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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云悄悄走到莫钦身边,压低了声音问:“大哥,他是谁啊,怎么这么凶。我们好心好意地过来探病,他不领情就罢了,还这般说话,真是……”没教养!她心里头这么想,却不敢说出口,只是不悦地瞪着龙锡泞,恨不得把他后背烧出个洞来。
明明长得这么俊,却如此傲慢无礼,实在是白瞎他那张脸了!莫云心里暗暗地骂,不想龙锡泞却像是后背上长了眼睛似的,忽然转过头冷冷地朝她看了一眼,那目光倒也并不凶恶,只是冷,寒冰彻骨,正如这隆冬的天气一般。
莫云只觉身上一寒,仿佛从头到脚被人泼了一盆冰水,手脚顿时冰凉,心里甚至还生出一种拔腿就逃的冲动。
莫钦皱了皱眉头,有些无奈,却又不得不出来打圆场,“许久不见五公子了,也不会他什么时候会再回京?”
“啊?”龙锡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光顾着散发王八之气去吓唬人了,一时没留意莫钦在问什么,半晌才回道:“哦,你说五郎啊,暂时不会回来了。你跟他挺熟?”他说话时又开始瞪着莫钦,心里想,这小子要是敢厚着脸皮瞎扯淡,他一定会狠狠地打他的脸。
偏偏莫钦是个老实人,居然半点也没顺着他的口风往下说,反而摇头道:“算不得熟,只是见过几面。五公子还小呢,喜欢黏着萧姑娘,和我倒是说的话不多。”
他哪有黏着怀英,明明就是怀英喜欢照顾他!龙锡泞心里哼道,脸色却好看了许多,甚至还纡尊降贵地给莫钦倒了杯水,当然,茶就没他的份儿了。
龙锡泞态度这般冷淡,莫钦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在这里坐太久,喝了两杯白开水后,便寻了借口起身告辞,莫云则更惨,进屋这么久,连嘴皮子都没打湿,换了在别人家,她不定要怎么发火了,可对着龙锡泞,她还真没这胆子。
二人从龙锡泞屋里出来,正准备离开,不想萧子澹刚好从外头回来,见了莫钦,立刻笑着迎了上来,道:“子桐早上和我说你可能会来我还不信,没想到居然就遇着了。怎么这就要走?”
龙锡泞生怕莫钦告状,立刻插嘴道:“哦,是啊,他们坐了一会儿,差不多了就走了呗。”
萧子澹哪里会不晓得龙锡泞的德行,几乎能猜到莫钦的遭遇,顿时有些内疚,但当着龙锡泞的面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朝莫钦赔笑道:“那我送送你们吧。”
三人出了门,刚走了两步,隔壁的院子门忽然开了,龙大殿下施施然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瞅见萧子澹,朝他微微一颔首,尔后,又目不斜视,不急不慢地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连一丝余光也没有分到别人头上。
“那位是——”莫钦从来都不是个八卦的人,这回却实在忍不住了,低声向萧子澹问道。这样的气质风度,岂是寻常人,恐怕连国师大人与他相比都略有不及。
萧子澹也不和他吊胃口,小声回道:“是国师大人的兄长。”
这些龙王们一窝蜂地全都跑到凡间来,真是专门打击人的。莫钦这样的贵公子本是京城这个年纪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了,被龙王们一比……
哎,说起来都是泪。
☆、第五十九章
五十九
直到萧爹和萧子澹下场考试;怀英的腿依旧没有痊愈;不过,已经可以住着拐杖慢走几步了。到了春闱这一日;龙锡泞便从国师府叫了辆大马车;把萧家三人一起送到了贡院门口。
“没落下什么东西吧,再仔细检查检查。”怀英还当初被董承陷害的事,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现在都有点神神叨叨的了;从出门到现在,光是这句话就说了好几次;弄得萧爹都忍不住和她玩笑道:“不得了;我们家怀英这才多大;年纪轻轻这脑子就有点不好使了,以后可怎么得了。”
怀英都还没说话呢,龙锡泞却有些生气了,立刻回道:“怀英怎么了,她担心你们倒还错了。上次要不是怀英提醒,萧子澹他还说不定——”
“四郎!”怀英猛地打断他的话,责备地朝他使了个眼色。龙锡泞这才怪委屈地扁了扁嘴,凑到怀英耳边道:“你爹他怎么能这么说你呢。”
“阿爹开玩笑的你都看不出来。”怀英没好气地道:“怎么这么笨,你以前不也老说我的不是,难道都是真心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不好?不可能!”龙锡泞顿时就急了。
“怎么就没有……”俩人居然就在马车里吵起来了。
