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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
不用多加联想,所有看到这一幕的近卫队士兵都已明白,乌列能一直活到现在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无法用言辞形容的憎恶顿时涌上心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放慢脚步,和乌列刻意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在某种意义上说,此刻的乌列已被他的亲卫队彻底拋弃了,可他本人还没意识到这点,在发现自己周围居然没有一个亲卫兵跟随后,他竟然转身破口大骂起来:“你们这群饭桶!平日里的训练都练到哪里去了?连该保护的人都跟不上,算什么神族的精英?快点过来保护我呀!”换了是以前,这些对他曾经忠心耿耿的士兵肯定认为,乌列这么说是为了严格要求他们,又或者是上级一贯的摆威风行为,可现在所有人一看他的嘴脸就明白,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只是怕身边没有“肉盾”而已,结果这些话只起到了反效果,让看清乌列真面目的人对他又多了一个虚伪卑鄙的观点罢了。
“明白了,乌列大人,我们马上赶上来。”这个卑鄙小人的喋喋不休话语不断传进耳中,对他恬不知耻行为早已心生暗怒的亲卫队长终于按奈不住,一边大声应和着一边跟了上去,同时对身旁的一干部下打了个充满杀机的眼色,与他一起战斗多年的老部下顿时对他的想法心领神会,只剩下三十几人的亲卫队顿时快步追向乌列,并逐渐分成左右两个小队,自他的背后慢慢追了上去。
“还不快一点,你们这些笨蛋……啊!你们要干什么?这是以下犯上,你们反了吗?”乌列的责骂才出口半句就嘎然中止,随之而来的是惊恐慌乱的叫喊,因为就在亲卫队赶上他的瞬间,分开两侧的亲卫兵们非常有默契地伸手捉住了他的两臂和左右肩膀,轻轻一举就把他整个人抬了起来,随后又有几个人接力将他的左右腿牢牢摁住,把他就这么摊成了一个“大”字。
面对着乌列前所未有的恐慌神色,亲卫队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极其冰冷的微笑:“乌列大人,你就省点力气闭嘴吧!因为到了另一个世界后,你这些没用的口水想必会很有用,毕竟我们那些被你害死的兄弟们,应该是很想听听你对此怎么解释呢!”乌列顿时面如死灰,意识到自己罪孽深重的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辩解的话,一个明亮的白色魔法光球再次出现在了视野中,而这一回,他逃不掉了。
在整个亲卫队官兵同心一致的动作下,神族军团的最高指挥官被笔直地掷向那枚光属性的魔法元素球,在一片异常灿烂耀眼的光芒中,乌列迎来了比那些被他陷害而死的人痛苦百倍的灭亡。
相同的事情也在魔界军中发生,和乌列做下相同罪行的司科特也很快被他身边的龙骑兵们发现,个性更为耿直的魔族连一句废话都懒得多讲,几十人一起冲上前动手,硬是把这个杀害同伴保全自己的败类从飞龙上拖下来,直接扔向了那片还在不断发射出魔法光球的血红色风暴,司科特在发出绝望尖叫的一剎那就被一红一白两个光球同时命中,眨眼就消失在了那片红白相间的光芒之中。
这种恶劣小插曲在战场的各处都上演着,不过引发这些少数行为的多半是平时趾高气昂的高级军官,处于低层阶级的一般士兵间,反倒体现出了与之相反的友爱和牺牲精神,两相比较一下,士兵们对高级军官的憎恶和痛恨很快变成了一场比灭极天裂破更可怕的灾难,除了少数确实品行优良、受到下级爱戴的优秀军官外,神魔两军的大部份高级指挥官都被这些下级士兵们当场捉住,活生生地拋向袭来的魔法光球而死,两军的混乱也因此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大规模的溃逃在无意中也多出了杀戮这一特殊作料。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名为修伊的那个男人则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一抹淡然哀伤的微笑始终挂在他的嘴角,因为他早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无耻、卑鄙、拋弃一切良知只为了生存,人性中的阴暗面真是令人作呕,不过在这同时,也有体现友情的善意牺牲出现,这总算是让我对这次战斗有了更高一些的评价呢……”他的喃喃自语听起来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在一剎那,正面向着这幕死亡场景的修伊,看起来和无情的黑衣骑士修斯特终于有几分让人恐惧的共同点。
