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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干了,我要离开!”类似的声音逐渐多了起来,想逃走的人至少占据了上风,“快找出口,我们离开这里,没有必要为别人送命啊!”
“我身后就是我们来时的路,因为我是走最后一个的……”说话的人还来不及把句式完成,被人重重撞倒在地的声音就传遍了整片黑暗,紧接着的就是这个倒霉鬼被无数人的脚步从身上践踏过去时所发出的凄厉惨叫:“不……不要……救命啊!呀!”
利刃出入肉体的声音传来,惨叫声倏然而止,一阵低沉的叫骂声也跟着响起:“这下子耳根就清净多了,看你小子再叫……唔啊!”随着一声惨号,杀人者的躯体也分成两半滚落到被鲜血浸透了的地面上:“你小子敢杀他?难道你只想自己逃走,才打算把他杀了灭口好把出口的位置一人独吞吗?”
“谁能保证你不是也这么想呢?”二号杀人者刚恨恨地说完话,就惊讶地发现在自己的周围似乎多出了数条朦朦胧胧的黑影。立即察觉到不妙的他刚想辩解,一支听声辨位的长箭便贯穿了他的喉头。
“既然不知道别人的想法,那大家就一起死吧!”带着疯狂气息的喑哑嘶吼从弓箭手的口中发出,“这样不是最好吗?死人是没有想法的,大家一起死,这样不是最好吗?”
“你这个疯子!”处于弓箭手四周的几个人一起动手,神志崩溃的人就这样被害怕遭到误伤的同伴瞬间大卸八块,然而疯狂却由此正式开始了。
※※※
“好,就点到为止,继续听下去已经没有必要了。”把耳朵从石缝旁移开的修伊与其说是真的这么想,倒不如说是一旁蕾娜斯的痛苦表情让他觉得这类残忍教育的目的已经充分达到了,“大家可以停止了,再往下听就是野兽之间的互相厮杀了,曾经作为人类的一群野兽之间的搏杀是没有学习价值的。”
“难怪你说不用偷袭,原来是因为偷袭反而更危险。”老酒鬼皱了皱早就拧在一起的眉头,“你早就想到有这种可能了吗?”
“我只是设身处地的考虑过一下,具体的效果会这么好我也没想到。”修伊的脸色非常淡漠,“但没必要偷袭是我个人出于安全的考虑倒是真的。当人性中的恐惧被完全引发出来的时刻,这种没有理智的人是非常危险的,如果加上六千这个数字后果会更可怕。”
“六千人的大屠杀不是没有过,但像这样的还是第一次‘听’到。”虚空的面色也不怎么好,但至少比一离开石缝就开始呕吐的另外四个人强,“还是互相残杀致死……没亲耳听到,我简直是不敢相信会有这样可怕的事情存在。”
“战争就是屠杀,不过是被理智的行动模式所掩盖罢了,”修伊的口气还是淡淡的,毫不动容的他看起来就像一尊没有任何感情的雕塑,“而且战场比起这里,也不过是多了一些可见度和战士们对胜利的渴望。以我来说要营造这些气氛并不困难,但我只想让你们明白人性中的暴力面和残酷面,没必要如此优待作为演员的敌人。”
“太残忍了……”蕾娜斯捂着嘴跪倒在修伊身旁,大口喘气的她正在极力遏制胃部所产生的冲动,“你有必要把人性剖析到如此露骨的地步吗?”
“我还不算是露骨了,”修伊接下来的说话让好不容易维持着未呕吐形象的蕾娜斯当即“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早上吃的干粮立刻白花花地铺了一地,“在我看来,人性中最恶毒无耻的一面你们还没有注意到呢——那些人都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就算不是,在平时也是互相打打闹闹的好朋友,这从前面还未出事前的对话就可以看出来。而当事情发生之后,仅仅为了那份不安和恐惧,他们就用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把一切无耻卑鄙的手段都正当化了……嗯,你们注意到了吗?杀人只要一个‘他疯了’就足够,为了那份莫名的焦躁就可以把找到出路的同伴杀死,理由居然也只是‘想耳根清净’……蕾娜斯,祢还需要我再剖析得更清楚一些吗?多么具有伟大意义的人性,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人性本善理论在这里实在是得到了很好的诠释,难道各位不这么认为吗?”
