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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68-林黛玉新传-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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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    
    这一天,黛玉吩咐紫鹃到栊翠庵去请惜春。    
    紫鹃来到栊翠庵,见门口没有丫头,就迳直走了进去,当她一脚迈进经堂时,只听得里边的说话声有些异样的激动:    
    “你怎么这样拗呢!老爷要你去劝她,可你硬是不肯去。”    
    “谁说我不去咧。”    
    “嘴上说去,腿却不动。”    
    “去了说什么呀?”    
    “就说这木石姻缘是天作之合。你告诉那位拗小姐,说史湘云早就替她参透了,若不是为着了却这段姻缘,阎王爷放她还魂再生做什么?就这么对她说,她准能信。”    
    “这不是骗人吗?”    
    “什么叫骗人,老爷和夫人吩咐的怎么会是骗人呢!”    
    “可这对得起林妹妹吗?”    
    “傻姐姐,到了我的林姐姐成为你家宝二嫂那天,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紫鹃听到这里,不敢撞进去,悄手蹑脚地退了出来,站在院子里高声叫着惜春丫头们的名子:“彩屏,彩屏,林姑娘请惜姑娘呢!”只见惜春出来,把紫鹃叫进里屋,问道:“有事吗?”紫鹃道:“是什么事姑娘没说。”    
    史湘云笑道:“能有什么事儿,这就是缘分。这一个刚要去,那一个恰来请。缘分巧合,听天由命!”推了惜春一把:“快去吧!”惜春瞅她一眼,想说什么,却没出口,随着紫鹃去了。    
    惜春见了黛玉,心头有些慌乱,不知那种话儿从何处说起,而且她一个姑娘家,对于婚嫁事又羞于开口,左右为难。黛玉并不知惜春心里有着这些古怪,只急着问她打坐运气的事:“你如今打通几关了?”    
    “三关已通了。”    
    “不知怎么的,我早已过了二关,可昨晚上只过了一关,再就怎么也打不通了。”    
    “那是因为你心里不平静。俗事纠缠,凡心涌动。”惜春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抓住黛玉的话便扯到话题上:“要不,怎么叫凡心未了、俗缘难断呢!”这种话,史湘云早就说过了,黛玉听了,也不感到惊奇,但她对惜春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便问惜春道:“你也相信那个木石姻缘吗?”    
    “湘云妹妹说,她早就替你参透了。说这是天意,天意要你还魂,了却这段姻缘,是拗不过的。要不,死了的人怎么又活了呢!”惜春并不多说,只把史湘云的话重复了一番。但她的这一番话,在黛玉心中却产生了比史湘云的话更沉重的压力。


第四部分可真是人心隔肚皮呀!(2)

    惜春走后,黛玉便下了帘子,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独自闷思。她想道:“金玉缘,是已经应灵了的。既有金玉缘,又哪儿来的木石缘呢?”    
    她想起在阴曹地府照轩辕古镜时,孟姐展示的那本《金陵十二钗画册》:两株枯木,一条玉带,雪堆里埋着一股金簪。“这分明是暗寓着林黛(带)玉和薛(雪)宝钗两人的姓名,这画和贾宝玉毫无瓜葛,那还有什么金玉缘、木石缘的寓意呢?至于那首诗:‘堪叹停机德,谁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孟姐曾说:‘这是暗寓两人命运的诗,很多人都作了错误的解释,你可以按你的理解,自己作出正确的解释。’如今细细想来,这诗的要中之要是‘堪叹’和‘谁怜’两句。‘堪叹停机德’是指宝姐姐。你看她,一身道学气,像《列女传》中乐羊的妻子劝丈夫似的规劝贾宝玉,教他如何读书上进,堪叹一点用处也没有,那花花公子终不肯改变淫魔的本性,白费了心机。‘谁怜咏絮才’是指我说的。这一句,从表面看去,是说谁可怜我林黛玉,曾和贾宝玉好得像一个人儿似的,但终于被他抛弃了。其实完全不是这个意思,很多人都作了这样的解释,都是完全的错了。那册子中所画的,是两株枯木,枯木是不能发芽、长叶、生枝、开花、结果的,这就暗寓着我林黛玉的终身结局,像那有着咏絮才的谢道韫一样,寡居终身,死守空门。”    
    黛玉想起在城隍府里和母亲的谈话。她曾多次向母亲询问自己的婚姻事,母亲总是不肯明说,只推三推四地说她“不知道月下老人的那些古怪事。”去望乡台那天,临行时,母亲对她说:“你的那些事,也许孟姐能知道,去问问她。”    
    “孟姐给我看了画册和诗,又叮嘱‘不要听别人怎么说,要靠自己的理解。’这不就是明告诉我,和贾宝玉结亲不会有好下场吗。既然结婚的结局是寡居空守,何不学道修仙;自知如此,又何必钻进网中去。”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史湘云和惜春的话:“她们说的也不无道理,若不是有着未了缘,为什么会还魂再生呢?难道这木石缘的悲剧,我林黛玉就必须演完吗?难道这笔孽债我必得偿还吗!”    
