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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俏 - 半个橙子-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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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黎的三点正好是北京的上午十点,北京人刚开始一天的工作,精力充沛,而链链正在凌晨时分遭受着神经衰弱、入睡不易的折磨。山在电话里说:“链链,你别睡觉了,你必须给我个解释,天下哪有这种道理,你说完了就完了,还想一了百了地睡安稳觉,你快给我起来!”     
    链链的身体更消瘦了,每天都心事重重又昏昏欲睡。在一个凌晨,她头痛欲裂,终于忍不住在电话里跟山说:“我能说出的直接原因只有一个,我跟别人上床了,怀孕了,流产了。”     
    山在电话那端无声的惊诧和石沉大海似的绝望,长久地在他那失去了知觉般的沉默背后盘旋缠绕着。     
    链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望着楼外的一角天空,头脑一片空白。     
    连着几天时间,链链请了假,她其实没有真的生病,她需要些时间来发呆。她静静地在住宅小区旁边散步,没有人来讲话,累了,她就端一杯咖啡在街角,在流浪汉破旧的呓语和疯婆娘的粗嗓门里,对着岸边走过的仪容万千的人影释放忧伤。小雨洗过的地面,四顾苍凉,能闻到世界上任何一个大城市所具有的不安定的味道。楼房边上的运河水,鼓动着的,常常是船只混合着女人逃亡的历史和现在。     
    一天晚上,她想找个人聊聊天,就随手拨了何平的电话,尽管她意识到夜晚可能是何平比较敏感的时间。果然,电话响了几次,都无人接听。链链沮丧地放弃了,干脆提前睡觉,把无聊的寂寞打发到梦里面。     
    夜里十一点,手机响了,她迷迷糊糊地接起来:     
    “喂。”     
    “喂你好,请问你是王秘书吗?”     
    “哦,不是啊。”     
    “那请问你刚刚打了何平先生电话吗?”     
《半个橙子》 第二部分《半个橙子》 世界很癫狂(2)   
    “啊,没……”链链马上清醒了,她有些不知所措。     
    “哦,我是他太太,我还以为他们协会里有急事找他。他这上面明明有几个未接电话嘛。那请问你是?”     
    “不是我打的。”链链明显在掩耳盗铃。     
    “哦,那打扰了。”何平太太礼貌地挂了电话。     
    一连几天,链链不敢再拨何平的电话,何平也失踪了似的没了音信。     
    星期六,链链约好了卡若琳帮她推荐的摄影师皮埃尔,她需要一组照片来支持一篇关于巴黎模特行业的稿子。下午两点,她准时来到“荣军院”的地铁出口处。皮埃尔还没来,她靠着路边的栏杆漫无目的地等着。这时,一直站在地铁报刊亭旁边的一个棕色皮肤的男孩走过来,他穿着街头青年喜欢穿的白色运动衣裤,长长的上衣盖过了膝盖,他腼腆地问链链:     
    “可以借你的手机用一下吗?我等的朋友还没来,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啊,这样啊。”链链犹豫了一下,手里拿着一个电话本却没有手机的人,这并不正常。但这个男孩看上去不到二十岁,干干净净的皮肤,有着拉美人的健康颜色,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表情。     
    链链无法判断他的企图,她本来可以拒绝,又碍于面子有点不忍,她做了手机被抢的最坏打算把手机递了过去。     
    男孩用链链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飞快地说了些什么,然后礼貌地还给了链链,“谢谢,他们呆(待)会儿就来,您真是个善良的女孩。”他凑过来跟链链聊天,问链链是哪里来的,在巴黎做什么。链链见手机顺利归还,就放松了许多,她也愉快地跟他聊起来。男孩说他叫艾力克,是南美裔的法国人,在巴黎做旅游的。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帮链链导游巴黎,链链微笑着说有机会一定去。     
    正说着,一辆黑色汽车停在链链身边,戴着宽边眼镜、卷发披肩的皮埃尔来到链链跟前,他的样子很像那个美国歌手伍迪·艾伦。他过来一面跟链链吻了脸颊,一面说:对不起,我路上接一个朋友迟到了。说罢,他看了一眼链链旁边的男孩,然后动作夸张地搂着链链的肩膀把她送进车里。链链跟那男孩道别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皮埃尔的身体挡住视线被迫中断。     
    上了车,皮埃尔心有余悸地说:     
    “链链,刚才那种男孩你千万别跟他们说话,我总看见他在地铁边转悠,找些亚洲女孩说话,我们这个区的警察盯他很久了,他肯定是做什么犯罪勾当的。”     
    “啊。”链链睁大了眼睛。     
    “你没把电话号码给他吧?”     
