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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得?想哄又生气,不哄又舍不得,到最后还是没忍住,把她抱在自己腿上小心地赔不是。他们俩在一起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凶她,这口气,一看就是来真的了。她心里那个叫委屈呀,身子缩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顾修捷亲她脸,摸她手臂,肚子,慌手慌脚哄了半天她也不理。他现在终于知道这个小东西到底有多磨人了,心里那个叫悔呀,他冲谁大声不好非得冲她发脾气?!
睡觉的时候还不理她,背对着他躺在那里,他叫她她也不理,手一碰到就被她气咻咻地拍开。好容易不反抗了,抱过来一瞧眼睛都哭肿了,鼻子红彤彤,一张小脸梨花带雨,真委屈了。心里那个叫疼呀,宝贝心肝儿地哄。她皱着张脸控诉他:
“你刚刚凶我了!”
老天爷呀,他错了!顾修捷一听立马举手投降:“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林薄言把脑袋转过去不肯理他,顾修捷吻吻她脸,又抓起她白生生的小手挨个儿亲亲她手指:“我错了,我真错了。陛下您饶我一回行吗?”
伏低做小哄了半天,到底是让她破涕为笑了。他紧紧被子把她牢牢地裹进自己怀里,轻声问: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肯去么?我爸妈挺好的,不难相处。”
那是你父母,她在心里说,谁家父母跟孩子还有隔夜仇的?何况他们一家人的关系本身就极好。薄言不想告诉他,自己不想接受他父母的挑剔和责难。她也曾身处云端,眼看着家中起高楼,眼看着父亲宴宾客,眼看着瞬间楼塌了,她尝过的人情冷暖其实比他要多得多。在他们的关系问题上,她顾虑的其实比他要多的多,对这段感情的结局预想也要比他坏得多。他的人生太过优渥,而她远比他知道“出身”是个多么巨大的阻力,何况她的父亲还在坐牢!
她不坚强,她也不勇敢,她的坚强都是被生活和磨难硬生生逼出来的,她也没有勇敢到要为一段感情抛弃自己仅剩的自尊心和羞耻感。说白了,她甚至从这段感情的最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逃离的准备。
这也正是顾修捷所担心的。虽然他已经极力做好准备避免伤害到她,避免触到她的底线,可是他没想到自己最终低估了他们将面临的考验,他再努力,终究也是枉然。
他吻她吻得有点失控,她的唇跟上来,和他紧密相依,也许是因为预感到了什么,他竟变得有些害怕。他用力把她的手臂举过头顶,和她十指相缠,低下头去用力地吻她,她的嘴唇、耳朵和脖子,依次而下,她白嫩纤细的十指紧紧扣住他的,上面有薄薄的细汗,那是从她体内点点绽出的欲望和热情,他结实有力的身体紧紧地贴着她的,他的坚硬和她的柔软,他的阳刚和她的娇美在这个时候结合得天衣无缝,她在他身下,他在她水光潋滟的眸子里,她的身体随着他的律动妖媚地起伏,灭顶的快感来临时他突然一个用力抵入最里层,她在他身下剧烈地颤抖喘息,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他埋在那里深深享受着她的绞动,释放得酣畅淋漓,支起脑袋轻柔地吻吻她汗湿的长发:
“我爱你,”他忍不住叹息,“我多么爱你……”
第六十章
或许是他们把事情想象得太简单,还没等到顾修捷的父母首先发难,便有一桩更大的考验在那里等着他们。杜念航和段惠雯交往一年多,终于在两个月前正式和另一个与他门当户对的世家千金订了婚。你无法想象林薄言在医院见到半死的妹妹时是怎样的心情,巨大的痛心和愤怒交织在一起,像是一个无限胀大的气球,那一刻终于膨胀到极致,然后又再“嘭”一声轰然炸开。
顾修捷和杜念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现在杜念航订婚,顾修捷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唯一的解释就是顾修捷和杜念航他们联合起来把她和惠雯蒙在了鼓里。林薄言在感情上一向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全心全意依赖的男人会和这帮自命风流的富家子们“沆瀣一气”,抛开段惠雯和杜念航这件事的本身不谈,林薄言第一次对顾修捷的所作所为感到了失望,去交款的时候顾修捷怕她身上钱没带够,自然而然地把自己的钱包掏出来递给她,没想到林薄言连眼皮都没有抬,胳膊一抬狠狠地把他手里的钱包给拍落在地。
顾修捷只当她是心疼妹妹因而急痛攻心,又因为杜念航是他的朋友,因而一时半会儿迁怒于他,根本没想到这件事情她竟会把自己也算上一份儿。交了钱回到病房,段惠雯还缩在墙角抽抽噎噎地哭着。宫外孕对她这样一个先遭遗弃而后又被告之未婚先孕的年轻女孩子来说,无疑相当于迎头痛击,这教训足以大到让一个好好的女孩子永远也抬不起头来做人,也足以让所有包括林薄言在内的年轻女孩子都引以为训。
