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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刚刚张开眼睛的那个时候,巨量的悲伤和痛苦瞬间就挤满了他的心灵,他就像野兽一样嘶吼着,挣扎着,把好奇的帕尔斯少爷吓懵了,也把压着他四肢的几个商队的伙计吓了一跳,没人能想到那瘦小的身体里竟然能爆发出那么可怕的力量,事后还有伙计信誓旦旦的向商队首领霍尔管家报告说,他亲眼在那被捡来的小子身后看到了张牙舞爪的魔鬼。
不过世界终究是善良的,造谣的可怜家伙被狠狠抽了三鞭子之后就绝口不提魔鬼的事情了,而伊莱文也正式成为了波尔多商会的童工,只要等到商队回到波尔多城,他就要进作坊学手艺啦,没准将来还能靠着好手艺娶一个媳妇呢。
当然这一切都和伊莱文没有关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已经在霍尔管家的计划下预付给了波尔多商会,不过估计他知道了也不会太在乎,因为现在伊莱文的脑海里正谋划着一个疯狂的主意。
他,要报仇!
不管萨斯死前是怎么交待他的,但这一刻,伊莱文的脑海里充满了复仇的火焰,在这熊熊燃烧的烈焰支撑之下,他甚至暂时无视了身体的痛苦,硬是一步一步的将半边还在麻痹的身体硬生生拖到了车厢那只剩下三只腿的破桌子面前,抓起了破碗里放着的已经快要馊掉的面包,大口的吃着。
我要活下去!我要报仇!
伊莱文这样告诉自己,但即便坚定了信念,但现实的困难还是要一个接一个的蹦了出来,而且即便是要报仇,最少也要有个能够休憩的地方吧,所以当他扯下身上唯一还干净的内衣,就着车厢里的一小盆水擦拭身体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前期计划便开始在他脑子里出现了。
两个多小时过后,正在假寐的伊莱文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的嘴角泛起了一抹笑容。
来了!
“呼。。呼。。这里可真臭!”
偷偷摸摸爬上饲料车的帕尔斯少爷用自己的手帕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看着周围,似乎在这地方一刻都不想多待,不过当他扫过躺在那里的伊莱文的时候,双眼却爆发出了一阵阵让伊莱文本人都有些汗颜的精芒,就像一个胖乎乎的小袋鼠,帕尔斯几乎是一蹦一跳的来到了伊莱文的身边,刚想要伸手推推这个这几天一直在睡觉的懒猪,结果就被突然从床上坐起来的伊莱文吓了一跳。
他慌忙的后退,结果脚下却撞到了椅子,一个踉跄,整个身体都倒在了那三只腿的桌子上,于是轰隆!这桌子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变成一团碎木功成身退了。
“呜呜。。。好疼!”
这一刻,揉着屁股的帕尔斯少爷甚至连车厢里的恶臭都顾不得了,双眼通红,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结果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就看到眼前多出了一只苍白,纤细却又干净异常的手掌。
帕尔斯抬头看去,结果就看到了那让自己很好奇的少年人笑盈盈的盘坐在光板床上,向自己伸出了手,那姿态像极了自己在波尔多城贵族少年学院的老师们,尽管因为脸上那道几乎贯穿了眼角的可怕疤痕,伊莱文此时的笑容很是狰狞,但出于少年单纯的感知,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样大但姿态像极了霍尔爷爷的家伙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你叫什么名字?小少爷。”
伊莱文把帕尔斯拉起来,自己则站起身,艰难的弯下腰,把被帕尔斯踢到一边的板凳放好,自己坐在上面,就像朋友之间闲聊一样,问道,
“你怎么会来这里?哦,对了,还没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呢!”
说完就要站起身,结果被一脸难受的帕尔斯挡住了,
“你别,别站起来,杰夫医生说了,你的伤太重,最少还得修养半个月呢,我叫帕尔斯,帕尔斯波特,你呢?还有,你为什么会晕倒在野狼荒野?你是个冒险者吗?”
帕尔斯一脸好奇的左右打量着伊莱文,后者无奈的耸了耸肩,说道,
“你可以叫我,恩,叫我梅恩,我啊,我不是冒险者,虽然很想成为一名冒险者,但实际上我是一个药剂师学徒,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野狼荒野嘛,啧啧,那可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呢。”
“哇哦!!!”
