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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之中,撑至山顶,难道她不是血肉所造的寻常之人,而竟是名符其实的天女?对冰川天
女适才在冰川之中操舟如履平地的功夫,万分不解。
只听得冰川天女道:“大家都坐定了?开船啦!”取起一技碧玉船篙,轻轻在冰块之上
一点,小舟立刻驶前几丈,忽给水流一涌,浮冰一挤,又退后丈许,冰川天女拨开浮冰,又
是轻轻一点,小舟又再向前,陈大字把眼一望,只见冰川天女全神贯注,似是颇为吃力,而
舟中诸人,却都安然坐着,动也不动,陈天宇心道:“要她一人用力,这怎么过意得去?”
忽见又是一股急流奔来,那小船团团乱转,竟被卷在漩涡之中,进退不得,冰屑与浪花齐
飞,溅了满面。
陈天宇吃了一惊,见师父那支铁拐倚在船边,陈天宇少年热心,不假思索,拿起师父那
枝铁拐,意欲助她一臂之力,铁拐沉重非常,陈天宇勉强提了起来,插入水中,用力一撑,
不撑犹好,一撑之下,那小船突然打横一转,给激流一冲而下,一小半船身已侵入水中,倾
侧颠簸。铁拐仙急将铁拐一把抢过,喝道:“你找死吗?”冰川天女双指一弹,发出一片浮
冰,将铁拐弹开,笑道:“他也是一片好心,不必怪他。”陈天宇面上热辣辣的好不羞惭,
只见那小船不知怎的,又稳住了在水流之中打转,陈天宇心中稍宽,忽见又是一股激流,自
左边奔来,比先前那股激流更猛更急,挟着浮冰,哗啦啦的疾冲而下,陈天宇吓得面青唇
白,暗道:“此命休矣!”忽地里,那小船向上一抛,陈天宇顿感身子一轻,就如腾云驾雾
一般,似是给那股澈流抛掷到九天之上,忽然又掉下来,睁开眼时,只见那小船已平稳的浮
在水中、离开冰川入湖之处很远了。陈天宇大感神奇,忽听得那藏族少女芝娜笑道:“我初
来时也曾给激流吓得要死,后来才知道,若然这冰川之中没有激流,小舟根本就不能上下。
原来冰川天女生于斯,长于斯,习知冰川特性,冰川的激流就如龙卷风一样、可以回旋打
转,顺着这股水流,小舟可以自然而然地被它倒卷上去,所以在冰川之中行舟,虽然也要具
有不寻常的武功,但却并非神迹。
不用一个时辰,小舟已到了山顶,陈天宇陡觉眼前一亮,只见山上建筑,如同宫殿,那
些屋字都是水晶、云石、晶盐,或者坚冰所造,通体透明。在夕阳返照之下,只觉霞彩夺
目,闪闪生光,端的是人间罕见的奇景,胜似传说中的贝闹珠宫。陈天宇本己疲倦非常,见
此奇景,也觉精神一振,但心中却自想道:“冰川天女一人,住这么大的宫殿,不大寂寞了
么?”芝娜笑道:“天女姐姐,你若肯收我作你的侍女,我真愿意终老此间了。”冰川天女
道:“傻丫头,这地方你怎住得惯?何况你不是日日夜夜都在想报父母之仇吗?”芝娜黯然
不语,冰川天女又道:“你老是叫我天女姐姐,不怕外人见笑么?我只不过住在冰川之上罢
了,哪里是什么天女呢?我姓桂,名叫桂冰娥,铁拐仙夫妇,你们大约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吧。”谢云真笑道:“这名字真好,不过你美若天人,我还是叫你做天女姐姐。”
冰川天女带领众人,走入宫殿,双掌一拍,只见每幢宫殿之前,都出现了一位宫装少
女,因为宫殿透明,所以里面虽然是重门叠户,那些官装少女,却都隐约可见。奇怪的是,
那些宫女虽然个个都是妙曼多姿,但装束体态、非藏非汉,不知是来自何方?
