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鸣见平平淡淡一笑,不冷不热:“这天黑压压的,不适合钓鱼。”
鸣见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说话的特色,就是拐弯抹角绕圈子。故跟聪明人说话,是不适合用这种方式的。语欢早已摸透这一点,所以干脆一根拐子通到底:“这回去参加大会,我收了两个媳妇儿,赵言之和淡水,还有,我在寺庙里遇到的大美人,也给我撞着了,原来他是天地教的圣者。”鸣见道:“嗯。恭喜。”
语欢道:“去,这有什么好恭喜的。我收藏的美人还不够多么?”鸣见道:“虽说如此,还是要恭喜的。”语欢笑吟吟道:“这些都不算什么,你甭以为我没人要。在大会上,有个比他们都要好看的绝色,亲了我,哼哼,你猜他是谁?”
鸣见道:“鸣见不知。”语欢道:“那可是九皇子叻!”鸣见笑道:“嗯,恭喜。”
语欢终于恼了。砰,桌子一拍,大声宣告道:“你别在那里恭喜来恭喜去的,那九皇子比安胜都要漂亮几百倍,你跟他,更是没发比。”鸣见心平气和道:“是个人都比我好看。”
语欢冷笑道:“你还有点自知之明,那为何还跟个牛似的倔?”鸣见道:“这两事风马牛不相干。我丑,你美,不代表我就要向你屈服。”语欢道:“喂喂,我哪是这个意思了,我只是告诉你:你再不从了本少爷,本少爷就要变心了!”鸣见道:“我想那九皇子肯定会衬你一些。”
语欢更恼了,贼眼往右边的床上一扫,心中突然蹦出一个念头,霎时平静。鸣见不会武功,若关上门,按其口,扔上床,强吻之,扒光之,强上之,强娶之,天天凌虐之……
鼻根热热的,语欢仰起头,使力甩脑袋。不行,他没那么禽兽。忍一句,息一怒;饶一着,赢一步。做事要有耐心,明儿再说,明儿再说。然后摇摇晃晃走出房门。
鸣见看着桌上那本书,苦笑一下,收拾收拾东西,上床,坠入梦乡。
鸣见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两个小孩。一个穿着黄褂子,一个穿着白褂子。且先称为小黄与小白。小黄眼睛大,小白长得丑。小黄比小白高出一个头,却还天天抱着小白,摇篮似的晃来晃去。小黄说,小白小白,我们永远在一起。小白含蓄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小黄说,小白跟我成亲,我要你当我媳妇儿。小白红着脸,扑过去,吧唧一下,在小黄脸上留下颗小樱桃。小黄笑得贼兮兮,指了指自己的嘴,亲这里。小白摇摇头,那个要大人才能亲。小黄说,小白你快快长大,我们好亲嘴。小白呵呵一笑,两只小手肥嘟嘟细嫩嫩,牵一块儿,满世界晃悠。
某一日,所有人都不在家。小白发现的脸结了壳,掉下来,照照镜子,惊得两只眼睛圆骨碌。有人跳进房,递了瓶药给他,给他说了些奇怪的事,一溜烟跑掉。小白涂了药,看着镜中的自己,脸竟在融化,终于抱住头,惊叫一声。
鸣见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做了噩梦,起身,下床,梳洗,看了看镜子,心神未定,休息片刻,打开房门,又一惊。语欢正站在他面前,笑眯眯眼望他。
语欢道:“鸣见,我们出山庄玩一会,你说可好?”鸣见道:“去何处?”语欢神秘一笑,转过身大摇大摆走出去:“天天闷在山庄里,我都快憋死了。出去吃花酒,品小曲,乘舟赏景,游山玩水,放松放松心情,抖擞抖擞精神。”
