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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传甲抹抹嘴巴上油腻,接道:“孩子,难道师祖的话不对?”
玄正道:“师祖,我只是义不容辞。”
方传甲冷淡地道;“如果换成那小子,他会救你?老夫就不信。”
玄正道:“成千业一心想逃出风火岛,但他住的囚牢有暗门,通往东方大奶奶那儿的,他很难逃得了。”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我们这次去救他,还应想个周全方法,最好别惊动东方大奶奶那个恶婆娘。”
丁怡心滴泪,道:“我感谢,却也更觉惭愧,我不知如何是好。”
玄正道:“怡心,别再烦恼,人若处在那种地方等死,都会发疯的。”
丁怡心猛吸一口气,道:“阿正哥,你以侠义之心,为我那自私自大的丈夫去拼命,令我好羞啊!”
玄正淡淡地,道:“其实,如果单纯的为成千业,我不一定去救人,我不是圣人,我一样凡夫俗子,而是为了你,怡心,成千业应该感谢你。”
丁怡心道:“你应该恨我的,阿正哥,虽然嫁成千业我无法反抗,但我也曾想过出家,你知道莲花庵吗?”
玄正道:“西洞庭莲花庵,我知道。”
他顿了一下,又道:“别再提过去了,人呐,没有几个人会对自己的过去感到满意。”
丁怡心道:“都是造化弄人呀!”
玄正礍:“我已经满意了,因为我终于知道你心中仍然有我,这就够了。”
方传甲道:“同你爹一样,真是性情中人也!”
丁怡心道:“我仍然感觉羞惭,成家父子都是自私的人,我嫁到他家便知道了,结果……唉!”
丁怡心并未再说下去,玄正当然不好追问。
玄正只想着如何去救出成千业。
他还急着去找关山红,他不能当冤大头,玄正只要想到关山红,他便全身发热手心冒汗。
当然,他更想到关山红手下几员杀手,个个凶残剽悍,杀人就好像宰只小鸡一样,那周上天的背后施放冷箭,他绝对不是试探自己武功进境,如果那一箭得手,不但自己活不成,便师祖也完了,因为周上天是为他的那个师弟才找上师祖。
想着关山红这些杀手,玄正心中实在紧张,如果一对一的局面,他的成功率应是六四之分,至于关山红本人,便很难料定了。
这一夜三人睡得并不安稳,除了心事重重,这地方的蚊子蚂蚁特别多,天快亮的时候,三人方才蒙咙地睡了一个时辰。
方传甲起身换出一堆干草,那干草可以喂马匹。
玄正取出干粮分送给方传甲与丁怡心二人,三个人吃着,玄正对方传甲道:“师祖,我想了个计谋,也许可以上风火岛。”
方传甲道:“夺船,是吗?”
玄正点头,道:“不错,我们先夺那艘通往风火岛的渡船。”
方传甲道:“我们也扮成船上的人样。”
玄正笑道:“师祖,我们不谋而合。”
他回头看看丁怡心,又道:“怡心在附近藏起马匹,等我们救出成千业以后,立刻接应,我们有马匹可骑,风火岛上便有追兵,怕也追不及了。”
丁怡心道:“我可以在船上接应你们,万一没有渡船,你
们就很难逃出来了。”
玄正道:“不,你在渡船上不安全,留在岸上我放心,我不能为了救成千业而让你受到伤害。”
这句话令丁怡心大为感动,玄正就是为了她又才去救成千业,如果不是丁怡心的出现,玄正早就去快活坝找关山红了,救成千业?那得等以后再说了。
不由自主的,丁怡心上前伸手位住玄正一臂,她面无表情地叹道:“你这样做,越令我难以安心,阿正哥,不要对我太好,那会令我痛苦的。”
玄正笑笑,道:“我说过,你并不欠我什么,这世上太多数的人并不懂得什么叫爱,有些人拼命把爱的人拥为已有,有些人却为爱贡献出一切,但却并不一定要拥为已有,怡心,我就是后者。”
方传甲已上了马,他点点头,对玄正的这几句话深有同感。