萧爹指着怀英哭笑不得,朝萧子澹道:“你说怀英这孩子,还总说人家四郎幼稚,看看她现在这样子,这哪里像个大姑娘。”
萧子澹却完全向着怀英,毫不犹豫地道:“还不都是四郎给带坏的,怀英以前可不这样。”怀英从小就乖巧懂事,这么幼稚的事从来不干。若不是龙锡泞,她才不会跟人吵架呢。
马车离贡院还有一条街就已经过不去了,路上行人如织,摩肩接踵,不说马车,就连走过去都挺不容易。萧爹和萧子澹就在这里下了车,怀英还想再送送,被萧爹给止住了,“就到这里好了,怀英你腿脚不方便,一会儿进去了也不好出来。我和你大哥一起,多少有人照应,你不必担心。”
说罢,他又郑重地朝龙锡泞拱了拱手,道:“怀英这几日就麻烦四郎多照看了。她到底年纪还小,身体又不适,偶尔会有些脾气,若是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你也别往心里去,等我回来了再说她。”
龙锡泞连忙正色回道:“翎叔放心,包在我身上。”他一边说话,又一边去偷看怀英的神色,发现她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又有些失望。重重地咳了咳,装模作样地朝她道:“翎叔和你大哥都要进场了,你怎么也不说句好听的?”
怀英白了他一眼,道:“我爹和大哥都胸有成竹,可不管我说什么都一样能高中,说不定,最后还能拿个状元回来呢。”其实她心里头大概有数,萧爹和萧子澹也算是在杜蘅面前报备过的,不管今年的主考是谁,只要他们俩文章不是太差,应该都能高中,只是名次就不好说了。照理说,萧爹的学问比萧子澹要扎实些,不过,真到了排名的时候,说不准萧子澹还会排在前头呢,毕竟,他年纪轻,模样又生得俊,大前年的状元听说就是这么来的。
萧爹和萧子澹笑眯眯地与怀英挥手作别,龙锡泞站在车外一路目送他们挤进人群中,半晌后,他才掀开帘子进到车里来,道:“都进去了,我们走吧。”
怀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街上依旧人多,马车走得并不快,怀英和萧子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有时候听到外头哪家铺子吆喝的声音大了,怀英还会忍不住悄悄掀开车帘朝外头看一看,“有卖炸馄饨的呢,真香。”
“肚子饿了?”龙锡泞问,说罢,又好笑地道:“你最近吃得比我还多,都胖了一个圈儿,脸也圆了。”他打击完怀英,不顾她气得圆鼓鼓的脸,笑嘻嘻地让车夫停车,自个儿跳了下去。很快的,怀英就在炸馄饨的摊子上瞅见了他。
他很快就买了碗炸馄饨,完了却不急着上来,东瞅瞅,西瞅瞅,一会儿,又走到车窗口,压低了嗓子道:“那边还有卖桂花汤圆的,闻着可香了,我看了一眼,里头是黑芝麻馅儿,你还要不要吃?”
桂花汤圆什么的,也跟桂花蜜汁一样香香甜甜的吗?怀英的口水都快出来了,脸上却还挺镇定,摆着架子拿腔拿调地道:“唔,你说得这么好,那就来两颗吧。别要多了,我吃不下。”
龙锡泞“扑哧”一笑,转头就问那小摊贩要了个大份儿的,罢了又笑吟吟地回头朝怀英道:“没事儿,你就吃两颗,剩下的我吃。”他一边说话,一边把手里的炸馄饨递过来,随手又抓了一只扔嘴里,边吃边点头,“味道不错,你别吃完了,给我留几个。”
“这么大一碗呢,我怎么可能吃得完?”怀英没好气地道,她瞅见那摊子上的汤圆好像快煮好了,又赶紧朝龙锡泞催道:“赶紧过去,迟了就被别人抢走了。”正是大早上,那汤圆摊子上坐了不少人,大家都靠抢的。
龙锡泞见状,赶紧就冲过去了,以万夫不当之勇抢了一碗过来,又跑回去付了钱,再急匆匆地往马车上跳。“砰——”地一声闷响,马车有些不正常地震了一下,龙锡泞却没有进来。
怀英隐约觉得有点不大对劲,轻轻地唤了声四郎,却不见他回话。出什么事了?她赶紧把馄饨和汤圆放在一边,轻手轻脚地掀开帘子。“咦——”怀英眨了眨眼睛看着龙锡泞一边呲牙咧嘴地揉着屁股,一边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好端端的,他居然平地摔了一跤,这真的是龙王殿下吗?龙锡泞当着怀英的面丢了这么大的脸特别不自在,朝四周看了看,小声解释道:“我……刚刚看到了一个人,有点意外,就没注意脚下。”
怀英强忍住笑,关切地朝他问:“伤着哪儿了没?我看看。”
“屁股痛。”龙锡泞朝她咧嘴直笑,夸张地喊:“痛死了。”
“活该!”怀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扶着他进了马车,又好奇地问:“看见谁了,这么激动?难道天界又有别的神仙下凡了?”不然,她真是想不到还会有谁能让龙锡泞这么失态。可是,这些神仙们不好好在天界待着,一个两个都往凡间跑,天帝也不出来管一管吗?
