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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千裳正琢磨着去御厨那边弄些精致点心打赏一下自己,就听外面传来脚步声。
「小琦!」
情不自禁叫了一声,却不见有人进来,傅千裳跑出去,只见郑太医正拿着药箱,急匆匆向前跑。
最近老太医正在闭关编写医典,看他这匆忙神色,一定是宫中哪位贵人有恙。
有热闹不凑,那就不是傅干裳了,连忙飞奔过去,问:「师傅,你急着去哪里?是哪位娘娘面子这么大,让你亲自诊病?」
郑太医一脸苍白,连连摇头。
「 是皇上,早朝时皇上在殿上晕倒了,我刚刚听到消息,要去看看。」
「晕倒!」傅千裳心脏连跳数下。
小琦看上去很健壮啊,不会是在他奴役之下累晕的吧?亲爱的小皇帝可千万不能有事,否则,他就是有九条命都不够赔的。
「我跟师傅一起去!」
傅千裳一把抢过郑太医的药箱,随他一起奔去聂琦的寝宫探听虚实。
来到寝宫,其他御医已为皇上诊完病,见郑太医来到,便将他拉到一边,小声告诉他,早朝时有几位老臣出言顶撞,才导致皇上急火攻心,一时昏厥,只休息一下便好.并无大碍。
郑太医听完后,请内侍引自己进去探望,傅千裳却被拦在了外面,说皇上已然歇下,人多会影响休息,让他在外面候着,把他气得当场便想踹人。
回头一定要让小琦封他一个御医当当,七品就好,也省得被人小瞧。
郑太医很快就出来了,神情略显轻松,只是出了寝宫后,愤愤不平地指责那帮臣子自恃年功,不遵君臣之礼,拿太上皇和祖宗法典做要胁,逼皇上选妃立后等等。
傅千裳不以为然,暗地耸了耸肩。
聂琦的伪君子气度绝对登峰造极,被自己颐指气使地当小跟班使唤,他都一笑置之,怎么会被臣子的几句话气晕?若真是如此,那,这么窝囊的皇帝不做也罢。
当晚,等到夜深人静,傅千裳取了药包,悄声来到聂琦的寝宫,避开侍卫们的视线,轻松进了宫内。
小五及几名内侍都立在外面伺候,见到傅千裳,小五一脸吃惊,伸手想将他拉出去。
最近聂琦常去药库,作为他的贴身内侍,小五自然知道这个见习小药官跟皇上的关系,不过,即便如此,以他的身份,也不可以任意私闯,惊扰了圣驾,那可是死罪。
懒得跟小五多话,傅千裳轻指弹出,罡气破空击在几人的胸前大|穴上,冷眼看他们悄声倒地。
「谁!」内室传来威严一喝,是聂琦的声音。
傅千裳忙奔进去,来到龙床前,小声道:「是我!小声点儿,你想把侍卫们都招来吗?」
聂琦已然坐起,见是傅千裳,略显苍白的脸上浮出微笑,道:「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你白天总打瞌睡了,原来是喜欢晚上到处跑。」
「我还不是为了你?」傅千裳白了他一眼。
他这个见习御医做的比正五品院使还尽职尽责,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来给人看病。
拉过聂琦的手,搭在他脉上,道:「看你气色是有些累着了,不过还不至于晕倒,你不会是故意装出来,吓唬那些不知轻重的老臣吧?」
聂琦脸土笑容微微一僵。
早朝时那几名老臣是很吵,不过跟他晕倒无关,当时还正饶有兴趣地看他们几家斗法,拼命推荐自家的女儿,突然一阵剧烈头痛传来,于是便故作昏厥,一为趁机散朝,二来也是吓唬那些臣子,经此一事,必无人再敢在金銮殿上毫无忌讳地大放厥词了。
没想到此番用心被个小药官窥了个清楚,聂琦立刻否认:「没有!」
还好傅千裳没再多问,只搭住他的脉搏,秀眉微皱。
头一次见傅千裳如此全神贯注做事,聂琦颇觉稀奇,又想起日间那些御医为自己诊病时诚惶诚恐的模样,突然想,把这个小药官留下当自己的贴身小御医也不错,至少他比那些御医们可爱多了。
「你最近可有断断续续的头痛?」
沉静良久,傅千裳松开搭脉的手,翻过聂琦的掌心,随意问。