鸣见只知道跟着他走,却不知在他转身的一瞬,握紧拳头,露出个表情,意为必胜。
柳枝凝翠,溪花泛红。苏堤春晓,平湖秋月。望穿西湖,一片烟雨蒙蒙。语欢率先走在前头,润雨,轻风,锦衣,玉容,引来不少人回目,引来不少人侧目。而他就似未看见任何人,走得潇潇洒洒,人模狗样。鸣见跟在后头,年纪轻轻,便一身端庄风雅,走得笔直笔直,若不见脸,准让人误认为富家贵子。语欢走着走着,想回头,顿了顿,还是继续往前走。
路过一娼馆,正门一叉杆。语欢心不在此处,却总算回过头,对着鸣见贼笑:“鸣见公子,进去玩玩?”烟花女子,香艳婀娜,诱人的翠红乡。鸣见不正眼看里头,也不瞧语欢,微笑摇头:“不必。你若想去,我在这里等你。”
语欢撇撇嘴,觉得无聊。甩掉缠上身的叉杆和粉色,继续往前走。鸣见随后。
不是没带鸣见来过妓院,但这次他的反应让人失望透顶。前一回,已是未纳妾前的事。十三四岁的小孩逛妓院,估计除却语欢,不二人。拖着鸣见跑到溢香院门口,小语欢摸摸下巴,笑得贼坏:“溢香院,这名字真淫荡,我带了三百两,够咱们今天花的。”
于是乎,一堆大姐姐,围着一两个小弟弟,转啊转啊转,何其搞笑。小语欢脸皮子比砖瓦还厚,不介意再加几层,自朗声笑得颇得意。至于小鸣见,可怜见的。
以小语欢的话来讲,则是:哈哈哈,那松包怯包小脓包,看到美女竟会哭~~~
凡事都讲个度,然语欢不懂,看鸣见傲脸撕烂的样子,只知道激动,哪还管它什么度不度。三番五次被带进妓院,鸣见的脸皮也开始厚了。不过与语欢厚颜无耻乱摸美女不同,鸣见是板着脸,冰塑的般。原本一张挺丑的脸,这么一板,不叫丑,叫恐怖。妓女也是女,不怕老的,不怕丑的,就怕鸣见。给再多银子都不陪他,语欢只好作罢。
如今鸣见长大了些,身段,腰板,肤质,鼻梁,嘴唇,下巴,都比以前更胜一筹,无奈还是一个字,丑。语欢难得发一回善心,带着鸣见走了。姑娘们又是伤心,又是兴奋。
远离了风月门庭,语欢总算和鸣见并肩着走,然后发生如下对话:
“鸣见,你小时候个头小,胆子更小,见了粉团儿,还会哭。还是复小少爷英雄救美,把你救出来。你出来还要哭,抱着我的腰杆子,就像我侄子那么大,哈哈。”
“嗯。”
“对了,你不觉得殷红很漂亮吗?我和春二爷一致认为,其他女儿和她一比,都成了庸脂俗粉。”
“嗯。”
“你别老嗯嗯嗯的,多没情趣!”
“嗯。”
“…………”
“…………”
“鸣见,我记得好像我的小妾里,有个人喜欢吃桂花糖藕粉,你记得是谁么?”
“不记得了。”
“哎呀,我怎么这么笨,老给记错。喜欢吃那玩意儿的是你,对不对?那边的小店铺,咱们小时不经常来么,你每次都要吃三大碗,一丁点儿不剩。”
“嗯。”
“我们去坐一会子,可好?”
“好。”
坐在小店中,语欢汗如瀑布。和鸣见说话真是白搭,吃敲才的村杭子!
一如既往,藕粉店的麻子宇跑过来,不卑不亢地呵呵一笑:“复小爷,鸣见公子,这都多少年没见你们了。”语欢笑道:“这些日子忙呢,没来照顾你生意,见谅见谅。”麻子宇当头一棒捶下:“复小爷,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说你没来,是指没和鸣见公子一起,你不前几天才……”
“咳咳,咳咳,鸣见,你要吃什么?”语欢打断麻子宇,回首对鸣见微微一笑。
鸣见看他好一会儿,淡然一笑:“你不是带我来吃藕粉的么。”
语欢笑道:“是是,老宇,一碗藕粉。”麻子宇道:“小爷不要么?”语欢道:“我不饿。”麻子宇应了一声,进里间,做藕粉。鸣见道:“你不要?”
