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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小溪,后来长期萦绕,愈来愈觉得它的宽广。可是,这些都在重临旧地后幻灭。不久前我去台中演讲,由于离回程的时间还早,一个好心的同学特地开车让我旧地重游。哪里还有什么小溪和溪边的竹丛?它只不过是一泓沟水,窄得可怜。溯沟而上,有几段还有溪的形状,但也清浅陃窄。我记忆中壮观的小溪,或许从来就不曾存在过,只不过是因为儿童的小,才衬出小溪的大;而后这个残存的记忆即随着我的长大而变宽变阔,最后变成了一条想象的大河。我后悔那次旧地重游,它让我美好的记忆从此有了无法弥补的遗憾。
这就是记忆,它和过去及现在无关,而是一种失去后的想象,一切都在想象中更加美好。它无需被证实,也不能被证实,想要证实的结果反而是将它摧毁。
或许有一点我是对的,尽管后来有几次见面的机会,我总是抗拒掉重晤初恋女友的冲动。不是古井不扬波,而是宁愿心中那块美丽的感情化石能成为永远无缺的回忆!
正文 两个捡炭的小孩
紫雨阁小说网 更新时间:2010…5…4 9:39:33 本章字数:1045
两个捡炭的小孩
见到火车,总是会想起小时候那两个跟在火车后奔跑,抢着捡煤炭的同学。
一九五○年代的台湾,仍然贫穷,住在火车站附近的穷人家小孩,就多了一项额外的工作。他们爬过火车站后面的铁丝网,在火车卸掉煤渣,填加新炭的地方鹄候。每当机车头开来,就跟在后面跑,炭渣里有些没烧完的,可以扒捡出来再用;填加新炭时,炭块会散得一地,迤逦好几公尺,随便一捞,就可捞到一把。不仅小孩捡炭,许多妇人也会加入那个行列。容忍捡炭是一种那个时代的仁慈,除非有人大胆到去炭堆里偷炭,否则根本无人理会。车站背后的草堆里,那个可以让人钻进钻出的铁丝网破洞,也就一直无人修补。
我们班上有两个捡炭的小孩。由于学校离台南火车站的背后不远,放学后他们常去捡炭,我陪着去过两三次,多半是为了好玩。从学校往火车站走去,不到十几分钟,就到了老的炮兵学校后面,一堆乱草里的铁丝网破洞,钻进去就到了火车站里面。后来,老的炮兵学校变为成功大学的新校区,有一年暑假我去那里教课,旧地重游,一切都已变样。在电车的时代,当然已不再有捡炭的小孩和铁丝网破洞。
而我却一直记得那两个同学。
有一个长得真是端正,功课很好,他的毛笔字总是被老师贴在墙报栏上。他们家住在东门旧城门遗迹下面的违章建筑里。四年级的时候,一场台风,城门上面崩塌,他们一家人都死了。我去过他家一次,一点也不脏乱,爸妈和蔼。长大后我回想那个家庭,能够想到的形容词就是“高贵的穷人”。 另一个同学长得比我还瘦小,但他可真是厉害。他会捡炭,书包里常放着一个马蹄形磁铁,每天去学校那个焚烧的垃圾堆用磁铁吸回形针及大头钉,他说可以卖钱。暑假他卖棒冰和台南特有的小螺丝那种用辣椒炒过,黑黑尖尖,用嘴吸来吃的“伊螺仔”。
他小学毕业后没再念书。我读初中时,学校常整队带到台南体育场开动员月会。初二那年,在街上行进时,他突然跑过来打招呼,他已开始当路边卖冰的小贩。我高一时,有次在学校行进时又碰到他,他说已经娶了太太,随着他的手指看去,他的冰果摊果然有个小妇人和我打招呼。等我念高三时,有次和妈妈去东门菜市场,又遇到他,已不再是流动摊贩,他在市场里有了摊位。后来我北上求学,再无他的音讯。但相信这种从捡炭开始的粗砺小孩,一定会有坚韧的一生。 捡炭的小孩,粗砺的时代,一个早夭,一个耐命地挣扎向上。他们的脸孔我早已忘记,但不知为了什么,每当见到火车,我却总是会回想起他们。
正文 暑假打工的回忆
紫雨阁小说网 更新时间:2010…5…4 9:39:34 本章字数:1001
暑假打工的回忆
又逢暑假,就想起以前暑假的打工岁月。
以前不像现在这么富裕,暑假打工二至三个月,不但形同度假,每个月还有六、七百块可拿,抵得上大半年的伙食费,因此,一到五、六月间,大家就拚命寻找打工的机会。
除了服兵役外,我总共打过四个暑假的工。有一年替某家上市公司的股东大会写通知信封,兼当股东大会会场的工读服务生。那真是最难过的暑假,一百个信封才七元,手都快写断了,也写不到几百元,如果不是好在有基本薪,那个暑假就亏极了。至于股东大会,则真是让人眼界大开,一堆股东骂成一团,我们几个工读生都看得笑歪了腰。