陈天宇目眩神迷,感觉似乎是走人了神话中的境界。冰川天女道:“你们跋涉风尘,旅
途劳顿,先歇歇吧。”叫侍女引他们去休息,钦拐仙夫妇、陈天宇与芝娜四人都彼分隔开
来,每人进一间宫殿。
宫中道路弯弯曲曲,陈天宇随着侍女走过几道回廊,到了一处花园,但见奇花异草触目
都是,有的花开如雪,有的灿若云霞,有的黑如墨兰,有的红若玫瑰,有的牵藤附葛,有的
石隙横生,都说不出名字来。陈天宇目不暇给,只听得那侍女说道:“相公请入这间屋子歇
息,有什么事情叫我,可以牵动屋里的铜线,我就知道了。这里道路纷歧,相公若出园中游
玩,请记着这个标记,以免迷失。”用手指给陈天宇看,陈天宇所住的这间宫殿,屋顶雕有
一个石狮,远远望去,其他宫殿,或者是雕有骏马,或者是老虎,或者是凤凰,都有标志。
这蛮女相貌虽殊中上,但却说得一口很好的北京话。清甜圆润,听起来很是舒服。
侍女交待清楚,便自退下。陈天宇推开房门,忽见房中突然现出几个少年,都带着惊愕
的表情,迎面而来。陈天宇吃了一惊,仔细看时,却原来是自己的影子。这间宫殿是云石所
造,四面墙壁都嵌有玻璃镜子,纤毫毕现,当时这种琢磨精美的照身镜都是从西洋运来的,
陈天宇虽然见过,但却没有这么精美,也没有这么多,是以感到惊讶。房中布置,清雅富
丽,兼而有之,丝织锦被配以描金帐子,檀香书桌上供一瓶不知名的异花,发散着幽幽的清
香,墙壁上还挂有一座西洋时辰钟,的的答答响着。那时西洋的时辰钟运入中国的还少,陈
天字只在土司家里见过一次,禁不住对这时辰钟也瞧了老半天。
再仔细看时,墙壁上还挂有两幅字画,画面一男一女,男的是个黄衣少年,腰悬长剑,
丰神俊秀,女的却是位古装美人,柳叶双眉,瓜子脸儿,清秀之极,体态形貌与冰川天女本
来甚不相同,但乍眼一看,眉目之间,却又有些神似。再看那幅字,字迹娟秀,似乎是女子
的书法。题的是一首词。词道:
“引离杯,歌离怨,诉离情。是谁谱掠水鸿惊,秋娘金缕,曲终人散数峰青?悠悠不向
谢桥去,梦绕燕京。
杯空满,歌空好,琴空妙,月空明;只兰苑人去尘生。江南冬暮,怅年年雪冷风清。故
人天际,问谁来同慰飘零。”
底下一行小字是“录亡父忆母旧作。浣莲。”陈天宇这才醒起,原来这画中男女,乃是
冰川天女的祖父祖母——桂仲明和冒浣莲,这首词乃是冒浣莲的父亲冒辟疆的作品。
陈天宇不由得疑云大起:冰川天女是桂仲明的孙女,此事已经奇怪,这高山上的宫殿,
和宫殿中的那许多蛮女,更是出奇,冰川天女的身世,虽然已揭了一角,但半明半暗之间,
却是更增神秘。
这一晚,晚餐由侍女送来。陈天宇始终没有见着铁拐仙夫妇的面。是夜,陈大字辗转反
侧,一会儿想起了那藏族少女芝娜,一会儿想起了冰川天女,一会儿又想起了自己所拜的师
父铁拐仙夫妇的古怪行径,思潮起伏,不能入睡,偶从窗口望出,但见外面一片银白,在冰
峰的雪光掩映之下,那些奇花异草,如同蒙上一层薄雾冰纳,又如在玻璃世界之中,添了许
多美妙的神秘的色彩,这奇景的确是人间罕遇,旷世难逢,陈天宇忍不住悄悄地起来,披上
衣裳,推开宫门,出去赏览。
忽听得一阵微细的语声,远远传来,陈天宇在假山后面一伏,只见两条人影正朝着自己
这面行来,走在前面的是自己的师父铁拐仙,陈天宇心中大奇,想道:他们在这个时分,出
来做甚?又怕冰川天女瞧见了他,怪他在深夜之时,在宫中行走,因此动也不动,不敢出去
招呼。
这两人走到陈天宇十余丈之地,忽然停着,只听得冰川天女说道:“多谢你这次上山报
信,更多谢叔伯们对我关心,但我己立誓此生此世,再不下山半步的了。”铁拐仙道:
“但,但是那个金瓶,关系极其重大,想当年,七剑下天山,你的祖父祖母,同凌未风大侠
一起,同抗清兵,你是桂大侠的孙女儿,难道就忍见西藏沦为满虏的藩属吗?这金瓶一到,
西藏可就完啦!”