是他太粗心了吧,顾修捷后来常常想,竟没想过林薄言的脑子里会产生这种物伤其类的想法。如果当初他小心一点儿,也许她就不会拿掉那个孩子。可他多么伤心,他再大度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男人,那一阵子他常常想,如果孩子的父亲是陆东宁的话,她还会不会那么狠心?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她爱陆东宁,从头到尾,都只爱陆东宁。那一天他其实看见了她和他站在路口拥抱,她的伤心和他的无奈落入他的眼底,那一刹那他竟然觉得自己像是个贼,费尽了所有的心力偷来的只是她的人不是她的心,他有多么嫉妒,他嫉妒到几乎快要发疯!本来都已经开车走了,可是他又多么担心,担心他这一走她也走了怎么办?!所以开着车子一条街一条街地找。他多么悲哀,留不住她的心,哪怕只能守着她的人也好。
可是她甚至都不要他的孩子!他多么开心多么期待,那是她和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对他们的热爱简直达到了空前的程度,即使她从一开始就对这个意外之喜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欢迎。
如果彼时在林薄言的心里她和自己的妹妹算是一类人,那么毫无疑问,顾修捷和杜念航就是另一类人,内心的不安终于被这残忍的现实给引发了出来,坐在手术室前的长凳上,她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脸色苍白,其间顾修捷一直试图给杜念航拨电话,但整整两个多小时,那个罪魁祸首却一直没有消息。
薄言觉得冷,垂着头坐在长廊上,手脚冻得几乎麻木,但她无论如何不肯去院方特地安排的休息室,顾修捷只好站在走道上陪着她。寒冬腊月,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天色还未全暗,走廊上没有开灯,角落里一台半新的柜式空调呼呼地往外吹着风,她坐在那里看着,只觉得那些风仿佛全都吹进了自己心里,叫她无论如何也暖不起来。正想着,忽然身上一暖,是他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披在她身上,又俯下身,密密地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她眼睛一酸,明明想要钻进他怀里,可是不知怎么反而往后退了退,赌气别过头说:
“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待这儿就行。”
他哪能放心走呀?见她哭,一颗心早揪成一团,只好一面伸手替她抹泪一面安慰:
“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她一听眼泪掉得更凶了,抽抽噎噎地说:
“还不会有事儿?医生说如果处理不好,可能还会影响生育。雯雯才十九岁,如果真出什么问题,叫她以后怎么活啊?都怪我,”她一想到这儿哭得更凶,“早知道我应当多管管她的。”
顾修捷听了叹气:
“她都已经成年人了,你能怎么管?”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然后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任何人都不例外。段惠雯并不傻,应该早已知道自己的选择意味着什么。
宫外孕并不算大手术,手术结束时麻醉的效力已经开始退了,病人的脑子也已经有了意识。惠雯躺在病床上,半睡半醒间模模糊糊地说着些什么,林薄言见状把耳朵凑到她嘴边,模模糊糊中只听见两个字:“念航……”
她在一刹那间心如刀绞,伸手捞出包里的手机,发疯似地拨着杜念航的号码,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不知究竟过了多久,直到身旁缓缓地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压住她的,转回头,正对上妹妹哀伤的眼睛:
“算了吧表姐,他不会再来了……”
也许是她太小看自己的妹妹了,她心目中单纯天真的小妹妹其实也已经长大,大到足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只是段惠雯做得远比她要来得潇洒,出院以后痛痛快快地办理了休学手续回家疗养,半年以后成功考入英国的一所知名高校,三年后嫁给自己日后的丈夫——一个风趣俊朗的西班牙人,林薄言在耶路撒冷听到消息以后连声抗议:
“不带这样的,姐姐还没着落呢妹妹就要先嫁人了,我抗议我要上诉!”段惠雯在电话那头毫不客气地把她顶回:
“抗议无效,上诉驳回!”
