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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一口气,把右手从他的钳制里抽了出来,道:“从我身上下来!”
他的嘴唇咬得紧紧地,咝咝的得吸气,眼睛里怒火和疼痛上下翻滚,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你竟敢……”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胸中的血气越加的汹涌,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不管不顾的一把推开他,连走远的时间都没有,赶忙背对他捂住嘴,一声接一声的开始咳嗽。
腥甜的液体从喉咙里铺天盖地的拥上来,争先恐后的脱口而出。我不知道这次它为何来得如此凶悍,蜷着身子紧紧地捂住嘴,脑中嗡嗡地开始作响,胸口间的痛楚来的如同疾雨,疼得痉挛,仿佛正在被挤压。血液从指缝里流出来,一滴一滴的滴在草上,瞬间渗进了乌黑的土地。
疼……胸中火烧火燎的疼,蔓延到四肢,用万箭穿心形容也不为过。我使劲的揪住草,在手中揉搓。
杜鹃啼血,声声心碎。
名副其实。
“嗯……嗯……”
身后传来压抑着的低低呻吟,我才记起了身后的赫连寒凌,心下猛然一阵后怕,我那一下,没轻没重的,我也是个男人,知道那里被人踢了的后果。
赶忙转身看他,他的样子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正弓着身子,捂着下身,脸上肌肉扭曲不已,神色楚痛又加愤怒,眸子好似能喷出火来。
我又悔又怕,一时手足无措,迟疑了半天,才将他从地上扶起,让他靠在我的身上。
他的嘴唇上已经出现一道浅浅的血痕,喘息粗重,大汗淋漓,我懊悔不已,抬起袖子给他擦汗,他恨恨的瞪着我,咬牙切齿地说:“你还……还真做得出来……”
“还不是你起的头……如果你不……我才不会……”
我到底面皮薄,那几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也只能恨恨得瞪着他。
他嘴角抽搐了几下,咬着牙呻吟,道:“你怎么可以踢得那么重……”
“先……先不提这个,你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我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下去,碰到他的手,瞬间触火般的收了回来,垂下眼皮,一时讷讷。他往我身上又靠了靠,长长的吐了口气,道:“如果我鲜狄王族从此后继无人,你就是罪魁祸首!”
“有……有那么严重吗?”
“当然有,你也不想想,”他转过头看向我,叹了口气,痛苦神色一分一分减弱,“你也是个男人,自然知道那里的重要性……”
赫连寒凌突然住了口,直盯盯的看着我,神色莫名其妙,我心下一时疑惑,刚想张嘴问问,他却抢先一步抓住了我的手腕,伸出手指轻轻拭过我的嘴角,说:“这里有血迹。”
该死的……血迹……
听他呻吟的那么厉害,我竟然忘了擦去血迹就去看他……
大脑一片空白,任凭着他抹去嘴边的血迹。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他缓缓的直起身,专了过来,冷冷看我,唇角紧抿如薄刃,我亦抿住嘴,与他静静的对视。
“医生说伤口不是一日一日的好了吗?为什么还会咳血?”
我不语,事关重大,我不能说。
“我再问一次,为什么还会咳血?”
他见我仍然不说话,一手扣住我的腰身,一手又抬上了我的下巴,威胁道:“你究竟说不说?”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他嘴角突然浮上一丝笑意,“是吗?可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是本可汗的俘虏,生死也不是你自己的!”
现在的我……连什么也没有……生和死的权利,也不能有……
心下一阵疲惫,我偏过头,低声道:“别逼我,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我说过,你既然是我的俘虏,生和死都是我的,我有权利知道!!”
我强自敛定心神,不去看他的眸子。那里有的是否是暴怒,还是关心,或是其他,都与我无关。
紧闭双唇,那些在心中兜转了千百回的话,迟迟不能出口。
赫连寒凌,我知道你的关心,皆出自心底,那双深邃眸子里的清澈,我又怎能看不清?只可惜,你我二人,今生注定只能是对手和敌人,不会有再多的交集。
夜风又变凉了,冷得寒彻筋骨。
“以轩。”
始料不及,他竟然唤我的名字,我茫然抬眸看他,他揽住我肩头,将我轻轻环住,扯过披风围住我的身子。
“不说就不说吧,我又没和你发脾气,我说过我们鲜狄人,若是对方不愿,就不会强来。”
他的怀抱很温暖,如同他的声音。
我眼角湿润了,轻轻地说:“谢谢。”
原来,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么?
