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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大局,为了大局!爹爹要女儿去相府,本为刺探朝中大事,现在可倒好,居然和相爷成一家了,那女儿还留在相府作甚?”
“谁说与相爷是一家?彼此不过联盟而已,这样说也不对,只能说暂时联手对付钦探,联盟的事要等上面决定。就算是双方结成同盟,也不能说成一家,各有各的宗旨,说穿了互相利用而已,所以你在相府出入仍要隐瞒身份。”
“奇怪,副庄主长年不到京师,又怎会与金龙会的人勾搭上?”
“庆安绸庄汤立业东家与元亨钱庄霍瑞祥东家熟悉,有几年的交往。汤东家知道霍东家在京师人缘极广,与相爷也有交往,时时探听朝中情形,他自以为不露痕迹,哪知霍东家表面上有问必答,暗中却对他起了疑心。有一天霍东家说起他曾在济南府城破时救过守城领兵官的三位公子,还说开国皇帝残暴,相爷虽是百官之首,但伴君如伴虎,谁知哪一天会大祸临头云云,事后汤东家如实向庄里来的人禀报,来人回去后禀报庄主,恰好端木副庄主就是济南那三位守城将领的好友,就起了探望的念头,又派人宣谕汤东家,从霍东家口中探出三位公子爷的下落。汤东家受命前往霍府,闲谈中把话引到三位公子爷身上,问他们现在何处,霍东家笑道:‘汤兄,你我至交,老夫才对汤兄言及此事,传出去老夫便遭灭门之祸,三位公子爷的行踪,不说为好。’汤立业道:‘霍东家,莫非信不过在下么?’霍东家道:‘若信不过汤兄,老夫会透露此事么?依老夫看来,汤兄却是信不过老夫。’汤立业道:‘霍东家何出此言,在下一向敬佩霍东家,哪里会……’霍瑞祥道:‘汤兄,老夫早知你与……’说到这里一顿,以手指蘸水,在桌上写了‘元太子’三字,续道:‘与此人有关……’汤立业大惊,忙加以否认,霍瑞祥笑道:‘汤兄不必着急,老夫要是成心害你,还能等到今日么?
老夫早想与汤兄推心置腹,今日先由老夫泄底,请汤兄向贵方传个话,老夫有意交往,共谋大业,不知汤兄意下如何?’汤立业哪里敢相信他的话,矢口否认是旧元部属。霍瑞祥道:
‘汤兄不必如此,老夫秉承贵人旨意行事,愿不愿合作但凭贵方一句话,汤兄以后若不再提此事,老夫也决不再提,就当没有这回事便了。’汤立业仍不承认与旧元部将有来往,又说了些闲话来告辞。待庄里人来时,他禀报了此事,等庄里回答。庄里经商议后,要他再与霍瑞祥交谈此事,并要见三位公子。汤立业奉命再度造访霍家,霍瑞祥抬出了相爷,说是奉相爷之命,欲找旧元部将合作。话说到这一步,汤立业才敢应承,说回去禀报再答复。就这样几次会面,双方渐渐相互信任,端木副庄主才愿冒险与霍东家见一面,并验证是否当真有故人之子。现在看来,有金龙会为依傍,我们就可以在城里扩充实力,这实在是个大好机会。
红儿你且忍耐一时,今后若成大业,红儿你功不可没。”
白艳红冷冷道:“这位汤叔叔真有能耐,女儿也是他荐给霍东家,霍东家又荐给相爷的,难道人家对女儿就不起疑心么?”
“不会吧,女儿唱得一手好曲儿……”
白艳红心中憋气,不等她爹把话说完,径自起立,姗姗回到楼上去了。
第二天傍晚,副庄主段靖,带着端木玉龙兄妹副总管申屹和庄中侍卫的四大头领吴元虎、莫励、梁尧、吉兰花来到。庄中决定,段靖为帮主,副总管申屹和白远昌为副帮主,端木玉龙为总执事,端木玉凤和四头领为护法。
汤立业将他们安置在西邻的一幢大宅院里,离白远昌宅院不过五六丈。
第三天,白远昌和王子升到了庆安绸庄,汤立业让儿子汤锋陪他们在二院客室就坐,等候金龙会的两位副会主。
不多时,关钰、黄武杰到来,彼此客套了一番,谈话转入正题。
关钰道:“白副帮主,经本会查实,紫星红梅的几名部属正住在大中桥南面街上的洁香楼,贵我双方首次联手对付钦探,望派出高手,将其一网打尽!”
