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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我们曾一起在灯下唱歌,我们的另一个朋友唱道:我心中怀着最美好的愿望,像苹果花在树枝上摇荡。再早些时我们是一大群,而那个温和地待你的如兄长者,他早已离开。友谊啊、爱情啊,都没有来陪你……你最应被关爱的最年幼的女孩啊,你的沉默和十九岁的丰腴、像所有的冤魂一样无辜的丰腴,被弃置于孤独。
他在深处发出了悲惨的呼号。那条驶去的帆船,简直是一个鬼影!他望着它,发狂似的望着它。它俞去俞远,船影渐淡,船身也渐小了。刚才他还在那船上,是船员中的一员,和其余的人一道在甲板上忽来忽往,他有他的一份空气和阳光,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现在出了什么事情呢?他滑了一跤,掉了下去,这就完了。
我们后来有数的几次相遇,我已经不能再面对你。其中的一次是在车站,你和你的姐姐,你们为什么人送行。然后我突然见到你,顺便问你假期会不会回去?
你说:回哪里?
我说了小县城的名字和你的丈夫的姓,在他的姓之前加了小字。算来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们都还可以称小的。
你说:你还不知道吗?他,他死了!
我的天,我竟会在路上哭起来,我也会哭了,年轻时我从来没有眼泪,后来就恢复了流泪的本能。我居然就在路上为你哭起来,我哭你是如此不幸,因为你毕竟是他的妻子。
我就是如此不会克制和不合时宜,这还有不少例子可举。总之那天我本来应该像一个西方人一样藏起悲哀,但实际上我像一个小孩一样没有控制。我们例外地走了无数的路,直到把这个故事的所有细节、所有恩怨、所有无从谅解的恨与爱说完。
你照料他至死,他至死不原谅。我们的爱就是如此藐小,而受到的惩罚就是如此巨大。
岁月流转,我从此不再碰见你。你走进了另一个家庭,成了一个平凡的母亲和妻子。有人告诉我说在哪里遇见过你,她们执意说不是我想象的模样。
而我,一直要想把你描写出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在我的一九七四,没有你,如果我不是那样地亲近过你,我的年轻时代,又有什么堪称珍贵的事件值得追忆呢?你又为什么令我格外怜惜、格外眷恋呢?穿白衬衫的你嫣然一笑的你在灶火边轻轻歌唱的你……我的幻想你的十九岁湖泊和琥珀里辗转的光荫如何能在文字中凝定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