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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峰暂不作答,却反问道:“如今下邳可曾失陷,可有北方流民来投?”
谢尚有如被当头泼了盆凉水,兴奋劲彻底消了下去,残留着几分稚气的脸上浮出了一丝忧sè,援摇头道:“尚离开海门之前下邳已汲汲可危,在路上又花了七rì时间,算一下,即便未陷入敌手也气数已尽。前一阵子下邳曾遣人求救,尚与仲少兄商议后,考虑到自身实力薄弱,并未发兵往援,不过,逃难而来的流民倒收拢了不少,有近四千人,全按将军您的叮嘱,把大小流民帅斩杀一空,好在安抚措施得力,并未生出多大的乱子。”
云峰赞许道:“不救下邳是对的,去了也无济于事,不过,若他rì慕容廆南下广陵,则万万不可坐视,广陵与海门为建康以下江北仅有的两座据点,唇齿相依,互为犄角,一旦广陵落入慕容廆手中,海门就真的四面受敌了。”
“嗯,尚明白了。”谢尚应了声,却现出了一幅yù言又止的神sè。
第三八五章难啃的骨头
云峰知道谢尚想问什么,于是就着疑问解释起来:“由于本将的拖累,你与仲少已得不到来自朝庭方面的供给,海盐也刚刚产出,获取收益还得有上几个月。而本将不同,秦、凉二州将进入麦收期,据反馈的信息看,今年的收成应该是可以的,此外,下半年益州与汉中的稻米也将收获,粮草方面不虞有缺,相对而言,海门百废待兴,更加需要姑孰的粮草军械。这样罢,本将临走时,留一万匹战马给仲少,帮他训练些骑兵,也免得慕容廆来袭时只能被动挨打。”
谢尚大喜,连忙施礼道:“既然将军说到这个地步,尚再推却反显得失礼,那尚就却之不恭了,另代仲少兄谢过。”
庾文君老秋横秋的摆了摆手:“好了谢尚,将军视你与仲少为交知好友,对了,还有袁彦道,别那么客气了。”
“嗯!”谢尚点头应了声,言语虽然平平淡淡,可是眼中却掩饰不住的shè出了一丝真挚的情感。
云峰的心头也不自觉的涌上了一股暧流,又不放心的叮嘱道:“暂时不要去招惹慕容廆,但也不可掉以轻心,要时刻监视北方动静,本将明rì便率军往还建康,姑孰你先呆上几rì,代朝庭镇守一段时间,另把降卒的名册造好,过些rì子你还得辛苦一趟,随本将水陆并进,跑一遭武昌。”
“呃?”谢尚不解道:“为何去武昌?莫非攻打江州?”
“你想哪去了?”云峰没好气道:“水军多为荆州降卒。时间长了难免军心不稳。咱们去找陶侃把他们的家眷讨要回来!”
谢尚虽不明白陶侃凭什么就肯放人,但想来云峰也不会使出什么好招,因此也没再问,接下来,又被云峰拉去与水军将士见面。
第二天一早,云峰率部回返,把姑孰丢给谢尚打理,不过,考虑到军中大多是降卒,又留下了一百名亲卫。在有突发事件时好护住谢尚的周全,而且这一百人将来也是训练骑兵的教官。至于那十架云梯,则被一把火烧掉了。
一路中速奔驰,于傍晚时分。全军回到了白荡湖,而持续了一整天的攻城战才刚刚止歇,石头城西临大江,环绕清凉山而建,可以把石头城看成一座有厚实城墙环护的山头。
石头城仅三座城门,南开两门,南门以西为西门,东开一门,刚开始,朝庭手里的三支力量分别攻打三门。南门由郗鉴的京口军负责,约一万五千人,西门则是禁军一万人加苏峻残部七千,而东门由祖约部攻打,他的寿chūn军接近四万,是当之无愧的主力。
虽说在兵力上占绝对优势,可石头城险峻难攻,王敦储备充足,朝庭尽管连番攻打,却无可奈何。
其中又以攻打西门的禁军与苏峻联军损失最大。西门前方即为石头津,有水军从水路策应。因而仅初试一阵,就不得不放弃西门,与京口军合攻南门。
战事虽然激烈,却与云峰暂时无关。他躲在树林后面过着那怡然自得的小rì子,与城西的蜂烟弥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又是三天过去。这一天傍晚,各军主将会聚于祖约营帐,商讨军机要事。
祖约高踞首席,俨然以盟主自居,他不知道苏峻的身份,否则,敢不敢这么托大那可不好说了,席中诸人也不与他计较,毕竟祖约的军势最强。
祖约似乎忘了自已身为系师棋子的又一重身份,环首四顾下方的一干朝庭重臣们,颇有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咳咳!”祖约清咳两声,探头问道:“本将一抵建康,顾不得车马劳累,便与诸位协同攻打王敦,却不料,三rì下来,石头城仍是巍然不动,而朝庭已损失了近万军卒,不知诸位有何破城良方?不妨说出来听听,咱们都合计合计。”
众人均是面sè一苦,其中苏峻最苦,他回来的时候七千人,如今又少了一千,只能在坐镇历阳后再想办法补充兵源了。而且一两年内都动弹不得,新军不经过长期训练战斗力就是个渣!
