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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奏罢,姬郦池扔掉手中拿来打击拍的筷子,拍手道:“很好,很好,想不到你北胡之人,到有这般雅趣,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丹尺原放下胡笛道:“陛下过奖了,胡地的玩艺粗陋,哪及得上天朝大国,雅音文乐,那才是天籁。这个不过是给陛下解解闷罢了。”
姬郦池半倚在靠枕上,端起案几上的酒盏对他举了一举:“来,可汗,再请一杯。算是我敬你万里送梅之德。”
他已经喝了不少,面上早已经是酡红一片,双腮带赤,星眸半眯,衣带散乱,俨然已是不胜酒力,却仍是一饮而尽。
丹尺原叫了一声好,端起自己的面前的酒盅也是一饮而下,放下酒杯,呆呆地盯着姬郦池不语,姬郦池却扔了手中的杯子,笑道:“你看什么?”
丹尺原道:“陛下可知,小王万里迢迢而来,只为送这数枝寒梅,这花极为娇弱,这一路之上雨雪风霜,须得竭尽心力,方能使此花到陛下眼中时仍是娇红一片,沁香如故。便是对情人,我也从没曾这般用过心。”
姬郦池道:“汗王可有王妃?”
丹尺原摇了摇头,姬郦池道:“这倒怪了,汗王青年英俊,难道你北胡境界竟然没有可以匹配的美貌佳人?”
丹尺原眼盯了他道:“美人?什么样的美人能比得上…”这话说了出来,终究还是不妥,只得咽下半句,双眼灼灼发亮地瞧着姬郦池,姬郦池脸上醉意渐深,他年齿尚幼,带了醉意,脸上没了平时里皇帝的威仪,却隐约透出几分稚气,懒洋洋半倚着靠枕,外面初雪天气,地上笼着旺旺的火盆,室内温暖如春,他性喜赤足,此时早已除去了鞋袜,一双玉秀玲珑的赤足搁在白色的狐皮褥子上,淡粉的趾甲隐在雪白的狐毛间,直把丹尺原瞧得意乱情迷,仗着酒意,手一点点地抚上了姬郦池的脚背。
触手处一片柔滑;丹尺原心中一荡;姬郦池头往后仰着;半靠在枕上;只瞧见雪白一段脖颈;似乎全身不在意;丹尺原似乎得了鼓励;手越发地摸上去;姬姬郦池肌肤如玉;竟如丝缎一般毫无滞碍;姬郦池猛地半坐了起来;胸前衣襟半敞;露着雪也似的一片肌肤;丹尺原脑中嗡地一声;几乎血也不流了;屏住了气息;慢慢地凑过去。
姬郦池似醉非醉;只管呆呆地瞧着他;平时清澈如水的一对眼睛;此时却云遮雾罩;迷迷登登地瞧着他;丹尺原心神恍惚;对着两片鲜红欲滴的嘴唇作势便要吻上去;便在此时;却听得姬郦池啊地叫了一声;猛地跳了起来;推开丹尺原道:”夜深了;汗王请去歇息吧。”
说完头也不回;推开丹尺原;往外就走。
丹尺原莫明其妙,明明是你有情我有意的一声好事,怎么竟会这般收场?眼看着姬郦池往外便走,匆忙间竟连鞋也不曾穿,他连忙拾起地上一双绸鞋往外便要追,才走到门口,李时忠却闪了过来道:“汗王,陛下有旨,汗王万里送梅,这分情意陛下记在心上。如今天色已经晚,请汗王随老奴前去安歇吧。”
说着,拍了拍手掌,走进来三个内侍,恭敬地道:“服侍汗王安歇。”
说着一人当先领路,另两人左右一围,将丹尺原围在中间,丹尺原知道今晚的好事已经成空,当下不再啰嗦,将一双绸鞋揣入怀中,一语不发地跟着几名内侍出了寝宫。
姬郦池奔出殿门,几乎撞在一直候在门外的李时忠身上,李时忠见他鬓发散乱,衣带不整,双颊带赤,酒气扑面而来,只吓了一跳,忙道:“陛下?”
姬郦池见了他,往身后一指,低声道:“去打发了他。”
说完转身奔下了台阶,顺着小径往前奔,李时忠骇然见他竟然赤着双足,跟着人影一闪,晃过几丛青竹,不见了人影,李时忠心中又是一惊,那青竹后的偏殿,住着的不是燕棣吗?
天已经黑得透了,雪正越下越密,这是今年头一场雪,无声而至,风挟裹着雪,直扑过来,姬郦池却毫无感觉,雪花飘落在面颊上,冰凉,轻柔,像是多年一直作着的梦,寒意一点点渗在梦里,挥之不去,纠缠不清,黑暗中似乎有许多雪花在围绕着他身边盘旋,这梦纠缠得太久了一点。
燕棣的门口有两名内侍守着,一见姬郦池过来,黑夜里瞧不清人,便喝道:“什么人?”