龙锡泞皱着眉摇了摇头,“可能是我看错了,照理说,她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出现?”
“到底是谁?”他越是这样语焉不详,怀英就越是好奇,心里头简直有只猫爪子在使劲儿挠,拽着龙锡泞的衣袖怎么也不肯松开。
龙锡泞迟疑了半晌,终于还是说了,“我看着有点像云泽川神女,唔,许多年不见,也许是我看错了。”他嘴里这么说,心里头却不是这么想的,虽只是惊鸿一瞥,可以龙锡泞的眼神和记性怎么会弄错,更何况,凡人和神仙,他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怀英闻言也微微愕然,疑惑地道:“她不是失踪了许多年了,怎么会出现在京城?”怀英对这个神女的观感有些微妙,真要算起来,当初那桩案子里她明明是个受害者,可怀英却对她喜欢不起来,就连怀英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这会儿听龙锡泞陡然提起她,怀英的心里依旧有些怪怪的。
“所以才奇怪啊。”龙锡泞狐疑地摇了摇头,眨了眨眼睛,又神神秘秘地朝怀英道:“大三哥和杜蘅说,三公主当年是被冤枉的,真这样的话,那这个神女就有问题了。也不知是谁给了她好处,指使她害人,还骗得我为她上下奔走,现在一想起这事儿就来气。”
他生气时,目光在怀英身边扫了一眼,顿时跳了起来,指着她身侧几乎快要空了的馄饨碗道:“怎么就没了,不是说了要给我留几个的吗?萧怀英你肚子真大啊!”
怀英把那碗里剩下的两三个炸馄饨拨到碗中央,有些不好意思,但嘴巴还挺硬,“不是还剩几个吗,你看这汤圆我都没吃呢。”
“那是因为你压根儿就来不及。”龙锡泞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事实的真相。怀英朝他咧嘴直笑,“这个我就尝一口。”一边说着话,一边舀了颗汤圆放嘴里,皮子又软又弹,芝麻馅儿特别香,更要命的是外头的桂花蜜酱,甜而不腻,简直好吃到让人险些咬掉舌头。
怀英把汤圆碗抱在怀里再也不肯松手了,指挥着龙锡泞道:“再……再去买一碗。”
龙锡泞:“……”
最后龙锡泞又下马车要了两碗馄饨和两碗汤圆,坐在底下吃完了才上来。
回到丝瓜巷,已经快到了中午。家里头有小环在,饭菜早就准备好了,龙锡泞趴在墙头喊他大哥吃饭。龙大殿下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过来了。
“大哥你猜我们今天遇到了谁?”吃晚饭,龙锡泞有些神神秘秘地问,不等龙大殿下说话,他就自己继续道:“是云泽川神女,真奇怪,她怎么会在这里?我都有许多年不曾见过她了,大哥你见过她没?”
龙大殿下皱眉摇头,想了想又道:“那个神女我老早就觉得她不对劲,身上有股子说不上来的邪气,你离她远点,别像以前一样傻乎乎地往她面前凑,不然,卖了你都不知道。”他说话的时候不急不慢,也不会一脸严肃地盯着谁看,但就是让人不敢招架,甚至都不敢抬头和他对视。
龙锡泞顿时就蔫吧了,小声辩解道:“我那会儿不是还小么。”他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脸红,那会儿都一千多岁了,实在不能算小。
龙大殿下跟没听到似的,慢条斯理地喝了一盅茶,起身与怀英告辞了。
到了晚上,龙锡言和杜蘅也一起来了。他们俩最近老是往丝瓜巷跑,每次来还总要来与怀英说会儿话,刚开始怀英还特别不自在,后来次数多了,她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