“你……”玛丽嘉只说出了一个“你”就昏了过去。一向在神学领域学得最虔诚的她除了实在受刺激太大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无法辩驳修伊的论调直接导致气急攻心。
“你是想把玛丽嘉气成一个疯子吗?”没有她那么多心理负担的倪剑急忙心疼地把女神官从地上抱了起来,“她的信仰不可能接受你所说的一切啊!”
“然而这是事实,即使是信仰也不能掩盖的事实。”修伊深深地凝视着倪剑,“现在以敌人的角度给她这样的刺激,的确是很残忍,但这样的程度她还不至于会发疯。等她清醒过来之后你就会明白,我也仅仅是给了她一个和信仰理论相冲突的例子,具体的答案还需要她自己去找。”
“你真是个严格的老师,连答案都不想给学生,这就是你让我们寻找自我的方式吗?”米伯特擦了擦嘴角的污迹,苦笑着直起了腰,“难怪你只是简单用一句‘在迷路和逃跑中把性命留在了这里’就指代了最可怕的过程,原来就为了让我们在接受事实的时候更有受到冲击的震撼吗?”
“现在不接受震撼,将来受到震撼的时候你们将更痛苦。”修伊此刻的表情中满是怜悯,“说实在的,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我从来没打算要为你们的未来着想,但我很看重你们,所以我不希望在未来能给我更大助力的伙伴仅仅因为这样的一点小冲击,就丧失应有的判断力和理智,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话说白了果然很无趣,老大你就不能婉转些吗?”米伯特苦笑意味更浓,而一旁的倪剑反而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婉转的话未必是实话,我这话是对想听实话的人说的。”修伊把目光转向倪剑,“你一直因为怀疑我别有目的而不相信我,而现在,你得到满意的答案了吗?”
“得到了,虽然我还是不太信任你,但我将相信你的目的并非恶意。”倪剑的眼神第一次显得冷静而睿智,如果玛丽嘉看到的话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要利用别人的人是不需要死人和废物来办事的。”
“你明白就好。”修伊的笑容就像戴了一副面具,既看不出他的开心是否真实,也看不出他到底是在笑些什么,“那我们现在可以继续行动了,下一步至少在名称上你们会喜欢的,因为我们将要‘拯救’他们。”
“用什么救?那些你搭建的木架子吗?”好不容易把所有胃容物全部吐光的小七叫了起来,恶狠狠的眼神中除了对修伊的诅咒外没有别的东西,“不要告诉我你是真的想救他们,我不相信像你这样的恶魔会瞬间转变成天使。”
“天使,恶魔,也不过是表象而已,生命的质量在于内涵而不是表象。”修伊淡淡说道,“也许我该修正一下我的话,我想拯救的并不是他们的肉体,只是灵魂而已。”
“灵魂……”蕾娜斯的面色忽然变得异常苍白,因为她马上想起的事情,正是在她作为收集战魂的战斗女神时,所谓的“拯救灵魂”到底代表着什么含义,“难道你要……”
“想起来了吗?神所谓的‘拯救灵魂’也不过是那样的东西罢了。”修伊的嘲笑简直是赤裸裸到了极点,“在祢而言,用‘制裁之剑’和‘尼贝伦法雷斯神斧’杀死所有不服从神、不遵从生死轮回规律的不死族,这种由神指派给祢、‘神圣’而‘崇高’的工作就是所谓的拯救!”
“……”蕾娜斯无言以对。
在之前执行这些任务时,她就对消灭被亵渎的灵魂就算是“拯救”感到了少许疑惑,虽然不死者亵渎了生命的神圣,但那种亵渎也是出于对活下去的渴望而产生的行为,在本质意义上还存在着对生命的无比憧憬和向往,而这种憧憬和向往本身并不是不纯洁的。
谁不想活下去?谁不希望能拥有永恒的生命来完成自己的愿望和理想,去追寻自己所热爱的事物?这样做真的是正确的吗?我这样做真的是拯救了这些人的灵魂吗?一直在灵魂深处扪心自问的蕾娜斯在听到修伊话语的那一刻,所有的疑问都转化成了现实之中的问号浮现在了脑海中。
“那你的答案是什么?能告诉我吗?”缓缓抬起头,与其说是不敢,倒不如说是不愿自己发现答案的蕾娜斯这么问着修伊,“我也一直在疑惑着,你能给我一个真实答案吗?”
