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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锡言白了他一眼,挥了挥胳膊,哼道:“懒得理你,老子的手痛。”说罢,又朝龙锡泞点了点下巴,道:“五郎你说吧。”
龙锡泞显然早就习惯了他们俩这种奇特的沟通方式,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面不改色地道:“那妖女刚开始还不肯承认,非说是替天行道,被三哥赏了颗失魂丹,后来就老实交待了。”他说话的时候有些不自然,尤其是提到失魂丹时,脸上难掩紧张神色。
怀英满脸好奇地朝他看过去,对他口中的失魂丹很感兴趣。看来她果然低估了龙王殿下们的手段,依着他们的身份,是不屑用什么十大酷刑的。早知如此,她也就跟过去看看热闹了。那云泽川神女见了她,也不知是多么精彩的脸色。不过那个失魂丹,恐怕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弄来的药,十有八九是什么禁药,不然,龙锡泞也不至于会露出那种脸色。怀英知道他的性子,什么事都存不住心,也不会撒谎,最是坦诚率真。
“别废话了,赶紧说,到底是谁?”
“韶承,是韶承。”龙锡言忍不住插嘴道,脸色难看之极。杜蘅闻言,整个人都傻了,不敢置信地瞪着龙锡言,半晌都没说话。
怀英虽然不知道这个韶承到底是谁,但见他们俩的脸色,隐约猜到此人与杜蘅定是关系亲近,否则,他也不至于这般失态。她朝龙锡泞做了个询问的眼色,龙锡泞低低地叹了口起,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是杜蘅的堂兄。”
这回连怀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虽然是堂兄,可是,这样也叫兄弟阋墙吧。真要算起来,那个韶承也是她的堂兄,可为什么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来?
杜蘅这回没有再质疑,他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又确切的证据,龙锡言绝不会随便那他来开玩笑。可是韶承——杜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他自幼一起长大的玩伴,是他尊敬和崇拜的兄长,是那个永远都乐呵呵的朋友,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杜蘅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过了半晌,才低声问:“韶承和铃喜有关系?”
“那妖女虽然说得也不清不楚,不过可以确定他们俩的确认识,他们好像……曾经幽会过。”龙锡言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疼,这些消息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劲爆,不过当年的有些事也就可以解释得通了,难怪铃喜那个大魔头能在天界如入无人之境,原来并非是她本领通天,而是因为有内奸。
至于韶承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并不难猜。天界与凡间一样,同样有争权夺利、尔虞我诈。韶承的父亲是先帝长子,原本这天帝之位该由他来继承,岂料他修炼飞升时为天雷所伤,数千年未曾好转,这天帝之位才落在了杜蘅父亲的头上。于韶承而言,恐怕是心有不甘吧。
相比起什么也不记得的怀英来说,杜蘅反而更加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虽然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怀英却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心情很低落。龙锡泞则一脸关切地看着怀英,小声地劝慰她,“就算是韶承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以前我们都被他骗了,现在既然心里头有了数,自然不用担心他再掀起什么风浪来。别说铃喜那个大魔头还封印在万魔之渊,就算她还活着,我们也不怕她。”
怀英倒是不怎么害怕,她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当年的三界之乱,也不曾亲见过铃喜的本事,不管她再怎么厉害,终归是被封印了?她唯一疑惑的只是,为什么她们会冲着自己来。她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呢,除了仙根更纯,修炼得速度快了些之外,还有什么地方值得韶承一而再、再而三地朝她下手?
