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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子上红色的字,像要流下血来一样。
“什么时候会进货?”那些没抢购到的顾客特别失望。
“明天。”售货员答。
“那我们去别的超市看看。”他们失望离去。
沉鱼拎着三袋食盐走在回家的路上。
街上车流人流如故,罗得城居民和商家、宾馆门前屋后的园林仍旧,绿树成荫、芳草萋萋、花朵烂漫,只是市民眼神里带着惊恐,空气中浮着躁动。
第五部分第49节:这里不欢迎从疫区来的客人
城市的格调由人的心境营造。当城市的人们心境详和安宁时,城市表现出详和安宁的格调;当城市的人们心境浮华躁动时,城市也表现出浮华躁动的格调;当城市的人们心情紧张惶恐时,城市同样在紧张惶恐之中……城市中变动最快的是人心,或喜或悦,或悲或伤,或静或躁,都会左右城的味道。城的格调和人的相由心生一样,都受着精神的支配。城的格调就是生活在这座城市中人们的心灵状态。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说的是生活在大自然怀抱中的人的性格;反过来,一方人左右一方水土,说的是人工筑造的城市的格调。
罗得城居民惊慌失措,罗得城也因而紧张万分,走在街上的沉鱼处处感觉得到这种快要失控和爆炸的紧张。
面对罗得城的惶恐,很快,罗得城所有的媒体都统一刊登了罗得城政府的通告。通告说,市民不要听信谣言,本城的米、油、盐、药品蕴藏丰富,关于战争的谣言纯属子虚乌有,关于用食盐能杀死病菌的传闻更是信口开河。
接下来的时间,占据罗得城媒体版面的,几乎都是罗得城最有权威的医学专家的说法。专家们证实,几乎所有流传在民间的谣言都是荒谬的。接着,是政府对那些趁机哄抬物价和囤积居奇的商人进行惩治,课以极重的罚款,杀鸡给猴看,以儆效尤。
有了这些措施,罗得城的混乱是止住了。
随着混乱的止住,城市的冷清也出现了。罗得城的繁华沉寂了起来,特别是在夜晚,更是游动着荒凉,弥漫着死的味道,似乎那披着黑袍的死神正在罗得城的上空长袖善舞。
这种死寂般的荒凉已有三百多年没有出现在罗得城了。
三百年前的罗得城,也曾大规模地爆发过疫症。沉鱼在安静的居家生活中,去罗得图书馆借了一本《世纪魅影》的书,这本书记载着三百年前在罗得城蔓延过的疫症状况。
三百年前的那种病,被人叫做“白死病”,意思是说,只要染上,肯定死,不死也得死,什么人都得死,所以叫“白死”。死在人类无法攻克的一种病上,不是白死是什么?
三百年前的罗得城,在当时的世界上,也极为富丽和奢侈。当“白死病”在罗得城长驱直入时,罗得城的悲惨远远甚过今天。那时,染上了疫症的病者,体内先开始溃烂,然后,是眼睛充血、面部像灌了水般肿胀,咽喉发炎,内脏变成液态,脓水积在体内。染病者从染病到死去,有的只需要几个小时,或者一天,没有超过三天的。当病者死后,尸体往往就变成了一层被皮包着的脓水。那些重金之下的收尸者从天亮忙到天黑,也收不完这一天新死的人。三百年前的罗得城居民,就像一棵树上烂熟的葡萄,一颗颗往下掉,掉到地上就皮破肉流,碎成一滩稀里糊涂的渣。城里有那么多充满脓水和脓血的尸体,得有一个埋葬的地方。那时的罗得城,有一个高明的医生,知道患“白死病”死去的人,不能埋进土里,埋进土里,病菌会滋生,会继续侵染活着的人和生长着的果实和谷物。他建议在靠近琴海的地方,建起焚烧炉。三百年前的罗得城政府,在琴海海滨建了二十座巨大的焚烧炉,日以继夜地焚烧尸体。骨灰被一箩一箩地倒向琴海。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的焚烧,有效地阻止了“白死病”的蔓延。当罗得城的最后一具尸体被烧成灰时,那二十座焚烧炉已连续工作了一个月。此时,罗得城的居民已死去三分之二,那剩下的三分之一,或在惊恐不安中活着,或尽可能逃到别的地方,但地球上没有一个城市或乡村愿意收留他们。他们没有办法,只好回来,继续留在罗得城听天由命。当“白死病”过去后,罗得城元气大伤,但是,借着它便利的条件,很快,它又发展了起来。