玄正扶着丁怡心也上了马鞍,他拍拍那马颈,又对丁怡心,道:“听我的话留在岸上,今天能不能救出成千业,就得看我们的造化了。”
丁怡心无言地点点头,双目之中流露出异样的光芒。
就在三匹马缓缓奔驰在一条下坡的黄土大道上时候,远处已闻得轰隆隆的河水声音传来,黄河已不远了。
玄正走在前面忽然举起手来,他叫身后二人停下马,因为,这时候从对面走来一骑。
那是一匹骆驼,驼背上两边各坐着一位女子。
两个女子均是包巾蒙面,看不出二人的长相,但从她们的衣着上便可以看出那是两个女人。
在这一带骑骆驼的人并不为怪,只不过这两个女人的穿着实在很鲜艳,粉红色面纱用金色环扣压在头顶上,珠练成双串垂挂在脖子下,衣衫裤子五颜六色,就好像几种不同颜色的花朵簇拥在一起的鲜丽惹眼,便是那匹高瘦的骆驼,脖子上挂的铜铃也像金子做的一样,发出叮叮当当响声。
玄正看到的时候,铃声也已传人他的耳朵。
他就觉得那钤声好比是仙乐,两个女人就好像天上的仙女下凡尘。
当然,两个女子也看到玄正三人了,她们还把骆驼抖向大道边。
玄正当先驰近那匹骆驼前面,他只不过迟疑了一下,便又抖动缰绳催马前行。
方传甲看的一怔,他知道这条大道上通河岸,那是去风火岛的唯一大道,怎么会出现这两个女子?
他多看了两个女子一眼,便闻得骆驼上的姑娘开口了。
那女子的话声真好听,细细的,柔柔的,道:“请问老先生,你们是风火岛上的人吗?”
方传甲一瞪眼,他从那女子的口音中可以分辩出她们是汉族人。
已驰出五丈外的玄正闻言,便也立刻拢住马,他回过头看向两个女人,只见那骆驼也已停在道旁。
方传甲上下打量骆驼上两个女子,道:“不是,我们路过此地。”
不料他此言一出,骆驼上的一位女子回身指着来路,道:“你们一定走错路了,这条路只通风火岛,你们既然不是岛上的人,那就改道吧!”
姑娘的声音好听,又是如此热心,方传甲点头一笑,道:“我们虽不是风火岛上的人,但我们是来看个朋友的,我们没有走错路。”
他的话甫落,忽见有个女子口中发出“喔喔喔”声,便见她们骑的骆驼立刻坐卧在地上。
两个姑娘跳下骆驼,双双走近方传甲坐骑前面,两个人同样的先施礼,其中一人道:“我们真幸运,能在此时遇上老先生,真是老天帮忙。”
方传甲有些迷惘地道:“二位姑娘……”
玄正已逼近骆驼附近,他看不清楚两个姑娘的面孔,只觉得两个姑娘不平常。
又是右边的姑娘开了腔,道:“先生,我姐妹是来探监的.我们每半年就会来一次,这已经是第八次了,不料这一次岛上的人全变了,他们不接送探监的人,我们送的礼他们照单收,只是不许我们再上岛上去。”
方传甲冷冷道:“风火岛上是个活地狱,从未闻可以容人去探监,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玄正道:“风火岛是个死囚狱,只有囚犯死了方能开启囚门,你二位的话,我实在难以相信。”
有个女的立刻从驼背上取出一个钱袋,道:“我们半年看老父一次,送给岛上的银子一百两,你看这钱袋,如今只有五六两银子,可是他们收了银子以后,这一次只对我们说会照应我们老父,就是不许我们上岛上去。”
另一姑娘,道:“我们也曾去过七次了,为什么这一次不许我们上去?我们是女人,又不打算劫狱,他们怕什么?”
方传甲当然知道风火岛上出了事,那不只是逃了玄正,而且第二天派人追捕时,也死了不少人,李七就死在他们手中,这是风火岛上从未有过的事。
玄正道:“你们是怎么上的风火岛?岛上那些……”
有个姑娘看看玄正,她的双目一亮,轻轻地点着头,道:“我们上去事先要搜身,是个老太婆搜的,另外有两个大汉紧跟着,我们不能乱走,只在那厚重的铁门外小洞口看看我们老父,送些卤味什么的,唉,只是来看一次就得花上一百两银子。”
另一姑娘接道:“花银子没关系,可是这一回偏就不要我们上岛上去了。”
方传甲道:“我请问二位,你们的老爹犯了什么罪?”