除了那次暑假工读让人懊丧外,其它几次都毕生难忘,分别在乌来山里的那哮部落、南投水里坑再进去的深山,以及嘉义的畚箕湖(后来改称奋起湖)等地度过。
那哮部落当时还没没无名,多数是原住民,靠捡拾百香果以及种杂粮等为生,满山都是百香果野藤,顺手抓住用力拉扯摇动,百香果就像下雨般落得满地。一个暑假下来,牙齿都吃软了。我们两个工读生住在农家,没有电灯,肉类都用塑料袋包紧,放在清凉的溪水里,可以多日不坏。每天清早起床去山里工作,日暮而回,常邂逅野蛇,都有惊无险。两个月打工下来,每日餐风饮露,真是快乐无比。
至于南投水里坑深山的那一次,印象至今犹存。山里到处长满萱草,加以深山大谷,气象壮丽,山里的人又格外亲切,有世外桃源的感觉。别看它只是几十户的小野村,居然还有一间超小型的电影院,座位都是竹条凳,我在那里看的都是平地看不到的老版《桃太郎》。至于那里进出都是用小小的柴油拼装车,看起来破烂不堪,跑得却飞快,而且有惊无险。台湾中部始终有一种“山民”,他们离开平地到山里垦殖,而且常涉及滥垦,我遇到的就是那样的山民部落。
至于畚箕湖山内的那一次,就更值得怀念了。清早从台北坐火车到嘉义,再转阿里山火车上畚箕湖,到站后再徒步两个多小时,才到寄宿的农家,沿路背阴,到处都是蚂蝗,但因人烟不多,一路上都可以看到漂亮的野山鸡。阿里山的山好水好,似乎人也长得好看多了。我住的小村虽极穷僻,那里的女人出门却都作兴打洋伞,怕皮肤晒黑。有一年在电视上看到奋起湖小学的画面,看得出那些小学生果然是比较漂亮一点。 暑假打工是我求学时最快乐的记忆。可是,现在的人不再打工,他们的暑假乐趣是什么呢?
正文 远离恐怖
紫雨阁小说网 更新时间:2010…5…4 9:39:35 本章字数:1019
远离恐怖
英文里,有许多字说“可怕”。而所有的“可怕”里,程度最强、最具体也最抽象的,乃是“恐怖”(Terror),因此,遂“有被恐怖冻结”(Frozen with Terror)这样的说法。
“被恐怖冻结”,真的把“恐怖”讲得淋漓尽致。“恐怖”是一种惊恐和畏惧,它不只被吓过就算结束,而会变成一种长期的焦虑。许多可怕的记忆都会在时间里淡化,只有恐怖永远不会折旧,每次回想起来,它都和发生时一样强烈。它彷佛永远不停的恶心与呕吐,但却吐不掉早已变成命运一部分的那种诡诞感受。恐怖是寄居在灵魂里的异形,让人完全束手无策。
我曾见过一个被白色恐怖折磨过的老人。他不管见到谁,说着说着就会大声迸出“中华民国万岁”、“蒋总统万岁”之类的口号。他当然不可能相信他呼喊的这些口号,但被过度惊吓的他,潜意识里却宁愿相信全世界每个眼睛和每个耳朵都在监控着他,因而遂决定让自己变成一个呼喊自己不相信的口号的机器。恐怖的真正可怕之处,乃是它会将人改变,并臣服于他们不相信的事物。
而我也有过类似的不幸,它发生在二十年前我刚离开学校不久的时候。有一天,几个大学认识的同学来找,到学校运动场的草坪上开了一个清谈式的会。谁也没料到,就那么一次随随便便的清谈,竟惹来将近二十年的麻烦。
那次清谈过后一个多月,其中的一个人打电话来,说“事发了”,他们已全都被约谈过,我是最后一个。第二天我一大早上班,安全室主任就正式通知我到调查局去约谈。一个科长、一个调查员、一个记录员,折腾了大半天,最后以“非法集会”、“年少无知”之类的名目结了案。倒是做笔录、盖手印,花了不少时间。 而约谈并非结束。从此以后,就不断被打扰威胁。由于有了“案底”,我在上班的地方已无法升级,同事也开始用异样眼光来对待。我原本是个还算爽朗的人,后来愈变愈阴阳怪气。我从此以后不再喜欢接近陌生人,对别人的示好也都心生怀疑。我觉得自己愚蠢,担心将在这种阴阳怪气的寂寞里郁郁一生。我有一段时间颓废放纵,不知道这究竟是自我放弃呢?或是藉此来变相的自我保护?
而天可怜见,我庆幸自己从那样的畸变中走了过来,而没有变成那个呼口号的老人。由于有过身受,知道何谓“受苦”,遂对同样遭遇者最能感同身受。看着那些人又在抓这个、抓那个,我昔日的那些恐怖记忆又被唤醒,并开始刺痛。我们什么时候才有可能远离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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