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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不可能的,但是,他的技巧高超,思想开放,善于倾听别人意见,是该公司大多数高级采访记者的一致选择。不过,从意识形态的角度上讲,要他占据如此关键的位置又放心不下。卢斯明白他在大多数高级人员中很得人心。在罗伊•;亚历山大辞职前,卢斯正在巴黎,和他当时的巴黎办事处主任弗兰克•;怀特在一起,他问怀特谁接任亚历山大为好。话刚说出口,他又把问题拉回来。“别介意,我知道你想提谁,他很不错,但是他得不到这个职位。”格里菲思是一个很受《时代》杂志年轻撰稿人和编辑们尊敬的人物。他很爱卢斯,这种感情流露在他写的两本描写新闻界尤其是《时代》杂志的书中,在这两本书中他一次也来提到菲尔布林格。在1960年竞选期中格里菲思接手了《时代》,他决心出版一家公正的杂志,这不是为了肯尼迪的利益,也不是为了自由派的利益,而是为了《时代》本身的利益。他感到该杂志的信誉已经危如累卵,每四年放弃一次新闻应有的公正态度,这种名声是一个严重的问题。他回想起富兰克林•;罗斯福写给威廉•;艾伦•;怀特(William Allen White)的一封严正的信,信上说,每四年中有三年半怀特都是令人赞赏的公正的记者。当时,路易斯•;班克斯(Louis Banks)是负责国内事务的编辑,格里菲思和他交换意见。虽然,班克斯比格里菲思稍微保守一点,但他们俩都感觉到他们可以一起共事,格里菲思很快决定对两位候选人的报道必须篇幅相等,持同样的批评眼光,对他们的说话内容和说话风格做同样的记录。随后,他又担心这样做是否会完全丧失犀利的锋芒,所以他又加上了一条标准:发现两位竞选人每周所做的最坏的事。但是,这样一来会显得过于《时代》杂志味儿,过于局限,所以他又加上了一条标准:提出各位竞选人每周所做的最好的事。
格里菲思清楚自己处于一种非常的局面之中。他确信如果在1952年的条件下,无论自己有多么良好的愿望,也不会坐稳这把椅子。竞选开始不久,送来了一篇报道,格里菲思感到有点支持共和党的倾向,与事实不符。格里菲思打电话叫来班克斯;两人一起修改,事完之后,格里菲思对班克斯说:“在政治上我们可以不同,但是,不要互相误解对方的动机,让我们始终记住我们所处的位置。”工作很有成效。采访记者都惊奇地发现杂志上的报道变得公正,不偏不倚。办公室内,士气大振,杂志像是变了个样儿。卢斯本人从未对新闻报道产生过抱怨,也从未驳回过任何一篇东西,最后,《时代》杂志正确地预测了选票的计数,卢斯显得十分高兴。他对格里菲思说,他干得真棒,让他出去给自己买一箱香槟。这倒合格里菲思的心意。如果卢斯送酒来,那么他起码会高高兴兴地喝上一瓶。但是想到去商店定一箱子香槟,然后把账记到哈里•;卢斯名下就显得有些不妥了。
如果说卢斯和很多《时代》工作人员,以及当选的美国总统都对《时代》报道的公平感到满意的话,却有一个人感到沮丧,此人就是奥托•;菲尔布林格。他在格里菲思面前只字不提此次报道,连淡淡地祝贺也没有一句。菲尔布林格回《时代》杂志后不久,去看国内事务的撰稿人,他对这些人公正的工作非但没有祝贺,竟发动了一场尖刻的攻击。他说他们不够坚定,现在不是优哉游哉的时刻。菲尔布林格复任,格里菲思谢职,卢•;班克斯决定为格里菲思举行一次宴会。受邀请的人中有菲尔布林格和他最保守的副手吉姆•;基奥。他们接到邀请后,立刻划掉了自己的名字。班克斯看到墙上的手迹,很快就退出了《时代》杂志,调往《幸运》杂志。格里菲思不久也调往《生活》杂志。
菲尔布林格刚一复任,约翰•;肯尼迪就嗅出了该杂志的变化。当时,他当选总统,但尚未就职。这是选举和宣誓间的政权空白期,一天晚上,肯尼迪的飞机在棕榈湾(Palm Beach)着陆,当选总统下了飞机,在飞机跑道上站了一会儿,在飞机的光照下读着《时代》杂志快版。他一边读手指一边指着铅字,脸色渐渐沉下。“这是错的……这是错的……这是错的……”他刻不容缓地从等待着的记者群中召来了赛迪。