那女子道:“我爹在雁门关附近掌管驿马传递军报,唉,他本来不是官家的人,只因为起了动乱,我爹人在江湖看不顺眼,他老人家投效在左帅帐下,被分配掌管传递消息。”
方传甲道:“传递军务,说小也还真大,一个疏忽,便会贻误军机。”
那姑娘道:“老先生猜对了,那日我爹发出去的快报,半路上被一个装疯卖傻的酒徒,从手中偷去,等到发觉,那人已不去向了。”
方传甲道:“你爹的麻烦大了。”
那姑娘道:“左帅的军粮被抢了,我爹被囚上风火岛,可是我爹知道这是有人暗中捣的鬼,只是不知道那个酒鬼是什么人。”
玄正心中一震,他思忖着,那酒鬼,会不会就是关山红的大杀手之一“酒邪”水成金?
如果真的是水成全,那更证明关山红有问题。
玄正咬牙咯咯响,他真想立刻找上快活坝。
快活坝住着关山红,玄正也在那儿住过两年。
他跳下马,走近两个姑娘身边:“请问二位贵姓?”
那姑娘看看玄正,道:“我们姓安。”
玄正道:“安姑娘,你爹……”
那姑娘道:“我爹名叫安大海。”
方传甲竟然吃一惊:“马贩子安大海呀!”
他听过玄正说起在牢中戒除鸦片烟毒之事,此时见这两个姐妹花,便也忍不住地吃一惊!
两个姑娘立刻迎上方传甲,道:“老爷子也知道我爹的名呀?”
方传甲道:“听说过。”
他也知道安大海干过小小驿站官,人说——大小是个官,像似冒股烟。
马贩子在西北是一股相当大势力,有些马贩子还兼副业,他们的副业便昌偶尔客串强梁,杀人放火并不多,偷马抢粮时有杰作。
只不过马贩子安大海较正义,他的实力也较大,只是他才当了没几年的驿官,却因为误了军机而被征西湘军送上风火岛。
此刻姑娘说出她爹的名字来,又叹口气,道:“我爹当驿官,一片忠心没人知。”
安兰道:“当初我就不喜欢爹去当那管马官,他就是不听,他只听胖阿姨的话。”
谁又是胖阿姨,此刻自是无人问。
方传甲道:“两位姑娘的名字是?”
“我叫安梅。”
“我叫安兰。”
玄正早就怔在那儿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了。
玄正突在自喉管憋出粗声来:“安大海安老就是二位亲爹呀!”
安梅急问:“你小哥认识我爹呀?”
玄正道:“何止认识,我们还曾被囚在一室呐!”
安梅急又问:“我爹同你囚在一起?不可能,我知道风火岛上的囚犯,每人一小间囚房的。”
她姐妹七次上风火岛花银子探老父,当然知道风火岛上人犯的地方。
安兰又问道:“小哥哥,我问你,你说与我爹同住过一间囚牢?”
“不错!”
“那么,你应知道那是第几号囚牢吧?”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九号。”
安兰立刻点头对安梅,道:“姐,他真的同爹一间囚室也,太好了。”
方传甲沉声道:“不好,太苦了。”
安梅急问玄正,道:“你怎么逃出来的,我爹怎么又没逃出来?”
玄正道:“我逃出来是在另一囚室,也是我师祖救我出来的。”
安梅道:“我爹怎样了?”
玄正道:“我被送上风火岛,原是要填补到第九号囚室的,因为第九号囚牢中的老人快死了。”
安家姐妹一听,立刻相拥哭了起来。
安梅边哭边道:“难怪他们这次不叫我们上风火岛,原来爹死在岛上了,呜……爹……”
安兰也哭道:“姐,去找她们讨公道。”
这两个姐妹立刻又大哭起来。
玄正一看却笑了:“真孝顺的女儿,安老应该安慰了,太好了。”
安梅大怒,叱道:“你说什么?太好了?你逃出来了,当然太好了,我爹可是死了,我爹还有什么好安慰呀,你幸灾乐祸。”
玄正愣了一下,道:“谁说令尊大人死了?”
两个姐妹齐拭泪,道:“难道我爹还活着?”
玄正道:“而且活得好得不得了。”
“真的吗?”
“我从不说谎。”
安梅道:“你同我爹住在一起有多久?”
玄正道:“黑狱无日月,也不知住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