“哎”汴壸摇了摇头,叹道:“石头城与其他堡垒不同,环清凉山而建,可以构筑立体多层次防御体系,寻常攻城作战,面对的无非是来自于城头的弩箭威胁,石头城则把投石机与床弩依山势安装,据老夫判断,安装于山顶最高处的投石机与床弩的最远shè程可分别达到七百步至八百步!而寻常投石机的shè程仅为四百步,床弩不过五百步。
何况依山势构建防御再不受城头狭小限制,老夫亲眼见到,城中一轮抛shè,至少有上百枚石弹当空砸来,虽说着弹点较为分散,杀伤力却不容忽视,每次推到城下的攻城装备,差不多在路上就要损毁三成,而军卒的伤亡,看的老夫心里都在滴血啊!至于床弩,依山势居高临下shè来,更是别提了!哎”汴壸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汴壸倒出的苦水引发了共鸣,众人皆有同感,山头的各个方向都安装有数百架投石机与床弩,有如一座浑身是刺的大铁刺猬,令人无从着手,一时之间,帐内全是叹息声。
祖约也急,苦思着良策,他本无心过江,奈何受不住系师使者的逼迫,不得不来。不过既然来了,如果因损失惨重而无功回返,将士们必然不乐意,最终搞的两头不是人。
突的,祖约眉心一跳,一个不是很成熟的念头冒了上来,当即提议道:“石头城乃一座孤城,咱们不妨想想如何能引诱城里消耗矢石,他总有用完的一天罢?到那时,再大举进攻便是。”
温峤摇摇头道:“石头城建于清凉山上,清凉山又名石头山,祖将军可知石头山因何得名?自江北以来,山皆无石,至此山始有石,故名之!何况自孙吴修建石头城起,便于城内开山采石,预备石材,建石材基地仓,历时百年开凿,存下的石弹已是一个天文数字!
此法不妥,只怕数月下来徒劳无益,反致将士们军心疲散。如今形势对朝庭不利,石勒已进占谯城,慕容廆克下邳也指rì可待,随时有进一步南下的可能,而祖将军率部过江使得淮南兵力空虚,若不能尽早结束战事,只怕淮南亦将不守,依峤看,还是从速战速决方面着手才较为妥当。”
第三八六章鬼故事
“哼!朝庭内外交困,竟还有人袖手旁观,不知是何居心!”祖约突然冷哼一声。
众人均是有些愕然,其实,都清楚他说的是云峰,但人家早摆明了态度,就是来捞好处的,更何况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王敦,朝庭还能怎样要求这人?
祖约对云峰的不满非是空穴来风,当rì过江时,在祖约的眼里,自已是镇西将军,秩二品,而云峰是平西将军,秩三品,比自已低一个档次,应该执礼甚恭才对。云峰的态度却不冷不热,话语中还不时隐含着轻视的意味,比如多次暗示祖逖如何如何厉害,他祖约则是捡了便宜才得以继刺豫州,更加过份的是,还偶尔点出祖逖之死或有内情,令祖约既恼怒,又心虚!
其实云峰的目地很简单,他想试探下祖约,从祖约的应对来看,至少有五成把握可以确定,这人与祖逖之死脱不开干系。
听祖约提起云峰,苏峻也是恨的牙痒痒的,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浮上了心头,那天虽没脱衣服,避免了出丑,可是苏峻能感觉到,将士们与自已似乎生疏了些,直到那时他才醒悟过来,云峰定是一早就计划好了!
恨归恨,不过云峰攻城的犀利却给苏峻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于是拱了拱手:“诸位,峻前次与云将军协同攻打姑敦时,曾见到他以骑shè来压制城头弩箭,再使用一种奇特的攻城器械抢上城头。端得厉害无比。迫使邓岳献城而降,末将以为,不如朝庭出面请云将军出手,与咱们一道攻打石头城,如何?”
