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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司马绍的目光转头看去,果然,这人正直勾勾的盯着宋袆,而宋袆丝毫没有觉察,正与郗璇、苏绮贞头抵着头低声聊天呢。云峰暗自摇了摇头,他觉得司马绍也挺可怜的,但也仅止于同情,而不会把宋袆交还出去。
地席摆好之后,宗室依身份高低按次序坐下,司马绍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又有几名仆从扛着几案来到广场正zhōngyāng,相隔三丈一左一右摆好。
黄门继续喊道:“今rì凉州牧与竺道潜道人于宫城辩法,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开我朝之盛事也。陛下为助兴,特下旨,胜者赐钱千万!请凉州牧与竺道潜道人入场开辩。”
云峰与竺道潜双双站起称谢,正待起步。
“且慢!”突然,旁观席一名二十左右的年轻人站了起来,大声喊道:“我乃袁彦道!如此盛会不赌一把岂不枉然?诸位可有谁敢与我赌上一赌?”此人端倪四顾,目中无人,语气狂傲之极,活脱脱一个赌神再世!这倒令云峰暗暗咋舌,当着皇帝、太子、这么多朝庭重臣竟然敢大声叫嚷赌博,建康果然人才济济!
诡异的是,不但无人指责于他,反倒有不少人现出一幅跃跃yù试不服气模样,就连太子司马绍眼中都泛出了大感兴趣的光芒。很快的,云峰回过神来,建康应是赌博成风。
谢尚凑过来介绍道:“将军恐有不知,此人名袁耽,字彦道,与尚谊属同乡,皆出于陈郡阳夏(今河南太康县),官司徒从事中郎(王导属官),俊迈多能,俶傥不羁,嗜赌为命,为士人所称,自号为建康赌神!”
话音刚落,竺道潜助威团中一名年轻人站了出来,回应道:“袁彦道你休要狂妄,你yù如何个赌法?”
谢尚继续解释道:“这人名顾淳,出自吴郡顾氏,白身,祖已故侍中顾荣,父顾和,官司徒掾(王导属官)。”
云峰点了点头,建康士族中,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吴姓士族子弟以白身居多,而侨姓士族子弟则不同,如王羲之、眼前做盛气凌人状的袁彦道等等,年纪轻轻就踏上了仕途。甚至于身边的这个谢尚,在历史上明年年满十六也将被朝庭征用为官。
正暗想间,袁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既然坐于左席,想必信奉释道,即如此,我袁彦道押凉州牧胜,赌一百万钱,如何?”
“哈哈哈哈”顾淳仰天一阵狂笑,好半天才强行止住,脸上充满了不屑:“才一百万钱?也好意思叫嚷?和本郎对赌,至少也得千万起价!”
“这个。。。。”袁耽一下子就蔫了,看上去挺为难的,应是囊中羞涩所至。
顾淳笑的更加嚣张,手指连连点戳,得势不饶人的挖苦道:“袁彦道,你没钱就少嚷嚷,这个地方不适合你啊,你还是去边淮列肆罢,快去,快去罢!”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朝外挥了挥手。
一瞬间,袁耽的面sè涨的比猪肝还红,这就是**裸的打脸!而王羲之与谢尚仿佛也身有同感,目中微微现出了愤怒,然而,他们俩也没钱,谢尚家世不显,他父亲只是豫章郡守,而王羲之还未到自立门户的地步,对族中财产没有支配权。
“将军,顾淳简直欺人太甚,您能不能借点钱给袁彦道?”一个愤愤的声音在席中响了起来。
第一八零章以瓦官寺为注
出言恳求的是庚文君,她小脸涨的通红,眼巴巴的看着云峰,出于义愤,小拳头也紧紧的攒着,很明显,顾淳的盛气凌人触怒了她!而张灵芸与郗璇亦是面罩寒霜。
庚文君、郗璇、王羲之、谢尚这四人均出自于南渡士族,张灵芸虽是西北士族出身,但华仙门却在建康安了下家,算是一个小团体,对袁耽受到吴族士族的侮辱自是心怀怨愤,可前四人也是囊中羞涩,暂时还属于无产阶级的一份子,没法向袁耽伸出援手。温峤、庚亮等人由于年龄身份上的原因,也不方便出面。
心念一闪,云峰明白过来,的确没人比他更加合适了,心里在暗暗惊讶于庚文君并不呆傻的同时,转头向谢尚问道:“这个袁彦道你可识得?可能请他过来?”
谢尚脸上惊喜一现,连忙站身起来大声唤道:“袁彦道,将军请你过来一趟!”