帕尔斯的好奇心立刻就被吊了起来,他像极了扑食的小猫,在破旧的车厢里走来走去,急匆匆的问,
“说说呗,说说呗!还有你为啥被奥兹黑狼追?你又怎么干掉了它?那肯定是个勇敢的故事!就像游吟诗人们说的那样!”
伊莱文则苦笑着摆了摆手,然后一脸正色的说道,
“那并不勇敢,实际上我只是运气好而已,但在闲聊之前,你必须先帮我一个忙!”
“恩?”
帕尔斯听到这话,立刻警觉了起来,他默默的后退了三步,直接顶在了车厢背面上,用小孩子特有的尖锐声音质问道,
“你想干什么???”
伊莱文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恶意,他快速的说道,
“作为一个没有太多能保护自己能力的学徒,我实际上总是瞬身携带着一些很危险的东西,有一对用来解剖野兽的短刀,还有三枚充满了致命毒药的玉瓶,一本记载着关于药剂师秘密的破旧手册,最危险的是贴身放在我口袋的两颗魔晶,那其实是我的导师特意拜托萨姆城的法师大人们制作的一种法术器具,我管它们叫“手雷”,请相信我,帕尔斯,那是很危险的东西,如果丢在野狼荒野还好,但如果被你们商队里的人捡到的话,很容易出大问题的!”
听到这话,帕尔斯的小脸上有些红彤彤的,也有些尴尬,因为有些心虚,所以低下头的他并没有看到伊莱文再说出“萨姆城”和“法师大人”的时候双眼里闪过的一丝血红,实际上,在车队的人把伊莱文救回来的时候,除了那一对让自己差点流口水的拉风短刀被霍尔爷爷收起来了之外,那些看上去很好玩的东西都悄悄的被他拿走了。
不过帕尔斯立刻就感觉到了一股死里逃生的庆幸,那两枚魔晶和药剂师手册也倒罢了,那三枚碧绿色的玉瓶可是被他随身带在身上,他以为那是灰白平原这边特有的装饰品,毕竟那玩意看上去漂亮极了,却没想到那竟然是剧毒的毒液!
想到这里,帕尔斯几乎立刻就要把放在口袋里的玉瓶丢给一脸无辜的伊莱文,但他硬生生的止住了动作,然后强迫自己露出了僵硬的笑容,
“呵呵。。。。恩,梅恩,你先好好休息,我一定帮你把那些危险的东西找回来,你可别担心!你的身体要紧呢!”
说完就要离开,结果却被伊莱文叫住了,
“嘿,帕尔斯少爷。”
“什,什么?我可没拿你的东西,老天作证!”
帕尔斯几乎是跳了起来,结果却引来了伊莱文的哈哈大笑,他一边笑着一边摆手,
“没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们药剂师从不欠人情,如果你能帮我找到那些东西,我就让你从里面挑几件作为回报,你要知道,像我们这么小的孩子是需要一些保护自己的手段的,你说是吗?”
听到这话,帕尔斯的脸色立刻变得更红润了,他几乎是跳着跑到了伊莱文的面前,兴奋的问道,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包括那一对。。恩。。我是说,那些东西如果对你很重要的话,我也不会。。。”
“别说这些客套话了,帕尔斯少爷,你们可是救了我一命呢!”
伊莱文轻轻的拍了拍帕尔斯的肩膀,就像前世教导自己的学生一样,不过两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孩子这么做却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继续说道,
“如果那些不是危险品的话,我是很乐意把它们全送给你的,不过现在为了你们车队的安全,就拜托你了!”
伊莱文真挚的眼神让帕尔斯充满了感动,他重重的点了点头,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面上有一道刀疤的少年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家伙,更何况他已经答应了自己,所以只要自己借口送还的名义从霍尔爷爷手里取到那一对让自己已经眼馋了很久的短刀,然后再从梅恩手里拿过来。。。。。。
嗯,梅恩说的没错,那些危险的东西留在车队实在是太不安全了!作为商会未来的会长,帕尔斯觉得自己有必要为自己麾下的伙计们考虑,于是他便蹦蹦跳跳的向着自己的车厢跑了过去,留下了一脸笑容的伊莱文独自坐回了光板床上。
几分钟之后,伊莱文脸上洋溢的笑容才慢慢消逝,他的双眼冷的像冰,但其中的火焰却又几乎可以将每一个敌人烧成灰。
“等着吧,等着吧!在我回来之前,可别死了呀!”
9。逝去者的帮助
“你说什么?”
正在算账的霍尔被帕尔斯的一句话给打断了思路,他将珍贵的琥珀镜片从眼睛上取下来,又拿出手帕放在手里擦拭,
“他醒了?然后告诉你他叫梅恩,是个药剂师学徒?”
