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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楚天从药箱里拿出了碘酒,倒了些在纱布上,硬起心肠帮他擦拭起伤口。
一滴无色的液体落到了他拿著纱布的手背上。
江楚天翻过了手掌,又一滴落进了他的手心。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看见韩子衿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正滚落下又一滴的泪水。
“子衿……”江楚天完全呆住了。
眼泪……从认识的第一天起……从来没有见他掉过一滴眼泪……
我有时会觉得,他并不是那麽爱我,因为我要走的时候,他也没有流一滴的眼泪……要是他那个时候为我流一滴眼泪,我也许就不会这麽不甘心,这麽忘不了他了……
连婉婉……也说从来没有见他流过眼泪……
“你很痛对不对!”首先就是这个念头窜出了江楚天的脑海:“子衿,你是不是痛得厉害?我这就去找医生,我这就去找医生来!”
“来人啊!”江楚天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大声喊著:“快打电话找医生来!”
就在这个时候,韩子衿突然之间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往门外跑去
“子衿!你到哪里去!”江楚天急忙跟著跑了出去。
韩子衿在大门外停了下来。
沈沈的夜色像是吞噬一切似地包围过来。
去哪里呢?能到哪里去呢?
“子衿!”
他回过头,江楚天满脸忧心地站在他的身後,
“子衿,你这是做什麽?”江楚天看著他还在流血的膝盖,焦急地说:“外面这麽冷,你跑出来做什麽,快回屋里去。”
“没什麽……这没什麽……”他低下头,看著自己的伤口,喃喃地说著。
“子衿!”江楚天伸手过来拉住他,又怕他挣扎不敢用力:“我们回屋里去好不好?”
“江楚天。”韩子衿突然抬头朝他笑了一笑:“我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什麽了?
“你在说什麽?”被他莫名其妙的举动搅得一头雾水的江楚天疑惑地问:“你知道什麽了?”
“没什麽……”韩子衿苦笑著说:“对不起,我总是给你添麻烦!”
“说什麽呢!”江楚天的心里忽然觉得有些紧张,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麽重要的事情:“子衿,你这是怎麽了?你到底有什麽话要对我说?”
“没有了!没有了……”现在什麽都不能再说……
“那好!我们先回去吧!外面很冷!”江楚天过来扶住了他的肩膀。
“不用了!”韩子衿轻轻地推开了他:“江楚天,你总不能迁就我一世,以後……还是不要再为我费心了……”
江楚天站在原地,看著他独自走进了大门。
他的意思……是说不希望自己再接近……
江楚天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黯然。
韩子衿回到大厅的时候,那个女孩正站在门边朝外张望著。
韩子衿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他坐回了沙发上,拿起纱布处理自己脚上和手上的擦伤。
“啊!我来帮你吧!”她看见韩子衿包扎手肘的时候有些吃力,急忙说:“我来帮你包扎好了!”
“不用了。”韩子衿抬起头看她:“我自己可以。”
那女孩被他干净清澈可让人无法亲近的眼神一看,没敢再靠过去。
他再次低下头,慢条斯理地裹著纱布。
虽然只看了几眼,他已经看清了这女孩子有多麽年轻,多麽可爱。
重要的是,给人一种干干净净的感觉。
很相称……
裹好以後,一双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帮他把纱布打了个结。
“谢谢!”他垂下手,放下了袖子,向坐在身边的江楚天道谢。
“子衿……”
“我想去看看婉晴!”韩子衿打断了他:“我也累了,有什麽事我们明天再说吧!”
“那好!我带你过去!”江楚天跟著他站了起来:“夜深了,还是早点休息的好。”
韩子衿最後关上房门前,对江楚天说:“江楚天,你的确值得更合适的。”
月明不寐(十六)
一早,一夜没睡的韩子衿就去了婉晴房里,准备把她喊醒以後离开。
“婉晴!”他推了推缩在被子里的婉晴:“婉晴,起床了!我们要回家了!”
婉晴动了一动,却没有钻出被窝。
“婉晴!”韩子衿拉开了被子,对著婉晴说:“要起来了!”
他用手撩开婉晴披散著的长发,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他收回手,骇然地发现自己的手上占满了鲜血。
“婉晴!”他著急地扳过了婉晴俯卧著的身子,把她颈边的头发拨开……
“殷雪彦!”韩子衿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婉晴的房间,一路喊著:“殷雪彦!”
殷雪彦和江楚天同时沿著不同方向的楼梯跑了上来。
“怎麽了?”江楚天一把扶住他就要摔倒的身体。
“殷雪彦!”韩子衿脸色死灰,对著殷雪彦说:“你最好跟我去看看婉晴!”
三个人跑进了婉晴的房间。
婉晴躺在床上,不但脸色苍白,连嘴唇也已经发白了。
“她这是怎麽了?”江楚天问。
韩子衿走到婉晴身边,拉开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
被子和枕头,都有很大一块被染到了鲜血。
婉晴的颈边,有一个伤口,她的鲜血正在一滴一滴,极为缓慢地却不断地从伤口里流淌出来。
“这是怎麽回事?”江楚天惊讶地问:“她什麽时候受的伤?”
“殷雪彦,你知不知道这是怎麽回事?”韩子衿盯著殷雪彦:“这伤口并不大,血却怎麽也止不住!”