有如溺水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袁耽立刻离席而出,一路小跑来到云峰面前,也不施礼,一脸期待的问道:“将军何事唤我?”
云峰微微笑道:“袁彦道,你既然支持本将,本将也不能坐视你受窘,这样,本将借你千斤黄金去赌!”
瞬间,袁耽脸上现出了不敢置信之sè,随后转为狂喜,一步上前抓住云峰手掌,激动道:“好,好!将军既信的过,那我袁彦道就却之不恭了。赢来的全归将军所有。若是输了,这条命卖给将军便是!”
云峰算是有数了,这个人是真正的赌徒,已经达到了赌博的最高境界,不为钱财,不计得失,不较生死,只图个心里舒爽,他已经寻到了自已的道,赌道!
云峰摇摇头道:“赢了你我各占一半。输了全算本将!”接着,也不待袁耽客气,向后吩咐道:“去两个人回府取来千金,交给这位袁兄弟。”
“遵命!”两名亲卫领命而去。
众人无不为云峰的大手笔而动容!以晋朝勉强称得上盛世的晋武帝时期为准。一斤黄金相当于十万足值五铢钱,千斤黄金就是一亿钱,江东通行铁钱,五铢钱与铁钱的黑市价为一比十至一比十五,千斤黄金抵得上十亿至十五亿铁钱!而如今,金、银、铜等硬通货被士族豪强们屯聚于手,市面更是稀缺,价值还要高涨!
原本只是千万钱的赌注给活生生抬高了百倍以上,也难怪袁耽会把命卖给云峰了,输了的确赔不起。他无产无业,只是个破落士族。而这千斤黄金也是云峰目前手头上的所有金子。
激动过后,袁耽回过神来,向云峰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然后昂首挺胸大声笑道:“顾淳,你休要张狂,可敢与我袁彦道以千金为注?哈哈哈哈”现在轮到他发出了嚣张的狂笑。
顾淳也不敢做主,向他父亲顾和请示起来,约摸过了片刻,两名侍从转身而去。看来是应了下来。虽说赌注惊人,可这关乎吴郡顾氏的面子问题,不敢赌,整个家族都别想抬起头来做人!
顾淳重新站起,毫不示弱道:“哼!赌就赌。我吴郡顾氏还怕了你不成?”
这一场豪赌,令众人无不jīng神大振。都对即将展开的辩战充满着期待,就连司马睿也微微睁开了浑浊的眼睛!钱的吸引力的确挺大的,钱能通神的说法始自于晋!
云峰表情平静,似乎这千金不放在眼里一般,站起身向前方拱了拱手:“竺道人,该你我上场了,请!”
竺道潜合什为掌,微微颔首,离席而出。
云峰转头笑道:“小兰,可愿帮本将一个忙?随本将上前把辩论内容记录下来。”
“啊!”小兰惊呼一声,显然没料到云峰会交给她这么重要的一个任务,当着皇帝太子及满城权贵的面坐在这个男人身边,要说不兴奋欢喜是不可能的,然而,她更多的还是紧张,当了十来年婢女,面对大人物难免会产生压迫感。
小兰的双手有些发抖,迟疑道:“将军,小婢怕不能胜任,有负所托。。。。。。”
诸葛菲打断话语,鼓励道:“小兰,不过是记录而已,场外的那些人你理他作甚?他们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小慧也接过来羡慕道:“是啊,小兰你要不敢去,那就换成姊姊好了,咯咯”
小兰一咬银牙,勇敢的看向了云峰:“请将军放心,小婢绝不会漏记一字!”
云峰摆摆手道:“好了,别搞那么严重,你又不是不会写字,快收拾下随本将上去罢。”
“嗯!”小兰重重一点头,取了笔墨纸砚跟在云峰身后来到了地席就坐。
众人都觉得云峰过于自大狂傲,竟然敢带个婢女上前记录,就不怕输了找不自在?渐渐地,广场上的喧杂声越来越小直至归于平寂,都在等着好戏开锣!
云峰伸手道:“竺道人,不如你我也来做上一场,为陛下、太子殿下、宗室诸王,以及各位公卿士族助助兴,如何?”
竺道潜淡淡道:“将军yù如何个做法?”
云峰微微笑道:“以瓦官寺为注,包括庙产荫客佃户,竺道人可敢应下?”当时佛门戒律不全,还没有戒赌这一说法。
一瞬间,全场鸦雀无声!紧接着就像飞来了无数只苍蝇蚊子,乱哄哄喧闹起来!这个人是疯了还是狂妄?刚才那千金赌注已经够吸引眼球了,可如今看来,与小儿过家家没有两样!不禁皆是面现激动之sè,仿佛参赌的是他们自已!