白远昌道:“对方有几人,请关护法说得详尽些,才好派遣人手。”
“雌雄刀卢新泰,追魂尺柯骏,风尘二怪惠空、玄灵于昨日入城,被本会眼线盯上,四人全住进了洁香楼。至于旅舍内有无同伙,本会早巳查得清楚,集贤庄漏网之鱼黑鹰夫妇和断魂婆婆施大娘均藏匿此间,此外六个男女都是金龙令剑下亡魂。若能将彼辈悉数尽歼,就断了紫星红梅羽翼,逼她现身。就本会所知,紫星红梅这一股钦探最为厉害,不早早除去,后患无穷,对贵我双方威胁甚大。因此本会决定派出高手,决不失此良机。”
“关护法之意,敝帮派出多少人合适?依在下看来,风尘二怪等人均是高手,人多无济于事,要的是好手,一个顶一个。”
“不错,老夫之意正是如此,贵帮派五名高手足矣,余下不足之人,由本会派遣。”
“何时动手,如何联络?”
“今夜三更,贵方五人着夜行衣,脸蒙黑巾,与我方雷同,不同者贵方五人左臂系白巾,以免彼此发生误会。”
“如此甚好,敝帮照办。”
“白副帮主,今夜贵我双方首次联手对敌,事关重大,盼贵帮派出之人,个个身手不凡,以示贵帮合作之诚意,这话言来刺耳,但此乃老夫肺腑之言,望白副帮主莫怪!”
“关护法请放心,敝帮派出之人,当不负所托。贵我双方今后将长期联手对敌,如此大事怎敢敷衍塞责!”
“好!白副帮主的话,老夫记住了。”
“如此,在下先行一步,二位稍后出店。”
回到家里,白远昌到段靖住处,只见帮主和申副帮主、端木总执事和五位护法正在等他,当下把商谈之事详述一遍。
申屹道:“风尘二怪、雌雄刀、追魂刀、黑鹰、断魂婆婆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没一个是好对付的,关钰要我们派出五名高手,该不会是个圈套,让我们和钦探来个两败俱伤吧?”
白远昌道:“看来不会,因为风尘二怪等人是金龙会的老对头,相互结怨已深。此次金龙会必会派出大批高手,将对头一网打尽。我方即使不出一人,他们也照样要干。要我们出五人,不过是看看我们的实力和联手的诚意罢了。”
段靖道:“以你之见,我们定要派出高手,一来显示实力,二来表示诚意?”
“不错,在下正是此意。”
段靖不悦道:“申副帮主所言甚是,万一金龙会借刀杀人,我们岂不上当?”
白远昌心生闷气,道:“这个,请帮主决断,在下并无异议!”
段靖哼了一声,道:“诸位有何高见?”
护法梁尧道:“初次联手,我们若不去人,结成联盟之事便成泡影。若派去的人是庸手,金龙会便不把伏虎帮放在眼内,因此在下以为,五名高手必须派去。”
申屹道:“若是去的人上了当,岂不白白丢了性命?当今正值用人之际,何须冒此风险,要是损折了五名高手,如何向庄主交待?”
梁尧道:“误了结盟大事,特使来到之时,我看更无法交代!”
一言提醒了段靖,他不得不作出派人的决定,于是道:“梁护法所说极是,申副帮主之言也极有理,但为顾全大局,不派人不成。”略一顿,又道:“那就请白副帮主、梁护法、吉护法、吴护法、黄护法五位走一遭。但请各位记住,若发现情势不妙,及时抽身,安全返回!”
五人齐声道:“是,遵命!”