脉象看似平稳,却隐透异样,再看掌心,正中似有丝红线隐现,这症状极像一种叫红丝蛛的毒,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红丝蛛听名字虽恐怖,却不是什么剧毒,最多令人偶犯头痛,却不致命,而且,不持续服用的话,时间一久,毒会自解,可见,下毒人并不想要聂琦的命,最多是让他遭遭罪而已。
聂琦皱眉想了想,「偶尔会有,但不是太厉害,有何不妥吗?」
「没事,你是累着了,多休息一下就会复原,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去药库分药,闻着药香,包管你身强体壮,疾病全消。」
傅千裳没说实话,他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聂琦的头痛是因毒而起,所以,倒不如装作不知,看看究竟是谁在做手脚。
拿过自己的药包,手一扬,药包展开,露出里面排排银针,对聂琦道:「躺下,我给你下针。」
聂琦看看那包里插着的各种粗细长短不等的银针,再看傅千裳一双俊眸不断在自己头部打转,那神情不似开玩笑,不由头皮发麻,强笑道:「不需要下针这么严重吧?」
连太医院院使都不敢在自己头部下针,他一个没品级的小药官居然敢这么做,最重要的是——相处了这么多天,自己从来没见傅千裳翻过医书,他每天除了分药,打瞌睡,就是看房中术、春宫图,现在却如此郑重地对自己说,要为自己
下针……
连白痴都知道应该拒绝吧。
见聂琦表情,便已明白他的想法,傅千裳不再多话,叠好药包,起身便走,聂琦忙伸手拉住他。
「你做什么?」
「走人啊,既然你不信我,那我还留下来干什么?」
聂琦叹了口气,「我说过不用你医了吗?」
傅千裳原本无所谓的神情立刻换成开心状,笑嘻嘻重新坐下,道:「这才乖嘛,你是一国之君,不要像小孩子一样怕痛,躺下,闭上眼,我保证一点儿都不痛。」
聂琦依言躺下,心里却自苦笑。
他不是怕痛,是怕死……不,也不能说是怕死,其实是怕莫名其妙地死在这小庸医手里,死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只是刚才在傅千裳要离开时,很奇怪的感到惊慌,那张满不在乎的表情告诉自己,他在生气,生气自己的不信任。
好吧,便信他一次,只信一次。
还好,没有剧痛传来,闭着眼,也不知针刺在何处,只觉有种细麻触感在头部各处漾开,很快,清凉温暖的感觉笼罩大脑,连带周身百骸都舒服无比,醺醺然有了入眠之意。
傅千裳在聂琦头部下针只是为减缓他的疲劳,在他颈处的几针才是加了药的针灸,红丝蛛毒性不大,他随身带的药便能镇住其毒性。
纤指轻动,徐徐旋转刺在聂琦头部上的银针,见他微合双目,神情淡然,倒有些佩服他的胆识,可以对一个几乎还算是陌生人的人如此信任,单是这份胆量,自己便不及,看来他能登上大宝,并不单单是因为长子的缘故。
而且……
凑近了看,这家伙长的还真是满帅气的,跟自己那种阴柔之美不同,那是种阳刚中正的气韵,剑眉高挑,鼻峰挺立,再加上刚毅有棱的脸颊,凑在一起,简直就是出奇的俊美英挺,即使不甘心,傅千裳也不得不郁闷地承认——聂琦比自己帅气多了。
妈的,老天果然不公平!算了,不跟中毒之人计较,下完针,傅千裳将银针逐一插回药包,见聂琦微皱的剑眉已然舒展,沉沉睡去,心里满不是滋味。
头一次给人诊完病,连半点儿报酬都没得到,上次救太卜皇时,还黄金万两呢,小皇帝却只知在这里大睡,这家伙不仅是伪君子,还是个小气鬼。
瞅瞅聂琦身下的龙床,心里有了计较,傅千裳很利落的褪了衣衫,自行躺进龙床的里侧,又将至在聂琦身上的被扯过来,钻进他的被窝。
龙床颇宽,软榻罗帐都是进贡的卜‘品绸缎,又经过熏香,跟傅千裳平时睡的硬板床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不平涌上,索性又往聂琦身边凑了凑,道:「一个人睡这么大的床,简直是浪费,我今晚也要好好享受享受,算是抵药费吧。」
聂琦半梦半醒间,耳听旁边有人嘀嘀咕咕,跟着淡淡药香袭来,轻易便将他带进了梦乡。
清晨醒来,只觉腰间很紧,却是傅千裳靠在他身旁睡得正香,一只手还很放肆的搭在他腰上。
这小药官居然在他床上睡了一夜。
