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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就定在了冬季。这个季节,村里都不忙了,人们也有时间来操办婚事了。男方家是放羊的。说是放羊的,却也不是啥大户人家,只不过当初凑钱买了两只羊,后来逐渐繁殖成了十几只了。平时,靠梳点羊绒,卖点钱过活。吕树旺觉得这样倒也可以养活女儿,本家考虑到二妞的特殊情况,有这样的条件就已经很不错了,就同意了这门婚事。
然而吕家似乎不愿意就这么白送一个闺女过去,总觉得应该再给点彩礼才对。男方家穷,也折实拿不出啥好东西来,而吕家却也不松口。没有办法,男方只好借了大约五百块,送了过来,吕家一看,不干了,认为这是打发要饭的,非要再多要两千,说就说俺们二妞傻,那也是活脱脱一个人啊,过去跟你当媳妇的,这点彩礼有不愿意出,那咋让俺放心让她过去呢?男方也不让步,认为如果吕家再要彩礼的话,就决定不娶了。双方就这样争执不下。本来婚期已经到了,无奈,只好往后拖了拖。两家谁也没有让步的意思。
吕家的两个长辈,一个叫吕德山,一个叫吕泽厚,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过去给双方谈和解的事情。吕德山找到了吕树旺,说,你过去,是让闺女享福去了,可不是背债去了。对方也没有钱,二妞这么过去了,还不是花上个三年五载的还债去了?你这是在坑害闺女啊!吕树旺也就不说啥了。
吕泽厚找到了男方,对他们说,吕家的闺女虽然不如正常人精明,却也不傻;况且拉扯她这么大,也不容易,他爹是想多要个钱,可能也觉得委屈,虽然是他闺女,毕竟出嫁了,就是你家的人了,以后她挣的钱,还不是全归你们家管?你在多少给他点,给他个台阶下,不就完了?男方其实也急着要办,只好又拿出了五百来。这样,双方才又确定了日期。
男方的院子里已然做了两个锅灶,一个做米饭,一个做大锅菜。村里结婚,亲戚自然都要来,来了,就按照辈分的远近,来决定上多少升的麦子作为“礼”。等到有其他人家办婚事的时候,他家需要照样“还礼”。
二妞终于要出嫁了。吕树人也为这样的侄女感到很高兴,毕竟有了个落脚的地方了,总不能在娘家呆一辈子吧?况且,因为她,吕树人在街上见了人,脸上也多少挂不住。
出嫁的那天,雪莲三叔吕树旺的眼泪停不下来,这泪里包含着多少酸甜苦辣的滋味,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女儿有些傻,不知道过去了,能不能料理自己的生活,或者受男方家的气。但是毕竟女儿过去了,嫁人了,这又使吕树旺感到热泪盈眶。
“要是过不好,俺还让二妞回来,俺可不让她在那里活受罪,大不了俺养她一辈子……”二妞出门的时候,吕树旺带着哭腔对吕树人说。
“旺啊,你可别这样想,说不定二妞过去了,还是件好事呢!你咋总是往歪处想呢?”吕树人劝道。吕树旺听着,默默地点了点头,说了句:
“都是作孽啊!”旁边的人听不明白,又不便问。这个时候,男方人家开始点鞭炮,催着上路了。雪莲等好多自己家的人都陪着去了。在男方家受到了很好的招待,宴席间,有人要敬二妞酒,想乘机刁难二妞,二妞也很高兴,虽然或许她还不能真正理解婚姻的含义同舟共济,相濡以沫,长厅相思,折柳送别,相互牵挂,生死别离的含义,但凭借最直接的感觉,这是人生的大事,是自己一生中的最大喜事,她还是要高兴的。见到有人敬酒,她也要端起来,准备痛快地饮掉,虽然她从来没有喝过如此苦辣的酒。然而吕家的人劝住了,都生怕她突然失去理智,闹起来,到时候谁也劝挡不住的。她这才悻悻地放下了。
天色傍晚的时候,雪莲他们要回去。走的时候,又跟二妞讲了很多,让她处处小心着,别惹事。