白远昌回到小院,心中闷闷不乐,独自在树下阴凉处找个地方坐下,沉思起来。
他原来盼望庄里派伍庆隆副庄主来任帮主,伍副庄主无论武功还是计谋,在庄中都是上上之选,为人又随和又真诚,容易相处。他可以尽自己所能,协助伍副庄主扩充伏虎帮实力。
过去几年他率王子升等人在隆兴镇、云禾村创建伏虎帮,颇费了一番心血,但为了守密,不敢任意扩充。后来为了广泛招纳旧元部将,他奉命由安庆绸庄汤立业东家荐给虎威镖局做了副总镖头,随镖车闯荡江湖,游走四方。去年为华隆兴托人镖一事,他以为华隆兴是冲着他来的,但即使不是冲他而来,他也不愿陷于江湖的是非漩涡中,便悄悄遁走,回到隆兴镇。
庄中也早命他回来主持伏虎帮帮务,让他设法打探朝政。有一次他与汤立业密商此事,正好女儿在楼上唱曲,汤立业便有了主意,要艳红扮作歌女,混进相府。为尽忠报国,他忍辱让女儿去相府唱曲,果然探知了一些秘密,庄主于铁勇曾传令嘉奖,伍副庄主还亲自上京师为他庆贺。为复国大计,他确已竭尽忠诚。可是端木贤、段靖两位副庄主却对他迭有烦言,说伏虎帮自创立后并无多大作为,要撤换帮主,这些,虽,然只是传闻,但恐怕也不是空穴来风,端木贤与段靖去年结成姻亲,端木玉凤与段靖的独子段锦龙已定了亲,风闻两位副庄主已把持了庄中大政,从此次伏虎帮帮主易人,也可看出些端倪。段靖自任帮主,他的亲信申屹任副帮主,端木玉龙任总执事,一个伏虎帮,岂不是操在他们手中,哪有自己立足之地?
今后若是庄主也易人,让端木贤任了庄主,庄中忠良之辈哪里还有说话的地方?
想到这里,不禁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爹,何事叹息。”白艳红不知何时来到身后,“能告诉女儿么?”
白远昌不愿让女儿知晓详情,道:“也没什么,不过想起些往事而已。”
白艳红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道:“又是怀念故国亡友么?爹,听女儿一劝,离开山庄那些人,远走高飞,择个清静地了此一生吧。‘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大明立国,根基已稳,若想恢复元朝天下,只怕是痴心妄想,纵使拼了性命,徒劳而已……”
“咦,艳红,这是什么话?爹爹身为元军千户,岂能叛国变节独自贪生,你要毁了爹爹的清名么?如今元嗣君正在塞外屯积兵马,大明立足未稳,胡丞相又起谋反之心,此乃千载良机,正是复国之机遇,岂能……”
白艳红叹了口气:“只怪女儿多嘴,惹爹爹生气,就当女儿没说这番话吧!”
白远昌视女儿为掌上明珠,见她眼蕴泪光,于心不忍,便道:“爹知女儿一片孝心,但军国大事不能妄言,如今伏虎帮不比往日,一切都要多加小心,以免招祸。”略一顿,又道:
“今晚三更爹爹与四位护法前往钦探潜藏处,与金龙会联手除去他们……”
“女儿与爹爹一同前往!”
“不成,你可不能泄露了身份,你不必担心,爹爹自会小心!”
白艳红道:“钦探都是些什么人?”
白远昌怕她担心,便道:“详情不知,有金龙会的高手撑大局,我们不过是配角而已。”
“杀了钦探,岂不闯下大祸?”
“虽然如此,但我们不露痕迹,他们奈何?”
“钦探既是无孔不入,迟早会查出踪迹。”
“紫星红梅对金龙会已有所察觉,故金龙会蓄意将她剪除,以消祸端。”
“今夜去对付紫星红梅么?”
“不是她本人,是她的属下。”
“爹爹千万要保重!”
“放心放心,爹是老江湖了,自会相机行事,若情势不妙,当全身而退!”
此时,王莲英来找白艳红,父女俩不再说及正事,只扯些闲话。
是夜三更,白远昌已换好夜行衣,背上竹节鞭,到邻院会同四位护法,由他领路,直奔大中桥南面街上的洁香楼。在他们身后,尾随着一个窈窕的黑影,这正是白艳红。她不放心老父,便悄悄跟着,危急时出手相助。
洁香楼除了当街门面作为饭馆外,还有两进院子作旅舍,白远昌不知钦探住一进还是二进,他想等到见了金龙会的人再说。
他们刚刚来到大中桥街上,就见洁香楼门前站着个蒙面黑衣人。一见他们来到,就比了个手势,让他们在对街停下。这一带的旅店,门上都挂着灯笼,彻夜不息,以方便夜间的投宿者。那蒙面黑衣人就站在灯下,胆子真够大的。他大摇大摆走了过来,道:“你们来了多少人,就这么五个?”语气间颇有些轻视。
白远昌冷冷道:“不错,按约定的人数。”
蒙面人道:“那好,我们的人一到,你们就往里面第二进院子去,动手时并肩子上,越快得手越好,做完了就撤。”
“已是三更,贵方为何来迟?”
“迟来有迟来的道理,何必多问?”
白远昌大恼,但忍下气不再说话。
盏茶时分后,有几条黑影从对街房头跃下,片刻间已有二十来人。蒙面人立即迎了过去,就在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