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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唐再续-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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垢也焕窗菁 

他身边站着一人,身量高大,容貌雄伟,虽只冠弱之年,却是英气勃勃,只是此时脸sè有些yīn郁,听了李存信的话,他只闷声道:“李正阳从军虽只二三载,却从未吃过败仗,心气高点也不奇怪。只是如今某军中辎重遗失,军粮紧缺,到那洺州老营住下之后,难道刨草根、剥树皮去吃么?”

李存信见他说话,收敛了一下怒气,沉吟道:“某自不受李存曜待见,落落你却不然,没奈何,只怕得是你遣人去找李存曜弄些粮食来应急了。”

原来此子不是别人,正是李克用长子李落落。

李落落微微皱眉一下,仍是答应下来,道:“但叫军中儿郎能吃饱,某舍一次脸面有当如何?不必遣使,某亲自去罢,料想正阳必难推辞。”

旁边走出一员将领,约莫四十许年岁,容貌方正,不怒自威,他蹙眉道:“李正阳为人谨慎,yù使我等将兵驻于城西老营,未尝不是为城中治安方靖而计,某观他之为人,当不至如此轻视我等。”

又一员年轻将领走出来,对他拱手道:“镇远公所言甚是,某观李正阳为人方正而周全,非是这等气量狭小之辈。”原来那中年将领却是周德威。

李存信叹道:“镇远公、廷鸾贤弟,非是某背后论人,如今李正阳逐客令已下,只差没叫我等连夜便走了,再说这些,也是无用。”

这年轻将领不是别人,却是李克用次子李廷鸾。李克用此番也真是痛下本钱,两个成年的儿子悉数出场,其中给予锻炼之意,瞎子都看得出来。只是这一来,对李存信的信任之重,压力之大,却也是显而易见的。至于说李存信纵容兵士以至于发生抢…劫,参与其中的是不是也有如李落落的铁林军在内,因而李存信碍于情面不好管理,那也难说得很。

总而言之,这几支随便一支来此都不应该大败的王牌军合在一起却吃了个大败仗,这个帐是只能记在李存信头上了。

李存信这句话说出来,诸将顿时一静,气氛有些异常。就在此时,却有一名传令兵纵马前来,大声道:“报!洺州李使君遣使前来,说已在城中备好水酒,yù为诸位将军压惊洗尘。李使君还说,他已经安排了两支车队往洺州老营送去了粮食、帐篷等物,请诸位将军速速各遣亲信前往查收。”

周德威一听,哈哈一笑,道:“某言李正阳不至那般莽撞自负,如今看来,确未错料。”

李廷鸾也笑了笑,道:“镇远公法眼如炬。”

李落落见了,也露出笑容,道:“看来,某倒是不必上门苦求了。”

唯独李存信笑得勉强,言不由衷地道:“正阳既有这般安排,那是最好。”

没奈何,李存信也只好安排麾下率军前往洺州老营驻扎,周德威与李落落、李廷鸾兄弟等主要将领各自安排了人去交接查收李曜送去的物资之后,也各自带着十余名亲兵,与李存信一同往洺州城去了。

不多时到了洺州城外,李曜已然领着亲卫牙兵迎于城门之外。李存信咬牙上去与李曜相见,却不料李曜老远便道:“大兄辛苦了。罗弘信背盟偷袭一时,小弟已然知之,方才已经上书大王,为大兄与诸位将军分辨,相信大王明了之后,必不见责,还请诸位放心。”

众人听后,都是一愣。李廷鸾反应最快,稍稍一顿便抢先说道:“劳正阳兄长费心了,此番我等失利,心中俱是不甘,还请兄长容我等在洺州稍作休整,再图攻灭魏博,以消心头之恨!”

李落落听了,连忙也道:“不错不错,正是如此。此番失利,实出于意外,那罗弘信老jiān巨猾,早与朱温有了勾结,故而佯装友好,引我等入瓮,继而忽然翻脸,败我等于不备……此非战之罪也。如今正阳明察秋毫之末,上书为我等说明缘由,实乃君子大义之风,一俟平定魏博,将来晋阳再见,免不得要请正阳畅饮一番为谢!还请正阳届时切勿推辞啊……”

李存信心中虽有些疑惑,但此时也只好挤出笑脸,朝李曜道:“十四弟历来深为大王器重,有你这一说,想来大王必然深明其中缘故,只是……十四弟以为,大王会当如何?”

