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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的宫女忙去准备热水,赵佚道:“把它弄去好好洗洗。这成什么样子了,敢情是灰堆里钻出来的?”
第四章
听竹轩内,雕花窗全部大开,水般的月光流泻了一地。
宫女流苏正在给花瓶掸灰,一回头,见那金炉还未点香,便取了两星沉香放进去,正要点手就被人抓住了,回头一看,却是小太监小李子。
小李子忙把沉香取出来,放在袖中,道:“你找死啊,听竹轩是皇上有旨意的,不准点任何香。”
流苏奇道:“不准点香?为什么?哪个殿不点香了?”
小李子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耳边,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听竹轩自建好后,便一直空置,谁也不准进来?”
流苏把他一推,道:“装得这么神秘做什么,宫里空置的房屋还少着了?这听竹轩建的地方本来就偏僻。。。。。。”
她说到这里也觉得奇怪,这听竹轩建在皇宫御花园最偏远的一个角落,但却是这段时日日夜兼程赶工起来的。那也罢了,修好了却一直无人居住。。。。。。
小李子见她沉吟,好生得意,道:“是吧?觉得不对劲了吧?”
流苏白了他一眼道:“那你说说看,究竟是为什么?”
小李子悄声道:“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传出去了,我们两个都脱不干系!”
流苏“吃”的一声笑了出来,道:“就你那嘴,收得住不告诉人吗?别卖关子了,说吧,我嘴比你可严得多了。”
小李子咬着她耳朵,悄悄说:“你见过皇上带回宫的那只小狐狸吧?”
流苏一把把他掀开,嗔道:“我还以为什么呢,那小狐狸宫里人人都见到,还要你来装腔作势?”
流苏转身欲走,被小李子一拉拉了回来,跺脚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性急!听我说完嘛!”
小李子这次把声音压得更低,道:“那是个狐狸精!月圆之夜会化作人形!听说身上有香气,你还记得吧,上月十五之后,锦阳宫没有点香却是香气满殿。而这听竹轩不准点香,就是怕坏了这股子天香!”
流苏瞪大眼睛看着小李子,道:“这是打哪儿说起的?狐狸精?”
小李子正要回答,忽然听到似乎有衣袂飘动的声音,听竹轩本来空空荡荡,不像其他宫中房舍一般,重重帘幕。
流苏也听到了,左右四顾,却没看到人影。月光本来便冷冰冰的,一时间两个人面面相觑,也觉得身上凉的。
过了半晌,流苏道:“大半夜了,我们也走吧。”
小李子又把她拉住,道:“今天月圆十五,你就不想看看了?”
流苏面色都吓白了,道:“你也忒大胆了,你真想去偷看妖精?”
小李子瞪她一眼,道:“你就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流苏颤声道:“如果真的是妖精,我们。。。。。。我们。。。。。。”
小李子“咳”了一声,道:“怕什么,我们躲起来,偷偷看一眼好了。”指指一旁的屏风,道:“就那里,后面有门,我们瞅到了就溜出去。”
流苏久居宫中,一般的百无聊赖,十七、八岁的姑娘,当下也跃跃欲试,被小李子一拉一扯地,就藏在了屏风后。四只眼睛齐齐地盯着。
等了半个时辰,流苏一身都僵了,也不耐烦了,正想起身,忽然小李子拉了一下她的衣角,满脸诧异的神色。
流苏顺着他目光望去,是进听竹轩的月洞门。这听竹轩的门窗也奇怪,全都做成圆如满月的形状,虽然是高手匠人精雕细刻,但满阁楼大大小小的圆形,看着也着实诡异。
流苏看了半晌,也没看到什么,正想问,小李子神情紧张地朝下呶了呶嘴,流苏目光下移,只见有一片青色的衣袂下摆,随着风在那里飘动,依稀可以看到衣下露出的一双白玉般的足,却没有着鞋袜。
那双脚慢慢前移,移动之时,一点声响也无。流苏顺着往上看去,却是一袭青衣,飘飘拂拂,只是脸半侧对着月亮,却看不到容貌,只看得见卷曲的发丝如云般堆在肩背上。头上挽了个发髻,一支雕成龙形的青玉簪子插在髻上,极是古拙精致。
