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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象迎面而来,玄狼却是动也不动,站在原地张开双手,露出黝黑的赤裸胸膛,满脸都是笑容。
奔驰到最近处,巨象陡然一停,昂首举足,象背上的小人儿,直接扑进玄狼的怀里,哭泣得更伤心。
“啊,咱们的喜儿,一定是想哥哥想到哭了。”他乐呵呵地说着,大手连拍着那因为哭泣而耸动不停的背。“乖,快别哭了,你瞧瞧,哥哥这不就来了吗?”
见到亲人终于到达,喜儿非但没有停下哭泣,反倒双腿跨开与肩同宽,握紧小拳头,用尽了全力,像是攻击杀父仇人似的,咚咚咚咚地拼命扑打哥哥的胸膛。
“呜呜哇,你骗我!你骗我!骗我……”她边哭边喊,泪水跟拳头,都如雨滴般落个不停。“喜、喜、喜儿、呜啊!喜……”无端端挨揍的玄狼,只觉得莫名其妙,又舍不得伤了妹妹,只能忍痛挨下连番重击。
眼看丈夫都快被殴打到吐血了,燕子只能上前,从后头抱住喜儿,退开好几步,省得她下手过重,真把下一任族长打得重伤而死。
“喜儿乖,你别哭了。”燕子好声好气的,安慰啜泣不已的小姑。
她跟着丈夫远道而来,本以为会看见初为人妇、满脸甜蜜的喜儿,却只见她满脸是泪,哭得伤心不已。
听见熟悉的声音,喜儿抽噎着,转身扑抱情同姊妹的嫂子。
“燕子,我……”
“乖,有什么委屈,你都跟我说吧!”燕子说道,牵起她的小手,掀帘走进奴仆们才刚搭好的主营。
厚布制成的帐帘,用板蓝根与茜草,染得浓蓝不透半点日光。主营内略显阴暗,但摆设舒适,全是苗家用品。
闻着熟悉的香料气息、摸着蓝布与黑布上头大红大绿、鲜亮夺目的美丽刺绣,好不容易被哄得坐在软榻上的喜儿,怀念起远在天边的家乡,又是一阵悲从中来。
为了上官清云,她舍下熟悉的事物、亲爱的族人,远嫁到京城,却没想到这桩婚姻,全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燕子握住她的手,柔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悲从中来的喜儿,心里乱糟糟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往下掉,被贝齿咬得有些红肿的唇,半晌后才吐出一句话。
“我想回家。”
“不用回家,我早就准备好了!”掀帘而入的玄狼,手里还端着一锅热汤,呛鼻的酸气,霎时间飘散在帐内。“你不是想哥哥,那就一定是想吃东西了,这是你最爱喝的酸汤鱼,刚煮好还热呼呼的,你快喝几碗。”他大剌剌的,在榻边盘腿坐下。
“不要。”
喜儿转开头,依旧泪如雨下,不看汤也不看哥哥。
接连猜错两次的玄狼,困惑的抓抓头,一时之间也束手无策。“不是想我,也不是想喝酸汤鱼,那怎么会哭得这么厉害?”
“我要回家!”喜儿哭叫着重复。
“上上个月你才乐得满地打滚,丢下我们先冲来成亲,怎么我们辛苦地到了这儿,你却嚷着要回家?”他完全不能理解。
泪汪汪的大眼,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都是你害的啦!”喜儿指控。
“我?我?我害的?”玄狼指着自个儿鼻尖,脑袋更糊涂了。“这又关我什么事了?”“十年前你明明告诉我,上官哥哥欺负我,把我捆起来,丢进车子赶回家,是因为他喜欢我。”讲着讲着,她哭得更厉害了。“你骗人,他那么做根本不是喜欢我,而是讨厌我!。”玄狼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听得一愣一愣,表情尴尬地问。
“呃……我说过这句话吗?”为啥他都不记得了?