李曜看了一眼,只有周德威一人不发一言,余者皆称此事错在罗弘信,不踏平魏博,他们是誓不甘休的。

而事实上刚才周德威见到李曜的时候还面带笑容,此时却忽然这般神情,李曜哪里还不知道他心中对这一说法不以为然?只是如果不这么说,那么不光李存信有罪,诸将也都逃不过罪责。李落落和李廷鸾二人乃是有希望继承大王基业之人,谁肯背上这个罪名?因此,周德威固然不悦,却也只能管好自己的嘴巴,管不得人家,以免犯了众怒。

想明白这些,李曜便笑了起来,笑得那叫一个和蔼可亲,边笑边道:“诸位兄弟所言甚是,某虽身在洺州,却也已经知悉前方军情一二,此事不论如何,最终还是坏在罗弘信头上。此人此前一直装模作样,使得某等也为其所惑,因而有些麻痹大意,致有今rì之祸。不过以某之见,大王不太喜欢我等推托敷衍,此事毕竟是出了岔子,损失不小,若是无人承担……某恐大王必怒……”

众人一听,都下意识朝李存信望去。

李存信心中大怒:“你们这些没长卵子的混账东西,老子要不是不好管你们,哪里能气得罗弘信狗急跳墙?这下子要找替死鬼了,就都朝老子看来了?直娘贼!直娘贼!!!”

卷二开山军使第173章主仆之议

明烛之下,李克用眯着独眼,听刘夫人念完手中信函,半晌未曾出声。

刘夫人心中有些忐忑,她的夫君她了解,这是个火爆脾气的草原骄子,他若是心头火起,不管面对的是谁,说怒就要怒,决然不会含糊。可眼下儿郎们这么大的败绩摆在他面前,他却闭着眼睛半晌没吭声,这……只怕开口就是狂风暴雨了。

果不其然,李克用又闷了一会儿,忽然把独眼一睁,一道寒芒似乎要shè穿苍穹,口中森然道:“好一个罗弘信,好一个张污落!你去,派人请寄之过来议事,孤要亲征罗弘信,踏平魏博!”

刘夫人知道此事劝不住他,只得应了一声,去安排人请盖寓前来了,然后主动回了后院,不去打扰盛怒中的夫君。

不多时盖寓赶到,一进门刚要行礼,李克用已然站起来摆手道:“此处仅你我二人,这些客套就免了吧。寄之,某要亲往魏州讨伐罗弘信了。”

盖寓一愣:“讨伐罗弘信?这是为何?”

李克用拿起书案上的信函扔到盖寓面前,语气发寒道:“你且看过,罗老黑欺人太甚,不马踏魏博,怎消我心头之恨!”

盖寓接过信函,才看了两眼,就深深皱起眉头,等全信看完,又沉吟片刻,才道:“大王要亲征罗弘信自是无妨,只是这其中缘由,却值得深思。”

李克用摆手道:“某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是整顿军纪吧?军纪之严,你倒孤便不知其中利害?只是此事说来轻巧,真要是做的话,却很为难。”

盖寓反问:“却不知大王有何为难?”

李克用有些心烦,道:“诸将随某征战多年,所求者何也?若某严苛以待,彼等势必伤怀,离心离德,某如何自处?”他面sè冷峻,寒声道:“君不见天下诸镇杀帅夺节者禁而不绝,孤若效之以严峻,谁可保他rì便无孤王亲信之辈来取孤项上人头?”

这话说得太诛心了,即便是盖寓,也不好再直言,只能拐个弯儿道:“大王,某尝闻李正阳治军甚严,而军中士卒却事其如父……”

李克用摆手道:“正阳所辖,不过数千,孤之所辖,何止十万!他一人身正,可以正一军,孤一人身正,难道便能正偌大河东?此事某早有决断,寄之不必多言。你只管说说,孤若亲征魏博,后勤是否无碍!”

盖寓微微叹息一声,道:“军粮方面,还有所存余,打个魏博,倒是问题不大,怕只怕罗弘信那厮既然勾结汴梁,则朱温一旦得知我河东出兵魏博,是不是也会派出援军来战。若是朱温也来……这军粮是否足够,可就难说了。”

李克用独眼中露出一阵寒光,森然道:“罗弘信乃是魏帅,他既然敢背叛孤王,那魏博一镇之死活,就不在孤王考虑当中了。若是朱温果然出兵,某手握大军,难道不会在魏博就地取食么?”