聂琦轻轻拨开傅千裳的手,坐起身来,小五等内侍都早已醒转,立在门口等侯吩咐,他们早看到龙床上除了他们的万岁爷,还有那个药官,不过谁也不敢多话。
聂琦洗漱完毕,只觉耳清目明,头痛全消,又问起昨晚之事,小五~五一十的说了,听完后,聂琦若有所思。
转头看看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傅千裳,少了依靠,他身子很自然的蜷起来,半边脸颊埋在枕头里,悄无声息的像只小懒猫,昨晚他带来的那个药包则放在一旁桌上。
他一直以为傅千裳是个胸无大志,得过且过的小药官,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那手精湛的下针之术,便是郑太医也难望其项背,可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甘愿在太医院里做个默默无闻的见习小药官?来到床前,替他掖了下被角,聂琦脸上浮出一丝狡黠的笑,轻声说:「千裳,朕的龙床可不是白睡的。」
第三章
早朝时,昨日顶撞聂琦的几位老臣都跪在前殿请罪,从小五手中接过他们呈上来的引咎辞官的折子,聂琦脸露冷笑。
他早得到消息,这几人昨晚去了銮和宫向父王告罪,看来这以退为进的戏码是出自父王的指点,再看他们神情慌而不乱,似乎自恃年功,自己必会挽留。
既然父王都把棋子送上门来让他吃,他又怎能拂其好意?「准了。」聂琦淡淡说道,将折子扔到了一边。
再有用的东西,若不听使唤,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在众官一脸震惊中,聂琦拂袖下朝,看出了新皇敦厚宽仁背后隐藏的霸气,再无人敢上书进谏选妃之事,让他暂时避开了大婚的烦恼。
谁知新的烦恼又添。
尝到了甜头,一到夜深,傅千裳就会自动跑来为他下针,顺便赖在床上不走,聂琦拿他的任性有些莫可奈何,只好严令小五等人守紧口风。
他背个喜好男风的恶名倒无所谓,只是怕有人会向父王进谗言,到时小药官若被判个祸乱内宫的罪名,要保他就难了。
偏偏傅千裳性子散漫到了极点,即使自己因此阅奏折深夜才归,也会发现他大模大样睡在龙床上,俨然把这里当成了他的地盘。
聂琦每次问他金针之术,都被他支吾过去,终于有一晚,聂琦忍不住道:「我的头痛已好,不需再下针了吧?而且,我可以去你那里下针,不劳你每晚前来……」
话没说完,就被傅千裳秀目怒瞪。
这家伙真不知好歹,他身上的毒并为全清,若没有自己下针,头痛怎会好?
要不是看在他经常帮自己做事的份上,他才懒得每晚跑来折腾呢。
「你以为我想每晚跑过来吗?还不是为了睡这张龙床?整个内宫里,就你的床睡得比较舒服,要是你在我卧室里也弄一张同样的床,我绝对不会再跑到你这里碍眼。」
笑容僵住,聂琦一时问竟找不到话来应对。
他并不喜欢听阿谀之辞,但这小药官也不需要把话说得这么直接吧,难道他堂堂永嵊皇帝还不如一张床来得重要?不出聂琦所料,傅千裳的事很快便传到了聂潇耳中,不过意外的是,聂潇并未就此事多言,只交待他凡事谨言慎行,莫留人与话柄。
直觉告诉他,父王对傅千裳是熟悉的,聂琦心觉奇怪,却未多问,只要父王不为难那小药官,他也见好就收,没必要再多生事端。
这日早朝一下,聂琦便匆忙来到御药库,通常这个时候,傅千裳不是在分药就是在打瞌睡,果然,一进药库,便看到他靠在梯架最上方,睡得正香。
「千裳!」
毫无意外的看到傅千裳从上面栽下来,对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聂琦向后退了退,好笑的看着他摔在自己面前。
「小琦,我警告过你许多次了,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大叫!」
傅千裳从地上爬起来,气急败坏地喊。
反正你也摔不坏。
早知傅千裳并非普通药官,聂琦便不像初次见他摔下时那么担心,不过却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