邵立萍年龄大了,这两年越发爱上了给人做媒。何况抗议的还是自己唯一的外甥女,一听这话立马兴高采烈地扑过来抢过话筒:
“言言啊,你也不小了,赶快回来吧,舅妈手里还攥着大把大把的有为青年等着你挑呢!战地哪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待的地方呀?赶快回来吧啊!”
再不亲还是自己的亲人,血浓于水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意思。离开三年,如果一切重头再来,她问自己,她还会不会还像当初那样不负责任地离开呢?也许还是会,但是如果知道当初他会那样伤心,至少她会努力把对他的伤害减到最低。
第六十一章
林薄言知道自己怀孕是在这三个月后,毕竟是年轻女孩子,这方面连半点经验也没有。这天早晨去上班的时候经过一个早点摊,无意中瞟到油条锅里那一汪黑漆漆的油,叫她不明不白恶心了一早上。其实齐媛媛当初跟顾修捷说的话不是没有缘由的,林薄言这样的女孩子,实实在在是生来给人宠的,进社两个月,为人不张不扬不骄不纵,偏偏还长了一张清纯干净漂亮到我见犹怜的脸,这种女生无疑最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他们社对外部有个男生尤其热情,也不知究竟打哪儿学的,坚信想要搞定一个女生必须首先要搞定她的胃,林薄言每天早晨上班总能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发现一份还冒着热气的早餐,花样繁多,绝不重复。每每搞得她哭笑不得。对此他们家顾少爷发表的最大感慨就是:
“还好我每天都把你喂得饱饱的,要不然早晚给别人拐跑了!”
那口气,一副“好险啊”的样子。
薄言这天早上又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发现了那位男生的爱心早点,一份还冒着热气的肯德基猪柳蛋堡和皮蛋瘦肉粥,她打开一看只觉得胃里头一紧,当即冲进洗手间吐了个一塌糊涂。这种时候她要是再意识不到出了什么事儿那也太混了点儿,捏着把汗到医院一检查,果然正中红心!她才多大呀,毕业证还没到手就要先拿准生证,在这之前就连死也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毕竟还是个年纪轻轻的社会新鲜人,什么都没有也不可能没干劲儿,正是事业心和自尊心都空前膨胀的时候。这个时候怀孕,对她来说简直不啻于当头一棒,看见化验单的那一刹那她是真地连撞死的心都有了——如果可以,那还真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所以蓝天后来评价林薄言:大事儿糊涂,小事儿聪明。
意外怀孕,顾少爷作为罪魁祸首自然而然受到迁怒,林薄言跟蓝天控诉的时候只差没有哭出来:“跟他说不行不行他非不听,这下好了,我完了!”
蓝天还在一旁幸灾乐祸:“我看也是,这下好了,不嫁他都不行了!”
正说着,顾修捷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都这么晚了还不见林薄言回家,打手机又不接,正担着心呢,偏偏蓝天还说:
“顾少爷您在哪儿呢?这儿都已经出人命了,您还不赶快过来瞧瞧!”
他一个大男人哪儿想会出这种事?飞车赶到蓝天的住所,果然看见他们家宝贝蔫头蔫脑有气无力地躺在人家客厅沙发上,见他来,连脚趾头都没有动一下。这么蔫儿,他心一紧,一准是哪儿不舒服了。忙三步两步地跨过去,抱起来一看才发现原来竟然哭过了,一双眼睛红通通,肿得跟核桃似的。伸手一摸又没发烧,问她哪儿不舒服又肯说,躺在他怀里吧嗒吧嗒直掉眼泪,顾修捷被唬得慌手慌脚的,只差没把她抱起来当小孩子一样摇摇。蓝天就受不了这出,看着矜贵的!一脸好气又好笑地说:
“至于嘛你,有了就生下来,你还担心你们家顾少爷养不起呀?”
顾修捷根本没听懂,一脸懵懂地说:“有了?有什么了呀?”
还有什么呢?有什么需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