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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嚷,惊动了上房里的王必胜。
他赶紧套上衣服,摘下墙上的朴刀,开门冲了出来。
三个黑影并不惊慌,仍大模大样站着。
王必胜一打量,见这些人黑巾蒙面,不像窃贼,喝道:“哪条道上的,到此何为?”
一个蒙面人冷笑道:“王必胜,识相些,快说出你打听张瑾的事有何企图?”
王必胜大惊,道:“你们是……”
另一蒙面人道:“谁让你打听,一并招来,若想狡辩,杀你全家!”
王必胜知道大祸临头了,但他决不能供出侯三娘他们,便搪塞道:“并无人托在下打听,在下也只是偶然想起问问罢了。”
“说得轻巧,你当别人不知么?侯三娘与那个孽种张逸鹏现在何处?”
王必胜惊得魂飞天外,道:“我不认识他们,怎知他们在何处?”
“嘿嘿嘿,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既不肯实话实说,大爷们就把你捉到个好去处。慢慢用刑消遣你,看你打熬得几时!”
话才落音,此人就动了手,一掌拍出。
王必胜为护家小,只有拼死一斗,连忙往后一退,举刀反击。
但他未施出两招,就被其他两个黑衣人点穴治住,刀也被夺去,站在那儿动也不能动了。
只听他颤声哀告道:“三位,一人做事一人当,望三位莫动在下妻儿。”
上房里的妇人听见丈夫如此说,吓得嚎哭起来,把小勇也吓醒过来,跟着大哭。
一个蒙面人道:“饶了你妻小?有这等好的事么?斩草不除根,岂不留下祸害!”说完嘿嘿笑着上了台阶,要进屋行凶。
东野焜耐心真好,直到现在他才把事情弄清,这些蒙面人要杀主人全家,居心不良,定然不是好人,他不能让小勇母子被杀。
他喝道:“站住,你们竟敢来此行凶,快把王大爷放了,在下放你们一条生路……”
那上了台阶的蒙面人“咦”了一声道:“嘿,把这个小厮忘了呢,多亏他自己出了声,这叫自己找死,让大爷来成全你!”
王必胜急得大叫:“小哥儿,快跑!”
东野焜道:“东家放心,在下不惧强人!”
下了台阶的蒙面人身形一晃到了东野焜跟前,举起巴掌朝他天灵盖拍了下去,要一掌击碎他的天灵盖,打发他回老家。不料手掌还未拍列人家脑袋上,上腹部鸠尾穴一麻,糊里糊涂就被这小子点了穴,一时惊得魂飞魄散,张嘴欲叫同伙来救,可接着哑穴也被点上。
那边两个同伙浑不把小厮当回事儿,一人提着王必胜一只手,打算拖他出门。忽觉眼前黑影一晃,两人胁下同时一麻,吓得张嘴惊叫,可哑穴紧接被治,哪里还喊得出声?只见那个不起眼的小厮把王必胜解了穴,原来是栽在这小子手里,真是阴沟里翻船,太想不到了。
王必胜又惊又喜,顾不上道谢,连忙进屋叫妇人收拾细软银两。
东野焜则在天井里踱来踱去。隔壁住着的仆役夫妇听见没事了,才敢开门出来,问东野焜可要将贼人捆起来送官,他们十分奇怪,三个毛贼居然老老实实站着。
不多会王必胜夫妇牵着小勇出来了,夫妇两人都提着大包袱。
王必胜给仆役夫妇十两银子,叫他们连夜离开,他也要离开京师逃命。
东野焜道:“如何处置这三个贼?”
王必胜道:“不必管他们,快走!”
一行人急急忙忙出了门,把三个强人留在天井里傻站着,把他们气得发昏。
王必胜小声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三娘也不告知在下实情,请恕在下有眼无珠……”
东野焜道:“东家不必客气,现往何处去?”说着把小勇背在背上。
王必胜道:“先到三娘家,让他们赶快逃走,迟则走不脱了。”
于是王必胜背起妇人,两人施展轻功,不多一会便到了三娘家房头。
王必胜当先跳下,站在天井里道:“三娘、三娘,大事不好,快起来说话,事情紧急!”