    “没有,哦,但是他跟我借电话来着。”     
    “OK,你想想,如果他是个贩毒的,他用了你的电话跟别人联系,那么警察至少有理由根据电话记录审问你,你的麻烦就来了。”     
    正说着,链链的电话响起来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     
    “喂,我们是艾力克的朋友,请问我们能跟他讲话吗?”     
    “哦,不能,我不认识他,他刚刚只是借用了我的电话,而且我已经离开了刚才那个地方。”     
    “那能不能请你回到那里去,我们是来接你一起去游玩的。”     
    “不必了,我跟朋友们在一起。”     
    皮埃尔听了链链的对话,马上粗暴地接过她的电话跟里面说:“对不起,不管你是什么人,请你以后不要再拨这个号码,否则我们会报警。”说完他愤怒地挂断了。“你看看,链链,他虽然没有直接问你的号码,但他朋友的手机上已经记下了你的来电号码。巴黎很复杂的,你千万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尤其是你们亚洲人,心地太软。”     
    跟皮埃尔的初次见面,搞得心惊肉跳的,链链一路上忐忑不安。原本对巴黎毫无防备的她,忽然觉得这个城市面目狰狞起来,好像处处都有想象不到的陷阱。     
    皮埃尔是个专业摄影师,他开车到了位于巴黎郊外的一处老式别墅里,那里的游泳池和半地下的电影放映间正好可以做这组照片的拍摄背景。在那些老练的泳池美女的配合下,照片很快就拍完了。皮埃尔和几个朋友一起热情地邀请链链参加晚上在院子里搞的家庭PART山,算是过个放松的周末假期。他们就在院子里搭起了烤肉架,把大块的牛肉、鸡肉放上去翻烤,有趣的是,在这栋二层别墅的脚下,还有一条蜿蜒的人工小轨道直接通到游泳池边,这是日式的寿司从屋内厨房运送到泳池边的客人手上的一条专用轨道,样子可爱极了,好像整间房子的人都在玩一个运输货物的游戏。链链玩得很开心。     
    “我对中国的印象还是十几年前的,那时候我去过北京。我只记得中国人有两种颜色,绿色和白色,绿色是解放军的军装,白色是医院里的工作人员。再有,就是北京城里千军万马的自行车队伍。”皮埃尔端着酒杯来找链链聊天,他说到中国的自行车时表情夸张极了,他是那种喜欢交往、说起话来眉飞色舞的人。     
    “现在更多的是汽车了,北京的塞车状况很严重。”链链笑笑。     
    “很想再去看看中国,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国家,太丰富了。”     
    “你可以去那里拍纪录片,很多外国记者在那里啊。”     
    “嗯,我这几年拍越南、泰国比较多,接下来要考虑去中国了,恩(嗯),我一定会去的。”     
    没过几天,链链接到了皮埃尔的电话。想不到的是,上次地铁出口的男孩已经被抓捕了。消息是皮埃尔的一个警察朋友告知的。原来这个男孩还真来自一个以“猎捕"(”)亚洲女游客为目标的犯罪组织,他们一般对那些来巴黎的背包族下手,他们殷勤地获得女游客的信任以后,以陪她们在巴黎游玩为诱饵,寻找时机把她们绑架起来(后)送到北非摩洛哥等地的妓院,据说全法国每年因此丢失的游客比例还不小,尤其以地中海附近的城市更为严重。     
    巴黎警察前两天终于发现了那个组织位于高速路附近的窝点,他们在里面的地下室搜出了很多绳索和捆绑偷运用的工具,也抓获了几个主要罪犯,其中就包括那个叫艾力克的棕色男孩。     
    “警察局说了,链链,如果你因此而有什么心理障碍需要倾诉的话,可以随时到警察局接受心理调节咨询。”末了,皮埃尔关切地嘱咐链链。     
    链链倒吸了口冷气,还真的后怕自己如果没躲过这一劫,如果那天皮埃尔他们的车再晚来几分钟的话……链链不敢想了,她忽然觉得现在仍然能每天跟卡若琳一起吃早餐,能跟同事们一起聊天吃个晚饭都是极端奢侈和侥幸的事情,因为她差点像猎物一样掉进一个巨大恐怖的陷阱,命运从此不再属于自己,更何谈什么梦想和未来。     
    厄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降临,眼前这真实自由的每一天该怎样享用?     
