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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铮道:“老太君还请恕罪。在下实在不知道他是慕容家的客人……”松开了脚,恭恭敬敬地,“我们兄弟在路上遇见了他们,见他们有趣,想寻个乐子。他们说他们是什么南宫世家的人,可是玩了一场下来,他们却顶不得丝毫用处,三拳两脚便趴下了。我们兄弟只道他冒了南宫世家的名声,下手便不再客气。难道,他们真的是……”
南宫琦爬起来,红了脸不敢再看其他人。偶尔斜了一下眼角瞟瞟慕容璇……她似乎还很平静,脸上似乎又有些失落。而映入眼帘的林寒瑛的脸,却是冷冰冰地令人寒心。
慕容枫向南宫琦瞧去,说道:“贤侄,我们来得迟了,你可曾被这两个混账家伙打伤?要不要紧?”他说得关切,南宫琦却自他的言辞中发觉勉强作出的客气,那眼光是冰冷的,表情也是冰冷的,甚至连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也透露出着无尽的侮蔑与嘲讽。
南宫琦的心冷了,彻底地冷了。从头顶的每一根毛发,沿着血管而下,及心肺,及肾脏,及髋髀,及脚趾……全然是冰冷的一片。尽管在路上,在这一切变故发生之前,他还是期望可以早些见到他的未婚妻和她的家人,每逢念及,他心里就会有一种暖洋洋的归宿感。对于一个身遭不幸的男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得上风雨后情人的安慰。
可是此时此刻,他浑身冰冷如在地狱。
哀痛者有理由相信,世界上,是只是强者才有资格获取他人的尊重的。
他没有回答,因为他不可能未曾受伤,他不可能逃避这一场重大的羞辱。他缓缓地回过头,如同一个疯痴的患者,他瞄了一眼慕容璇的脸……那美丽的脸上,没有愤恨,没有痛苦,没有关爱,没有心疼,只有着无尽的怜悯与同样的冷漠。
林寒瑛的目光中只微微有些怜爱和歉意。南宫琦似乎明白了什么。
慕容枫道:“这位南宫世家的公子,因为受了伤,武功才打了折扣,才任你们两个小人猖狂。我告诉你……他一旦恢复武功,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你们还呆在这里不走,莫非是想见识一下我慕容家的绝学?”
卢铮与卢镝相视一笑,翻身上马,道:“今日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后会有期!”大笑声中,勒起缰绳,泼啦啦地蹿出,稍顷,身影便消失不见。
红衣气愤不平道:“慕容老夫人,慕容老爷,这二人蛮横无礼,怎么倒叫他们给走了?至少也应该先擒拿下来,给我们公子爷出口恶气。”
林寒瑛双目一瞪,向南宫琦望了一下,意思是他怎么让一个身份低下的丫环来指摘起慕容世家的不是来。稍后她缓缓说道:“这两个人得罪的是你家公子,是南宫世家,却不是我慕容世家。这两人武功高强,慕容家人丁单薄,不想强出头,万一有个闪失……出气么,南宫世家家大势大,还用得着倚靠别人么!”她这话一出,众人便都有些不自然了。她这话已经说得相当明显,除非是傻子,在场谁也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南宫琦默然不语,脸色灰暗,身体微微颤抖。红衣叫道:“老夫人,这,这怎么可以……江湖上谁都知道,慕容家与南宫家,互为姻亲,好得就如同一家人一般。”
林寒瑛瞥了她一眼,道:“你是谁?”红衣道:“我是服侍公子的丫环,慕容世家怎能……”林寒瑛脸上一寒:“在我面前,哪里有你一个小丫头说话的份儿?”红衣还要再说,被南宫琦拉住了,他似乎相当平静,对眼前之事已经有了准备。
慕容枫有些尴尬,道:“南宫贤侄还请勿怪,我娘为人心直口快,有一说一,是出了名的直肠子。你的事情,我们也全部知晓了。年轻人,敢与当今武林中成名已久的‘流星剑魔’杭晋放手一搏的,年轻一辈中,除你之外,再无旁人了,你当真是个有气魄、有担当的好男儿……”