盖寓见李克用仍然打着劫掠当地的打算,不禁有些失望,只是他知道自己此时是再也不能多说什么了,只好迂回一下,迟疑道:“就算军粮充足,军械方面……如今军械监为了减轻帅府财赋压力,已然不要帅府拨给财帛,为此,正阳靠着制造农具,还有新成立的那些个什么军械监建筑司、军械监水利司来从多方面凑钱,军械监的军械产能不知是否有所影响……”

李克用微微蹙眉,又旋即释然,下巴微微一抬,自负地道:“正阳吾儿天纵英才,对此早有预计。rì前他曾上书孤王,言及那些新设的什么建筑司、水利司,都是从别处征召的人手,好像……说是有不少别镇流民吧?总之对军械监的产能应该是没有多大影响的,就算之前那个农用司,听说也是从市井之中物sè的人手……总之,军械监有正阳主持,孤王放心得很,有什么事情,与他说上一声,不愁为难。”

盖寓听了,也不禁一笑,点头道:“正阳此子,诚然是佐天下之大才,以某观之,即便为相,亦当称贤。”他说到这里,却又忍不住微微迟疑,道:“只是那军械监毕竟事关紧要,新进了许多外人,却不知可曾防范别镇细作,可莫要让外人知悉了其中玄妙才好。”

李克用无所谓地摆摆手,仿佛听见天大的笑话,哈哈一笑,哂然道:“其中玄妙?孤听正阳说起他那些设想不知凡几,可即便到了今rì,也未曾想得透彻,就这,还是他细细为孤解说过之后的事。嘿,孤王虽是读书不多,却也不是那等蠢笨愚钝、目不识丁之辈,孤听他解释都未曾明白过来,别镇细作?嘿嘿,区区‘别镇细作’都聪明到能看明白正阳的玄妙,那孤王早被人取去首级,悬于城楼之上了。”

盖寓听了,一想也是,只好苦笑道:“大王此言虽……呃,却也不无道理。”

李克用哈哈一笑,忽然又笑容一敛,微微压低声音,问道:“代州那个传说……孤不是说让皇帝之事,是说正阳梦中遇仙之事,夜鹰查得如何了?”

盖寓一听这话,也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此事不知从何传出,但如今确实是代州人津津乐道之说。夜鹰曾经试探着查明,似乎是正阳家中传出。哦对了,他家中那位三兄是唯一对此说法表示不信的。”

李克用听了一愣,奇道:“那却为何?”

盖寓哂然道:“他那三兄素来与正阳不善,听说正阳幼时甚是恭谦,他那三兄为人跋扈,又仗着是嫡子,对正阳多有欺压,正阳却也只是一味隐忍,从不反抗。而那rì正阳受伤假死,醒来之后却忽然如变了一个人似的,将他那三兄吃得极死……他那三兄逢人便说正阳梦中所遇并非神仙,而是鬼魅狐仙之类。”

李克用听得哈哈一笑,摇头道:“荒谬,荒谬绝伦!若是鬼魅狐仙,惑人必有所求,有求则必然贪婪,可你观正阳,他可有半点心术不正?他若心术不正,岂能到今时今rì还不知那王家郎君,其实乃是王家娘子?哈哈哈哈哈!某观正阳虽是奇才,却也仍是个孩子,那王家娘子若真是男儿身,就算再怎么看重于他,又岂能如此不顾一切的帮他?若说这小娘子心中对正阳没有别的念头,孤却是第一个不信的。”

说到这事儿,盖寓也不禁莞尔,笑道:“这王家娘子心里也不知是如何考虑的,若是果真心仪正阳,为何不早些让他知晓自己乃是女儿身?算起来,正阳也已年近冠弱,再不婚娶,也是不妥,他二人要是能喜结良缘,对我河东也是一大喜事啊。”

李克用捻起胡须,不停点头:“不错,不错,正是这般。只是这王家的闺女,娶回家却是不容易得很呐……更别说这位王笉姑娘(好吧,为了念起来更符合大众习惯,无风这里也称姑娘算了。)偏偏又手持王家家主之印,更是强迫不得。”他说着,叹了一叹,又苦笑道:“正阳也是奇了怪哉,上次与孤说起此事,竟称yù效法霍骠骑,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你瞧瞧这事整的……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匈奴?对我河东而言,匈奴便是朱温,难不成他还打算灭了朱温才成婚?某虽恨朱温入骨,却也未曾想过三五年之内便能将他灭掉啊……唉!”

盖寓也苦笑了一下,却忽然眼前一亮,思索着道:“大王,此事未必没有办法……”

李克用一怔,喜道:“有何办法?”

盖寓嘿嘿一笑,道:“若是大王真想玉成正阳,其实可从长安着手。”

李克用奇道:“关长安什么事?”

盖寓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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