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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行动之前我有一件事要问清楚,老弟可以不说,当然如果信得过血某就告诉我。你们费这么大的力气借镇魂鼎到底是为了什么?”血狮蹙眉问道。
“你可知道大屿山西麓有一处万魂谷?谷中常年盘亘无数的阴魂,我借鼎只为超度他们。”陈云生说道。
“据我所知那罗刹妖很是凶猛,恩公为何想到要超度他们?”血狮诧异道。
“无他,只是不忍他们逸散于山野,彻夜临风而泣,丧失人性而变作孤魂野鬼,最后如同一抹云烟消陨于天地之间。毕竟他们都曾经有过父母亲人,有过师门传承,毕竟他们曾作为人存在过。”陈云生低沉地说道。
血狮点了点头,道:“恩公胸怀天地,悲悯天下,佩服,佩服。”
第二十五章不吝死,不惜命
一直沉默不语的龙渊抬起头,盯着陈云生说道:“我却听人说过这样一句话,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不知道陈老弟是穷还是达呢?”
这话的意图十分明显,他在讽刺陈云生没事找事,多管闲事。血狮微微蹙眉,他原本还以为这艘船上以陈云生为首,不料竟然有一个如此不合群的人。虽然不以为然,却也不便多说。
陈云生认真地看着龙渊的双眼,冷冷说道:“陈某不才,虽然孑然一身,却不敢妄自菲薄。也许是自不量力了,但是那万魂谷的事情我还非管不可。你若看不惯,不妨自行离去,金沙近在眼前,穿过金沙就是银沙,想必你那位恩师早就等不及与你相见了。”
龙渊脸上的肌肉跳了一下,他可以无视陈云生所有的挑衅和奚落,却无法做到听闻自己师父的时候仍保持一颗平常心。冷笑一声,龙渊站起身子打算离去。正在这时,陈云生又说道:“我们要潜入断头谷,龙兄自然也是兼济天下的货色,不妨一同前往。”
龙渊妖艳的面颊上泛出一丝笑容,道:“如果我要说不呢?”
“你会拒绝吗?如果这样我们便分道扬镳,相信这并非你所愿。”
虽然陈云生弄不清楚龙渊死乞白赖跟着自己的原因,但是他清楚对方一定不是无缘无故才这么做的。对于这种目的性极强的人,每一步之后都必然有这样做的动机。不过他懒得去弄明白,只要不伤害到自己的利益即可。他可不信对方会因为这件事情而离去。
果不其然,龙渊一愣之后,坚冰般的面容逐渐化开,他轻笑道:“老弟真会开玩笑,我哪里比的上你手下诸位高手啊。不过话说回来了,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也不便拒绝,到时候拿不到镇魂鼎,千万不要怪罪我手段不济。”
陈云生嘿嘿笑了两声,道:“龙渊,尉迟雪,外加两个沧澜卫随我一起进入断头谷。薛离一会儿你去收集刚才荒原上死去的修士的甲胄。要将铠甲上过大的伤痕适当修补,毕竟我们都活着,伤口太大就不真实了。”
“是。”薛离点了点头。
“韩枫,有没有隐蔽灵元的药水?”陈云生问道。
“有是有,不过无法像师父大人的戊土闭气术那般效果罢了。”韩枫犹豫了一下说道。
“这样最好,我不要你尽数屏蔽灵气,我只要遮掩部分灵元,让我们看起像筑基修士即可。”陈云生说道。
“这般倒不难,不过师父为何要这么做呢?”
看着韩枫一脸疑惑,乐翔忍不住拍了拍他脑门,说道:“你平时那股聪明劲跑哪去了,血狮他能同时活捉五名金丹修士吗?”
韩枫摇摇头。
“对啊,如果连你都不信,那些狮妖会信吗?”乐翔接着说道。
韩枫点头道:“我明白了。”
沉默了一会儿,陈云生对易小虎说道:“我有意让你带着大家从断头谷的北部入谷。”
“我吗?师父,我修为太浅,恐怕难堪此任。”易小虎有些惶恐地说道。
陈云生说道:“依照刚才血狮老兄所言,断头谷北部有不少禁制,又不能从天上飞遁而入,为今可行之策便是从地下潜入。纵观此地,难道还有谁比你更精通此道吗?若是田中在此,亦可遣他领路。”
易小虎恍然,“师父大人信任,小虎就是豁去性命也要带着大家潜入断头谷。”
陈云生脸色微沉,“若你如此说,我便不放心你去了。此事只能作罢。”
易小虎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陈云生,又看看乐翔求助。这个素以惫懒自居的年轻人微微笑道:“小虎憨直,不知你师父的深意也情有可原。兵分两路,他为主,我们为辅,所以我们只求量力而行,若你拼命去探路,便是违了他的意思。”
陈云生点了点头,对易小虎和其他人说道:“日后大家要多听乐翔的,他在太白峰是你们的司首,在外也可节制你们。如果是天雷司的事情要先禀乐翔,若乐翔不决,再禀诸葛靖宇,若靖宇不决再禀我。他有对天雷司临机专断的权力,你们明白了吗?”
