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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来一份儿。”路在远鼓足勇气,向老板要了一份臭豆腐。
老板手脚麻利,很快就用外卖盒装了一份臭豆腐,送到他的车旁。
他付了钱,手捧着刚刚炸出来的一盒热乎乎的臭豆腐。那臭熏熏的味道夹杂着热气,钻进他的鼻子里,令他更加想吐。
他屏住呼吸,咬了咬牙,拿起一次性的塑料叉子,叉起一块臭豆腐,猛地送入了口中!
路在远觉得,他虽然爱着南汐,但是他却从来没有真正走进过她的人生。
从认识那一天起,他们两个人之间就有着太多的隔阂。不仅仅是她不了解他的生活,其实他也不太了解她的生活。
就比如这臭豆腐,他一直没有办法理解,做为一个人类,怎么会迷恋上吃这种臭的东西。
今天,他决定尝试一下,她能吃下去的东西,他为什么就不能吃?
他憋一口气,叉起一块臭豆腐,鼓足勇气,放进了嘴巴里。
很奇怪,闻起来那么臭的东西,放进嘴巴里后,却别有一番味道。先是觉得有点儿咸,咬下去后,竟然有一股特别的鲜香的味道!
他松了一口气,仔细地嚼起来,真的是蛮好吃的东西。
第一块臭豆腐吃下去后,再闻着充满了车厢的臭豆腐味道,竟不觉得是难以忍受的了。
一盒臭豆腐,他一块一块地慢慢地吃着,想起来以前南汐调皮,在他的车里放臭豆腐,看着他落荒而逃,她得意地大笑。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喜欢上了她。
其实她身上也没有什么耀眼的闪光点,可以一下了吸引他。认真想一想,可能是她有一种于安静中坚韧独立的个性,是让他觉得很新奇的。无论她在生活中遭遇了什么样的挫折,她都能保持善良和乐观的本心,这给了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他极大的踏实感和稳定感。
这种感觉,是他平生未有过的。
从他懂事开始,他就活在愤怒、焦虑、仇恨的情绪和氛围中。
和南汐生活在一起的那一段时间,令他躁郁的心安宁下来,是她把他的心从冰冷阴暗的冰窖中捞了起来,放在阳光下烘暖。
可是,他们的快乐是那么短暂,像一场美梦,梦醒之后,她离他越来越远。
一盒臭豆腐吃完后,路在远又在车子里坐了好一会儿。夜风从车窗外灌进来,吹进他的眼睛里,他的眼泪掉了下来。
小吃店进进出出的客人从车旁走过,都会好奇地往车里看一眼。
这么好的一辆车,停在这样一个有些简陋的小吃店门口,难免会引人侧目。
路在远也不太意那些人的目光,他只是想沉浸在一种她喜欢的味道里,认真地思考一下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过去和将来。
他正伤感,突然有一个人冲到他的车旁,敲了敲车窗:“哎?你不是智美广告的总裁路在远先生吗?外间传言你已经离开d市了,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人边说着话,边举着手机对准路在远拍照。
路在远从沉思中被惊醒,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遇到了记者,当即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轰”的一声响,冲了出去!
那个人跟在后头跑了一段,拍不到他的人,就狂拍他的车子。
路在远一路飚车回了裴家别墅,停好车子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他拖着沉重疲惫的步伐,进了屋里,刚刚被升了职涨了薪水的荣嫂非常尽职地坐在客厅里等他。
“少爷……”
“别叫我少爷,叫我名字就好了。”路在远一进这个家,浑身都不舒服。
“哦……”荣嫂犹豫了一下,“在远少爷,我看你很累的样子,要不要我去厨房给你煮一碗小馄饨做宵夜?”
