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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湘杰刚出国,一支5 个人的工作组就开进了机床厂。刚来的那几天,车间
里还能见到他们的身影。但是范湘杰出了国,工人们不敢乱说话,工作组是一无
所获。过了几天,工人们在车间里就看不到他们的影子了,却经常看见他们在食
堂里大吃大喝,秦仲义有时亲自坐陪。他们在厂里呆了半个月,就提前到市里报
告去了。他们在报告中写到,秦仲义同志没有让亲戚收购厂里的废品,也没有开
配件厂以权谋私;相反范湘杰同志利用出国考察的机会游山玩水,对秦仲义同志
的工作不配合,联名信有诬告之嫌。1 个月后,范湘杰回到了新市,还不到10天,
一纸调令把他调到了市劳动局。
看着死对头走了,秦仲义开始疯狂报复那些跟随范湘杰的主要骨干。曾主任
性情耿直,最看不惯秦仲义的为人,曾多次扬言要告倒他。秦仲义在曾主任跟前
碰过钉子,一直怀恨在心,第一个要拨掉的就是这颗钉子。可曾主任对工作一丝
不苟,要想在工作中找他的岔子,又谈何容易。秦仲义等不及了,竟不顾厂里的
舆论,强行撤掉了曾主任的车间主任,换上了自己的亲信孟主任。接着秦仲义又
撤掉了范湘杰手下几个主要骨干,全部换上了自己的亲信,进一步巩固了他的统
治,当上了名副其实的土黄帝。机床厂顿时风声鹤唳,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吴超朝是个中立派,既不看好秦仲义,也不偏袒范湘杰,乐得个逍遥自在。
但吴超朝对曾主任的处境是十分同情的,他今年46岁了,被撤了职后,也和
自己一起搬起了铁板。铁板就放在路边,他们要用板车把它拖到3 车间。吴超朝
见曾主任年纪大了,自己就在前面拉,让他在后面推。他们干完了活,就坐在3
车间外面抽闷烟。曾主任是个好人,吴超朝看着他皱眉不展的样子,很过意不去,
抽烟的时候总要递一支给他。曾主任接过烟后,总是感激地望着吴超朝,也不说
什么,现在是最需要人理解的时候。
吴昊从白云乡回来之后,没有再跟吴红梅和水生到乡下去。吴超朝参加了工
作,吴昊也闲不住了,干起了擦皮鞋的营生。
开始的时候,全家对吴昊做出去擦皮鞋的决定是极力反对的,说这样做太丢
吴家的面子了,但是他坚持这样做,他们也不得不同意了。吴建国心想先让他去
擦一段时间,他姨爹正在跟他联系工作,等那里搞好了,就要他过去做事。吴建
国花了几十元钱,跟吴昊置了一套行头,然后让他正儿八经地跟别人学了几天,
虽然他很笨,但是这个还是很快学会了。吴建国不让他出远门,他主要是在解放
路口这一带擦皮鞋。
进入盛夏之后,因为下午气温过高,机床厂上班的时间临时调到了早上5 点
到中午12点。吴建国和水月英也不准吴昊出去擦皮鞋了,怕他在外面中暑。吴超
朝知道弟弟擦皮鞋很辛苦,每天在外面跑,回家就是一身灰,也挣不了几个钱,
心想这一下他可以休息几天了。一天下午,吴超朝在客厅里看电视连续剧《西游
记》,吴昊拿了一捆草席回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问:
“吴昊,这草席做什么用吗?”
“等吃了晚饭,我拿到解放路口去,那里有个草坪,晚上有很多人在上面玩,
他们坐我的席子就可以收钱了。”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
“大的收2 块,小的收1 块。”
解放路口有块1 千多平方米的草坪,草皮是去年春天植上去的,市民可以在
上面休息。吴超朝没想到弟弟现在还有点经济头脑了,问:
“草席是从哪里弄来的呀?”
“是二丫头送给我的,她妈生病了,她回乡下照顾她妈去了。”
吴超朝把这捆席子打开一看,大小总共6 张,上面从1 到6 都用红漆编了号。
他知道这个傻子是闲不住的,说:
“今天晚上就去吗?”