语欢不以为然道:“我不喜欢吃这玩意,太甜,也就你喜欢。”鸣见道:“你早晨没用饭,且不管味道如何,吃些填肚子。”语欢一怔,回头对麻子宇道:“老宇,加一碗!”回头补充一句:“是给你面子,我可不喜欢吃这玩意。”鸣见微微一笑,肉皮压得眼睛都看不到。
两碗桂花糖藕粉,两盅茶。
语欢端茶,品一口,再端藕粉,慢慢吃了两口,还是不喜欢。可肚子确是有些饿,囫囵吞枣,几口下肚,便停下来看鸣见。鸣见吃东西时,动作优雅,慢条斯理,颇有些皇族贵胄的高贵气质。虽速度慢,却因从不多言,故往往别人还在聊天时,已吃得干干净净。
是个人,都对上位者有点膜拜的念头,语欢亦不例外,所以才会对复容产生邪念。可上位者毕竟是用来膜拜的,要真当个媳妇儿养着,谁都受不了。
复容吃饭,必剩。娇生惯养,就像个花姑娘,绣花似的,一针一针,一粒一粒,总算啃下去几口,突然放下筷子,轻声喟叹,吃不下了。然后绣花似的,慢慢磨回房,玩玩具。
语欢以此为借口,继续纳妾。
看鸣见吃饭,是一种享受,动作好看不说,还一定把碗吃空,特有成就感。可语欢不想让鸣见当妾,具体原因,谁也不知。或许真如鸣见所说那般,他们只适合作朋友。
恍惚片刻,鸣见已将东西吃完,放了碗,正静静地看着他。语欢清了清喉咙,从怀中拿出指南针,塞在鸣见手中:“路痴,我去长安玩时买了一堆东西,这是买给你的。顺便买的。”鸣见看看指南针,又看看语欢,抿了抿唇,紧握住手中的东西。语欢又拿出软香鹿茸膏:“虽然你已经丑到没法再丑了,但烫伤老挡眼,对眼睛不好。这个药可以治烫伤。也是顺便买的。”鸣见垂下头,片刻才抬起来,接过药膏,一语不发,起身走出店铺。
方出去,狂风一卷,柳枝乱颤,云生西北,雾锁东南。俄顷,摧花雨下。语欢放下藕粉,找老宇借了把伞,跟着出去。鸣见衣袂被吹得飘荡,却未想停下来。淡烟急雨中,语欢撑开一把伞,三步并作两步走去,替他打在头上。鸣见微扬着头,目光所聚处,却不在语欢身上。
语欢忽然觉得很毛躁。
哎,恼人的春天,恼人的春意。
孤山,断桥,白沙堤。白堤东端,即是断桥。从断桥一望,魂销欲死。
语欢鸣见二人一同走去,一直无言,总算鸣见开了口:“这儿倒是一番好景象,以前未曾察觉。”语欢扁扁嘴道:“断桥,一听这名儿,心里头就不舒服。招晦气。”
鸣见笑道:“你这会子说话口气,像极了老爷子。”难得鸣见答理他,语欢自是抓紧机会:“哪有儿子不像父亲的?我去京师时,碰上灯会,还去玩许愿船呢。”鸣见道:“哦?许了什么愿?”语欢笑得很是淫荡:“我求观音菩萨关公爷爷,赐予我十六个媳妇儿。”
鸣见道:“为何是十六个?”语欢道:“因为我十六岁。”鸣见笑叹道:“你尽管许这种无道歹的愿吧,小心天打雷劈。”语欢身子往桥栏上一靠,嘿嘿一笑:“我前辈子造福太多,这辈子是来享福的。”鸣见笑了笑,笑得蛮僵硬。
桥下,一对男女互相依偎,含情脉脉,深情对望。
什么朋友不朋友的,语欢就不信这个邪!斗了胆,只手环住鸣见的腰,往自己身上靠去。
鸣见一惊,下意识往后缩。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语欢的心在狂跳,语欢脸上笑得还是很痞:“鸣见,你跟了我,别说十来个,就那七个我都扔了。”鸣见愣了愣,慢慢摇头:“别打趣我了。”
语欢笑容渐渐褪去:“你跟我不跟?”
鸣见有些慌神,回过头,却见那一对男女正愕然瞅着他俩,眼睛瞪得鸡蛋般大。那女子以为自己说话很小声,可这边却听得一清二楚:“姚郎,你看,那人长得好丑。”那姚郎声音也不小:“雨妹,不要再看了,那丑人跟前站的是复家小少爷,别惹了他。”雨妹似乎不懂规矩,探头看了语欢,更来了脾气:“我最讨厌这种花花公子了。欣赏力也真够劲儿,这么丑的也要。”
语欢撇嘴一笑,女人的把戏。心里明明喜欢得紧,偏要弄得讨厌兮兮。替他那姚郎默哀,他媳妇儿看上语欢少爷了。想是这么想,懒得再管,只抱紧了鸣见,伞往外面挪了些,说话声音温柔得不像话:“鸣见,靠过来些,别给淋湿了。”
鸣见回头看着他,面无表情:“你知道自己名声有多臭么,找个丑人,只会侮了自己。”语欢冷笑道:“不必找借口,你不曾觉得自己丑。有什么理由,但说无妨。”
鸣见淡然道:“我不喜欢你。”
水墨古风,烟雨西湖。
紫竹伞,骨节泾渭分明,一道道,一条条,划过竹伞,仿佛一鸟破长空。语欢原想再用玩笑敷衍过去,却无法自制,用力握紧伞柄,嚓的一声,伞骨断裂。伞盖如同西湖荷叶,贲张,展开,飘摇,落入桥下,浮在水中。
细雨蒙胧,二人衣襟发丝湿透。语欢的手一扬,伞骨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飞入湖心,溅出涟漪圈圈,透出潋滟波光。鸣见静静站着,肩胛骨瘦削,雨水沾脸,流过下巴尖。
语欢平静道:“你喜欢我。”
鸣见依然面无表情:“不。”
语欢道:“你喜欢,我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