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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你吉人自有天相的缘故。许樱心里转了这许多的念头,并未全与连成璧说,她想得这些有些连成璧自己就能想到,有些却是只有与连成珏斗了半辈子的自己才能想到,她原以为许家险恶,嫁到连家才晓得,连家家大业大,其中险恶竟胜过许家无数倍,连成珏使出的那些计谋,许家的那些女子便是想一辈子也想不出来,自己若非对他知之甚详,不知道要上过他多少次当,可这样的恶人,总会有恶人来磨的……管仲明是去江南了。
此话怎讲?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现下咱们晓得连成珏做了穆家的乘龙快婿,二叔也亲自去与他见过面,管仲明晓得此事也并非是什么奇事,他既是在莲花胡同下不得手,又连与自己同伙的梨香都杀了,想必是要远行,带着女子十分不便……他既然现在被那么多江湖人追杀,想必是缺钱也缺藏身之所,去找发达了的连成珏理所当然……
连成璧点了点头,嗯,应是如此,难怪威武镖局的老镖头说有些出了名的好手已然离京往南去了……
许樱摸着肚子长出了一口气,管仲明既然到了江南,便看他们狗咬狗吧,依着连成珏的性子,正在春风得意谋划东山再起之时,岂会容身边多出了一个会坏他好事的管仲明?以管仲明的心黑手狠,若是连成珏未能尽依他所求,他又岂会放过管仲明?更不用说那些个冲着赏金而去的江湖人士了,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为了一千五百两黄金,岂会放过管仲明?还有锦衣卫,他们可是早就将管仲明绑缚菜市口问斩了,该领得功也尽数领了,若是再冒出来一个管仲明他们又该如何收场?必定会杀管仲明灭口,一了百了死无对证,到时候连成珏可还能幸免?
连成璧揽过许樱的肩道,姓管的既然追到了江南,就必定会有一番厮杀,不管如何,连成珏想要避居江南是不成了的,咱们夫妻静观其变吧。
许樱没想到连成璧竟与自己一样的心思,握住他的手玩着他的手指头,在他怀里点了点头,连成璧纤长的右手盖住她一直摸着肚子的右手,天大地大都没有咱们孩儿大,咱们好好的在京里将养,到时候生个白白胖胖的曾孙儿给老老太太,让她高兴,你看如何?
好。许樱闻着他身上夹杂着淡淡的书香、松墨香的体味,只觉得自己方才的烦燥害怕尽数得散了。
说了这么多烦心事,说件好事吧?
有何好事?
武景行要尚主了。
啊?上一世可没听说过勇毅伯的儿子尚主啊,而且长公主们早已经出嫁,大公主今年才不过十岁,武景行如何尚主?
此为刘首辅亲自做得红媒,皇太后与皇上欣然应允,将安成公主下嫁武景行,公主年纪幼小,五年后再行完婚,另赐程家女为滕先行进公主府侍奉驸马,此事万事俱备只差皇上下明旨了。连成璧言语间颇替武景行高兴,武景行这些年被有家不能归,无非是因敏慧柔佳公主贪心勇毅伯的爵位,想替自己的次子博一个超品,文武百官虽未有人明言,私底下颇有诟病。
想来是尚主之事是勇毅伯想出来的釜底抽薪之计,敏慧公主虽是皇上的亲姑姑,安成公主却是皇太后的亲女儿,皇上的亲姐姐,嫂子与小姑之间本就微妙,据说皇太后颇有些瞧不上敏慧公主的飞扬跋扈,为妃子的时候还吃过她得亏,姑嫂间是面合心不合,岂会看着敏慧公主硬夺了自己女婿的爵位?