“所有的一切都在我们的心中,自己的答案也要自己相信才会出现。”修伊一眼就看穿了蕾娜斯的想法,所以他根本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我的答案对祢不存在任何意义,反而只能伤害祢,所以祢要得到答案,首先要做的就是相信自己的心——如果祢连自己的存在都不相信,不敢接受,无论怎么向别人追寻答案都是没有结果的。”
“那您也是相信自己是在拯救他们吗?”虚空沉声问道。
“我是这么相信的,而且以你们的角度也很好理解。”修伊指着正在发出无数兵刃交击声音和惨叫的石缝,缓缓说道,“难道让他们以这种形式全部死光,就是对他们的仁慈吗?”
“可是这样一来,杀人的不就只有你一个了吗?”老酒鬼急道,“你这么做不就等于……”“本来想出这个主意的人就是我,已作下如此之多杀孽的我也不在乎多一宗罪吧?”修伊的笑容依旧,但听到他这番话的人却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少许的敬佩,“而且我本来就是魔族,又生长在地狱魔界之中,再恶劣也不至于比原来的情况更糟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也许玛丽嘉先听到你的这些话,就不会这么快晕过去了吧。”倪剑低头看看仍处于昏迷状态的玛丽嘉,苦笑道,“不过换了我,也不想让女孩子听到这些话,毕竟做男人的自尊心总是会让我们下意识地欺骗女性,特别是不想把自己喜欢的女性也牵扯进这样的事情中。”
“你错了,我没有所谓男人的自尊心,所以我没有把想法隐瞒着蕾娜斯。”修伊慢慢地走向那几个被小七称为是“木架子”的东西,非常熟练地把一幅幅早已准备就绪的宽大兽皮覆盖到了上面,并用牢固的绳索穿过兽皮上刻意钻好的洞眼牢牢地固定在了木架子上,“可能是我和你的人生和过程都不同的缘故吧,我所认为的‘真正的男人’并不是你所接受的观念那么简单,不过我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做什么长篇大论的发言,我所能说的只有一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标准’。”
“别打岔,我问你这些木架子是做什么用的,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小七奇怪地望着覆盖上兽皮后显得更加奇怪的五个木头架子,满眼都是迷惑的神情,“和以往你所做的那些古怪东西相比,这个用数个三角形组成的结构更简单,但用途我却看不出来……另外,这些兽皮是做什么的?”
“从很早以前,我就想像着自己能像一只翱翔晴空的苍鹰一般长出一对翅膀,俯瞰着辽阔无垠的大地,而实现这个梦想的时候就是现在。”修伊神秘地举起其中一个架子,把自己套在了一个三角形结构的装置之中,小心翼翼地用三条互相交缠扣在一个结上的绳索把自己固定在了架子上,“这叫做滑翔翼,是一种无须推动力就能在空中自由飞翔的道具,你们有谁有兴趣和我一起试试?”
“我有翅膀,不陪你玩这种游戏。”倪剑连忙摇头表示拒绝,附带着把玛丽嘉搂紧了一点,“先不说玛丽嘉还处于昏迷状态不能试,就算她醒着也不会愿意的……所以还是由我带着她吧。”
“完全自愿,也因为滑翔翼我也只做了五个。”望了已经把三角形的滑翔翼往身上套的老酒鬼和虚空一眼,修伊把目光投向了还有点犹豫的蕾娜斯和米伯特,“不想试也没关系,我不勉强你们。”
“经过检验没有?”米伯特问道,“该不会一飞上天就掉下来吧?”
“魔族的身体是比人类结实,但这不代表从高空往下掉不会死,我要是开玩笑,会连自己也一起折腾吗?”修伊笑道,“放心,只要上升的风力足够,想掉下来的唯一方法就是解开固定身体的绳索往下跳。”
“这是类似风筝的原理,只是我们没有被线牵着跑而已,”老酒鬼笑呵呵地对米伯特打着包票,“我在魔界就和虚空一起试过,只要条件能达到修伊的要求就没问题,不过他自己倒是第一次尝试没错。”
“想说我拿你们当实验品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地骂我。”修伊冷冷地从怀中掏出五副厚手套,自己戴上其中的一副,另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