灭极天裂破所引发的全方位魔法光球攻击,会对那片血红色魔法风暴覆盖范围内的一切生命体发动无差别攻击,只有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正维持着“信道”开启状态、负责召唤控制魔法元素的修伊,只有他可以不受到攻击,还能控制并改变每一个魔法光球的攻击目标,因此在他身后的火焰空间成员才能安然无恙,可修伊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正在高速消耗的魔力,以及比平常状态下损耗速度要高上近十万倍的生命力。
也就是说,只残余六个月生命的修伊,最多只能支持灭极天裂破大约两分半钟,可就他自己而言,两分半钟已经足够了,已足够把眼前的大部份敌人都送进万劫不复的地狱。
更何况,这是他自己选择的死法。
比起被倪剑用真理之纹匕杀死,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默默结束生命,他宁可选择这种结束生命的方法,虽然将比原来少活六个月,但他却能在尽全力保护自己所爱的人、所信赖的同伴以及自己梦想的同时,还能以最耀眼、最灿烂、同时也最惨烈的方式展现着生命的光辉,即使这种光辉只能维持极其短暂的一剎那,但对他来说这却是最值得纪念的一瞬间。
四百年前,我在毫无力量的情况下失去你,这样的悲剧绝不能在四百年后重演。我不相信命运,更憎恨命运赋予人的强制性,因此即使要用上这种牺牲一切的方法,我也要保护你……对不起,蕾娜斯,我知道你不愿意看到我这样,但请原谅我对自己生命的浪费吧。
修伊的心里默默地对蕾娜斯道歉,可这些话并没有一句说出来,他甚至不敢回头望向身后,和众人、尤其是蕾娜斯的眼光相对。
他害怕看到蕾娜斯带着痛苦和悲伤的目光,因为那是四百年前在铃兰草原上,普奇娜对生命感到绝望和无助时所流露的神情,每次回忆起那幕场景,修伊的心都会剧烈地疼痛,而后像被重锤击打的玻璃般片片碎裂。
“这是超高纯度的魔法元素风暴!修伊,你的这个魔法到底做了什么?”
老酒鬼的惊恐呼声在身后响起:“快停下!这种程度的杀伤力和威力,还有这么异常的魔法元素纯度,即使在禁断研究领域的最高层次魔法中也从没有听说过,修伊,你到底拿什么和这样的威力做了交换,难道是你的……”老酒鬼的话嘎然而止,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了。
生命,当然是生命。
对神族、魔族和人族而言,最宝贵、最稀少的事物,魔法的施用需要大量魔力,而魔力也是生命力的一部份,因此借由消耗纯粹生命力来换取魔法威力的魔法,比纯粹消耗魔力的魔法要具有更可怕恐怖的力量等级,而且这种力量的强大是与生命的巨大消耗成正比的。
以老酒鬼多年的魔法师生涯判断,要造出具有如此强悍力量的高纯度魔法元素风暴,修伊所消耗的生命力早已超越了他所知的任何禁断魔法,尤其是他的咒语中所包含的那些禁断语句,大部份都是以一个活着生命的最宝贵对象做交换,就这点意义来说,这个未知魔法可能比老酒鬼想象中更可怕,修伊付出的代价也相对无限倍地增长了。
每个人都意识到,修伊正在做着前所未有的牺牲,虽然并不清楚他到底付出了什么,可从他在施放魔法时爆裂粉碎的那只右手来看,这代价显然沉重异常。
老酒鬼那笨蛋,这样的话我就更不能回头了,因为我最怕看见的那对眼神,现在已多半出现了吧。
心底如此哀叹的修伊只能硬下心肠,借着对敌人的无情杀戮来转移注意力,而那些正在四处奔逃的神魔两族将士就成了他手下的牺牲品,五色缤纷的魔法光球如暴雨般从血红色的天空中落下,在空旷的原野上四处纵横飞舞,追蹑着每一个还活着的生命,神魔两族两军特地选择、专门用于歼灭火焰空间和修伊的战场,现在却成了自己的葬身之地。
惊慌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其中夹杂着无数被光球击中者的死前哀嚎,三十多万精锐的神魔两族战士,在灭极天裂破的恐怖威力下就如待宰的羔羊,在第一波袭击中的损失就达到了近五万之众,而且这个数字在其后的十分钟内就上升到了六位数,这些牺牲者中只有死者而没有伤者,这更在无形中增加了两军将士的绝望感。