“哦?竟还有此战术?苏将军怎不早说?”汴壸动容道。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苏峻压根就不愿提起云峰,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形同于噩梦!尽管心里恨的要死,可是他也明白,仅凭自已手上的六千残兵,要想报仇雪耻。希望是极其的渺茫,除非有朝一rì,系师能够席卷天下,而自已亲领大军征伐秦凉!
强压下内心的愤恨。苏峻挤出一丝愧疚之sè,向众人施礼道:“此事千真万确!若能请来云将军出手,攻克石头城当轻松百倍,先前峻因忧于攻城,一时倒也没想的起来,还亏得祖将军提醒,哎害的诸多将士白白丧命,此皆为峻之过也!”
“哼!”祖约重重一哼:“苏将军何须把责任揽上自身?谁没个疏漏的时候?倒是某人,既不出兵相助,又不把攻城妙法献上。简直是目无主上!”
“峻谢过祖将军体谅!”苏峻真挚的向祖约施了一礼。
“好了,此事留待rì后再说罢!”汴壸挥挥手道:“便由老夫跑一趟白荡湖。”说着,连忙起身。
温峤连忙出言阻止:“汴尚书请留步,如今朝庭手中再无筹码可交换为出兵条件,如若得不到好外,只怕云将军未必肯应允,恐届时或有不快啊!”
汴壸不悦道:“哼!无论如何,老夫也要试一下,国难当头,怎能每行一事便索要好处?”
温峤叹道:“那便由峤与汴尚书同去好了。”
汴壸连声催促道:“快点。快点,事不宜迟,争取今晚能把此事敲定。”
温峤起身,正要迈步,却似想到了什么。转头道:“祖将军,石头城中或有些歌舞姬。峤提醒你一句,他rì城破,请约束好军纪,勿要强掳yín辱那些女子,云将军最看不得yín人妻女,否则,若被他抓住,难免会生出冲突,到时可莫怪我等没事先jǐng告。”
祖约一瞬间面sè变的难看之极,他码不准温峤的意图,是真心为自已着想呢,还是嘲讽自已?只得改口骂道:“欺人太甚!我军如何又关他何事?”
郗鉴微笑着双手一压,劝道:“祖将军勿要着恼,云将军眼里揉不得沙子,其实也不算什么,让将士们管好自已的裤裆不就成了?刘遐是如何死的,祖将军不会不知罢?若你有信心能击溃云将军那万余骑,你把咱们的忠告当作耳边风即可!”
“云将军其实也没做错,只是手段有待商酌,话又说回来,约束下军纪总不是坏事,祖将军多留个心便是!太真,咱们别耽搁了,快些过去罢。”汴壸招呼上温峤,向帐外匆匆而去。
看着快速消失的两条背影,庾亮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从温峤的话语中听出有隐约的挑唆之意,可是,前一阵子,又分明感觉到温峤有向云峰妥协的意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庾亮凝神一想,渐渐地,倒也揣摩出了几分,在他看来,温峤向云峰妥协本就不大情愿,是在逼人的情势下不得已而为之,今rì看到了祖约对云峰怀有敌意,很可能又泛起了心思。
‘哎师尊啊!希望你这是最后一次。’庾亮暗地里摇了摇头,目中不自觉的现出了一丝担忧。
今晚的夜空没有月亮,四处一团漆黑,正当祖约帐中在商讨着如何才能攻下石头城的时候,云峰却在白荡湖边给诸女讲着故事。
“这名女子每天晚上回家都要路过一片湖面,这一天夜晚,星月无光,她一如往常的独自在湖边行走,走着走着,却觉得不对劲了,湖面并不大,以往只需一小会儿就能经过,可是今天,在她的印象里,已经走了很长时间,眼前,依然还是那条蜿蜒于杂草从中的小道,而且熟悉的虫鸣水波也一点都听不到了,安静的令人心里不安。。。。”
云峰的声音非常低沉,又非常缓慢,令诸女仿如置身于其境,都不自觉的向白荡湖看了看,湖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在她们的眼中,又似有影影绰绰的身形若隐若现,均是从脊椎深处冒出了一股凉意,全身的毛孔都绷紧起来。
云峰偷偷观察着诸女的神sè变化,暗感满意,又续继道:“这名女子小心翼翼的转回头去,猛然惊呆了!后面的道路已然消失,变成了一大片无边无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