南宫琦喃喃地道:“有气魄?有担当?哈哈……当真可笑!可笑至极!”他状若疯癫,“我才不要什么气魄,什么担当,我要要回我的武功,我的武功……”声音渐嘶。
红衣痛苦地望着他,她突然想到,慕容世家既然邀请南宫琦前来商议婚事,却不在自己家中静待客人,这绝非待客之道,甚至连老太君也在郊野出现,这其中必有蹊跷。而鄱阳双义出来与他们为难,倒似有意做戏给人看的一样……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一阵恐惧袭上了红衣的心,她望望南宫琦漠然的神情,又望望慕容璇强行抑制的平静……
慕容枫叹了口气,道:“南宫贤侄,本来你成了这副样子,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可是方才见了你被那两个毛贼欺侮的形状,委实叫人心寒。一个世家子弟,竟然会落到这样的地步,你也知道了,贤侄,若是璇儿没有见到这场面也还罢了,可是那一幕已经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里面。贤侄,我们都知道,璇儿心目中的丈夫,是那叱咤风云、傲视群雄的伟汉子、真丈夫。你如今这副样子,只怕要叫她非常失望了……”
南宫琦呆呆地,对他这句话,没有一点反应。慕容璇缓缓地走到他的面前,眼角泪光闪动,说道:“琦哥哥,你,你……”
南宫琦发了一会儿呆,渐渐恢复过来,突地对她微笑了一下,这笑容很清纯,很温和。这笑容让她感到莫名的酸楚,她的心像被什么利器刺戮着,泪水噗噗地往下掉……
南宫琦似是解脱了一般:“我明白。其实,这对于你我来说,都是好事情,你又哭来做什么。”他语气温和,颤巍巍地伸出手,慢慢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珠。慕容璇对他笑了一下,笑过之后却哭得更厉害。
慕容枫叹息道:“这事终究理亏在我们慕容家,这里有一封信,烦请送与令尊。贤侄之事,倒也不必放在心上。来日慕容枫必定为贤侄寻一才貌双全的女子……”
南宫琦拱了拱手,勉强一笑道:“不必了……”他知道目前这种情形,慕容家的人已经把一切都设计好,多说无益,也于事无补。他怎么都想不到,事情会是这个结果。这些平日里对他和颜悦色的人,如今的态度却叫他寒透了心。他已经不愿意与他们再多说一句话。
他转身要走,慕容枫将信再递上。南宫琦接了,撕成两半又扯成四片……他扬手一挥,天空中纸片纷纷扬扬,就如同腊月间大雪纷飞。
三发愤图强
两骑马缓缓地走在江南平缓的原野上。野地里,阳光把青草映得格外炫目。山花星星点点的,随微风起伏摇曳。
南宫琦下了马,牵了那通体通红的马走在骄阳当中。红衣也跟着下了马。走出里许,抬眼只见前方草野渐稀,一个波光粼粼的大湖出现在他们面前。
只见湖水澄蓝,清澈几乎可以见底,游鱼、沙石历历在目。他走到湖边,蹲下来,捧了清凉的湖水洗了把脸。水线自他的指缝间洒下,惊飞了湖边芦苇丛中的水鸟。
鄱阳湖。南宫琦突然想起卢氏兄弟来。这没来由的一场羞辱,已经叫他永远痛失自己的爱人。不,并不能称慕容璇为他的爱人……真正的爱人,决不会那样弃他而去。但是,尽管恨着她,他同时也还是深爱着她的。
为什么……他却总还有着对负心者的无边心痛……
红衣忽然道:“少爷,你不生气么?”南宫琦道:“红衣,遇上这等事,一个人能不生气么?”红衣道:“不能。”
南宫琦道:“不过红衣,你知道吗?两个月前,我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得知自己几乎已经成为了一个废人,那时我已经想到了今日。这些日子以来,我几乎什么都想通了,当然,我也时常发脾气。红衣,我不是经常跟你说么,自那时起,我的心已经老了。既然心已经老了,行将就木,趋于黄土,世间的一切欲望,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一切一切,便全部都不怎么在乎了。这些事情,固然令人郁闷不快,可一味愤恨,又济得什么事!”