“明明就有!”听到始作俑者居然连当初的谎言都忘了,喜儿哇的一声,泪如泉涌,都喷溅到汤锅里了。“呜呜呜呜……你骗人!你骗人啦……呜呜呜呜……”
燕子瞪了丈夫一眼,伸手把痛哭的小姑紧紧抱入怀中。
“是你哥哥不好,嫂嫂替你打他,替你出气好不好?”她温柔得像是个母亲,抚慰着内心受创的喜儿。
“要用力一点。”她叮咛着。
“好好好,用力一点。”燕子保证。
坐在一旁的玄狼,直到这会儿,才隐约想起,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当年回苗疆的路上,妹妹实在哭得太厉害,吵得他不能休息不能睡,他才会顺口说了谎话,哄得她破涕为笑。只是,那时他万万没想到,当年无心的戏言,竟让妹妹长达十年来,始终信以为真。“好吧,骗你是我的错。”他坦然认错,心里却还有疑惑。“不过,你既然跟那家伙成了亲,也算是如愿以偿,这还有什么好哭的?”
“他当年根本就不喜欢我啊!”
“那又怎么样?”
“他根本是被逼的,才会娶我。”她的心痛如刀割,大声泣诉。“我不要这样的婚姻。”他不是因为喜欢她,才愿意娶她为妻的。
玄狼哪里懂得女儿家的细腻心思,还继续追问着。“既然都成亲了,他是不是被逼的,有什么差别?”
“差别很大啦!”喜儿气得猛跺脚。“你不懂啦,走开走开!呜呜呜呜……”
“好好好,我不懂我不懂。”面对小妹的哭泣、妻子的无声摇首,他只能举起双手投降。“呜呜呜……呜呜呜……”
“别哭了。”
“呜呜呜……”
“喜儿,哥哥跟你赔罪,好不好?”
“不好!”她趴在嫂嫂肩头,哭得万般委屈。“就因为他是被逼的,不是真心喜欢我,所以就算我成了他的妻子,他却还护着别的女人,对别的女人比对我还好。”让人心痛的场景,历历在目,让她的心快碎了。
这还得了!
玄狼脸色乍变,立刻跳起来。
“该死,我这就去把那家伙的头砍下来!”他抽出系在腰间、银光闪闪的弯刀,杀气腾腾的就要往外冲。
喜儿却突然扑来,扯住他的裤脚,哭着猛摇头。“不要啦!”
“他这么辱没你,我非杀了他不可!”
纤细的手臂,紧圈着玄狼的腿,说什么也不肯放开。“我不许你杀上官哥哥!”
“那家伙既然伤透你的心,让你哭得这么厉害,为什么还不肯让我去杀他?”玄狼拧起眉头,无奈的握着弯刀。
“我、我不知道啦!哇……”她松开双手,扑回床铺上,哭得更伤心了。
玄狼还要开口说话,帐外却传来仆人的奏报。
“禀报王子,外头来了个男人,自称上官清云,是公主的丈夫,说要见公主一面。”小脸闷在床铺里的喜儿,胸中疼痛不已的心,一听见他的名,竟还会猛地一跳。她气极了他,也气极了自己,竟还这么在乎他。
心乱如麻的她,还来不及决定要不要见上官清云,正在气头上的玄狼,已经扬声替她回答。“告诉他,公主不见他,这辈子都不见。”
听见哥哥的叫嚷,喜儿心里头又泛起一阵疼,小手揪紧被褥,哭得有如肝肠寸断,教旁人听了都不忍。
脸色发黑的玄狼,握着弯刀就想出帐,去找上官清云好好算帐,一只柔嫩的小手,却按住他持刀的大手。他低头望去,只见花容月貌的妻子脸上满是严肃的神情。
“不要轻举妄动。”燕子吩咐。
“呃……”
“不能砍他。”她太了解他了。
“不能揍他。”
玄狼脸孔扭曲,紧抿着唇。
“也不能骂他。”燕子望着丈夫,好言相劝。“记住,事关苗族与朝廷之间往后和平与否的关键,绝对必须冷静处理,不能冲动行事。”
明白妻子说得有理,玄狼颓丧的垂下双肩,不爽的低吼:“那我还能做什么?”