    像车轱辘转圈似的,她翻来覆去地想着。想着晴雯传说的王夫人说的今非昔比的话,想着史湘云和惜春重提木石缘的话;想不通,解不开,想入非非。胡思乱想最伤神,要不为什么吴子胥过韶关一夜之间须发变白。午饭没吃,只喝了一杯淡茶。晚上紫鹃劝她喝碗燕窝粥,只勉强喝了半盏就推说:“心口堵的慌。”不喝了。    
    紫鹃在灯下看黛玉,一脸倦容,眼珠无神,咳嗽次数增多,便劝她躺下歇着。    
    次日清晨,再看黛玉时,紫鹃和晴雯惊呆了;眼眶儿深陷了,脸色苍白了,印堂灰暗了,昏昏迷迷地躺在床上,似睡非睡,口中不时地说着胡话:“天哪,天老爷真的……”    
    晴雯急了,要去报知王夫人。    
    紫鹃止住她:“别告诉夫人,告诉了又要惊动两府的人都过来。让姑娘安静些,会好的。”    
    她深知黛玉是被惜春和史湘云的瞎话弄迷糊了,她钻进她们的圈套了。她想把听到的史湘云和惜春的对话告诉黛玉,但她拿不定主意:“这件事是不是要告诉姑娘?”她想起黛玉临死时的惨状,她从黛玉回生以来对宝玉的怀恨,想到了贾政决心要娶做儿媳妇,以及贾政吩咐史湘云编造瞎话骗黛玉。也想起了黛玉待自己的一片姐妹情;她可怜黛玉,她同情黛玉,她感激黛玉;她不敢得罪了上头,但又不忍心看着黛玉这样受折磨。她知道,如果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了,黛玉也许又要死一次:“难道我还等着给她再送一次终吗!”    
    想起了黛玉之死,她鼓起勇气,下定了决心:“把史湘云的鬼话,全都告诉林姑娘。”    
    紫鹃对晴雯说:“潇湘馆那边,有一瓶桂花露,你去拿来,给姑娘润润嗓子。”    
    “放在什么地方?”    
    “在点心柜里吧,你用心找找,我也忘了。”    
    她故意支走了晴雯,就坐在黛玉身边守候着,当再一次听到黛玉说:“天哪!”的时候,她轻轻地推了她一下:“天能把人怎的,天有什么可怕的!”    
    黛玉被她的话震动了,微微睁开眼,看着她叹道:“傻丫头,天命难违呀!”    
    “什么天命难违!玉皇大帝叫孙悟空当弼马瘟,孙悟空就是不服天命,就是要当齐天大圣,天能把他怎样。”紫鹃这番激昂的不怕天的话,惊得黛玉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她见黛玉有些清醒了,就直截说出来:“姑娘,你一向是聪明的,怎么这阵子就糊涂了?史大姑娘的话你也信?那是老爷和太太教她说的。”    
    “怎么?”黛玉忽地坐起身来,惊瞪着紫鹃:“真的?”    
    紫鹃轻轻地给黛玉抚着背,把她在栊翠庵里偷听到的话,一五一十、一字不漏地说了一遍。    
    黛玉听了,长叹一口气来,缓缓地躺下:“真没想到,史大姑娘和惜春姐姐也会给我设套子,可真是人心隔肚皮呀!”    
    “你也别怨恨史大姑娘,老爷和夫人吩咐下的,她敢不遵从吗。何况她是主张姑娘和那个人成亲的。”    
    黛玉沉闷不语,紫鹃耐心地解释着:“惜姑娘是真心实意不想来作说客的,来了,也没多说一句。反正咱们已经搬过来了,以后少走动就是了。”    
    这件事,对林黛玉的触动很大——死后再生,使她体验了人生的空幻,感悟到爱情的虚伪。海誓山盟是什么,像横跨半边天际的彩虹,看起来是那么绚丽壮观,但片刻之间的风云,便使它失去那影像的虚幻。男人和女人,为什么那么执著地相互追求着?追求什么?难道高尚的人就真地脱不掉兽的本性,像公狗和母狗一样,为了下崽子、生孩子而无休止地追求着!    