尊严,尊重。
他拍了拍我的背,道:“晚了,我们回去吧,你连药都没有吃。”
我偷着擦了擦眼睛,道:“好。”
他打了个响亮的唿哨,远处一黑一白的两匹骏马猛地抬起头,直朝我们跑过来。
我拽紧他的袖子,又一次问道:“嗯……你确定你的那个……没事了吗?还有……可以骑马?”
他微微笑,叹道:“你啊,打仗的时候那么聪明,到了这种事情上,怎么还像个毛头小子……”
我也朗声笑,“以后你要是还敢那样对我,小心我真的让鲜狄王族从此后继无人。”
他回视我,面带不信之色,我亦笑,不再言语。
草原上的冬天很快就到了。
整月的大雪,鹅毛大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覆盖了天和地,举目望去,一片苍茫,朔风合着冷气呼啸而过。鲜狄的冬天照例是冷得出奇,我紧靠着火炉躺着,听着外面的寒风呼啸。这样的声音让我忆起了驰骋草原的那些时日。
那似乎并不是多久以前的事情——青衣白马,怀着一颗忠心,为了自己的皇帝拼杀疆场。那时候自己希望着什么吗?——只是一颗忠心、一脉热血使然。
我闭上眼睛。
杜鹃啼,赫连寒凌到底还是知道了。那晚之后,他找了无数的医生来给我看病,今天误打误撞的找到了一个从帝都来的云游医生,诊过了脉之后,医生当即断定,毒物是杜鹃啼。
他却无法为我解毒,只能慢慢的延缓——杜鹃啼的解药,世上只有皇宫大内才有。
赫连寒凌难得的好脾气,亲自将那人送出帐篷,很久却没有回来。
我费力的坐起来,拿过桌上热气腾腾的马奶,浅浅的啜了一口。
厚重的门帘猛然被掀开,几片晶莹的雪花随着他飘了进来。赫连寒凌在我面前坐定,拍了拍衣服上雪花留下的水渍,面无表情:“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心下淡淡一笑,我道:“若是没有人戳破,我会一辈子瞒下去,直到死的那天。”
怒色涌上他的脸庞,随即消退,笑道:“那好,你不说,让我来猜猜,这毒到底是谁下的。”说罢朝我身边一躺,盯着帐顶。
半晌之后,他郑重的吐出四个字:“你的皇帝。”
我闻言,手猛然一抖,杯子里的马奶洒出来数滴,他转头看我,道:“看你的神情,错不了的。”
被他猜中,我反倒释然,点头却不答话。
他蓦的坐起来,看着我摇头道:“杜鹃啼是你们大澜皇宫内的毒药,你们中原人啊,阴柔心思真难捉摸。我从来都是奖功惩过,事出昭昭,可从没这种花样,等部下在外出征领兵时,他们也能放心许多。”
我叹气道:“你们鲜狄人历来豪爽朴实,论起帝王心术,驭人之道,又怎能明白呢?”
他收回目光,道:“你可知道,因为你的隐瞒,毒性已经深入肌肤腠理,看着现在只是苍白消瘦,身体虚弱,倘若再没有解药,你是怕只能活到开春。”
我苦笑,不愿再说这个话题。
我何尝不想多活几日,平安的回到帝都,与墨岚和孩子平淡的过完余生。只是,这个看似微小的愿望,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会实现。诸多因素,这毒,只怕终究是解不了;不肯给解的。
我说过,我对得起这世间的一切,却独独,对不起自己。
风雨飘零,昨日黄花,一切无可再来。
暗自出神,我微侧头,避开那两道灼热的视线,淡淡道,“看什么看,我的脸,就那么好看么?”