三百年后的罗得城,再一次爆发了疫症。与三百年前不同的是,在罗得城的大街上鸣响的是救护车尖利的声音;与三百年前相同的是,死亡者被投进熊熊燃烧的焚烧炉。
柔菲和沉鱼所在的学校都宣布停课。何时复课,另行通知。
齐达达替妻子买了票,要妻子带孩子回麓溪去,待罗得城风平浪静了,再回来。
沉鱼和柔菲到达麓溪古镇时是上午。当她们到家时,开门的是容阿姨。容阿姨看到她们,嘴巴张成了一个大圈,但她没吱声,只是迅速而悄悄地把沉鱼柔菲接进屋,然后迅速关上门,再飞快地跑进屋里去告诉沉鱼的父母。
“你们没事吧?”父亲秋之峰满脸担心。
“没事。我和柔菲想回来躲躲,待罗得那边的状况好些后再回去。”沉鱼惊讶地发现,父母和她说话像做贼。
“没事就好,但你们不能出去,每天只能待在家里。”秋之峰说:“罗得城疫症蔓延时,我们日夜担心你们,也想叫你们回来,但镇里不许。”
“为什么?”沉鱼不解。
“从罗得城来的人已经成了不受欢迎的人。上面下了文件,不得接收从罗得城来的客人。”乐爱美说:“你们在麓溪,不能出门。”
没关系,只要麓溪古镇没有疫症就行,沉鱼不在乎关在家里不出门的生活。
但是,半个小时后,秋家小楼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容阿姨开门一看,尖叫了一声。
门外站着警察和医生,一个个从头到脚全身包裹在防护服里。为首的一个如临大敌地看着沉鱼和柔菲:“对不起,请你们马上返回罗得城,这里不欢迎从疫区来的客人。”
原来是邻居看到沉鱼回来,一转身就给报了案。
第五部分第50节:“吻诗”藏在哪里?
为了不连累父母,沉鱼只得拎起还没有打开的行李,被警察“护送”着离开了麓溪古镇,坐火车重新回到罗得城。而在沉鱼离开后,秋家小楼立刻被小镇防疫所的人进行了全方位的消毒,秋家三个老人还被严密隔离了十天。十天期满,秋家三个老人被医生检查了身体,证实一切正常,才回复正常生活。
沉鱼和柔菲又灰溜溜地回到了罗得城。天下已无容留罗得城居民之所,罗得城只能自救。
回到罗得城后的沉鱼和柔菲,几乎每天足不出户,唯一出门的活动就是去门外信箱里取报纸和信件、和每天晚上去山湖公园的散步。齐达达不许母女俩去逛大街,每天的菜他下班时带回来。沉鱼笑他:“你不许我们母女俩出去,但你又天天往外跑,你染了病我们不都完了?”
“我们没停工,没法子。少一个人出门少一份风险。”齐达达每天上班是做足功夫的,他不仅戴口罩,去人群密集的地方时还穿防护服。罗得城的大街上,到处都晃动着口罩和防护服,穿在身上虽然像从事生化的实验员,但多人如此也就不足为奇了。
和许多罗得居民一样,沉鱼在家里储藏了够吃半年的米和油,还存上了够吃一年半载的罐头食品。她家厨房里的储物柜被塞得无缝可钻。
沉鱼每天获取外界信息的渠道是报纸和电视。她从报纸和电视里知道这种病毒,被其它国家的医学专家起了一个看起来美丽的名字:“WUMENGS”。
有爱城之称的罗得居民,给了它一个十分浪漫的翻译:“吻诗”。
齐柔菲识得不少字,有一天,她看着报纸上“吻诗”这个词,问母亲:“妈,我知道诗是什么,但吻是什么?”沉鱼对罗得居民在死神面前的黑色幽默苦笑了一声,她想了想,这样回答女儿:“就是去亲诗的意思。”
“好美哟!”柔菲看着这个词,在脑袋里联想到的是,妈妈教她背的李白的《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去吻这些诗,真是酷葬了!”“酷葬了”是柔菲刚学到的时髦词儿,此时得意洋洋地用在这里,她歪着脑袋看着母亲,想从母亲嘴里得到一句表扬的话。