“嗯。”
“我就不去了,有谁欺负你,就告诉我一声。”
吴超朝在机床厂工作,怕出去遇到熟人难为情,所以晚上不愿意和弟弟一起
到解放路口去。吴昊见哥哥支持自己,笑嘻嘻地说:
“哥,我要挣好多好多钱。”
“将来找媳妇用。”
“我要把钱都存起来,我现在已经攒了500 多块钱了。”
“爸替你存好了,你要把折子收好。”
“知道了。”
吃过晚饭,吴超朝用个空矿泉水瓶子给吴昊灌了瓶白开水,让他带着水和席
子到解放路口去了。
草坪上已经坐满了人,吴昊看到好几个跟自己一样租草席的人,心里非常着
急,忙把草席放在了地上,等别人来租。他的运气不错,很快就有1 对年青的夫
妇租了1 张大席子,因为他们还带来了1 位可爱的小女孩。他收到了2 元钱,不
禁喜上眉梢。他坐在草地上,喝了一口水,心想这可是个一本万利的好买卖,比
擦皮鞋合算多了,一下子就收了2 双皮鞋的钱。到了晚上9 点钟,他的席子全都
租出去了,他一共收了10元钱,跟他擦一天皮鞋的收入差不多。他把钱数了几遍,
高兴地要发疯了。
人行道上有个卖烤羊肉串的,那诱人的香味往他鼻孔直钻。他的肚子饿得难
受,他平时是最舍不得的,今天一高兴,到了卖烤羊肉串的摊子前。一个络腮胡
子的新疆人正在往羊肉串上撤辣椒粉,看见吴昊走过来,用不大流利的普通话说:
“卖烤羊肉串了,正宗的新疆烤羊肉串了。”
“怎么买呀?”吴昊小心翼翼地问。
“大的1 块钱4 串,小的1 块钱8 串。”
“我买8 串小的。”
吴昊给了这个新疆人1 元钱。羊肉串很快烤好了,香喷喷的,可惜太小了,
他可以一口把8 根烤羊肉串都吃下肚去。他拿着烤羊肉串到了草地上,一下一小
口,有滋有味地吃起来。到了11点钟,马路上来了一辆洒水车,要往草坪上洒水。
这时草坪上没什么人了,他把草席捆好,向家里走去。想起洪兴发在六福居
酒家行酒令的情形,他也象喝醉了一样唱道:
“姑娘小伙亲个嘴儿,收2 块。想起了奇奇,哥的心儿碎。羊肉串,喷喷香,
吃了一串又一串。……”
吴昊就这样干了10多天,生意一直不错,他产生了要添几张草席的想法。一
天晚上,他很晚才回到家里,不小心把椅子撞翻了。吴超朝惊醒了,看见他鼻青
脸肿的,心痛地问:
“弟弟,你这是怎么了?”
“几个臭男人坐了我的席子,他们喝醉了,不给钱,还打了我。”
吴超朝从床上跳了下来,问:
“他们现在在哪里呀?我去揍他们。”
“哥,你别去了,他们有五六个人。”
“我不怕,你告诉我,他们在哪里呀?”
“早就走了。”
“以后你别去了。”
吴昊没有做声,去冲了个凉,上床睡觉去了。吴超朝气得要命,点上了一支
烟,躺在了木沙发上,心想弟弟要是有个正经工作就好了。
吴昊在草坪被醉汉打了之后,水月英不准他晚上再出去了。他每天和哥哥看
看电视,要不他们就到六福家酒家听洪兴发聊天,日子也可得蛮惬意的。
可好景不长,刚过了1 个星期,在《新市晚报》当主编的姨爹就给吴建国打
来了电话,说新市印刷厂的附属工厂是家福利单位,现在要招1 名工人,要吴昊
过去做事。吴昊听说有事做很高兴,在吴建国的带领下,到新市印刷厂上班去了。
他在那里上了3 天班,第4 天就不愿意去了,把家里人都急坏了。吴建国问:
“吴昊,你怎么不去上班了?”
“现在天气凉了,我想去擦皮鞋。”
“单位上工作稳定,擦皮鞋生意没有保证。”
“我喜欢擦皮鞋。”
“每天在外面跑也不安全。”
“反正我不去了。”
“姨爹跟你找个工作也不容易,你说不做就不做了。”吴超朝说。
“不去了。”
“为什么不去了?”