“俺也要回去,俺不在这里了,俺也要跟你们回去。”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切都出人意料,但是,又好象在情理之中。
“傻妹妹,这就是你的家,你往哪走啊?”雪莲劝阻道。
“俺要回俺爹那儿,俺要回俺爹那儿!”二妞一股劲地嚷着要回去。吕树人很尴尬,身为长辈,又不好多劝,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愣在那里,阴沉着个脸。二妞很快看到了吕树人那可怕的脸,才不闹了。又被众人劝着,方才回去了。
这一夜,雪莲彻夜难眠,她想到了大刚。傍明的时候,她模模糊糊地睡着了,弥弥糊糊地,大刚好象伸过手来,微笑着,来拉她的手,然后意外地跪倒在地上,向她求婚。她露出了迷人的笑容,含羞地接受了。又梦到大刚穿着状元大红袍,拉着绣球,把她拉进了洞房。可一转眼,又好象一个青面獠牙的人,向自己扑来,她直喊着:“大刚,救我!大刚,救我!”一下子惊醒了。醒来,发现是一场噩梦。大刚的身影浮现在她的眼前,眼泪打湿了枕头……
傻二妞的出嫁,倒使吕树人的神经拉得紧紧的,他想到了雪莲嫁人的情景。他几次借傻二妞出嫁的话题,来提醒着雪莲。雪莲也知道爹的意思,但是有好几次,她都故意转移了话题,又殷勤地喊他,这让吕树人也觉得无趣,当爹的又不好直说……
然而事情似乎没有结束。原来,二妞到了婆家,却是不安定,或者闹着要回娘家,或者碰到什么摔什么,碗已经被摔的没有啥东西用来盛饭了。最初的几天,婆家的人都极力地忍耐着,实在看不下去了,又不好阻拦或者使用暴力,于是,婆家的人找上门来,要求吕家把闺女接回来,说啥也不要了。然而,都已经结婚了,况且还是明媒正取的,咋就说让回来就回来的道理!于是,吕家竭力不让,婆家也没有办法,只好说等等再看看,看实在不行了,还是要让她回来的。
后来,又来过几次,说家里都闹翻天了,死活不要这个媳妇了。吕家又让雪莲过去安慰了好半天,方才住了。再后来,也没有来过,大家心里才觉得安生了好多。
又过了几个月,婆家来报喜来了,说二妞怀孕了!二妞怀孕了?吕家自然是又惊又喜,真的没有想到。后来,生了,是个男孩。那孩子,雪莲后来见过的,不傻,怪招人喜欢的。这打破了很多村里人不怀好意的猜测,而且很机灵,谢天谢地,二妞总算是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第八章 纠纷(4)
《 冬天的时候,是农闲的时候。村里的地都空着,大队早就传出来,说要把地给动一动,全村人都有些紧张。生了孩子,好几年没有地的,这个时候有机会了,可以多分点地;有老人去世了的,这几年相当于又白白地多种了几年地的,感到很难受。
分地的事情定在了刚入腊月的第一天。大家一早就集中到了地里,等待着抽号。说实在的,地,对于农民来说,就象自己的亲孩子一样,宁愿一辈子都受着,也不愿意动来动去的。
吕树人正好有点感冒,就让雪莲去了。走的时候,吕树人再三地叮嘱,一定要拿个好号回来,分点肥沃的土地。雪莲自然也知道,但是,谁能把握就那么准呢?还有一件事情,也是吕树人特别担心的,那就是,乘着这个机会,把地给调换了,省得再和周红家做地邻了。
说来话长。这个周红,年龄都快四十了,却是胡子不长一根,说话是娘娘腔,爱好和女人坐在一起说闲话,拉家常。平日里,靠走街串巷,给人补鞋为生。媳妇却是个高大威猛的女人。她给他一连生了四个孩子,而每个孩子都需要吃喝的。这么多年了,地又没有变动,所以,相当于这六口人吃着两个人的地种的粮食。而且他在村里的名声也不是很好,有人就曾说过他在夜里去地里偷别人家的庄稼。村里人也将信将疑的:两个人的地咋就能养活一家子人?况且他修鞋也挣不了几个钱。然而谁也没有亲眼看见过。
周红家的地的左边是雪莲家的地。有一年,吕树人感觉到自己的地怎么突然少了很多,感觉到不对劲。看周红家的地,两个人的地,怎么比自己家三口人的地还多!