这个问题杜蘅很快替她问了出来,可惜的是,龙锡言却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连那妖女也不清楚,只说是韶承吩咐的,让她把怀英带回去。”
“既然知道那韶承是幕后主使,为何不去直接找他?”怀英到底懵懂,傻乎乎地问。
杜蘅叹了口气,耐着性子柔声回道:“我们毕竟半点证据也没有,这么急急忙忙地去找他质问,他不仅不会承认,反而可能反咬一口,毕竟,你当初下凡时是被抽除了仙根的,而今陡然恢复,天界众神恐怕会质疑父王以权谋私,日后我们行事也多有顾忌。”
怀英愈发地疑惑了,“不是有那妖女的口供?”若是能证实当年之事乃她一手陷害,那她被贬一案岂不就水落石出,便是天帝私底下留一手,也便情有可原了。
杜蘅无奈地苦笑,朝龙锡言看了一眼。龙锡言也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小声解释道:“那个……那妖女敬酒不吃吃罚酒,问了半天她也不肯张嘴,所以,就赏了她一颗失魂丹。这会儿……估计已经傻了。”
怀英大概有点明白那颗药是干什么用的了,大概就等同于现代的吐真剂,不过副作用比较强,问完就彻底变傻子——看来就算是神仙,也不是万能的。
“不过怀英你也别担心,既然晓得是韶承在背后捣鬼,我们便会小心提防着。先前他敌暗我明时他也不曾得手,更何况是现在。至于铃喜,她还被封印在万魔之渊,也就是些不成器的小喽啰在到处闯祸,不值得一提。”龙锡言嘴里这么安慰着,其实却是有些头疼。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谁也说不好哪一天会突然被他们钻了空子。唯今之计,只有赶紧找出韶承陷害怀英的证据来,把这案子了结了这才能安心。
其实要真依着龙锡泞的想法,最好是把怀英接到国师府去,里里外外几十层守着,不说韶承,就算铃喜到了,一时半会儿也不怕她。可他也知道怀英压根儿就不会答应,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危险,依旧把自己当做萧家的小女儿。当然,这样也挺好,起码,她没有半点芥蒂就接受了自己的身份,这倒是让龙锡言挺意外的。
杜蘅啰啰嗦嗦地叮嘱了怀英半天,什么不要随便出门,什么去哪里都要叫上五郎。怀英从来不知道原来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也会有这么啰嗦的时候,心里头觉得怪怪的,但又挺受用,无端地就高兴。
她一高兴,脸色自然就好,还总朝杜蘅笑笑,和颜悦色的样子,杜蘅愈发地心里舒坦。
一旁的龙锡泞听得心花怒放,使劲儿地点头表示同意,“杜蘅大哥放心,我会一直陪着怀英的。”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特别地高兴,嘴角使劲儿地抽,乐得嘴都咧开了,过了一会儿,他又压低了嗓门凑到怀英耳边小声道:“唔,晚上……我搬到你们家住吧。”
自从怀英不再做噩梦起,他就搬回了隔壁,这些天来一直琢磨着怎么收复失地,眼下又得了机会,自然不肯放过。龙锡泞一边说话,一边仔细观察怀英的神色,见她挑了挑眉,又赶紧道:“我就住你隔壁。”
他倒是想住到怀英屋里去,不过怀英恐怕不会答应。
杜蘅皱着眉头想说句什么,龙锡言咳嗽了一声,朝他使了个眼色,杜蘅思来想去,终于还是没吭声。
中午他们在国师府用的午饭,杜蘅充分表现出了作为兄长的亲切和关怀。
“冬天吃羊肉好,大补,怀英试试看。”
“今儿的糖醋里脊烧得不错,怀英尝尝。”
“这天气得喝汤,对胃好。怀英你也来一盅。”
“……”
萧子澹刚开始还只是频频地朝杜蘅看几眼,到后来便开始警惕地瞪着他,还使劲儿地朝龙锡泞使眼色,偏偏龙锡泞还一点也不觉得这有哪里不对劲,完全接受不到他的目光提醒。
皇帝陛下到底想干什么?萧子澹紧张得心都缩成一团了。这京城里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哪里没有,多少姑娘哭着喊着想进宫,这皇帝陛下怎么就瞧上怀英了呢?萧子澹在京城日子久了,也听萧子桐偶尔说起过皇宫里的八卦事,他们这位皇帝陛下可不是个长情的,今儿宠这位,明天宠那位,那心情完全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萧子澹可不愿让怀英进宫去受这份罪。
都怪龙锡泞那蠢货,平日里好像对怀英多上心似的,关键时候却一点也不给力。相比起杜蘅来,萧子澹宁可怀英嫁给龙锡泞。别的不说,起码他在怀英面前老老实实的,怀英就算嫁了他,至少也不会吃亏。
怎么办?萧子澹急得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杜蘅仿佛没看见他的异样,继续亲亲热热地给怀英夹菜,不过这一回,他的筷子没能如愿以偿地落进怀英碗里。
“……怀……怀英不喜欢吃这个。”萧子澹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深吸一口气,态度非常强硬地将杜蘅筷子里的糖醋小排抢了过来,“她不喜欢吃甜的。”他又道,目光炯炯地看着杜蘅,脸上全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就算现在被杜蘅拖出去斩了,他也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怀英被他收入后宫。
“怀英……喜欢吃猪下水。”他又补充了一句,斩钉截铁的样子。萧子桐曾玩笑说皇帝陛下有点洁癖,想来应该无法忍受猪下水。
咦——怀英眨巴着眼看着萧子澹,她喜欢吃猪下水?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龙锡泞也微觉意外,歪着脑袋朝怀英好奇地看,“怀英你喜欢吃猪下水,怎么不告诉我?明儿早上我去菜市场给买。”
怀英“呵呵”了两声,道了声谢。
杜蘅皱着眉头看了萧子澹一会儿,没作声,也没再傻乎乎地再给怀英夹菜了。
用完午饭,怀英一行便告了辞。龙锡言亲自将他们送出府门,待送完客,他才回来笑着朝杜蘅道:“还别说,你们兄妹俩这性子挺像的。怎么说也是一千来年没见面了,好不容易相认,居然也不肯抱头痛哭一场,让我连热闹都没得看。”
杜蘅白了他一眼,摇头道:“怀英都不记得我了,怎么会激动得哭。她现在这样子我已经是高兴都来不及了。至于我——”他一想起中午萧子澹那警惕得恨不得冲上来跟他打一架的样子就有点哭笑不得,他现在可是皇帝呢!
