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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南,子石,反噬,当这些词串在一起时,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双真挚而温和的大眼睛,还有那铭刻在记忆深处的挺拔身影……
“她有没有可能诈死?会不会,她解开了所中的巫术呢?”常青又揪了一把头发,他的烦恼与他的头发可成不了正比。
“不会!”陈仇斩钉截铁地摇头,“我曾祖母下的这个术无法可解!她除非不用子石,否则必死无疑!”
咳,这个美丽狠毒的女人,一定就是当年害孙安宁的凶手——废园主人孙老板的原配夫人。
“既不是你曾祖母,也不是那个女人,那金蚕影的主人到底是谁呢?”常青疑惑地问。
“……这正是我怎么也想不通的问题!”陈仇深吸了一口气,“我用十天的时间证实了她们两人的不可能,但同时也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无论是那巴,还是闽南,我族的巫师传承千真万确已断绝了!那如今的灵魂契约是由谁缔结?金蚕影又怎么会出现呢?”她的语气惘然,既像在问我们,又像在自问。
众皆无语。
半晌,我突然跳起来:“哎呀不好!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我还记得,出事的时候是早上,我们在上语文课。那么现在呢?
“干嘛?”
“上课啊!难道我们不用去上课吗?”
“星期天也要上课的吗?”常青叹气。
“什么?今天是星期天?”我猛省,“原来……我竟然睡了两天了!”
“是啊!你倒是逍遥,只管躺着睡觉,这两天,我们可忙得四脚朝天了!”说到这个,齐震也恢复了常态,微露笑意调侃我。
“怎么?”
“死伤了那么多人,‘小珍’不见了,连‘高校长’也失踪了,光是应付各方的盘问,已经让我们三个满头冷汗了!”常青苦笑,“偏偏你又昏睡不醒,我们还担心你是不是受伤了,真是操心之极!”
我见他们三人的神情之中不但有忧虑,还有疲惫之色,想来这两天确是很操劳。
“那你们是怎么解释这件事的?”
“怎么解释?只说看见疯老头拿刀一阵乱砍,砍伤了卢老师,我和齐震就吓得躲进教室的桌子底下去了。其他事情是一概不知道!”常青摊摊手。
“至于我,我说我请假回老家,赶回学校的时候,就看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死伤的人,其他也是一概不知道。”陈仇挑了挑眉毛。
“哦。那我呢?”
“你嘛,就说是看见疯老头砍人,满地是血,吓晕了呗!”常青嘿嘿一笑。
我撇撇嘴:“躲在桌子底下、晕血,这……这也太逊了吧!再说,当时还有卢老师在场,你们这么乱说,只要找他一核对,不就露出马脚了?”
“放心吧,我们和卢老师早就统一好了口径,他也推说被疯老头砍伤,就昏过去了,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齐震说,“而且他受伤确实很重,警察叔叔们不得不相信他的话。”
“唉,那我明天去上学,就说晕了什么也不知道,对不对?”我问。
“嗯,不管是谁,切记要一问三不知!”他们三人一齐点头。
……
一个新的星期开始了!
临近十二月,寒风飒飒,深秋的寒意渐渐渗入到人的五脏六腑。
星期一的早晨,我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窗外阴沉得可怕的天空。
昨夜里,我大部分时间都是闭着眼睛,却是睡意全无。我一动不动地仰躺着,胸中空落落的,又好像塞满了沙土,淤积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使得我的全身都渐渐麻木。
但我毫不在意。
没有人知道我在想什么。
连我自己,也在试图漠视。
矛盾之际,一阵大风撞开了半掩的窗户。
冷风如刀!
针刺般的痛瞬间从麻木的身体上漫过,我痛的哆嗦了下,忍不住盘曲起身体,裹紧了被子。
僵硬的思绪亦缓和下来。
人生的际遇,想必该来的一定躲不开!就算我什么也不想,也不过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白天,他们三个说过的话,他们的神态、表情慢慢在我脑海里重演。特别是陈仇的话,我翻来覆去地一遍遍想,心里满是苦涩之意。
她的解释,别人也许深信不疑,可我却知道,其中实在有颇多不尽不实的地方!
为什么?