话音才落,正屋客室门一开,侯三娘提了把刀出来,侯四姑跟在后面,厢房里的张逸鹏也冲了出来。一见是王必胜一家,忙情他们入客室,点上灯坐下说话。
王必胜道:“在下探问张师傅的事,不知为何被护卫堂的人查觉了,今夜突然来了三个高手,在下被他们治住,多亏小哥儿救了在下。三娘你不该把东野小哥儿的事瞒着在下,害得在下慢待了他,今夜若不是他,在下一家哪里还有命?不过三娘有先见之名,把这样一个高手遣来保护在下,只是该把话说明……”
三娘等人听得满头雾水,三娘连忙道:“且慢,王兄说是谁救了你?”
“这自然是东野小哥儿,你三娘岂能不知?”
“你说小哥儿救了你?如何个救法?”
王必胜把情形详说了一遍,侯三娘大惊,不及再问,举目瞧屋里,不见东野焜,忙问:
“人呢?小哥儿呢?哪儿去了?”
王必胜一愣:“他背着勇儿和在下一同来的。”
三娘不等他说完就跳到天井里,哪里有人?轻喊了两声,没人答应。
小勇道:“大哥哥把我从背上放下,又跳上房走了,也不说他上哪儿去。”
侯三娘跌足叹道:“该死该死!我侯三娘白白闯荡了二十年江湖,把一个武林高手看成个忠厚的小厮!唉、唉,真是瞎了眼啦!”
王必胜讶然道:“什么?不是你派他来保护我家小的?你不知他有武功?”
“哎呀,王大哥,我哪里有这份先见之明呀,我要是知道他有武功,能把他当你的长随么?以王大哥的武功,被蒙面人轻易就治了穴,而小哥儿却又出其不意治了三人的穴,即使那三人一时大意遭了偷袭,但小哥儿的身法可不是等闲人做得到的。可惜可惜,失之交臂!”
张逸鹏道:“孩儿明日上街找他去。”
四姑也道:“他在京师无亲朋,好找。”
王必胜道:“不然,小儿昨日随他到了一个富人家玩耍……说起这事,在下有些不解,他有功夫在身,怎么甘做下役,这其中……”
三娘道:“王大哥言之有理,这位小哥儿当真有些神秘,但他并不是和我们作对的,也就不必担心,他日若再相逢,定会弄个明白。”
王必胜道:“这事暂且放下,护卫堂的人已怀疑大嫂你们到了京师,望大嫂暂躲一躲。”
三娘道:“我们这儿他们一时找不到,只是王兄又有何打算?”
“唉,京师已不能存身,在下只有远避。”
不提他们在此商议,再说东野焜上了房之后,一时也不知该往哪儿去,他不辞而别是因为人家已不需要长随,若去道别又得让人道谢一番,人家正有急事,何必再去打扰?
他胡乱走了一会,突见西南角上有一黑影飞快掠过,后边有几条黑影紧赶,好像是追逐前面那人,左右无处可去,不如跟去瞧瞧,是好人追坏人,还是坏人追好人,如有需要,他得帮好人,抓坏人。
于是,他急起直追,不多会便见前头跑的人进入一个宽敞无比的旷地里,后面的人则分散开去包围他。
跑了没多远,迎头又蹿出两人拦路,看来逃跑的人正进了人家张好的网,无处可逃了。
他连忙提足气跃了上去,离那些人十多丈立住。瞧瞧周围无处藏身,便蹲下来慢慢往前跳,像只大青蛙。
只听那逃跑的人说道:“各位大哥,在下,与各位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各位如此苦苦相逼又是为了何来?望各位高抬贵手,放小弟一马,小弟感激不尽!”
围住他的有六个人,有一人道:“梁上鼠,莫不识抬举,你是明白人,违抗金龙令可没有好下场,你自问比集贤庄的人高明么?”
“应大哥,并非小弟敢违抗金龙令,只是小弟懒惯了,不惯受人差遣,求应大哥……”
“求我应某有何用?我只问你,你只须答一句话就成,不过要仔细斟酌好了,事关你的生死,可不能儿戏。你若不奉召,就是违抗金龙令,你若奉召,咱们就是好朋友,说吧!”
“这个么,应大哥,小弟有自知之明,奉了召去,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场,所以……”
又一人喝道:“冯二狗,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爷们找了你好长时间,就为的相中你那点偷鸡摸狗的本领,你要是不识抬举,今日就把你拿下,先让你饱受刑罚,再慢慢消遣,一刀一刀割你的肉,直到你咽气为止!”
