何被置死的。‘翡翠宫’这三个字,就这样传遍了天下,但始终没有人知道翡翠宫的主人是准,后来就这样在江湖上消失了。”
楚秋帆道:“晚辈也听家师说过,好象还有不少人找寻过翡翠宫的下落,都没有结果。”
孟不假笑道:“若是找出结果来了,江湖上还会有许多关于翡翠宫的传说么?”
楚秋帆道:“孟师伯,既然是翡翠宫的人救了咱们,为什么又把咱们送到这里来呢?”
孟不假道:“也许他们不愿让人知道。唉!反正咱们这条老命总算是捡回来了。哦,奇怪,你小于怎么也会中毒的呢?”
楚秋帆道:“是啊,晚辈也不知如何中的毒,而且晚辈随家师退出谷来之时,家师已经给晚辈服过一颗解毒丸了。”
盂不假也服过解毒丸。
楚秋帆在说话之时,无意间伸手入怀,忽然摸到一个东西,急忙取出一看,却是一个比拇指略大的翠玉小瓶,晨光之下,那翠玉瓶碧绿可爱,晶莹夺目,口中不觉惊异出声,忙道:“孟师伯,你老快瞧,这就是那天在山窟石洞中,青衣少女喂我们服药的药瓶!”
孟不假从他手中接过绿玉小瓶,仔细端详了一阵,口中唔道:“这瓶是用整块祖母绿雕刻的,光是这个小瓶,就值个上千两银子……”目光一注,才看清玉瓶中央镌有一行比蝇头还细的簪花小字,赫然是“翡翠宫虔修祛毒丹”八字!
这下直把孟不假看得一愣,心中暗道:“世上果然会有‘翡翠宫’!”一面赶紧把绿玉小瓶塞到楚秋帆手中,说道:“你好好收藏起来。哦,小子,再摸摸看,怀里还有什么东西没有?”
楚秋帆接过玉瓶,再伸手入怀,摸出一方折叠成小方块的白纸来,急忙打将开来,那是一张狭长的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小字:“赠君‘祛毒丹’一瓶,可备不时之需。谷中绝壑千寻,欲明真相,可与孟老英雄同下一探。”
字条放在自己怀里,自然给自己的了,只是并没具名,会不会是那青衣少女的主人写的呢?只要看这一行字迹,清丽娟秀,明明出自女子的手笔!
孟不假看他瞧着纸条发愣,忍不住问道:“小子,这字条上写了些什么?”
楚秋帆不禁脸上一红,把字条递了过去,说道:“你老请看。”
孟不假接过字条,看了一眼,不觉自言自语的道:“难道说翡翠宫真的会在这座谷中不成?”
“翡翠宫!”楚秋帆惊异的道:“孟师伯,你说的翡翠宫就在谷中?”
孟不假道:“这上面不是写得很明白么?欲明真相,可下壑去一探吗?”
楚秋帆道:“但家师和智善大师,清尘道长不是进去查勘过了么?”
孟不假把手中字条递还给楚秋帆,一面笑道:“也许他们没下壑去。翡翠宫岂会建造在山林之间,轻易就让人家找寻得到的?”接着低声道:“小子,你把这张字条好好带在身上,咱们这就走。”要楚秋帆把字条好好带在身上,乃是万一在谷中遇上翡翠宫的人,免得多生纠葛,这是老江湖设想周到之处。
孟不假连还有半坛的酒都来不及喝了,话声一落,伸手取过旱烟管,举步朝谷中走去。
楚秋帆依然把字条折成小方块,收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