是有顾忌?是不信任?还是……
虽然被子温软,但我依然连打了几个寒战。
也许别人……也未必深信不疑!
阴霾如浓雾般在心头蔓延。一夜辗转,再难成眠。
清晨时,我家的那座老式挂钟,迟缓而有些模糊的滴答声突然清晰急促起来。仿佛,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突然神清气朗、腿脚如飞起来!
我立刻把投向窗外的目光收回来,转头去查看。这座挂钟的年纪是我的两三倍,据说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平日里我爸爸时常擦拭,保养得很小心。不过,年代久远,挂钟的外壳虽然还很光亮,走时却不太精确了。更兼它前年被我无意摔了一下,钟摆有了裂缝,滴答声就变得缓慢无力了。
可现在……难道是回光返照?
我蓦地翻身坐起,直愣愣地望着墙上的挂钟。
钟面上的指针在移动,渐渐的,好像快镜头似的,一圈又一圈,疯狂地转动着!
没想到,如此老旧的挂钟居然也有这么飞速转动的一天!
须臾,挂钟的外壳蒸腾起袅袅青烟。
糟了!
我迅疾地站起身,顺手端起床边的洗脸水,准备给它来个物理降温。
“呼哧”一声,钟面上蹿起一大簇火苗,随即整个挂钟被明亮的火焰所笼罩。
火烧得异常猛烈!一忽儿工夫,整个钟面已经焦黑,金属的钟摆也迅速地扭曲变形,似乎马上要断落下来。
看到这情景,我知道晚了一步,只好把水盆放下。
可怜的“老古董”挂钟啊!历经岁月沧桑,本来还能苟延残喘几年,谁想今天莫名其妙地被烈火焚烧,看来难逃焦炭的命运了!
我正在感慨,裹着挂钟的一大团火焰,“啪”的一声炸开,火光如涟漪般四散。一个婷婷玉立的身影逐渐清晰,清冷的气息与炽热的火焰,这两种本不相容的物质共生其间,幽黑的双眸像利剑般,似能穿透人的胸膛。
“你看清自己的心了吗?”她微微含笑的面庞在火光中闪着耀眼的光芒。
她的话中似含深意,我愕然不解。
但与她对望之后,却在刹那间失去了追问的勇气。
我的心?
徐岚叫我相信,云腾蛟要我叩问,现在连“挂钟”也要我看清我的心,是我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吗?
我再次望向浴火的挂钟,除了渐次焦黑的外形和毕剥作响的声音外,并无其他。终于,那团焦炭跌落在地板上,想来是挂钩也熔化了。
我怔怔地呆立半晌,直到被一阵“砰砰”的捶门声惊醒。
“死小鬼,还赖在床上嘞?再不出来吃饭,要迟到嘞哉!”我老妈的大嗓门惊雷似的响起。
“哦,哦,妈你先吃,我马上就来!”我如梦初醒,忙不迭地穿好外衣,拎起书包走到门边。
她又骂了几句诸如“懒鬼、小赤佬”之类的,才踏着重重的脚步回身下楼去了。
我拉开门,又心虚地回头望了望地上焦炭也似的“挂钟”,脑海里不自觉地幻想了一下老妈发现它的情景。唉,今晚又要倒霉了!我无限悲哀地苦笑着,走下了楼。
天,越发阴沉,杂乱无章的冷风劈头盖脑地吹来,把树木吹得不住东摇西晃。
我的心情也和这天气一般恶劣。
刚进学校,就被守在校门口的班主任拉去了校长室。走到门口,就看见学校的刘副教导、教务处的几个老师鱼贯而出。他们个个面上神情古怪,似乎十分沉重,但又偏偏带着几分隐约的窃喜。我推开门,高校长的位置上坐着个陌生的中年人,在他的对面则坐着一个熟人,负责前面案子的那个刑警队长。他的旁边还站着好几个警察叔叔。
门在我身后阖上。
等到门再度打开时,学校里已是静悄悄的一片,上课了!