殷雪彦伸出手,却又飞快地把手收了回来,背转过身子。
“先别管其他的了,还是先送她去医院吧!”江楚天连人带被子把婉晴抱了起来,往外走去。
“殷雪彦,婉晴的伤……”韩子衿拦住了跟在後面的殷雪彦:“你帮淂上忙吗?”
殷雪彦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然後摇了摇头。
“那好吧!我们先去医院,看看有没有什麽办法再说!”
殷雪彦走在最後,回头看了看床上遗留的血迹,用力地咬了咬牙。
韩子衿坐著,江楚天靠在墙上,殷雪彦远远地坐在另一边没有阳光的角落里。
三个人都不时地抬头看著那扇紧闭著的门。
在经过无比漫长的等待以後,一个带著口罩的医生侦洞幽巧让爬镒吡顺隼础?
“医生,怎麽样了?”韩子衿和江楚天都走了过去。
“请冷静一些!”医生摘下了口罩:“请问是你们送她来的吗?”
他们一起朝医生点了点头。
“先生们,我必须告诉你们,情况不是很好!病人的伤口由於不知名的原因无法止血,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病人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有生命危险!”
江楚天紧张地看著韩子衿,生怕他因为听到这些而有激动的反应。
韩子衿却只是脸色变得更白,还算冷静地问:“那有什麽办法抢救吗?”
“现在最急需要的是输血。”医生叹了口气:“可是我很遗憾,这位病人的血型十分特殊,我们的医院里没有合适的血浆,恐怕……”
“怎麽会呢?”江楚天连忙说:“那要哪里才有?我们这就让人去取。”
“没有用的,太远了!”医生安慰著他们:“我看……”
“用我的,医生,我可以输血给她。”韩子衿突然说。
“先生,我恐怕你不是很清楚,要血型相符才行,否则的话,身体会发生排斥。这位病人的血型更是特别,许多人中才有一例相符,一般来说只有直系亲属才有可能……”
“我们的血型是一样的!”韩子衿打断了他。
“你和她是直系亲属?”医生问。
“是的!”韩子衿没有看江楚天,朝医生点头:“我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
他的耳边听到了江楚天後退了一步,皮鞋敲击地板发出的响声。
“请您放心,我们的血型和父亲的血型是一样的,这一点曾经得到过医生的确定!”韩子衿对医生说:“所以我的血她一定可以使用的,就抽我的血吧!”
“那好!你跟我来吧!”
韩子衿跟著医生走进了那扇大门,在门合上的那一个瞬间,他转头看见了江楚天脸上的表情……
韩子衿躺在白色的病床上休息,感觉到有人拉开了隔帘,靠近过来。
那个人就这麽站在他的床头,默默地看著他。
过了好一会,他才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你有什麽话想和我说吗?”韩子衿问。
“不!你先好好休息。”江楚天勉强地笑了一下:“其他的事等你恢复了精神再说。”
“江楚天,我想婉晴不是故意想要让你误解,她只是……不想提起这些会让她难过的……”韩子衿垂下了眼帘:“至於我……我想没什麽必要和你解释这些复杂的家事……”
“於是这些年以来,我就像个傻瓜一样一厢情愿地认为你会和她厮守终生。自以为是为了你著想,最好把对你的感情淡化……”江楚天长长地呼了口气:“可是韩子衿,你真的就这麽恨我吗?”
“恨你?不,我不恨你!”韩子衿抓紧了手边的被褥:“也许曾经恨过,那也是因为……我没有办法面对自己……”
“其实我也知道,我不可能像她一样得到你的心。但我没有想到,你甚至一丁点都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江楚天捂著自己的额头:“我不想瞒你,我很不舒服,很不舒服……”
“婉晴她的母亲,是我母亲的一个远房表妹。她母亲死後,我们家就把她接来了。直到那年以前,我和婉晴都以为我们只是表兄妹,我们青梅竹马,长大以後自然互生爱慕。”韩子衿惨然一笑:“我十七岁那年,我母亲逼著我去国外读书,那个时候,我也认为只是暂时的分别,只要让我母亲明白我们并不是年少痴狂,而是真心想要相守一世,她总有一天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那一去,就是三年,写了无数表明心迹的信件,以为未来美好光明……
“我母亲身体不好,在那年家里把我叫了回去。我没有多久就重提旧事,母亲死活都不同意。我当然难以接受,整个家闹得几乎就要崩溃了。”韩子衿闭上了眼睛:“一天晚上,我的父亲把我和婉晴叫到了他的房里,告诉了我们为什麽母亲会这麽反对我们的婚事……其实整个故事很简单很老套,我和婉晴有一半完全相同的血缘关系。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那个入赘韩家,看起来软弱窝囊的父亲,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刹那之间,所有的美梦就这麽被打碎了……
“婉晴求我和她在一起,她说不在乎这些……”韩子衿笑著摇头:“可是我没有她这麽勇敢,我没有办法装作什麽都不知道……於是,她离开了我,我以为那是最好的结局。等过些时间,大家的创伤也许会慢慢平复,她也许会再找到真正的属於她的幸福。可是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她死去的消息。再後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然後,赶到了上海,陷进了和另一个人爱恨难分的纠缠……
“说起来不过就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