    何平终于打电话来了。用的是固定电话的号码,链链神经质似地对号码异常敏感起来。“链链,你下午能来我公司一下吗?我想见你了。”何平的语气透着疲惫。     
    “什么,去你公司?你疯了?!”     
《半个橙子》 第二部分《半个橙子》 世界很癫狂(3)   
    “是啊,没关系的,恩(嗯),我太太正好不在。”     
    “我不想去,她在不在我都紧张。”     
    “别担心啊,我好久没见你了,链链,你也不想我。”     
    “你不是也没打电话给我!”     
    “好吧,我下午跟你解释。你知道我公司的地址吧,你来了以后在楼下的侧门按密码七五六三就能进来了,你直接上四楼来找我吧。我两点以后都在。”     
    链链好像无话可说了,她的确想念何平。何平于她的意义有时像一座小岛,有时甚至像她自己的一条腿,她此时孤单得只有依靠一条有力气的腿,才能支撑她一刻不停地奔走在巴黎的地铁和街巷里,采访并忘记现实中一切的无奈。何平几天不出现,她就会觉得自己重心不稳,随时会摔倒。     
    链链来到何平公司楼下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紧张是有理由的。这条街上人来人往,有许多是面孔似曾相识的中国人,隐隐约约在猜测她和何平关系的人也不少。她装作若无其事的(地)迅速按了楼下一个小侧门的密码,走进去,摸着黑暗中的电梯门,直接上到了四楼。门开了,链链还没适应从黑暗里出来的光线,何平已经在门口紧紧把她揽进怀里。     
    两个人拥抱着站了很久,直到胳膊都酸了。     
    “何平,你去哪里了,怎么没有你的消息,那天你太太打来电话以后,我就不敢打给你了。”     
    “链链,我这几天也很为难。我太太开始怀疑我们的关系,那天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好把手机忘在家里。她发现我的手机里面有那么多跟你的通话记录,就一直在跟我吵架。这几天她还闹情绪,班也不来上了,你知道,我公司的财务是她管的,她不来了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我忙死了,一个人要安排所有的事情。”     
    “那你至少打个电话跟我说明一下啊。”     
    “链链,我能说‘你先躲躲,这几天我老婆情绪不好’这样的话吗?那我还算是个男人吗?”何平很少有像这样说话底气不足的时候。     
    链链知道自己惹了祸,她看见何平的脸色也不如前几天那么光彩(采)饱满,她过来轻轻摸了摸他的脸说:“何平你要注意休息啊。是不是睡觉睡不好?”“嗯,你知道我有花粉性鼻炎,太太嫌我声音吵,我都经常睡客厅的,这几天连睡客厅还要看她的脸色,呵呵,老婆啊。”何平很无奈。     
    “睡客厅?那你跟你太太什么时候做?”     
    “很少,一个月也没有一次了。结婚这么多年了,还做什么?做,有时候也是假动作,不想惹她不开心。”何平停了停,“我比较多都是自慰。”链链愣了一下,过来吻他的额头。何平慢慢放松下来,他开始兴奋地喘着粗气,他拖着链链的手从自己的胸部下滑,链链解开他的腰带,身体也跟着慢慢蹲下去。这是何平比较享受的方式,链链现在已经把口型练习得很有分寸了,她拿捏的节奏和火候都合何平的胃口,牙齿也不会碰到他脆弱的地方。链链眯着眼睛跪在地上,手配合嘴的吸张把何平那个沉默的部位抚摸成一件坚硬霸道的武器,何平呻吟着很快被推上一个高潮的云端。在喉咙里一个低沉的吼声之后,何平迅速用外面的T恤盖住了喷射而出的急流。     
    他擦了把额头的汗水,僵硬地坐到了沙发上。     
    “链链你会不会觉得在公司里做很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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