鉴于丁副校长神智不清、疯癫成狂,教导主任和教务处孙主任都昏迷不醒,“高校长”又成了一地碎片(公安局定性为失踪),学校接二连三地出命案,终于惊动了上级教育主管部门。不过两三天,市里就派了个教研室的副主任来暂代校长的职务,就是那个陌生的中年人。
由于前面丁仲衡他们的案子都还未破,刑警队长索性把这几个诡异的案子都归在一起了。
他们一致认为线索在学校之中。而我,既是学校学生,恰巧又在这几个案子的现场出现过,比较符合这“线索”的身份(唉,真不幸!),所以一大早就把我找来,开始了一轮狂轰滥炸!
幸好,我早就抱定了一问三不知的宗旨,不管他们怎样穷追猛打、刨根问底,凡事摇头,三缄其口。
好不容易,他们失去了再问下去的兴趣。
钱副主任(那个暂代的校长)悻悻地让我回教室去上课。
我苦着脸走出门去。
回到教室,正在上课的老师无暇细问,让我坐回位子听课。
刚坐下,旁边的常青悄悄扯了扯我衣角问:“怎么样?”
一偏头,瞥见角落里的齐震亦急切地望着我。
我摇摇头,表示什么也没说。
两人都赞许地朝我点了点头。
我把头埋进了书本中。
下课时,有不少同学围上来慰问,我心里一暖,神色逐渐恢复正常。等他们散去,我发现齐震和常青的座位上空空的,人不知去了哪里,葛虹和许珊走到了我跟前。
“嗯,别问我!我只看见疯子砍伤了卢老师,接着就……吓晕了,其他什么也不知道!”知道她们一定会问,我不等两人开口,就先把已经说过N遍的话重复出来。
“呵,吓晕?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滴滴’的啊?”葛虹不以为然地斜了我一眼。
我苦笑不语。
“高校长到底出什么事了?”许珊低声问。
“……不知道。”我依然摇头。
“得了吧!你骗谁啊!”葛虹不悦地说,“我还不了解你们?你们三个都是哪里有怪事往哪里凑的人,明明在现场,居然会什么也不知道?”
“呃……这个……实在是因为千头万绪,说不清楚啊!”我瞟了瞟四周,见无人注意,便压低声音回答。
“那你挑重点告诉我们!”
“嗯,高校长失踪了!”
“什么?又失踪?”葛虹和许珊不约而同地瞪圆了眼睛,讶然失色,“难道又是旧楼……”
正文 第二卷 灵石 第五十一章 灵魂契约(二十七)
“不是!他是在办公楼的大厅里……不见的,和旧楼的那些东西无关!”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她们两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似乎想从我的脸上看出点端倪来。
不过我的脸色四平八稳,一点也没有异常。
“听说,还有个1班的学生也失踪了?”葛虹接着问。
“嗯。它……她以前是我的同学。”
“他们的失踪和那个砍人的疯子有什么关系?”
“没太大关系吧。”
“那卢老师呢?”
“也没有。”
“那……死的又是些什么人?”
“精神病院的职工,卢老师叫来抓疯子的。”
“怎么死的?砍死的吗?”
“不知道。”
“凶手是谁?”
“不知道。”
她们问得快,我回答得也快,几乎是不假思索。因为这些都是实情,不是吗?
“唉,这么看来,你知道的也很有限啊!”葛虹颇为失望地叹息。
“什么也不知道才好呢,麻烦少!没危险!”我劝她们。
“哎,那么你就说说经过吧!”许珊一脸八卦地催我,“听说那天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咳咳咳……什么血流成河……还尸横遍野?你怎么知道的?”我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唉,我不是说了是‘听说’的吗?”许珊白了我一眼。
“谁信口开河地胡说?真是太夸张了!”我无奈摇头。
一转头,我发现葛虹一声不吭地站在一边,神色透着古怪,若有所思的。
“你怎么了?”
“我今天一早在大厅的角落里找到一样东西。”她说着,摊开手掌,“也许,和那天的事情有关吧!”
她的手掌里是一片极小的、青灰色的碎片!
我的心猛一跳。
“这么小,亏你看得见!”我不动声色地笑道,“你怎么会想到它和那天的事情有关?”
她看了看我:“嗯,我也说不清楚。早上我在大厅里绊了一跤,就看到了它。然后……捡起它的时候,好像……好像看见……”
“看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