“赛迪,我听说菲尔布林格回来了。”
“是的,他回来了,参议员。”
“赛迪,你曾肯定地对我说他已踏进了死神的大门……你使我失望。”他踏着重步走开了,显而易见,怒气冲冲。
第二部(三)《时代》的时代(四)
菲尔布林格回来了
20世纪60年代初期是新闻界的吉庆年。肯尼迪夫妇本身就是一部耐读的优秀刊物,有助于确保新闻界的丰收年景,像《新闻周刊》和《纽约时报》这类刊物的组织机构以及各广播公司都扩大了新闻报道,它们的驻外办事处亦纷纷扩充。《时代》杂志也不例外。《时代》的新闻部在迪克•;克勒曼领导下一派兴旺。迪克•;克勒曼逐渐建立起一家60年代世界上最大的新闻网。但是,新闻部的扩展在《时代》杂志内产生了各种张力,因为,在菲尔布林格看来,《时代》是编辑的杂志。克勒曼越是推进新闻部的发展,越是不可避免地对菲尔布林格在杂志的统治提出现实的挑战。菲尔布林格严格地控制着这家金字塔状的结构紧密的杂志,在这儿,他拥有全部编辑大权。但是,菲尔布林格却无权控制记者的聘用和派遣。他多次企图接管新闻部,取得招聘权,但每次都被卢斯挡了回去。招聘权完全控制在克勒曼手里,他可以给记者提供很好的工作,提供很高的——在当时,是非常高的——薪金,提供非常大方的支出账单,在他那儿听不见为小事喋喋不休。可他无权把握记者的稿件能否在杂志登载。这一点使他们两人,第一线与纽约之间不断产生冲突。这正是哈里•;卢斯希望的。除了哈里•;卢斯,他们两人,没人获得全胜。赛迪是克勒曼的人,是克勒曼的掌上明珠,但赛迪的档案却不在他手上。那是菲尔布林格的事。而菲尔布林格又不愿意赛迪采访肯尼迪的白宫。选举刚结束,在卢斯主持的编辑会议上,菲尔布林格提出一个看法,他认为赛迪与肯尼迪以及肯尼迪的人关系过密——在一定程度上确实如此。他们之间是过从密切,但这正是《时代》所需要的,所需要的一条渠道。在过去八年中,《时代》的编辑从未担心过谁和艾森豪威尔的人交往过密。渠道和友谊密不可分,所有的出版商都希望自己驻白宫记者与白宫关系特别密切。菲尔布林格简短地叙述了调动赛迪的必要性,卢斯听了一阵,终于打断他的话,“好啦,此事就讲到这里,我们再往下讨论。”
上述情况将赛迪置于杂志和政府的长期冲突之中。由于一个严重的失败,1961年对肯尼迪是艰难的一年。《时代》对他格外吹毛求疵。对他的困难兴高采烈。这一年肯尼迪精心安排,尽量将政府向赛迪开放,供他采访。在这种局面下,他对新闻界的处理和尼克松形成鲜明对照。碰到压力,尼克松仅仅转向关照他的出版物,寻求庇护。而肯尼迪在困境中却转而信任对他最吹毛求疵的报家,如果他在这种情况下,对那些早已支持他的刊物有点企求,那倒是无可非议的。星期天《时代》关门,如果肯尼迪在星期一发表演说,他一定让赛迪在此之前看到演说稿。如果《时代》打算对政府,无论对政府任何一方面进行采访,白宫的任何人都会接待。卢斯常常应邀参加午宴,如果午宴气氛良好,那么在该杂志回复到其固定的口径之前的两三个星期内会登载稍有善意的报道。
但是紧张关系和愤懑情绪始终存在。赛迪在回忆中认为,肯尼迪总是在一些小事上发作。好像他可以在重要问题上忍受《时代》杂志的批评,但是在诸如家庭癖性,老乔•;肯尼迪,杰姬(Jacckie)[1]的网球训练等小事上却无法控制自己。他对小事过于认真,他注意自己的形象,不愿意被人愚弄。肯尼迪的人认为《时代》杂志在追击他们。对他们来说赛迪在工作中是一个易于合作的人,但是他们还注意到一条潜伏的线。1961年底,《时代》杂志出了一个封面照,把他称做年度新闻人物(Man of the Year),即便如此,肯尼迪仍然大发雷霆。肯尼迪打电话给赛迪:“我听说你们这些杂种又来了一手。”有什么问题吗?赛迪有些迷惑,他问道。