燕子嫣然一笑。
“先好好看住他就是了。”
一天、一夜。
又一天、又一夜。
倾盆暴雨过后,乌云飘散开来,月亮终于露出脸来。
老天仿佛也感受到喜儿的伤痛,故意要惩罚上官清云似的,两日两夜间气候变化无常,一会儿艳阳高照,热得人汗如雨下;一会儿又突然乌云聚拢,暴雨颗颗大若珍珠,打得人全身发疼。
这种天气,再加上吹拂不停的强风,最是容易染上风寒。
夜深人静的时侯,浓蓝色的帐帘无声无息的被掀开,哭得发肿的眼儿,透过小小的缝隙,往外头瞧去。
月光下,草地上,那熟悉的身影仍伫立不动。
好不容易止住哭泣的喜儿,怔怔的望着,全身被暴雨淋得湿透、苍衣双袖不断滴水的上官清云,心中百味杂陈。
已经两天两夜了,他还是站在那里。
虽然说,伤心过度的她,这段时间以来也是没有吃、没有喝,但至少还是躺在床上,哭得累了,就昏沉沉的睡去。而站在外头的他,却始终没有歇息。
她不明白。
既然上官清云要护着那个姓陈的可恶女人,又坦承娶她,其实是迫于皇上的命令、宰相的主意,并非出于自愿。
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为什么他还要来追她?为什么还要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站在营帐的外头,受尽艳阳与暴雨的折磨,只为见她一面?
就这么撒手不管,任由她回苗疆去,对于被迫成亲的他,不是最为轻松省事,早该去放烟火庆祝能够回复自由之身吗?
为什么,他偏偏还站在那里?
是因为事关重大,他奉了朝廷的命令,不得不来追她?
还是他早已决定,今生要为国捐躯,即使不喜欢她,也认命要与她白头偕老?
不论是为了什么原因,只要他对这桩婚姻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她就宁可抱着破碎的心,就此远离京城,一辈子都不见他。
月光,将他的身影与面容勾勒得格外清楚。
经历了两天两夜,那张俊美的脸庞上,仍看不见半点厌烦不耐的神情。他的脸上,也没有平日的从容,每一次她掀帘偷看时,都看见他眉宇之间,仿佛有着不舍以及歉意与心痛。是她因为哭得太久,所以眼花了?还是她至今不愿完全死心,才产生的错觉?
他不需要为她不舍。
他不需要为她抱歉。
他更不需要因她而心痛。
那么,他的脸上,为什么会流露出那些复杂的神情?
颤抖的小手,捂着胸口,心跳一次比一次还快。因为仍深深眷恋着他,她不自主的猜想,或许他站在那里,并不是被迫的,或许,他是为了她,只为了她!
事到如今,连期待也是一种折磨。
她泪眼朦胧,揪紧衣襟,狠狠抹灭虚幻的期望。她疼痛的心,不敢再有希望,就怕再度失望的伤痛,会让她彻底崩溃,像那些被山魅附身的人,从此陷入疯狂。
夜风吹袭,他身上湿透的苍衣,重得一动也不动。
她心口一紧,匆忙放下帐帘,不敢再多看那伫立在月光下,如石像般挺立不动的高大身影,就怕浓得化不开的情绪,会掩盖了理智。
不,不可以心软!绝对不可以!
喜儿扑回床铺上,躺卧在刺绣精美的被褥上。美丽的绣线、繁复的绣工,在被褥上绣着一双又一双在花间比翼双飞的蝴蝶,而卧在被褥上的她,却是形单影只。
纤细的指尖,摸索着一双双蝴蝶。
往后,每年蝴蝶会时,万千彩蝶仍会相会于蝴蝶泉。但是,她再也不会去参与热闹的蝴蝶会,因为每一只蝴蝶,都会让她想到他。
热烫的泪水,从眼角滚滚滑落,她无声的啜泣,在缤纷的彩蝶围绕下,听了整夜的风声,迟迟无法入睡。
直到天色大亮,帐外传来族人们活动的声音,再也忍耐不住的她,才缓缓坐起身子,娇小的身躯,再度爬到帐帘旁,掀起帐帘窥看。
晨光耀眼,映照着绿草如茵。
但是,原本上官清云站立的地方,这会儿却空荡荡的,看不见半个人影。
喜儿愕然一惊,想也不想的,冲动地掀帘奔出主帐,焦急的环顾四周,哭肿的双眼反覆搜寻着。
没有、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他的身影!
她匆忙抓住一个准备早餐的仆人,哑着声追问。“他人呢?”
“公主说的是谁?”仆人不解。
“上官清云啊!”她跺脚,心跳如擂。“就是那个在这里站了两天两夜,穿着苍色衣服,说要见我的那个人!”
“喔!”仆人恍然大悟。“天刚亮的时候,那人就走了。”
走了?!
她双腿虚软,重重跌坐在地上,眼前再度朦胧。
他走了?
他终于放弃了,不再等待她露面,转身离开营帐外的草地,也离开她的眼前、离开她的生命。
明明是她说不想见他、明明是她让他吹风淋雨、明明是她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