流苏见此人身材修长,确定是个男子。适才见到那双赤足时她便几乎可断定,那双脚虽然白晰秀气,但总非女子之足。
那人忽然回头,一张脸就被月光照亮了,当真是秋水为神玉为骨,一时间看得流苏都呆掉了。
柳听竹在屋子里左右走了片刻,忽见几上设了一琴,扬起眉头笑了笑,便走到几前,伸指拨动起来。
流苏虽不懂琴技,但在宫中听得甚多,倒也能听出好坏来。柳听竹弹得甚是生涩,显然从前没怎么碰过琴。
她看得出神,小李子却被她遮住了看不见,推了推她示意她让让。流苏没理会,小李子又推了推她,这下使力大了几分,流苏“哎唷”一声,两个人往前一冲,把屏风绊倒了,还撞倒了一盏灯。
柳听竹听到有动静,一回头,却见一个小宫女跟一个小太监摔在地上,屏风也歪在一边。笑道:“哟,原来这里还有人。”
此时殿内只觉暗香涌动,流苏想到适才小李子所言,才信所言非虚。面前之人身有奇香,几疑是神仙中人。
柳听竹笑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小李子见他脸上带笑,心中惧意消了大半,鼓起勇气回答道:“我们是在这里打扫的。。。。。。白日里没做完,现在来。。。。。。”
柳听竹朝他招招手道:“你过来。”
小李子有些害怕,但又不敢不听,依言走近。柳听竹的手本来放在琴上,这时却慢慢向小李子脖颈间摸去,笑道:“我好久没尝人的味道了。今天嘛。。。。。。又有送上门的。”
小李子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句话的含义,就只听到自己颈间“嚓”的一声。他觉得这种声音很奇怪,就像是骨头折断的声音,但是又很近,近得就在耳边。
他最后听见的声音,就是流苏的惨叫声,但这声音很奇怪,跟她平时的声音听起来,都不太一样了。
赵佚走进听竹轩,却微微皱起了眉头。闻到那股香气是他意料之中,但房中竟然有血腥气透出,眉蹙得更紧,走了进去。
只见一个宫女一个太监横尸当场,柳听竹却坐在琴前抚琴。赵佚心想这人弹琴倒真是学得快,虽然尚生疏但已能成调了。
柳听竹回头见是他,笑道:“原来是皇上。”
赵佚伸袖在他脸上拭了拭,道:“溅上血了。”
柳听竹不着意地“噢”了一声,道:“是么,大概方才没拭干净。现在还有么?”
赵佚道:“嘴唇上还有。”
柳听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直到把嘴唇都舔遍了,才望着赵佚道:“还有吗?”
赵佚只觉自己声音都有点沙哑,道:“没了。”
柳听竹笑道:“没有就好。”继续拨着琴弦,道:“有个地方我弹不出来。”
赵佚听他弹了两遍,伸手掰开他手指。手指修长细致而白晰,是双很适合弹琴的手。赵佚突然记起教小狐弹琴的情景,不由得莞尔。
柳听竹的手被他握在掌中,却久久不见他动弹,忍不住回头,发丝在赵佚脸上擦过,淡香的气息也拂在赵佚面上。
“你不该杀人的。”
柳听竹一怔,把手抽了出来,道:“人都是这般多管闲事?”嘴一撇,冷笑道:“你也跟萧书岚一样,见到死了几个人就大发脾气,要找我偿命?”此话一出口,却牵动到自己的伤处。
眼前依稀仿佛又是那满天如血的红叶,自己眼帘里都是一片血样的红,像把自己都浸在血海里一般。。。。。。萧书岚抱着绛衣的女子,身影隐没在翻飞的红叶里。。。。。。自己的一只手,无力地垂下,落在红叶上,又很快地被红叶掩埋。。。。。。
他按住心口。痛,怎么会这么痛,痛得他四肢百骸,都在痉挛。
赵佚坐下来,伸指在琴弦上触了触。“弹琴之前,是先要净手焚香的,怎么能染了一身的血腥气来弹呢?”又似无意地问道:“现在杀人对你已经无甚意义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你造的杀孽太多,怎么样也补偿不了的。”
柳听竹望了一眼地上流苏跟小李子的尸体,淡淡地道:“反正都杀了,又何必在乎多一个少一个。”
他脸上忽然露出个笑容,笑得眉眼弯弯,竟有些惑人的妖气,伸舌又在唇边舔了舔,笑道:“人的滋味真好,尝过一次,就怎么也忘不了了,就会想吃下一个,再下一个。。。。。。就一直一直吃下去了。
“你们人对待异类,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而且是越珍奇的,越想吃,越有兴趣?”