接着他说:“肯尼•;奥唐奈(Kenny O誅onnell)看过这张封面,你真叫我摸不着头脑。”封面由一位意大利艺术家皮特罗•;安尼格尼(Pietro Annigoni)制作,杰姬喜欢这个人。坐的姿态不好。安尼格尼在椭圆形的办公室里呆了五天,他发牢骚说,肯尼迪从没为他摆好姿势。安尼格尼被告知按照他所看到的模样画肯尼迪,他照此画了,可画面阴郁,笼罩了一层薄雾,包括总统在内的大多数人都认为这幅画不理想。《时代》的编辑立刻看出会出现麻烦。吉姆•;基奥问道:“皮特罗,你是怎么画的?”“噢,”他说,“这就是我看到的样子。”肯尼迪看上去一脸倦容,一只眼睛像是要滑出眼眶。肯尼迪抱怨道:“他把我画得像个内视眼!”“噢哎,”安尼格尼说,“他就是一个内视眼。”
另一次,《时代》登了一篇报道,将肯尼迪的听众从八万人降到四万人,肯尼迪自然十分恼怒。恰逢卢斯来拜访肯尼迪。通常,他的怒气发在赛迪身上,而这次却冲着卢斯去了,在他们私下见面时,他痛斥卢斯,告诉他,他的杂志简直不公正,也从不打算公正,菲尔布林格不顾事实,事实也和《时代》杂志,和菲尔布林格绝了缘。此时,赛迪一直在外面等着卢斯。突然,他们两人一齐从椭圆形办公室出来,脸上都绷得紧紧的。肯尼迪抓住赛迪:“他在这儿,这是休•;赛迪!他是一个公正的人,华盛顿最公正的记者!赛迪,如果你在宾夕法尼亚大街上找到一个较为公正的工人,问他《时代》对我是否公正,他会说什么?”赛迪的眼睛从卢斯脸上看到肯尼迪的脸上,看见两张脸都是紧绷绷的,此刻他真希望自己回到衣阿华州。赛迪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嘟囔声:肯尼迪说的可能不错,但是华盛顿的工人不能代表全体工人,因为华盛顿是一座交际城。他们离开了白宫,卢斯明显地受到了震动,脸有些灰。他正处在共和党精神和爱国精神的斗争之间。“我不喜欢这样。”他忍不住说道,“我不喜欢美国总统对我,对我的杂志有这种看法。真不愿意这样。”过了一天,他打电话给菲尔布林格,告诉他这个消息,说总统对他很不满意。“那么,你想让我做些什么呢?”菲尔布林格问道。“什么也不想。”卢斯说。
第二部(三)《时代》的时代(五)
“你们那本该死的杂志!”
在约翰•;格伦(John Glenn)结束第一次宇航飞行的那一天,一开始休•;赛迪感到格外高兴。首先,这一天对美国总统,对整个国家是光彩夺目的时刻,这样,对一名以采访总统为主要任务的人来说也荣耀非常。其间的重大意义,其间的成功很容易按照自己的方式写出来,登在他的杂志上,赛迪和几个同事坐在白宫新闻室内观看宇宙飞船在海洋中的溅落——用当时的话来说,全系列运转成功——赛迪和屋里其他人一样感到骄傲和松快,20世纪60年代的所有美国人都有这种感触,此时此刻他们认为自己的制度和技术赶上了苏联。突然,肯尼•;奥唐奈闯进新闻室,拉住赛迪,在多数情况下肯尼都很友好,是个很好的消息源,他说:“你又出事了,你又出事了!”奥唐奈叫赛迪去椭圆形办公室。在路上,赛迪问是怎么回事,奥唐奈说,事关重大,很严重:《时代》杂志“人民”栏说美国总统故作姿态为《绅士季刊》(Gentlemen誷 Quarterly)的封面拍照。赛迪顿时轻松下来,心想原来是这样一件小事。他走进椭圆形办公室时,美国总统和全国大多数人一样正在电视前看宇航员的壮举,总统指着一份《时代》杂志说:“这份该死的杂志太过分了,做得太过分了。你从哪儿搞到这份关于我的古怪的东西?”赛迪此时仍沉浸在国家胜利的欢欣之中,没注意到约翰•;肯尼迪的脸色,笑了起来。肯尼迪猛地打断他,声音冷峻,充满怒气,他对赛迪说,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没什么可笑的。肯尼迪说话的时候,赛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