姬郦池听而不闻,只管往里就走,走到门边,那两名内侍便要招呼后殿的侍卫,却听李时忠道:“都退下去,这里的事不用你们了。”
李时忠是宫内太监总管,这声音内侍们谁听不出,当下不敢阻拦,黑夜里,一个白身身影一闪,便进了燕棣房中。
燕棣这晚精神甚好,打发太医早早去睡,自己却一时睡不着,顺手拿了一卷书翻看,却突听得外面内侍喝止之声,跟着又是李时忠的声音,心中一动,尚未回过味,听得房门响,抬头一看,姬郦池衣散发乱冲入房中,燕棣手一颤,那书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两人谁也没有去瞧上一眼,都是呆呆地瞧着对方。
良久,燕棣叹了口气:“外面下雪呢,陛下该多穿点衣裳才是…”一眼瞥见他赤着双足,一双脚冻得通红,勉强笑道:“怎么还是不喜欢穿鞋…这天…”话音未落,姬郦池扑入怀中,他身子并没恢复,姬郦池这一扑,便将他扑倒在床,两张脸近在咫尺,一股酒气扑面而来,燕棣被他压得动弹不得,却还是勉强笑了:“果然是厉害了,竟然也会喝酒了…陛下不是一沾酒便醉的么?燕某竟然不知道。”
一语说出,却又微微苦笑,他瞒着自己的事又岂止这一件?更深更大的事他都瞒得滴水不露,喝酒这样的小事,却又算得什么?似乎姬郦池翻云覆雨,不动声色便瓦解了他多年的苦心经营也没什么,反倒是喝酒唱曲这类的小事,叫他颇有怅惘之意。
他身子给姬郦池压住,双手却习惯地搂住了他,姬郦池顶了一身雪花走入房中,身上早已经冻得冰凉,燕棣只觉得他身子发冷,全身都在颤抖,双手用力一点,将他轻轻揽着,看他睫毛上想是落过雪的,这时雪化成水滴却还凝在睫毛上,伸舌尖轻轻舔去,姬郦池一直半闭着眼,这时蓦地张开眼来,一对眸子晶莹剔透,只看得燕棣一阵恍惚,仿佛便是当年那美丽稚弱的白痴,而不是不动声色便瓦解了自己多年的苦心的那个皇帝。
他想也不想,对着这双眼睛便吻了下去,姬郦池浑身一颤,双手紧紧扯住燕棣,隔着衣衫都能感到他的指甲深深地抠入手臂,那种熟悉的锐痛传了过来,燕棣低笑一声,尚未出声,嘴唇一凉,却是姬郦池吻了上来。
这吻似乎有些急不可耐,又带着些狠绝,几乎是恶狠狠地吻着,近乎咬噬一般,唇舌间的纠缠,恶狠狠血淋淋,燕棣觉得嘴里带了淡淡的血腥,这血腥在床帐间弥漫开来,似乎开了一个闸口一般,恨与爱,痛苦与极乐,过去纠缠的日子转瞬又回到眼前,统统变成真实的情欲,顷刻间一切都忘诸脑后,唯一清晰的感觉,就是要抱住他,捏碎他,这样美丽的脸,这样伤痕累累的身体,是他的。这美丽属于他,这伤痕也属于他,燕棣想,如果再来一次,还是会这样罢?