“不用,我吃过了,你去休息吧,我也回房了。”路在远朝着她摆摆手。
荣嫂跟在他后头,说:“我带你回房间吧,晚上你走得匆忙,也没有领你去看一下……”
“不用!”路在远回头制止她,“我以前也来过,对这里还算熟悉,你只要告诉是哪一间房就好了。”
荣嫂原本吸取了前任宋姐的教训,看清楚裴天鸣对路在远的重视后,想要在这个家未来的主人面前好好表现。没想到路在远对她的热情竟有些不耐烦,她便停了脚步,抬手指指楼上:“三楼,右侧南面第二个房间。”
“谢谢。”路在远点点头,迈步往三楼去。
到了他的房间门口,他推门而入。
屋子里没有亮灯,路在远也懒得去摸索开关,倚门站了片刻,眼睛适应了黑暗的光线后,他隐约看到了屋中央的那张大床。
这几天折腾下来,他真的很累了。
他甩掉鞋子,连衣服也没脱,走到床边,一头扑倒在床上。
床好软,他的身体一下子陷了进去,困意就在那一瞬间袭来。
他闭着眼睛,打算就那么睡去。
却有一个声音,突然从窗子那边的角落里传了过来:“你去哪里了?怎么弄得浑身臭哄哄的!”
路在远吓了一跳,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你在这里?为什么我进屋的时候不出声?”
“你自己不开灯,还来问我为什么。既然你累得多一步都不想走,那为什么不早早休息?跑出去做什么?”说着话,辛萍摇着轮椅,从角落里出来,点亮了床头那一盏地灯。
路在远看着自己的妈妈,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和无奈感。他揉了揉太阳穴,低声恳请道:“妈,我好累,想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谈,好不好?”
“好!”辛萍答应得很痛快,“我只是不放心你,你的胳膊还没好,不要到处乱跑,好好养伤。晚上你离开后,你爸爸说他找了一个很著名的骨科专家,明天带你去看一看。”
“爸爸?”路在远觉得这个称呼很刺耳,“你这么快就承认他是我爸爸了?”
第118章
辛萍眉头一皱,将轮椅摇到床边,压低嗓音对路在远说:“儿子,我们的计划是早就定好的!你现在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不打算继续下去了吗?”
路在远抿紧嘴唇,看着辛萍,犹豫了好一会儿,说:“妈,赵良卯已经半身不遂,赵欣瑶也是官司缠身,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裴天鸣毕竟不同于赵家父女,和他较量,最后输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辛萍紧张地抬手制止他:“闭嘴!你胡说什么?隔墙有耳!小心被裴天鸣听到!”
“妈!”路在远往前凑了凑,想要继续说服辛萍。
可是辛萍根本不听他讲话,她逼近他的脸,生气地瞪着他:“我本来不打算跟你争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刚才那一番话不像是你说的!是不是那个南汐教你的?”
路在远往后退,倚到床头上,转头看向窗外:“妈,你真不了解南汐,她现在根本就不搭理我,她能教我什么?”
“她不搭理你,你还要死皮赖脸地去求她吗?儿子!你未来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你的妻子不应该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女人!她配不上你!你到底明不明白妈妈的心思?”辛萍苦口婆心地劝导路在远。
“妈,你这话说反了,不是她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她。我这样一个浑身充满了阴戾之气的人,怎么能配得上她那种善良阳光的女人?”路在远咧开嘴唇苦笑一下,“妈,你那么武断地替我做了决定,你从来都不问问我,我真心想要的是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认真地谈过恋爱,这一回……我是动了真心,我很喜欢小汐,在她身边,我会有一种幸福安定的感觉,妈妈你不希望我幸福吗?”
“什么幸福安定!那就是不思进取!”辛萍神情微愠,“你还不明白我说的话吗?那个女人太普通了,你将来要做大事,她给不了你支持和力量!”
路在远看得出来,他的妈妈已经恼了。若在以前,他会在这种时刻闭嘴,保持沉默,不与妈妈争论。
可是今天,他被南汐拒之门外,并且亲眼看到另一个男人在照顾她,他深受刺激。
所以他不想再牵就他的妈妈,从床头上直起身来,垂腿坐到床沿上,与辛萍面对面,说道:“妈,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你那些话只是借口,是掩饰。其实你内心里真正的想法,是害怕我谈了恋爱后,会与你疏远,对不对?你要对你儿子有信心,你是我的妈妈!不管我跟谁在一起,我一辈子都会爱你孝顺你……”
辛萍的眸光映着灯光,闪烁了几下,眼泪便在她的眼眶中漾起:“儿子,你是这样想妈妈的?你自己都没有发觉吗?自从你和那个南汐在一起,整个人都变了。你现在学会跟妈妈顶嘴了,也学会质疑妈妈的决定了,你还说会爱我孝顺我?我怎么能相信你?”