沉鱼在接受当代层出不穷的时髦新词儿上,赶不上女儿,她想了想,才明白“酷葬了”的意思。她不由苦笑了一声,没有回答。翻译成“吻诗”是很美,可包含的内容却让人闻之色变。就像种植在宽阔田野里的罂粟,在开花的季节,那些红色的、紫色的、白色的花朵儿,在旷野上迎风招展,美煞了人的眼球,但在那圆圆的果实里,却含着让人万劫不复的灾难和死亡。
不过,罂粟是看得见的敌人,可“吻诗”藏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待在家里的时间一多,沉鱼便用看书来打发空闲时间。在她的书柜里,有本黑封皮的《圣经》,是她在罗得大学读书时,有次坐火车回麓溪,一个属基督徒的旅客送的。以前家务工作两头忙,她只零零星星翻了几页,现在天赐良机,让她整天坐在家里,她就读起了《圣经》。
沉鱼对《圣经》里对瘟疫的记载十分留意。
在《出埃及记》9:15…16节记载着,神借摩西向法老说话──我若伸手用瘟疫攻击你和你的百姓,你早就从地上除灭了。其实我叫你存立;是特要向你显我的大能,并要使我的名传遍天下。
在《撒母耳记》下24:10-17:25──大卫数点百姓以后,就心中自责,祷告耶和华说:“我行这事大有罪了。耶和华啊,求你除掉仆人的罪孽,因我所行的甚是愚昧。”大卫早晨起来,耶和华的话临到先知伽得,就是大卫的先见,说“你去告诉大卫说:‘耶和华如此说:我有三样灾,随你选择一样,我好降与你。’”于是迦得来见大卫,对他说:“你愿意国中有七年的饥荒呢?是在你敌人面前逃跑,被追赶三个月呢?是在你国中有三日的瘟疫呢?现在你要揣摩思想,我好回复那差我来的。”大卫对迦得说:“我甚为难。我愿落在耶和华的手里,因为他有丰盛的怜悯,我不愿落在人的手里。”于是耶和华降瘟疫与以色列人,自早晨到所定的时候,从但直到别是巴,民间死了七万人。天使向耶路撒冷伸手要灭城的时候,耶和华后悔,就不降这灾了,吩咐灭民的天使说:“够了,住手吧!”那时,耶和华的使者在耶布斯人亚劳拿的禾场那里。大卫看见灭民的天使,就祷告耶和华说:“我犯了罪,行了恶;但这群羊做了什么呢?愿你的手攻击我和我的父家。”大卫在那里为耶和华筑了一座坛,献燔祭和平安祭。如此,耶和华垂听国民所求的,瘟疫在以色列人中就止住了。
第五部分第51节:医生说我有吻诗初症
虽然家里有本《圣经》,沉鱼却始终没做成基督徒。但她现在却有很多时间,从这本书里,用一个非基督徒的眼光去思考发生在生活里的事情,用属灵的眼光去看人类灾难的另一种解释和来源,从宗教里去寻找她平时从来没去寻找和思考的东西。
原来人的灾难都是人自己引发的。这本书中说,瘟疫是神对人罪恶的惩罚,但神在愤怒之中的惩罚,目的不是惩罚,而是教人浪子回头,是在责打中施予的慈悲和怜悯。
“如果人类没有罪恶,那这个世界该是何等详和与安宁!”沉鱼用手轻抚着那黑色塑料的封皮,无限感慨。
在疫潮里,尽管沉鱼一家做了十足的防范,但没过多久,她还是看到了那看不见的病菌。
那一天,沉鱼和所有被疫潮笼罩的日子一样生活着,但在下午,她接到一个电话,是丈夫打回来的。丈夫常打电话给她,沉鱼习以为常。但这次,丈夫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在尽力保持镇定:“我今天上班时感到不舒服,去医院进行了检查,医生说我有吻诗初症。现在我在医院。不要担心我。我很快就会好,等我的电话。不要告诉柔菲,告诉她说爸爸出差了,时间比较长。”
沉鱼一下子呆了。原来觉得疫症离自己很远,没想到现在一步就跨进了家门。在她的脑海里,“吻诗”就是死神的代名词。如此近距离地触摸到死亡,沉鱼忍不住放声大哭。
“不要哭,哭也没用。你在家照顾好柔菲,照顾好自己。”齐达达是个男人,忍住了泪:“你不要担心,这个病的死亡率只有百分之五十。我一个朋友得了它,他前天给我电话,说出院了。他能活过来,我也一定能活过来。你要放心。”
齐达达很快放了电话。接下来的日子,他的生死和行踪,就只能在那被隔离的病房里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