要知道,把瓦官寺的财产称之为天文数字毫不过份,光是位于城外的良田就有数千顷!荫客佃户万人以上!寺院占地面积也有数十顷,建筑豪华气派,jīng美奢侈,供养道人上千人,而是还是处在建康繁华的长干里一带!就这还没把寺内海量的香油钱计算在内!更重要的是,瓦官寺是建康佛门的象征,一旦输了出去,佛门的脸面相当于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很长一段时间内休想再挺起胸膛传道弘法!
不过,倒没人认为云峰赌不起,云峰和他们没有可比xìng。在一干公卿士族眼里,云峰身为一名外臣,秦凉二州所有的产业全是他的,而且这个人曾经攻灭过李雄。不管怎么说,成国国库与李雄内库落于他手已不容置疑,更何况成都还有那么多当地贵族官僚,他们不相信这个人会大发善心,不纵兵劫掠才怪!
广场上近万道目光、广场外近十万道目光全都投注向了竺道潜,换了一般人早就浑身发抖,冷汗直披了。可是竺道潜毕竟不是寻常人,他双目低垂,不动声sè道:“将军豪气令贫道钦佩,然而,瓦官寺乃主上所赐,贫道不敢倚之与将军为注,还请见谅!”
顿时,嘘声四起!
除了宗室与竺道潜身后这一席,包括百姓们在内均是现出了失望之sè,建康赌博成风,以瓦官寺庞大的资产为注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惊天豪赌,一方不敢应战岂不令人遗憾?
在他们看来,竺道潜不敢应战是没底气的表现,怕输!有个别人甚至都对鬼神之说生出了怀疑,要不然竺道潜为什么不敢赌呢?
荀灌娘欣赏的笑了笑,向张灵芸不解道:“灵芸,断山可真是好手段,竺道潜如果一味推辞,必会声望大失,除非他能取胜。只是,断山凭什么敢下如此重注?莫非他没想过输给竺道潜的后果?至少三两年内他休想再回复元气!”
张灵芸自信道:“师尊,弟子虽不知云郎何来信心,但也明白云郎非是莽撞之辈,他既敢这么做,当是有所依凭,师尊看下去好了。”
荀灌娘默默的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留坐于云峰这一席的袁耽脸上也现出了痴呆表情,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枉我袁彦道自诩为建康赌神,可如今看来,光这手笔气度就没法比,与将军相差甚远啊!”
谢尚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关心道:“袁彦道,你傻了?”
而在中立区,葛洪转头捋须笑道:“老道,你这便宜徒孙的确够狠够辣,瓦官寺相当于竺道潜的家,以别人家作赌,也亏他想的出来,与你当年行事手段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呵呵”
吴普真人瞪了他一眼,不悦道:“身外俗物有什么好计较的?这小子磨蹭什么?就会耽搁时间!”
其他人的反应不一而足,云峰暗感满意,反驳道:“竺道人此言差矣,本将不敢苟同,以道人所言推论,主上赏赐之物是否不可花用?主上赏赐金银钱财莫非得藏于家中?瓦官寺虽为主上赏赐,可如今已为道人所有,乃是竺道人私产!”
接着,云峰站起身,向司马睿方向躬身道:“臣请问陛下、太子殿下,瓦官寺是否已赐予竺道人所有?竺道人能否处置?请陛下、太子殿下赐告!”
司马绍颇为头痛,从内心深处来说,他不愿意以瓦官寺为注,这关乎皇家威严,况且竺道潜也不一定稳胜。然而,如果不同意的话,皇家的脸面也没了,赏赐出去的物品不许人动用,这还叫赏赐吗?天下没有这个道理!
司马绍转头向司马睿请示,司马睿浑黄的眼中现出了一丝无奈,可还是吃力的点了点头。
第一八一章形与神
司马绍明白,云峰之所以敢咄咄逼人,这完全是主弱受臣欺啊!换了武皇帝在世,谁敢问这种问题?再一想到宋袆也被这人捡了便宜,尤其她那眉宇间荡漾着的chūn情,一颦一笑中的眼波流转,无不在昭示着她与云峰已有过了肌肤之亲,不禁妒火中烧,心如刀割!
这一刻,司马绍变强变壮的心情无比迫切,登基之后一定要大干一场,把权力牢牢抓在手中!什么云峰、华仙门、王敦王导之流,叫你们不听话?叫你们再抢老子女人?叫你们再欺侮老子?娘的!全他娘统统杀光!
一个字,死!
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