17
伤后无力,只能抱住姬郦池深深浅浅地吻他,房内灯火昏暗,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觉得怀中的人身子越来越烫,身体紧连在一起的地方已是灼热一片,姬郦池由始自终不则一声,每一记亲吻都是恶狠狠的,所有的委屈和仇恨,痛苦与欢乐,都在这噬咬般的吻中倾泄着,这似乎是多年来的第一次,他是施者而不是受者。
燕棣仰躺着,身体在灯光下呈现出温柔的粉色,姬郦池手指轻轻抚过他胸前伤处,那里伤口已经长拢,留下交错的几道嫩红的伤痕,燕棣微觉疼痛;皱眉捉住他手;轻轻摇了摇头;灯火半明半暗地投在姬郦池半裸的身子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如遍体的红线,紧紧裹了雪白细嫩的身子,两粒|乳珠殷红如血,颜色娇艳欲滴,燕棣一阵面赤耳红,心跳得几乎跃出腔子。
姬郦池怔怔地瞧了他一会,甩脱被燕棣攥在掌心里的手,雪白细密的牙紧咬了艳粉的唇,长眉微拧,手移向燕棣下体,摸索到他私|处,燕棣好一阵意乱情迷,竟全然不知推拒,由得他手指渐次深入,突然间低笑出声:“这个…你会么…”
姬郦池的脸红里透着些阴郁,听了这话,眼神一变,嘴角溢出笑,那一丝浅笑,稍纵即逝,却足以挑动人心,和适才那咬牙切齿的狠绝劲一比,这时候竟格外地婉转多情,手指几乎是温柔地在燕棣私|处搓弄着,那指上有如染着春情,挑动得燕棣一颗心忽上忽下,不知不觉间就紧紧地贴着他身子,姬郦池把玩一阵,似乎在迟疑,下处硬硬地抵在燕棣小腹,燕棣叹了口气,放松了身体:“陛下,还是让燕某来服侍陛下吧…”
说着便撑了身体,去拉姬郦池,姬郦池却低垂了眼睫,映着灯火,眉宇间染着些许绮丽风情,放低了身子,缓缓坐入了燕棣怀中。
这般柔顺,温婉,燕棣嘴唇轻颤,试着抱住了他,缓缓地压上他口唇,婉转与他亲吻,却是从没有过的细致缠绵,姬郦池闭了双目,只有浓长的睫毛不停地颤动,濡沫吮吸间,燕棣褪下他的底衣,果然下处早已经是火热不堪,缓缓放倒他在床,将他双腿慢慢推至胸前,自己一点点地推了进去。
姬郦池发出短而急地呻吟,手指插入燕棣浓密的黑发中,发丝冰凉,手指带了情欲的热度,撩过燕棣额角,燕棣浑忘了身上的伤势,赤条条与他纠葛在一起,他后庭处微滞,进出间便是一阵呻吟溢出齿关,姬郦池勾住燕棣的脖颈,沉迷般死死抱住,腰身耸动,温润柔软的唇一片艳红,燕棣挺了腰身,如醉如痴,这番抵死缠绵之后,燕棣喘气不匀,附在他耳边低声唤他的|乳名:“八郎…八郎…”
姬郦池浑身酸软欲死,半梦半醒,意乱情迷之际,突听到他的低呼,眼中一热,八郎…,燕棣从没这般叫过他,这样叫他的只有父皇。
“八郎,为父不得不委屈你…”那一年自己才刚五岁,头一次见到父皇。他一生之中,见过父皇的日子屈指可数,而父亲称他为八郎也只此一次,以后都只是叫他痴儿,痴儿…
他是痴的。他一岁识字,两岁成诵,四五岁时便过目不忘,天资聪颖,然而教养他的师傅与内侍们却死死瞒了这消息,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白痴。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过种双重生活的了,似乎他一生下来,就一面是白痴一面是天才,日子久了,他甚至自己也弄不清自己到底是天才还是白痴。
他有时情愿自己是真的白痴,不知痛,不知苦,不知道爱恨。
他被情欲烧得有些糊涂的脑子有了片时的清醒,手里还抓着燕棣一大把头发,就手一扯,痛得燕棣自他身上抬起脸来,迟疑地望着他,姬郦池咬着牙低声道:“你叫我做什么?”
燕棣怔了一怔,这时回过意来,又低低地叫了他一声:八郎…
姬郦池抬手便是一掌,燕棣不闪不避,受了他这一掌,面上清清楚楚五根指印,他叹了口气:“吾家八郎年纪少,眉似春山眼如波。要不是住进这里,也不知道这两句原本说的就是陛下。”
姬郦池喃喃地道:“你哪里听来的这两句?”
燕棣朝床头那册书努了努嘴道:“你师傅,申大才子的诗。”
姬郦池抬眼看了看果然是申季璃一册诗集,这人文名远播,这些年来又刻意隐瞒真实面目,以一付风花雪月的流荡公子模样,写了无数的风月诗作,人人都只当这两句说是他自己的兄弟,却无人知此八郎非彼八郎。
燕棣托了他的脸细细地瞧了瞧:“果然是眉似春山眼如波…”
姬郦池恨声道:“住嘴。我恨不能杀了你…你…”
燕棣微微摇头,但笑不语。
姬郦池脸色转为苍白,黑沉沉的眸子里罩了一层严霜般,清亮里透着寒意:“燕棣,别逼我。”他一面说一面起身披衣,手指颤抖,衣带怎么也系不上。
燕棣叹了口气,捉过他双手,替他系好衣带道:“外面天寒地冻,陛下要保重龙体。燕某虽然被陛下囚在此处,想来还有的是人要跟陛下为难,陛下这时候身体可要紧得很。”
姬郦池冷哼一声:“你的孝子贤孙,果然多得很。”
燕棣哈哈一笑:“以陛下手段,再有十个燕棣也不是对手,何况我手下那些粗人。”
姬郦池道:“你手下的高人很多,不过,你觉得他们要救你出去,有几成胜算?”
燕棣道:“在陛下手里,一成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