“附属工厂有很多残疾人,有瘸子,有瞎子,只有我一个人是傻子。”
“你是个傻子,就应该到那里去做事。”
水月英听了心里发酸,知道吴超朝是为了吴昊好,也就没有做声。
“我上午去擦皮鞋。”
吴昊拿出擦皮鞋的行头,就往门外走去。
“烧了你的这些破玩意。”
吴超朝从吴昊手上抢过那套行头,再带上那几张草席,到水磨房去了。水磨
房这里有个露天垃圾堆,他把这些东西全扔在了上面,浇上了一小瓶汽油,然后
点燃了,烈焰腾空而起。吴超朝从水磨房回来,在楼下碰到了吴昊,他拿着一袋
换洗的衣服,看样子是要搬到印刷厂去住,问:
“吴昊,你到哪里去吗?”
“到印刷厂去做事。”
“有空多回来。”
“你烧了二丫头的草席,我以后不回来了。”
“哥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你好,不想让你被人欺负。”
昊昊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回过头,委屈万分地说:
“你们都讨厌我,因为我是个傻子。”
吴昊走远了。吴超朝还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
好戏还在机床厂继续上演,吴超朝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时针指到了96年4
月。厂里的情况还是老样子,范湘杰被秦仲义挤走后,就再也没有到机床厂来过
了。吴超朝本来踌躇满志的,准备写小说《风云》,刚写了开头一段数百个字,
就再也写不下去了。文学创作是很艰难的,他心中有很多奇思妙想,却无法在
《风云》中表现出来。
机床厂实行了双休制,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吴超朝到姚老师家里去玩。他现
在去找姚老师,不是为了下围棋,姚老师收集了很多资料,准备写一本算命的书,
他想跟他学一点写作经验。吴超朝至今还没有在报刊杂志上发表过任何文章,对
自己的写作能力开始怀疑了,如果谁能告诉他一点写作方法,将感激不尽。
姚老师胡诌了半天,说的都是些和算命有关的知识。吴超朝一无所获,到了
吃晚饭的时候,从姚老师家里出来了。到了文化屋,吴超朝在床上坐了下来。养
父正在用抹布擦柜台,看见他进来了,用手指着墙角说:
“你把鱼拿回去杀了,晚上吃鱼。”
“哪里来的鱼呀?”
“是曾主任钓的。”
“曾主任?”
“是啊,他说你挺懂事的,就放了2 条鱼在这里。”
吴超朝提起地上的鱼,往家里走去,心想曾主任的心情一直不好,现在怎么
有钓鱼的闲情逸致了?范湘杰到了劳动局后,一直咽不下这口恶气,暗中串通了
厂里几个主要骨干,又发起了状告秦仲义的行动。他们现在都被秦仲义撤了职,
对他恨之入骨,决定跟他斗到底。曾主任得知星期一工人们要罢工,从家里拿出
很久没有用了的钓鱼杆,到郊区的一口山塘里钓了一天鱼。他钓了不少鱼,经过
桂花村的时候,想起吴超朝平时对自己不错,就放了2 条鱼在文化屋。
星期一的上午,吴超朝到了机床厂,看见工人们都站在厂门口,心想又有好
戏看了。范湘杰走后,工人们对秦仲义的虚伪有了本质的认识,这一次罢工更加
卖力了。秦仲义不象上次那样怕工人们闹事了,根据以往的经验,知道只要紧握
手中的权力,别人就难以撼动他的地位。他善于玩弄权谋,对于这次工人们罢工,
决定自己先不跟他们见面,拖延时间,消磨他们的斗志。厂里计算工资的办法是
采取计件制,他们是拖不起的,过不了几天,就会乖乖的到车间里去做事,运动
就自然土崩瓦解了。
秦仲义龟缩着在厂长办公室,不肯出来,更激起了工人们的愤怒。他们回到
车间里,要求大家在状告秦仲义的联名信上签名,这封信上又多了一条罪状,报
复排挤范湘杰同志。出于对秦仲义欺上瞒下的愤慨,这一次厂里大半部分人都签
了名。吴超朝和3 车间的几个女工上次没有签名,看到秦仲义这样对待曾主任,
这次也签名来声援范湘杰。联名信又到了市里,这次却被束之高阁了。有关秦仲
义的事是个敏感话题,他年年被评为市里的劳动模范,去年派出的工作组又一无
所获,市领导不敢草率行事了。
3 天后,工人们又回到了车间里,一场好戏就这样结束了,吴超朝还有点意
犹未尽。一天他回到家里,吴建国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