这样的计谋虽是好计,可若非武景行立下奇功,一跃而为一等侍卫,成为皇上的心腹,勇毅伯怕也不敢提让自己年近二十的儿子,尚刚满十岁的公主这样的事,更请不动刘首辅这样的红媒。
许樱瞧着替武景行高兴的连成璧,心道上一世连成璧为了驸马家人逼死佃户,说得驸马在金銮殿上颜面尽失,安成公主找他算帐,他又说得安成公主晕倒;更有后来说死了被俘投降的武景行一事,这样的两人配成了夫妻,不知这一世连成璧可会再招惹他们夫妻,想到这里,她又忽然想起了为滕的程家女,那程家女可是……
正是之前差点许给了连成珏的那位程六姑娘。
程家是内务府人家,别说陪嫁为滕,就算是做宫女侍奉于妃子身边也非什么鲜事,许樱想到了上一世的连九夫人程氏,那样清高倔强的女子,查觉了自己丈夫与伯父的丑事,愤而避入庵堂,年纪轻轻郁郁而终,真难说这一世的命运比起上一世,是好是坏。
听说是程家大太太亲自去皇太后那里请来的恩旨,皇太后本来是属意另一家的姑娘的。
这想必是程家大太太茅氏思量许久的结果吧,她想要继续做皇太后的心腹,就要十足诚意地替太后排忧解难,牺牲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程六姑娘与她又有何难?更不用说程家八成还高兴能与勇毅伯府这样的世家沾亲带故呢。
至于程六姑娘怎么想,这些人是不会问的……
176争执
连家老太太得着了许樱有孕的信儿;自是喜不自胜,头一件事就是吩咐厚厚地赏了送信的伙计;二一件事就是去寻连家老太爷和大老爷;二老爷报喜,连俊青正抱着自己刚满两个月的儿子哄呢;听说了许樱有孕的事;把孩子一放就转身出了门。
二太太杨氏原本还极高兴地瞧着他们父子在一处,心里想着自己自嫁得门来就一直暗暗地憋着一股子气,想要与那个克夫的许四太太好好地别一别苗头,谁知头一个孩子竟没站住;幸亏第二胎生得也是个儿子,自己的丈夫也终于知冷知热了一些,整日无事便在家里逗弄孩子;一个中年得子,一个曲意奉承,两夫妻渐渐好了起来,谁知这个时候他竟为了侄媳妇有孕得事,欢喜得将自己的儿子放下,跑去荣寿堂与公婆、大伯等同喜,全然不顾自己母子。
她气恨地狠狠一捶床,倒把小婴孩吓得哇哇哭了起来,杨氏的奶嬷嬷姜氏走了过来,抱起孩子哄了起来,莫哭,莫哭……
整天只知道哭哭哭,难怪没人把你瞧在眼里……
姜嬷嬷自小奶过杨氏,自然知道自己家姑娘的脾气,姑娘人品样貌都不差,论起琴棋书画也未必输给别人,偏因是庶出的身份,在娘家时颇受了些委屈,嫁人之后心里又藏着心结,有时难免想事偏激了些……姑娘,不是老奴逾矩,只是你这脾气真要改一改了,十三哥儿只是个婴孩,怎能受得您得责骂,二老爷再怎么糊涂,也是晓得哪个是自己亲生,您跟他的夫妻情义,岂非比那个摸不着看不着的强一百倍?
杨氏扁了扁嘴,你说得那些个道理我都懂,只是气不过……
您可别只顾着生气,现在十奶奶生得可是长子嫡孙,依着连家的规矩,这偌大的家业全是这孩子的,如今连家虽说是二老爷当家……
我不信他真不替自己的儿子想一想,攒家些个私房……
您怎么知道他攒了?他若是没攒呢?十奶奶又是有聚财之能的,待十奶奶生下长子嫡孙……叔祖和亲娘哪个亲?老太太素来是个偏心的,老太爷虽不理事,可那心思也是摆在明面上的,若是您现在不做打算,再过个五年、十年……
杨氏原没想这些事,被姜氏一提点,心里一下子翻腾了起来,她从没问过连俊青生意上的事,完全是凭着一点痴想,连俊青无论如何也会替自己的亲生儿女留一片江山,再说连家的规矩本就不合理,大老爷病了这些年,全靠连俊青一人支应,可若是依着连家的规矩,自己夫妻除了能分到老太太的私房、嫁妆和十万两的安家银子再无其他,这在旁人家许是多的,可这对连家是九牛一毛,历代的连家除长子之外的儿子,除了一些无能的庶子要靠家里相帮之外,全都自己出去闯了,哪有似连俊青一般傻乎乎的弃了功名留在家里替人做嫁衣裳……。
可瞧着他对连成璧长子的重视,他还真……
这……
您总要慢慢地把他哄过来,再多多地生儿育女,这男人啊……面上再铁石心肠,心里都是惦记儿女的……可千万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姜嬷嬷小声说道,杨氏在家时能把嫡母哄得滴溜溜地转,把她当成亲女儿似地疼,怎么嫁人之后竟犯了傻呢,这哄好自己的男人,比哄好嫡母还要要紧。
杨氏点了点头,心里慢慢开始了盘算……你去叫玉婉和玉珍过来……原先她把这两个人当成仇敌,现在想来有些想左了,平白地让自己在连俊青心里多了善妒这一条罪名,不管这两人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在连家产业这一条上,这两人与自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尤其是玉婉,别以为她不知道玉婉已经迟了十余日没换洗了。
孩子越多,连俊青就要为自己打算越多,有些事自己这个做正房得做不得有些话自己说不得,为妾做通房的,却是做得也说得的。
连成璧喜滋滋地念着山东来信,老太太信上说了,让冯嬷嬷亲自坐镇厨房,十二个时辰不许熄火,天上飞得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凡是这世上有的孕妇又不忌口的,你只管随意的点,若是觉得厨子不得力,尽可以让外面的酒楼送……莫亏着自己的嘴。
许樱笑着点头,探花爷莫非忘了我是识字的?那莫亏了自己的嘴是你加的吧?