“我……”路在远无言以对。
的确,以前他从来不与辛萍顶嘴,也从不质疑辛萍的决定。以前他只有一个想法,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完成妈妈的心愿,将赵良卯和裴天鸣送入地狱里去。
而他思想上的变化,的确是从爱上南汐开始发生改变的。他从南汐身上感染了许多的正面能量,他开始学会用很正面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于是他发现,复仇是一柄双刃剑,将别人送入地狱的同时,他也将陪着一起下了地狱。
他想把这些解释给辛萍听,可是辛萍显然不能接受他这样的变化。
她见路在远踌躇,便知道自己说中了,这正加坚定了她把儿子和南汐分开的决心。她不给路在远任何解释辩解的机会,挥手道:“关于南汐的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而且你和她已经签了离婚协议,找个时间去找离婚证领了,早一些了断!我们还有好多的事要做呢,不能因为这个女人而延误了计划!”
“妈……”路在远抗议。
“怎么?她不肯离吗?她缠上你了?她想要什么?”辛萍见他为难的样子,一连串地问。
路在远摇头:“妈妈小瞧她了,她可是果断得很。可是能在澳门的时候被你吓到了,她现在恨不能马上跟我离婚……”
路在远的本意,是想说南汐被辛萍在医院里逼签离婚协议书的手段吓到了。但是辛萍何其敏感,路在远此话一出,她马上就气血上涌。
本来她还压抑着自己,不想一进裴家就与儿子爆发矛盾。可是路在远刚才那一句话却如利箭穿心,她被激恼了!
她想也未想,甩手就打了路在远一巴掌:“混帐!还说什么爱我孝顺我?这才有了女人,就开始嫌弃我丑陋了,是吗?我吓到你的女人了是吧?我给你丢脸了是吧?那好啊!我这当妈的挡了你的爱情路!那我去死好了!我死了你就清净了!我死了你爱追谁就追谁!”
说完话,她摇着轮椅快速地扑向窗口。
路在远见她又要跳楼,在心里哀叹一声,冲过去拉住轮椅:“妈!你冷静一点!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闹了!”
“你别拉我!你让我去死!我死了,以后都不会再有人闹你了!”辛萍发了疯一样,完全没有理智,声音也尖锐起来。
动静太大了,惊动了别人。
先是连雯雯冲进来,看到他们母子二人在窗口挣来挣去,她就知道他们又争吵了起来。
她赶紧上前来劝:“萍,你别这样,这不是在咱们自己的家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惊动了裴天鸣可就不好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连雯雯话音未落,裴天鸣已经到了门口。
他穿着一件长及膝盖的灰格子睡褛,睡眼惺松,探头看向屋内:“怎么了?我怎么听着有人在吵架?”
辛萍一见了他,马上平复了自己的怒气,冷冷地看着他:“吵架?没有啊!我们三个人睡不着,凑在一起聊会儿天,是不是声音太大了?吵到你了?对不起,我们都是粗人,平时也吵闹惯了,也学不会优雅。”
她这样说,反倒把裴天鸣弄得不知所措。
裴天鸣挠了挠额头:“你别这样说,大概是我听错了吧,你们继续聊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他用怀疑的目光看了路在远一眼,转身要回自己房间。
刚一迈步,他想起一件事来,又退了回来:“在远,明天早上你来我书房,我有事与你谈。”
路在远正头疼,胡乱地点了点头。
裴天鸣又看了辛萍一眼,回房去了。
连雯雯赶紧冲过去关上门,然后回头瞪着路在远:“你怎么回事?这几天你就心不在焉的,你妈腿上的伤口发炎,整晚都在低烧,你不关心她,反而这么气她!你最近是怎么了?像是变了一个人!”
辛萍开始掉眼泪:“他现在心里哪还有我?满心都想着那个女人!我现在成了他的累赘,给他丢脸了呢!”
路在远真正是一个头两个大,真想直接撞墙去!
“妈,以后我们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跳楼好吗?为什么我们一定弄得伤痕累累的?”他痛苦地抱住头,每当这种时刻,真正想跳楼的那个人其实是他。
辛萍却更加委屈了:“你听你听!他又在埋怨我!我又没有要弄伤你!你不管我不就好吗?让我死个痛快,你也不用受伤!”
“算了算了!”连雯雯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