“是不是他偷挪动了地界?”吕树人暗暗地想,心里很生气。他找到了队里的大队长,要求拿出帐本来核对,又亲自下地里量了,果然是周红家把地象“暗渡陈仓”一样给偷偷地撑了!足足撑了一分地!周红红着脸,一声不吭。原来,周红是靠缓慢吞食的方法日渐地挤占了这些地的。今儿倒好了,要动地了,吕树人想赶紧甩开这个不诚信的邻居。
等到拿号的时候,大家都围在一起。有人担心分到了紧靠着堤岸的地,害怕夏天发洪水了, 把地给冲走了;有人害怕分到下水洼的地,那里常年被水泡着,水草疯狂地长,别说长庄稼了,出奇的是,夏天倒能长出几枝荷花或者药用的有来止血的毛腊来;有人担心分到贫瘠一点的地方;吕树人却担心再碰到不好的地邻居。
吕树人自然忘记不了求圣母保佑,怕不保险,又偷偷地跑到邻居家里,拜了一把菩萨,方才觉得心里安生多了。
雪莲也是不辜负父亲的殷切期望,居然一下就抓到了一个上等的好号:那地正是肥美之地!雪莲自然欢喜得不得了。又不免回过头来看别人抓号。这时候,她看到了周红,也在左顾右盼地等待着抓号,突然看见了雪莲,赶紧扭过头去,装作没有看见。雪莲坦然一笑,依旧看别人抓号。
这时候,又看到几个村里人嬉笑眉开的样子,一定抓到了好号。他们分到了好地,又开始盼望着有个好“地邻”,以后不的方便的时候,可以相互照应着。倘若碰到坏的地邻,不但不帮助你,还抽空搞些小破坏,譬如在你的地界上挖一个小小的洞,让水永远也蓄不满;或者,见到你家地里有硕大的穗头,愣是一把揪过来,带回家去。所以,在村里种地,也需要有个好的邻居。
周红的号也出来了,看来他并不高兴,一声不吭地蹲在地上。有人看出来了,就上前安慰他,说他得了便宜了,地分的虽然贫瘠了点,但是,队里又补偿了他许多,虽然不能种水稻,但是,可以栽种玉米或者黄豆之类的。说得周红慢慢地舒展开了眉头。
雪莲也庆幸再也不和周红家做邻居了,好让老父亲也放心了许多。雪莲看周红时,那周红似乎也正在看她,两个人的目光对到了一起,又赶紧分开了。雪莲不是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也没有乘机话里带话的贬低周红,倒觉得他也不容易:一个男人,要养活四个孩子,又没有啥收入来源。
这个周红对吕家的怨恨也有很久的历史了。那年五月,骄阳似火。地里的麦子一天变得比一天金黄。时值夏收时候,大大小小的车辆在扬尘的土路上忙碌着,人们也顾不上天气的炎热,汗流浃背,挥动手中的镰刀,举向那成熟的麦子。人们对今年的收成格外有信心,碰到了好年景,种啥收啥!
村里除了一少部分人把麦子倒到了自己家里外,绝大多数人因为家里地方狭窄,先放到专用的场地里。麦子堆象小山一样,一堆一堆的。孩子们似乎不怕热,依旧在场地里跑来跑去。这是一个燥热的中午,忙了半天的人们都暂时地休息了。
“这天儿真好,很毒辣,麦子一打下来,立即就能干了,不用担心下雨了。”吕树人望着天说。
“爹,这五月天,谁能保准,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雪莲插嘴说。
“看今儿倒没有啥,天上除了一个太阳,啥也没有。”
太阳毒辣地照射着场地里的麦子,麦子被晒干了,发出“啪啪”的响声,有的都炸开了。
“不好了,起火了,起火了!”最先发现起火的人敲打着脸盆,满街跑,喊着睡觉的人们。
“谁家失火了?这么大热天,啥也干乎乎的,一点活星子,就能着了。”吕树人也听到了。他仔细地一听,不由得大吃一惊,是场里,是场里!
这个时候,从场里的上空冒出了滚滚的浓烟。吕树人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跑到了场里。他赶到的时候,场周围已经围了很多人,大家一脸的沮丧和无奈,有的妇女实在忍受不住了,失声痛哭起来。这可是一年的收成啊!
“没有人救吗?”吕树人问周围的人。
“咋个救法?你不要命了?”周围的人也显得既着急也无奈。
“你也没有看到那边的人吗?大盆小盆的,泼的水一点用都没有。”
“那…那来年吃啥啊?总不能吃草吧?”
“再说吧,谁也难说上个啥,各奔活路吧!”
“咋就失火了?”
“听说是电线失火的。”
“那埋垛垛得也太高了,都挨着电线了。这几年,电线被风吹日晒的,早烂了,一直跑电,谁也不管。”
这时候,火已经向他们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