红衣道:“那慕容小姐,你……你也不在乎吗?”南宫琦道:“她喜欢怎么样便怎么样好了。即便没有解除婚约这事,她嫁与了我这废物一样的人,难免也会痛苦一生。目前这情况,其实对我对她,也都还好。”
又一阵风过,湖面上波光潋滟。一只渔舟自不远处苇荡中缓缓划出,划舟的渔家少女歌声清亮。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渔家少女唱的是张志和的《渔歌子》,虽说时下并无白鹭桃花、斜风细雨,但人听来,仍觉歌中无限真切自然之情。
南宫琦为这歌声所吸引,抬眼望去,只见那小舟之上,除了唱歌操桨的渔家少女外,船头还坐了一个戴了斗笠的人。他执了一根钓竿,静无声息,半天也不动弹一下。
南宫琦喃喃地道:“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斜风细雨不须归……”
渔女歌声止歇,似是往这岸边瞧了一眼。然后她便撑动长篙,渔舟缓缓向他们划来。
南宫琦道:“红衣,那姑娘唱得不错,斜风细雨不须归……咱们退出江湖,在山明水秀的地方隐居过活,渔樵耕织,也是一件顶快乐的事情了。当真是‘斜风细雨不须归’了。”
红衣心一沉,她服侍南宫琦已有五六年了,细心周到,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脾气与性格。
他绝对是属于心高气傲、自尊自强的一类,受不得委屈和磨难,遇上要紧事情还冷不丁会要死要活的。他比谁都渴望建功立业,想要在天下人面前扬名立万,为了争得自己的权位而孜孜不倦地斗争。与杭晋一役,也是因为他想为南宫世家立下不世功勋,想在武林当中大出风头所致。他设计圈套想围捕杭晋,谁想杭晋武功之高强,已臻化境,以南宫世家为首的江南七路武林精英,反被打得花落水流。可如今,这颗炽热于功利的心却变得淡漠苍白了,她不知道是欢喜还是担忧……
渔舟缓缓靠近,红衣觉得那垂钓者的身影有些熟悉。渔舟靠岸,那钓者把头一扬,向着她呵呵一笑。红衣眼见那人颔下两撇黑鼠须甚是有趣,又惊又喜,不禁叫了出来:“呀!郦大夫,你怎么在这里?”
那垂钓者正是神医郦引鹊,他又是一笑,坐在船头,一动不动。
红衣道:“大夫,你快来开解一下我们少爷吧。他……他……”
南宫琦道:“红衣,我又没有什么病痛,也无需他的开解。你大可不必麻烦他老人家。”他把“老人家”三字加了重音,言语中有一股赌气的味道。
郦引鹊并不介意,反而饶有兴致,说道:“怎么了?”红衣急道:“少爷想着要退隐山林。”郦引鹊呵呵大笑。
那渔女奇道:“师父,他们二人正为此事揪心烦恼,你怎么却还如此开心?”红衣也埋怨道:“我们少爷心境不佳,你还来取笑于他。”
郦引鹊道:“既然如此,你且来说说,他为何心境不佳,为何要退隐山林哪?”红衣向南宫琦望望,见他似乎并未反对自己的诉说,便将适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言语间甚是为南宫琦抱不平。
郦引鹊道:“原来如此……其实他这想法也不错么!与青山秀水相伴,不问世间烦心琐事,省心省力。退隐山林,又有什么不好?”
红衣跺脚道:“这时候了,还来说笑话!”郦引鹊道:“你这个女娃当真不懂。江湖上的人,每日过的都是刀头上舔血的日子,若是能够舒舒服服地归隐田园,每日把酒篱间,怡然自乐,那已经是无上的欢乐了。”
红衣急得差点儿哭了起来,道:“神医……这不成的,这万万不成的……我们少爷还年轻,还有的是气力……我了解他的性格,要真的归隐的话,他必然会过得非常不开心的。”
南宫琦道:“红衣,你这又是何苦……我确确实实已经不再热血……你说,我若是不退出江湖,即使是仍在家里过活,那么又能济得什么事!为南宫世家,我可是一分力气也出不了了。”神色间异常苦恼。
郦引鹊叹着气:“也是,没什么用处了。”突地把钓竿塞在南宫琦手里,道,“拿着,去钓一条鱼上来。”
南宫琦奇道:“钓鱼?”郦引鹊道:“钓鱼。”屏息静气,不再多说一句。
虽然不解其意,南宫琦也只好从命,把钓钩穿了诱饵,扔进水中。
过了约一炷香时分,水面上的鹅羽浮标轻轻地晃动两下。南宫琦沉下心来,不动声色,继续等着。浮标此后又无动静。再过得一会儿,浮标猛地向水下一沉,手上的钓竿上也感到了一股重重的下沉之力。南宫琦咬牙切齿,费力向上拉,放得一放,再往上拉拖,只听得“哗啦”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