众人纷纷称喏,乐翔脸上却没有笑容。
一切都安排好了,血狮和众人都退下养精蓄锐,唯独方明兰没有离去。等众人都走远了,女子才重又乖巧的坐下,轻轻对陈云生做了一个万福,手腕粗细的蜡烛闪烁着明暗不定的光线,映得女子脸上光影蹁跹。
白木容看了看女子,喃喃道:“妹妹为何不走?”
方明兰嫣然道:“姐姐不是也没有走吗?”
说罢两人对视一笑,陈云生心中却明镜一般,两人笑容相同,笑意却大相径庭。以白木容内心的单纯,自然不知道方明兰笑容背后的意图,而方明兰却对白木容了如指掌。
就连他也搞不清女子为何不离去,有时候他常常诧异,相比何望川的忠厚耿直,为何两个同生共长,天天在一起的人差异会这么大呢?
“明兰留此有什么话说吗?”陈云生好奇道。
“没什么,只是想谢谢师叔。”方明兰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
“谢我做什么?”陈云生更是摸不着头脑。
方明兰道:“师叔为天穹派真是鞠躬尽瘁,殚精竭虑。当年第一次见你,如同一块璞玉。天穹派覆灭之后,再次见你,总觉得带了一股黑色的气息,说实话明兰多少还是有些担心。可是今天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师叔还是当年那个麒麟儿。”
陈云生摇摇头,道:“你越说我越糊涂,今天的事情怎么能扯到鞠躬尽瘁上呢?我去金沙是为了自己,帮罗刹妖是我怜悯心作祟,和天穹派扯不上半点关系。”
方明兰摇头道:“不然,师叔刚才几句话就把一个惫懒却绝顶聪明之人套牢了,就算日后乐翔想做甩手掌柜也必然感念于你今日的信任,思忖在三,多半还是不能放开这份羁绊。天穹派如同一架马车,而你将辕套在乐翔,诸葛靖宇,薛离等人的心上,依明兰所见,天穹派崛起之日定然不远了。”
陈云生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当年将你和望川引荐入天穹派,那次我做对了。青洲这段时间会很太平,也是我们发展的良机。曾经有人告诉我天灾将至,希望到那个时候天穹派已经足够强大。”
方明兰站起身,后背挺的笔直,她轻轻万福道:“师叔安心,若有天灾,明兰虽质弱,却不惜命,虽卑微,却不吝死,愿与门派共存亡。”
说罢她转身离开,笔直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
白木容望向陈云生,轻轻道:“你们一个是心思百转,另一个百转心思,虽然各有各的道,说到底殊途同归,都被牢牢地栓在那个古旧的门派之上,真是无趣之极。”
看着女子精致脱俗的面容和玲珑的曲线,陈云生突然冒出一句,“那你又被什么羁绊住了?”
此言一出,他当即感到有些不妥。果不其然,白木容眼光变瞬间犀利,又瞬间柔和下来,她若有所思道:“若论装聋作哑,明知故问,天底下没人比得上你。”
说罢,她如风摆荷叶般行到门口,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忽然停下脚步,转身说道:“这次我不和你同往,你要多多小心,切不可连累到我的性命,明白了吗?”