“怀英她那大哥倒是不错,还肯护着她。”杜蘅可是难得能开口表扬人,龙锡言哈哈大笑,“那少年郎平日里斯斯文文的,看不出来胆子还不小。好几次我都以为他要掀桌子了。”
杜蘅:“……”
回去的路上,龙锡泞一想到自己又要搬到萧家住就有点兴奋,以至于对萧子澹的态度都和气了许多,甚至还主动和他说话,萧子澹却还是沉浸在杜蘅奇怪的态度中,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了。”怀英好似想到了什么不重要的事,随口朝萧子澹道:“国师大人说最近京城里有点不太平,让五郎暂时搬到我们家住几天。对了,大哥看到什么好书了,可问国师大人借了回来?他挺大方的,大哥尽管开口。”
她还想把话题岔开呢,偏萧子澹压根儿就不上当,皱着眉头十分不高兴,小声嘟囔道:“国师大人这不是瞎胡闹吗。”可是,他还真不能说什么,毕竟,之前怀英梦魇时,也是龙锡泞陪着。可是,一想到刚刚在国公府里龙锡泞那副蠢样他就生气。对怀英再好又怎么样,脑子不好使,怎么都没用。
萧子澹觉得他们家怀英可能要守不住了,心里头顿时酸酸的,连话都不想说了。龙锡泞那混小子有什么好,又幼稚又自大,还总要怀英照顾他,哄着他,哪里有半分男子气概,怀英怎么就被他给缠住了。这要是换了别人——不,换了谁都不成!萧子澹越是这么胡思乱想,心里头就越是闷得慌。
龙锡泞一回家,就急急忙忙地搬东西去了,出门的时候瞧见他大哥坐在厅里看他,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去怀英家住。”龙锡泞怪不自在地道:“最近京城不太平,我怕有坏人惊扰她,所以就住过去。大哥你……”
“那就去吧。”龙大殿下朝他挥了挥手,无所谓地道:“不就在隔壁吗,叫一声就过来了。”
龙锡泞立刻咧嘴笑,“是呀是呀。唔,对了,大哥以后也跟我一起在萧家吃饭吧,也省得你麻烦。”其实修炼到他们这地步,早就可以不吃了,不过龙锡琛平日里没什么爱好,对美食却情有独钟,就算住在这小院子里,他还每天准时去菜市场买菜自己做饭,三天两头地折腾出各种花样来,龙锡泞很是佩服。
龙锡琛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他们家谁做饭?不会是让怀英伺候你吧。女孩子是要拿来疼的,可不能使唤人家。”
龙锡泞赶紧挥手,“我哪儿敢呐,是三哥送了个丫鬟过来伺候,我就帮忙烧个火。”说完了他又有点心虚,以前在右亭镇,可不都是怀英跟伺候祖宗似的伺候他,现在想想,还真是后悔。
龙锡琛这才点点头,又叮嘱道:“你放勤快些,别总跟人发脾气。还有她家大哥也是心疼妹妹,你可别跟他吵。要不,以后可有得你受的。”
龙锡泞使劲儿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