“哎哟,头陀大哥,大家在江湖上早不见晚见,何必那么凶霸霸的,小弟又没招惹你……”
东野焜趴在地上,离他们七八丈远,听得清清楚楚,原来被迫的人就是那个在面摊上和他逗笑的冯二狗。
听双方对答之言,追他的人又凶又恶,恐怕不是好东西。看他们六人,都用黑布蒙巾,就像在路上偷袭凌晓玉的那些人。
而冯二狗在面摊还想给他银子,心地善良,恐怕是个好人,不如帮他一帮,助他脱逃。
他把汗巾摸出来蒙上脸,待机而动。
这时又听冯二狗道:“各位,高抬贵……”
又听一个女人劝道:“冯二狗,别指望大爷们高抬贵手,应大爷劝你别死心眼儿,跟着爷们干,好处多得很,要钱有钱,要宝有宝,放眼江湖,谁还敢来招惹你?你只要亮出身份,我冯二狗是奉金龙令差遣的令差,江湖黑白两道,谁敢不退让三分?又何苦流浪江湖,形单影只?到头来还不是死在仇家刀下,要么就是碰上了硬点子,丢了小命。所以你只要归附金龙会,大伙儿又怎会亏待了你?”
冯二狗道:“彭大姐,你的好意心领,但我冯二狗不会干缺德事,跟着各位也没用……”
那姓应的大怒:“混帐东西,你骂爷们缺德,你当真不要命了!”
冯二狗忙道:“应大哥;误会误会,这样吧,哥们要二狗去盗取什么财物,二狗定为各位效劳,至于拿不拿得到,就看天意了!”
“这么说,你是愿意为金龙会效力了?”
“我没这般说;我只说效一次劳……”
“小子,你敢消遣大爷,你……”
冯二狗不听他说话,猛一下跳起老高,向人圈外落去,恰好是东野焜趴伏的方向,因为他想蹿回街道好躲藏,免得在大教场难以藏匿。
他这一跃已拼尽了全力,足足跃出七丈外,双足一落地,赶紧再次腾身。
围住他的人没想到他说了那么多话是为了缓过气来,先前他已跑了大半个城,累得再也跑不快了,缓气是为了再次逃走。而他们以为他已走投无路,稳是囊中之物,所以疏了神。
冯二狗提足气第二次腾跃,双臂一振,猛力向前一扑,可双足居然牢牢钉在地上,身子不但没有腾起,连脚也没抬得起来。
这一下,把他惊得魂飞天外,惊骇中这才感觉出两只脚的脚踝处被两个软箍子箍着。
我的娘!莫非大教场上有机关?
他赶紧低头一瞧,吓得叫出声来,敢情不是什么机关,是面前趴伏着一人,用两只手握住他的两只脚。
急切间不假思索,弯下腰朝那人头上狠命一掌打下,可手才打出,两只脚踝处的太溪穴一麻,全身力道顿失,人也不会动了,把他惊得亡魂皆冒,大叫救命!
眨眼间,趴着的人站了起来,冲他一笑,道:“喂,老兄,记得我么?”
冯二狗仔细一瞧,星光下认出,正是那个不久前在面摊吃面遇到的穷书生。
“啊哟,是你啊,小兄弟,快逃!”
逃?逃得了么?那六个灾星,早在四周团团围住,插翅也难飞。
冯二狗掉了魂:“唉哟,小兄弟,你害苦了我,干么要拉住我的脚……”
“上回你把我的钱摸了,把我耍得狼狈不堪,这回我也耍耍你,彼此两下里扯平!”
“哎哟,我的小祖宗哟,你这不是要了我的命么?你不该在这节骨眼儿上拉我的脚呀!”
应天华哈哈笑道:“冯二狗,别怨天尤人了,认命吧!你这位小兄弟可真帮了你的大忙啦,现在你还想跑么?哈哈哈,这叫命中注定,你这条狗命只有呜乎哀哉啦!”
东野焜问冯二狗:“他们要你去干什么?你又为何不跟他们去?”
冯二狗哭声哭气说:“倒八辈子霉才跟这伙凶神恶煞去呢,那不是羊羔落进狼群了么,他们全是一伙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骂得好骂得好,爷们今天就剥你的皮!”
东野焜道:“他们既然是大恶人,你不跟着去就不去,又怕什么?”
“小兄弟,你说得轻巧,不去他们会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割舌头挖眼珠子,受尽活罪……”
一个蒙面人喝道:“既知爷们的手段,还不乖乖跟爷们走,当真要等爷们动手么?”
冯二狗垂头丧气地说道:“走是只有走的了,只是心中不甘。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