    史湘云和惜春给她下圈套,起初她很不理解:“这么相好的姐妹,为什么还这样?”但她赞同紫鹃的解释:“奉命行事,谁敢不遵呢!”她理解她们,谅解她们,也就不恨她们了。她从眼下史湘云的圈套,联想到往日的掉包计,吃一堑长一智,黛玉看清楚了:以贾政和王夫人为核心的一伙人,正像猎人追逐着一只小鹿似地,把自己包围起来,而且包围圈越来越小了。    
    她的心弦,紧张地跳动着,她感到了威胁与恐惧。就在她陷于走投无路的时刻,她天天阅读的《道德经》以其深奥的哲理给予这个弱女子以智慧和力量:    
    知不知,尚矣;不知知,病矣。    
    老子说:“知道了原先不知道的事物,这是高尚的好事;不知道应当知道的事物,那是愚蠢可怕的坏事。”黛玉想道:“如今我知道了贾宝玉和他父母想干什么,这当然是好事,可是我还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手段对付我,这将如何呢?”    
    她又重陷于迷茫之中。没有人能帮助她,唯有从《道德经》里去寻求解脱。当她读到:    
    多闻数穷,不如守中    
    读了这一句,眼前一亮,像夜行在迷蒙森林中突然望见了北斗星,霎时指明了方向:“是了,是了!任凭你千方百计,我有一定之规!”    
    她不再去胡思乱想了,笑着对紫鹃道:“史大姑娘和惜春她们说的那些话,不要告诉晴雯,也不要对外人讲,权当没听见,没有那么回事,咱自己心里明白就是了。史大姑娘她们来了,要和往常一样,有说有笑,半点别让人家看出我们知道了什么的样子。”    
    紫鹃说声:“知道了!”还要说什么,晴雯从潇湘馆回来了,进门就朝紫鹃嚷道:“到处找遍了,哪有什么桂花露?”    
    黛玉道:“没有就别找了,我也不喜欢那种东西。这阵子我倒觉得有点饿了,去叫小厨房给我浓浓地熬一碗燕窝粥吧。”


第四部分厚礼聘大媒冰人论书画(1)

    贾政自从问过宝玉他为什么要死要活地要娶黛玉的话之后,对儿子的看法变了,不再把他当成只会在女孩儿身上下工夫的顽劣货,他在王夫人面前不止一次夸过:“这宝玉还真有些心计呢,原来他是为了这个家呀!”他很欣赏宝玉那番“宝钗不及黛玉”的议论:“只有她带过来的嫁妆,更能救活这个家。”至于王夫人,每当说起这件事,总是后悔不迭,也恨起那个调包计来:“要不价怎么能弄到现今这个地步!”    
    贾政吩咐王夫人把宝玉叫来,和他说了怎样给他娶黛玉的计划:“我思谋了几天,娶黛玉的事,也只有软硬兼施这两个办法,一是由史湘云去劝,一是请北静王作媒、由南安郡王作主。凭两位王爷的钧命,不由她林黛玉不从。”    
    贾宝玉对此,略有疑虑道:“这软劝很好,这硬请王爷钧命,能不能伤了林妹妹的心?得了人,失了心如何是好?”    
    “你又犯傻了。得了人,就是一家人了,那还怕得不到她的心吗。”王夫人对宝玉的担心全然不以为然:“两口子之间,没有记恨一辈子的。”    
    贾政不理会他们母子二人的谈话,径直吩咐宝玉道:“你速到北静王那里,请他做媒,直接向南安郡王求婚。他答应了,我才好持礼币亲自去拜求。”    
    贾宝玉在北静王府住了一天一宿,第二天下晌才回来,直到上房回了贾政:“北静王满口应允下来,要咱们把聘书和庚帖准备妥当,给他送过去。”    
    这贾政得到北静王应允作媒的口信,立刻打点明天晋见北静王的礼物。他对王夫人说:“给北静王的礼物不能轻了,轻了拿不出手,但又不能送金银,送金银人家也不会收。”    
    王夫人道:“拿得出手的礼物唯有如意。喜事送如意,是咱们满族人的传统风俗,现今又时兴这个,贫穷人家送骨、木、石如意,富贵人家送金、银、玉如意,依我看,送一对玉如意,又贵重,又体面,而且咱家里又存着现成的一对蓝田玉如意,玉如意不稀奇,可这蓝田玉的上哪儿找。”    
    贾政思忖了片刻道:“玉如意可以,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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