本想他会遮掩过去,谁想他反倒接了一句:“没错,就是挺好看。”
“你……”纵然心如止水,才喝的一口马奶也差点呛在喉咙里,我放下杯子,不满的瞪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那人。
他又嘿嘿一笑,脸上满是轻松,“我一直很不明白,你这个家伙总是那么一副表情,就没什么变化似的。只有被我这么戏弄,你的脸上才有点神采,就是生气或者恼怒,我也喜欢……”
他的脸在阴影里,只有一双眼睛是明亮的。
“懒得理你。”
赫连寒凌看了我一眼,略一挑眉,笑道:“不是懒得理,是说不过,对不对?”说着一下扣住我的手腕。
正相持间,帐外忽然起了一阵声音,紧接着一道匆匆的脚步奔至,在帐门前停住:“可汗,瀚海王的部下求见!”
他的笑容立时僵住,随之换上一副嫌恶的表情,“又是这个老家伙!”
我心下明白缘由,也不问他,他随后放开我的手腕,道:“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
第三十五章
估摸着他已经走出了很远,我一仰脖将最后一口马奶喝完,从床上下来,穿好暖袍,就走了出去。
他不喜欢我们谈话的时候有女仆在侧,今日正好,给我个机会,正好甩开了那些尾巴,让我去找斥候了解些许情况。
地上很滑,雪已经下了厚厚的一层,踩起来“咯吱咯吱”的,我费力的把脚从雪堆里拔出来,继续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
遥遥的就看到了那片小树林,我将手指并入唇间,短促地吹出一声鸟鸣,远处立即回应了一声。
来了。
走到约定的地方,我四下看了看,只看到一片白色苍茫,遂低声道:“出来吧,没有人。”
斥候从另一棵树后闪身而出,单膝而跪,“将军!”
我点头,示意他不要出声,两人走到另一处隐秘的地方,蹲下之后,我道:“按照惯例,把情况报上来。”
斥候道:“是!临骑将军被皇上召回过帝都一次,但回到沧海没有多说什么,只命令各位将军严加守备。现在进入冬天,边境苦寒,皇上已经命四镇将军带着四万伤残将士回帝都,其余的仍旧布防在边境线上。”
我略略沉吟,他的眼睛忽的垂了下来,道:“临骑将军的传信里,叮嘱我一定要寻找到你,他还说,您的家族……”
我闻言怔了一下,立时抓住他的手腕,“我的家族?怎么了……怎么了?”
他声音颤了几分,道:“夫人在长韶宫内被软禁;您的族人已经被羽林郎严密的看守住,人人都说……何家怕是要败了……”
晴天霹雳!
我慢慢的放开他,手紧紧的捏住,心里纷乱如麻,却又似被雨淋过一般浑身透澈。
我可怜的妻子,我可怜的族人,在这剑拔弩张的当口上,统统被他拉出来当作替罪羊,倘若我是真的降了,何家立时满门抄斩;倘若我是被俘,消息也总会传到草原,逼得我不得不回来。
胤琅,你这个皇帝,当得好啊。
看来,你已经真正的学会如何做一个帝王。
我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呢……
指尖,一下下刺入自己的掌心,疼,疼到心上。
何氏的万千功业,百年声誉,如枯叶飘零,终究要毁在我的手上。
风陡然间大了,雪花连续不断的打在我的脸上,飘进我的脖颈,浸出一片冰寒透骨。
“那为何……一直没有消息?”我喃喃的问,声音分外寥落。
“皇上下了重令,如有敢泄露者,杀无赦,临骑将军也是……”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垂眸不敢看我。
我定了心神,道:“抬起头来看我。”
他身子抖了一下,之后胆怯的抬起了头,慢慢的对上我的眼睛,映出一片乌黑。
“说实话,你是不是也认为我降了鲜狄?”
声声浸透了冰寒,冷洌无比。
他咬牙,摇头,“大将军不会降了鲜狄,绝对不会!属下敢以性命保证,您带着我们四处征战,在血海里打滚,是万世景仰的英雄,怎会做出投降这样的事情?!”
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我是没降,可,英雄也有末路的时候。”
他怔住,退开一步,道:“将军?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轻轻摇头,示意我不想再说,他跟随我多年,熟知我的秉性,也闭了嘴,一时间,只有朔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我率先打破沉默,道:“你给苏清飞鸽传书,我刚出来的时候听到,瀚海王的部下来拜见可汗,这一个月下雪下得太凶,再加上瀚海王被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