连成璧捏了捏她的鼻子,我加得便是我加得,我连家岂会连个有孕妇人都供养不起。
供养得起供养得起,莫说是一个我,百十个也是供养得起得。许樱又继续笑,倒是您,您有何打算?
呃?
这京里的规矩,妻子有孕是要分房而居的,便是那男子四十方可纳妾得人家,也会备……许樱原觉得这是夫妻俩个应闲话的家常,却没想到连成璧渐渐收敛起了笑容。
你让我搬到西屋住也是可的,通房之事不必再提了,没成亲之前我一个人十几年也过过来了,我又不是那些个没女人就活不下去的。连成璧冷着脸说道,自小到大他就是个心性比别人高洁的,连吃奶都是奶娘喂奶稍晚,宁可饿着也不吃的倔脾气,似他们那样的人家,拿金银当粪土一般,他偏是个律己甚严的,更不用说在女色上了,等闲别说是沾着他的身子,便是与他共处一室都是不成的。
若非与许樱相遇,他宁愿如二叔一般,一辈子孑然一身,倒也干干净净,省得染那些个世俗尘埃,谁知许樱竟说出这样的话来,虽说是别个人家的寻常夫妻对话,他却只觉恼怒,他不恼别的,只恼许樱与他成亲这么久,整日耳鬓厮磨,竟不知他心性如何。
那个瞪着一双深潭似得眼睛和他争执的女子,竟似是幻影一般,不存在于世上一般,他当成仙女娶回来的,竟也是世俗女子。
许樱的心狠狠揪在一起,看见连成璧的脸色她便知自己错了,自从连成璧替许家奔走之后,她自觉欠了连成璧的恩义,待他总掺着几分的感激,又自愧自惭自己上一世的种种,只把他当成神一样的敬着供着,想着做个贤妻,一心一意地把他当成俗世上的那些个男子一般……却没想到……竟得罪了他……成璧……
连成璧闭了闭眼,自心里往外叹息了一声,你歇着吧,等会儿我让他们来搬行李。总归是他天真不懂这世事人情,一厢情愿以为自己得遇知己,却未曾想过这世上可真有那般脱俗的女子。
许樱想要站起来挡在门和他之间,可却怎么也提不起劲来,她算是什么呢?上一世做人外室,为争宠什么下作事没做过?连自己亲生的儿子都能让予他人,跟在连成珏那样一条毒身身边,她又比梨香强得了多少?为了图谋报复,她使出得那些计谋,又真得全不违天和吗?想打败连成珏,就得比连成珏还要狠十倍,她真是那么问心无愧吗?她上一世的种种,难道不是报应吗?
偏老天爷瞎了眼,竟给她重活一回的机会,让她能孝敬母亲,让母亲安稳渡日,又让她嫁了个才貌仙郎,谁不欣羡她得命好?可她配吗?午夜梦回,她问过自己多少回,她配吗?倒是现在这般,因为说错了话被连成璧嫌弃、厌恶,一个人独坐闺房,才是她真正配的……
冯嬷嬷站在窗外,听完两夫妻吵架,又见太太不止不去哄劝老爷,反而一人独坐闺房发呆,以为太太也被老爷气到了,怕她伤到了胎气,站在窗外敲了敲窗户,太太……太太……您睡了吗?
许樱抹了抹眼上不知什么时候流下的泪,咳了一声,我还没睡。
那老奴进来了。冯嬷嬷走到堂屋外,经过了东次间,与站在门外的翠菊交换了个眼色,这才掀了帘子进了里屋,太太……您……她见许樱背对着她抹泪,叹了口气,唉……真是一模一样啊……
呃?
当初姑爷和姑娘,也曾为此事吵过嘴,姑娘气大爷不肯收她得陪嫁丫鬟为通房,替连家传宗接代,结果老太太以为她是个善妒的,没少给她小鞋穿,又亲自赏了丫鬟,让太太没脸,两夫妻吵了好几回嘴;后来大老爷知道了自己不在家时太太没少受太太的气,这才勉强睡了那姓管的丫鬟几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