赵佚看着他,一瞬间他的眼睛像要把人吸进去似地。他笑得极甜,极美,唇角也是弯弯,微微露出晶莹的牙齿。赵佚看到,他的齿上还留有鲜血。
柳听竹忽然向他扑了过来,赵佚微微一惊,那架琴被掀到了一边,撞掉了一块漆。柳听竹将他扑在了地上。
“叮”的一声,赵佚头上的发簪落在了地上,碎成了两截。
柳听竹瞟了一眼,伸手去拔自己头上的玉簪,一头略卷的长发更是散了下来。“跟我这个很像。”
赵佚笑道:“是,本来是一对。都是宫中所藏的。”
“跟我身上的衣裳一样,这也是你给我的?为什么要给我这些?”
“因为你穿戴起来很美。”赵佚伸出手,去摸他的脸。悠悠地道:“听竹,你真美。”
柳听竹一头柔发纷纷披散,睫毛低垂,在白玉般的面颊上投下一圈美妙的阴影。“是吗?”
赵佚抚着他的脸,微笑道:“是的,真美。美得让人恍惚,美得让人神不思属。美得让人觉得,就这么被你杀了,吃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柳听竹笑生双靥,更增容色。“那你索性便让我吃了好了,反正也是心甘情愿的。”
“听竹,你这般吃人,只会堕入魔道,永不再能得道成仙。”
柳听竹笑容顿敛,一瞬间杀气毕现。“你真想死?”
赵佚淡然道:“不要自欺欺人了,当日在深山里,你跟那萧书岚有过肌肤之亲后,你就绝不可能再得道成仙了。你比谁都清楚,却一直不肯承认,宁可以成魔的方式继续修炼。”
柳听竹张大眼睛看着他,赵佚续道:“你说你要吃九百九十九人方可成仙,这话也是也不是。其实不是你要吃人,是寒月芙渠要。你只是将人引到寒月芙渠之前,待得寒月芙渠吃了那人,而得其灵气。
“其实想想也便知,哪有吃人无数还能修炼成仙的道理?成仙是要修善积德的,杀一个人造的孽,大概都要百年千年才补得回来。你顺口胡说,那萧书岚还真信了,真以为是你要吃他。”
水阁清凉,暗香盈袖。光影流水般在柳听竹脸上波动,看不清他的表情。
“是不是我吃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来偷取寒月芙渠的人,都该死。”
赵佚笑道:“没错,真正杀人、吃人的,却是这朵仙葩。。。。。。不,不是仙葩,是妖花。仙葩怎能靠吃人而修行?”
柳听竹看到赵佚放在案上的枯萎的寒月芙渠,大喜过望,双手捧起来道:“怎么会在你这里?”
赵佚道:“宋瞳收了起来,我要了过来。你拿去吧,不管是死是活,也是物归原主。”
柳听竹却摇头道:“她不是我的。就算是妖花,她也维系着那整座山的精气。她凡吃一个人,山中的精灵都会受益。本来。。。。。。那会是我的最后一个。。。。。。”
赵佚道:“这些也已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寒月芙渠已死,你已犯了修仙的大忌,永不能再得道成仙了。
“你杀人、吃人,只能维持法力不散,人吃得越多功力便更强,但你终是不能够再修成正果了。你已堕入魔道,再这样下去,终有一天。。。。。。这因果循环,大概真是报应不爽吧。”
柳听竹笑道:“报应?什么报应?一个天雷下来,劈了我?”
赵佚道:“跟我来。”
柳听竹跟着他上了楼,惊讶之极地“啊”了一声。这楼上无顶敞亮,月光淌了一地,中央放着一副青石棋盘,上面布满棋子。
“你从哪里找回来的?!”
赵佚微笑道:“掉在哪里,就从哪里找到的。”
柳听竹一时卸了戒备,展了颜。那笑容让赵佚看得有些目眩。只见柳听竹就在那里抓着一把把黑子,任它们从自己手心里滑落下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清晰而悦耳,像楼外清泉的声音。
“那注泉水,很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