帕尔斯重重的点了点头,
“恩,是的,梅恩还告诉我,他晕倒时候带在身上的那几件东西都是他的导师交给他用来防身的,比如这三个小瓶里装得就是致命的毒液!”
小少爷一边说着一边嫌弃的把那三个随身带着的小玉瓶扔在了桌子上,然后又趴在车厢的床上,双手在装满杂物的床底一阵拨拉,取出了两枚魔晶和一本薄薄的破旧的手册,
“他说这两枚魔晶是萨姆城的法师们制作的法术器具,叫“手雷”还是什么的,这本书则是记载着药剂师知识的手册,还有你拿走的那两把短刀,是他用来解剖野兽的,我准备把这些东西都还给梅恩,这毕竟是他的东西,我们不能私自占有!”
霍尔有些无语的看着一脸义正言辞的帕尔斯,后者很快就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结果就听到霍尔一声长叹,
“哎,你个小笨蛋,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算了算了,这样吧,你去叫胡夫把那小子带到这个车厢里来,我们肯定会把东西还给他,但是我还有一些事情要问问他呢。 ”
帕尔斯瞅了瞅陷入思考的霍尔,学着刚才伊莱文的样子耸了耸肩,他觉得这个动作简直帅呆了!
不多时,身上还缠着一圈圈绷带的伊莱文被商队的护卫长带了进来,他先是瞅了瞅一脸兴奋的帕尔斯,对他笑了笑,然后就老老实实的站在了霍尔对面,那样子像极了一个初出家门,处处胆小的小孩子。
“感谢您救了我的命,宽厚的长者。”
霍尔笑了笑,伸手拦住了伊莱文想要继续说的感谢话,他将双臂放在桌面上,就那么撑着下巴,微眯着眼,双眼包含着某种光芒,
“听帕尔斯说你是一个药剂师学徒?”
“是的,没错,我来自萨姆城,法师之城,有一个无名小卒的导师,未来估计也会成为一个无名小卒呢。”
伊莱文看似豁达的回答着霍尔的问题,双眼却隐蔽的观察着四周,这是那一个血夜之后留下的后遗症,陌生的环境会让伊莱文不自觉的变得有些敏感,这种非正常的敏感就连伊莱文本人都有些无法控制。
霍尔点了点头,然后从桌子上拿起一枚装满了绿色液体的玉瓶,在微光下透出幽深的光泽,煞是好看,不过霍尔只是左右看了看,就将三枚玉瓶丢给了伊莱文,然后问道,
“这真的是可怕的剧毒吗?”
“呃。。。算是吧,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药剂师配出来的东西很难不被称之为毒药的。”
伊莱文接过玉瓶,顾不得仔细查看,而是慎重的将其放进了口袋里,一边敷衍着老头,一边将视线集中到了桌子上的几样东西上,那是一本薄薄的旧书,看上去就像刚从垃圾堆捡来的一样,甚至连书册的外皮都有些破烂了,还有两枚晶莹剔透的大魔晶,每一个都有鸡蛋那么大,最后是一对被破布包着的畸形短剑,虽然表面看起来是三样东西里最值钱的,实际上却是对现在的伊莱文来说最没有意义的一项。
古怪的老头笑眯眯的将手放在那一对被布条包起来的短剑上,带着一种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的怀念语气,一边用手摸着短刀上恐怖的血槽,一边饶有深意的盯着已经有些坐立不安的伊莱文,突然,他开口问道。
“你平常用这玩意来解剖野兽?”
“嗯。。。。”
“唰!”
还没等伊莱文编好说辞,直起身的老头就用手指轻轻一弹,原本放在桌子上的短剑立刻就像射出的箭矢一样,呜呜叫着刺入了伊莱文背后的车厢墙壁上,那迅捷的速度让伊莱文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只是下意识的感觉到鬓角一冷,随后就是令人熟悉的血腥味飘来。
那一剑,划开了伊莱文的额头,又给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说吧,小子,我听着呢。”
这个时候,霍尔冷峻的声音才飘入了伊莱文的耳朵里,但后者却已经有些压抑不住内心开始沸腾的愤怒了,在霍尔看不到的背后,伊莱文狠狠的握住了拳头,随后又立刻放开,他本人也低着头长出了一口气,当他再抬头时,已是满脸的笑容,
“好吧,我承认我骗了你们!”
伊莱文双手张开,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