再没有人有空去顾及自己的任务,更没有人还有胆子望向修伊,那个本来要被自己以“处决”名义消灭的男人,现在却成了要消灭自己的死亡之神,魔法发动前修伊那副淡定从容、潇洒飘逸的神情,以及他在血红色天空之下伫立的孤独身影,将成为参加过这次战役的士兵一段永远无法磨灭的恐怖回忆。
而能保存着这份记忆逃出这片战场的人,神魔两族加起来也不过八万人左右,仅仅持续了大约二分半钟的魔法元素风暴,让三十二万两族将士有四分之三丢失了生命,在闪耀着各色光彩的魔法光球中形销魂散,当最后一名活着的魔界军战士逃出魔法风暴的覆盖范围,从众人视野中完全消失时,空旷的原野上只留下了呆立当场的火焰空间,无数由魔法光球轰炸造成的凹坑,以及一堆堆形状颜色各异的残存尸骸。
随着攻击范围内目标的消失,盘旋在空中的魔法风暴慢慢地开始缩小覆盖范围,颜色也从触目惊心的血红色逐渐转淡,很快就变得和普通的红色没有两样,而出现在风暴中心、闪耀着美丽光泽的那道裂缝,也在风暴缩小的同时渐渐变短变窄,原本从裂缝里倾泻而出的魔法光球也在迅速减少数目,已落下却找不到目标的则很快转向飞回其中。
发动时修伊大约花了五六分钟念咒语,可收止它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只过了大约五十秒,红色魔法风暴便奇迹般地消失得无影无踪,那道划破空间的裂缝也好象从来未存在过一般,天空重新恢复了明亮的色彩,若没有满地狼藉的死骸作证,谁都无法相信就在刚才,就在这个地方,曾出现过那般恐怖绝伦的强威力魔法,并在两分半钟内消灭了二十四万条生命。
火焰空间的的一干成员就是这样的见证者,虽然他们很想认为刚才不过是在做噩梦,可现实却告诉他们,一切都是真的,一切都是正背对着他们的那个男人所做的。
修伊缓缓转身,迎接他的是复数形式的惊讶眼神,其中属于蕾娜斯·法琪利的那一道尤其令他难过,因为在她的眼神中,他看到了自己最不愿看到的东西——悲伤,痛苦,除了这两样没有别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什么都不用说,我也没有时间来解释了……”无数道皲裂的纹理顺着修伊已然开始发白的右臂飞快蔓延,眨眼已到了他肩膀上,而后一声如玻璃碎裂般的震音响起,修伊的整条手臂就和刚才的手掌一般,在瞬间彻底碎成了无数银白色的残片,如花瓣一般飘飞上漆黑的夜空,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众人不禁大惊失色,若不是怕大声尖叫会令修伊似乎和玻璃一样脆弱的身体更快破损,恐怕每个人都要大叫起来了。
蕾娜斯想开口,但张开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虽然她早已知道这一天迟早都要到来,可一切真正发生时,她却发现这种痛苦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就心痛程度而言,她可能比正在慢慢死去的修伊遭受着更深、更残酷的煎熬。
“唔,只剩一只手了,为什么偏偏是右手呢?我可不是左撇子呢……”从外表上看,修伊的模样并没有显得很痛苦,失去一只手臂他也只不过皱了皱眉头,发一通牢骚而已,洒脱地一耸肩膀之后,修伊缓缓转向蕾娜斯,目光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温柔:“蕾娜斯,你过来一下好吗?”
不知不觉中,蕾娜斯的眼角旁已多出了两道深深的泪痕,无法遏止的泪水从眼眶中涌出,但她就好象毫无察觉一般,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魔族青年身上,一听到修伊的请求,已经在战斗中耗光了体力的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子就从菲莉丝的怀里挣脱,踉跄着朝修伊走去,然而当走到修伊面前的剎那,这股力气就再次消失得一乾二净,扑通一声,神族女孩极其狼狈地跌倒在了修伊眼前。
接着,修伊微微弯下腰,伸出了自己仅有的左手,轻轻拭去了正从她眼中滚落的那一粒粒水色珍珠:“有位哲人曾说过,让心爱女孩哭泣的男人,才算是真正得到了她的心,不过我只觉得,让心爱的人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