陈云生呆呆地点了点头。
……
鲲鹏在暮色中已经行到距离断头谷百里之地,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星斗满天,弦月低垂。陈云生站在船前,招手令船夫将鲲鹏悬于天空之中,他带领龙渊,尉迟雪还有沧澜卫五人随血狮一起飞向前方的山谷。五人身上被拇指粗细的牛筋绳绑的结结实实,这种强度的绳索莫说是筑基修士,就是那些不是以炼体为主业的金丹修士也无法崩开。
五人手上的绳索将十指都绕过,这种绑法多见于修士之间,为的是防止他们施展法诀。然而对于那种施法不需要法诀的修士就另当别论了。
借着朦胧的月色,一行人缓缓飞了五十里,这时血狮来到陈云生面前,拱手道:“恩公赎罪,在下要做的像一些,恐怕诸位没有这么舒服了。”
陈云生点头道:“你尽管按照族中规矩来。”
血狮歉意道:“我族中对于被俘之人,多半不会客气,回到断头谷的时候很多人已经半死,诸位若光鲜亮丽的回去,别说他们不信,就连我老血都不相信,多有得罪了。”
说罢,他嘿了一声,从怀中抽出一根黑色的皮鞭,鞭稍轻扫,便发出嗖嗖的尖锐之声。他轻轻在五人身上拍打了两下,虽然极轻,可是痛楚却深入内心,血渍立刻将身上的衣袍染红。
血狮还是有些分寸,抽打完之后收了鞭子,带着五人向前飞去。五十里的路程说到就到,到了谷口,血狮降落遁光,押着陈云生等人改为步行。按照他的说法,晚间进入断头谷,无论是谁都禁制飞行。如有违背,立即成为众矢之的,会死的很惨。
第二十六章入谷
一行人正往前走,突然斜刺里跳出一只硕大的金毛狮子,长约五丈,高约两丈,朝众人吼了一声,真是眼如流星,声似炸雷,脖颈上的金色鬃毛根根乍立。血狮跳在队伍前,对那金毛狮子高声吼了一嗓子,他的声音气势更大。路中间的金毛狮子听到吼声,当即退到一边,两只眼睛不停盯着一行人,口中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在看一顿夜宵似的。
一行人向前走了也只有十丈远,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从众人身后炸开,与刚才的狮吼不同,这次吼声居然是人言,“都停下来,别往前走了。”
众人身后的山道上走来了一个满头栗色长发的中年大汉,他身着束胸金丝甲,甲胄之上镶着一头张开大嘴的狮子,走起路来,周身甲叶“叮当”作响,身前背后带着百丈的威风,千丈的煞气。
血狮大步流星来到那只狮妖的面前,瞪着眼说道:“银钩,你拦我们去路作甚?”
听闻此言,陈云生才注意到这个中年大汉的左侧脸颊上有一道贯穿左眼的银色疤痕,仿佛一道闪电,银钩这个名字倒也贴切。
叫做银钩的狮妖一脸严肃,道:“那五个人是什么人?为何要带他们入谷?”
血狮指着陈云生身上的甲胄说道:“从这明晃晃的盔甲上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除了金沙的卫士,这片土地上谁会有这么精致的铠甲。”
银钩点了点头,却依旧盘问道:“这么晚了,你带着他们进入山谷做什么?”
“没什么。他们是我路上抓的俘虏,想交给族长大人发落。”血狮混不介意地说道。
“五名筑基的人族修士,直接在谷外斩首就行了,何必带入谷中,反倒脏了我们的地方。你若不想出手,我可以代劳。”银钩说话间居然从天灵召唤出了一柄烂银长钩,银亮的刀刃散发着森森的寒意。
陈云生心中一凛,暗道不好,这和血狮描述的有些出入,狮族之人可没有半点粗心大意,至少从这个叫做银钩的狮妖身上看不出来。
血狮怒吼了一声,四周山谷响彻回声,他怒道:“我说银钩,你是不是没事找事?放着山口不巡防,偏偏来消遣老子。我在外面和金沙国的修士厮杀,回来还要接受你的盘问。我倒看看你怎么杀了他们。”说着,一柄长刀也已经擎在手中,刀芒“噗”地将身前的一块岩石斩碎,而那块石头距离银钩不足两丈。
陈云生心想,狮族之人果真和人族修士大有不同,这简直是**裸的挑衅,看来此仗无法避免,他偷眼看对面的银钩,手上已暗暗凝聚了几根粗大的元磁,时刻准备着破坏掉手上的绳索。
那银钩却是冷笑了一声,道:“血狮,不要仗着族长偏向你便如此肆无忌惮,下个月的月考敢不敢和我一较高下,输了的那个人替对方巡防一个月的山口。”
血狮嘿嘿大笑,道:“一个月也忒小气了,不妨半年,你看如何?”
“半年就半年,我还怕你是怎地。”银钩大声回了一句。
血狮转身,重重在陈云生屁股上踢了一脚,他作势向前跌去,连滚带爬走出好几丈,只听血狮骂骂咧咧道:“还不快走,在这里瞎瞅什么,一会儿拿你剖腹祭祖。”
而出乎陈云生意料的是,那个银钩居然没有追究,带着吃吃的笑意消失在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