冰川天女冷冷说道:“我不理这些事情。”声调十分坚决,毫无挽回余地。铁拐仙叹了
口气,正想再说,只听得冰川天女又道:“除非这座冰峰倒了,否则我的心志不移。你们夫
妇远来,我本该稍尽地主之谊,招待你们小住几日,这话亦说过了。无奈我以前曾发过誓
言。有谁敢劝我下山的,即算他是我的长辈,我也不能招待。铁拐仙,多谢你这次的心事,
明日我叫侍女送你们下去,以后你们也不必再来探我啦。”冰川天女背向着陈天宇,陈天宇
瞧不见她的面容,她说话的声调,听来亦甚温柔,但却是说得斩钉截铁,就如一个女王,宣
布了一道命令一般,此言一出,铁拐仙登时静默。陈天字亦是诧异非常,心道:这冰川天女
怎的这样不近人情,这不是公然下了逐客令吗?不知怎的,陈天宇忽感对这如同仙境的地
方,有说不出的留恋,尤其对那神秘的藏族少女,更是依依不舍。想起明日就要随师父下
山,以后再也无缘到此,心中不觉怅然。
但见玉宇无尘,冰峰映月,万籁无声,满园子静寂寂的,静默了许久许久,才听得铁拐
仙道:“冒犯姑娘,不敢求恕,姑娘吩咐,遵命就是。”随即又听到脚步声渐远渐沓,陈天
宇从假山石后望出来,冰川天女与铁拐仙的背影都不见了。
陈天宇吁了口气,步出假山,忽见前面分花拂柳,又走出一人,陈天宇正想躲避,只听
得一个银铃似的声音说道:“嗯,你还未睡么?”定睛一看,正是那神秘的藏族少女芝娜。
头上披看白纱,一双明如秋水的眼睛在黑夜里闪闪放光,嘴角仍然孕育着那种令人莫测高深
的微笑。陈天宇心道:“冰川天女虽然是风华绝代,美若天人,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总
是令人不敢亲近;这少女虽则也令人感到神秘,比较起来,却是令人感到易于接近。
那藏族少女微微一笑,道:“多谢你屡次救命之恩,只可惜你明天就要走了。”陈天宇
道:“嗯,适才的事你都知道了?”芝娜点了点头,道:“天女姐姐说,你师父要去抢夺金
瓶,只恐有性命之险,叫你小心。”陈天宇吃了一惊,道:“我给他们弄得莫名其妙,究竟
要抢夺的金瓶是什么东西?”芝娜道,“你没有听说过金本巴瓶吗?”陈天宇道:“没有听
过。”
那藏族少女秀眉微蹙,面色凝重,低声说道:“你可知道咱们这里的达赖班禅两位活
佛,以及呼图克图等大活佛都是转世的?”原来西藏对达赖喇嘛、班禅喇嘛,以及次一级的
呼图克图(活佛封号),都称为活佛,认为他们圆寂(死)之后可以转生。但是究竟生在哪
里?何时转生?却是一个大问题。以往的规矩只凭当时当地有声望的活佛或者“吹忠”(巫
师)降神作法,指定一个方向,叫人寻找。但往往各指一人,弄到同时出现几个转生的达赖
或者班禅,真假难分,无所适从,甚至发生争执,引起纠纷。例如就在驻藏大臣福康安的任
内,就曾出现过两个转世的第六世达赖喇嘛,引起重大争执。陈天宇在西藏长大,对这些事
情,当然清楚。
陈天字点了点头,芝娜道:“就因为活佛转世,时时发生纠纷,所以听说清朝的皇帝要
颁发一个金本巴瓶(本巴是藏语“瓶子”的意思。)若有纠纷,就叫吹忠将各个被认为是转
世活佛的名字,各写一签,放在瓶内,对众拈定。听说这个金本巴瓶就快要由北京颁发,到
时达赖班禅以及各僧俗官员,都要举行极隆重的迎接仪式,然后将它供在拉萨市中心的大昭
寺楼上,从此永传后世,作为西藏最最重要的圣物。你想这样重要的圣零物,该有多少高手
保护?你的师父要去抢夺,这可不是寻死吗?”
陈天宇正欲问她怎会知道此事,想起她是沁布藩王的女儿,就不再问了。陈天宇的父亲
是清廷派驻西藏的一个官员,陈天宇虽然对满洲人也不大满意,但却隐隐觉得,朝廷这件事
情,也似乎做得不错,最少可以减少西藏的纠纷,不明他的师父为何要反对?
芝娜叹了口气,道:“我们西藏人最崇拜活佛,若然你们汉人毁坏了这个金本巴瓶,抢
走了我们的圣物,那么汉藏之间的仇恨,恐怕会越结越深。听说你们汉人之中,有一些侠
士,生怕们西藏接受了金本巴瓶之后,政教制度都受朝廷的规定,就要变成满清的藩属,因
此誓死从中破坏,但只恐这番好心,我们西藏人会把它当成恶意。你还是劝你的师父不要插
手的好。”陈天宇道:“我师父的脾气古怪,我还是新近拜师,怎敢在他跟前说话?”
两人静默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