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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唐再续-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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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喝过酒之后话比较多,李克用就是其一,他被李嗣源一说,反而勾起了话头,居然将朱温拉到身旁,执手道:“仆shè昔rì跟着巢贼,所幸及早归国,否则我沙陀大军过处,历来片甲不留,此刻恐怕也成我刀下之鬼了,哪还有今天的欢娱快活啊?”说完,大笑。

李克用这话其实已然明显是醉话了,但朱温听了可不这么想,他方闻言,脸sè顿时变得如猪肝一般,但此人确实有枭雄之姿,仍嬉笑逢迎道:“甚是!甚是!司空收复长安,剪灭黄巢,居功至伟,全忠佩服!佩服!”

有句老话是:“你第一眼看不上谁,他就是你一辈子的敌人”。这句话在李克用和朱温两个身上果真应验了。这时候李克用听了“全忠”二字,醉眼朦胧地盯着朱温。

朱温的笑脸有些挂不稳,还以为自己衣饰着装上有什么不对,忍不住问道:“李仆shè,末将有何不妥吗?”其实李克用是挂名的仆shè(检校官),朱温也是挂名的仆shè,并非什么上下级,他却自称末将,显然也是摄于李克用战无不胜之悍名。

李克用摇摇头,满嘴酒气地道:“我闻……闻汴帅在巢……贼那儿,是叫朱……温。”

朱温脸sèyīn沉了一下,立刻又笑脸相迎,道:“是是是,那都是往事了,承蒙陛下不弃,允某回归正途,已赐末将名‘全忠’了!”说着,还朝长安方向拱了下手。

李克用笑了——酒后嘛,自然是很放肆地笑。笑声在空寂的长夜中传出了很远。

朱温没有说话,只是嘴角抽了抽。

果然,李克用没有什么好话,他笑着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道:“朱……温,朱……温,猪……瘟,忒地难听!”

朱温眼皮跳了跳,脸上的笑容实在是有些挂不住了,但他还想忍耐。哪知李克用一边哈哈笑着,一边晃着手指,指着朱温道:“朱三儿,你……全个什么忠……啊!我看你就是……全……不忠!鬼……才信……你全忠呢!”

朱温眼皮猛跳两下,硬是强行挤出一丝笑容,放下酒杯,道:“仆shè醉了,来人,扶仆shè前去休息。”

李克用摆手道:“某是……何等酒量,哪里是……是这三……杯两盏,就,就可以醉的?我不用扶!”但话是这么说,可惜是醉话,他千里追杀许久,忽然豪饮,哪里能不醉,当下李嗣源亲自过来,将他扶着上马——其实朱温准备了马车,但像李克用这种沙陀高手,就算醉得几乎不省人事,走路都走不稳了,坐在马上也不会掉下来。

皎洁的月光被一抹乌云遮住了,夜空中一股肃杀之气凛凛而生。

李克用走后,朱温猛然把手中的酒杯摔了,骂了一句:“直娘贼,独眼鸦儿!”

屏风后转出了牙将杨彦洪,笑着道:“大帅,何必动怒,何必为了李沙陀摔了这么好的一只杯子呢,这可不值!”他看了一眼朱温,接着道:“某有一策,可为大帅息怒!”

“息怒?如何息怒?杀了他我才息怒!”朱温悻悻然道:“且不说擅杀朝廷大员乃是诛九族的大罪,就算我敢,李鸦儿可是那般好杀的!”

杨彦洪笑着说:“李克用现在是巢贼第一大仇雠,而且四方巢贼乱兵也很多,若要是乱兵得知李克用安身之处,聚众行凶,杀入上源驿,把他给做了呢?”他说着,微笑着看了看朱温。

朱温眼珠一转,但并未立刻答复。

杨彦洪正了正脸sè,上前抱拳道:“李克用目中无人,以其兵威,rì后必是大帅心腹之患,正该乘此除掉,以绝后患。”

朱温其实已然被他说动,见他这般正sè道来,也就下定决心,断然下令,命他去准备。杨彦洪找来树枝等引火之物,摆放于各馆堂巷陌中,以阻挡奔窜;又备齐了弓箭手以及火箭等物;又在浚仪桥边布下大军;将尉氏门关闭,熔铜汁灌锁中。

酒宴一直到丑时方罢,克用一帮三百人多已大醉不醒。李嗣源扶着李克用至内馆安睡妥当,自己方才睡下。刚躺下不久,就看见窗外升起火光。烈焰腾腾,浓烟滚滚,须臾间响彻天关,顷刻时烧开地户,亭轩变得通红;馆堂全然赤sè。就好像孙猴子推到了炼丹炉,铁扇公主猛扇芭蕉扇一般。

李嗣源得了刘夫人吩咐,jǐng惕xìng很高,看到火起,如条件反shè般一跃而至榻下,飞快奔到内屋,却见烛光已灭,不见了义父,瞬间唬得魂不守舍,心胆俱寒。定神一搜寻,方听见床下传来呼噜声,他松了口气,忙将床下人拖出,正是李克用。恰好侍者掌灯端水进来,说他看到火光,匆忙将司空藏于床下,自去取水来浇醒。李嗣源赶忙将水端来,亲自扑面。

李克用被水一浇,陡然惊醒,怒道:“这是做甚!”

李嗣源忙道:“烊焙σ饧湟讶黄鸹穑 �

李克用一凛,下意识伸手往旁边一摸,摸到宝弓,援弓而起,正yù起身,才觉头痛yù裂,寸步难行。李嗣源顶盔贯甲,上前扶住,将他背起,往外杀来,只见火光通天,道路已经全部阻绝,嗣源深处四围火海之中,一筹莫展。忽然听到楼顶上有人大呼:“我家大帅有恩于汴帅,汴帅却作这等无耻行径,邀大帅饮酒谢恩,却来图谋害命,哼!我虽只护卫三百,足以济事!”一听声音,正是史敬思。李嗣源闻之一振,大喊:“史将军暂勿厮杀,且下来保护大帅!”

其余主将和三百牙兵此时也都醒来,有的根本不能走一步,活活把自己变成了烤全人;能行的,阻于大火,也不能出。将领毕竟本领超群,能够跃上楼顶,看清楚了李克用、李嗣源、和史敬思的位置,纷纷向这边聚拢。可大火还在继续,顷刻间已烧到了楼顶,众人都已感到了窒息,万分绝望,抱在一起说不出话,只有眼泪被烟熏得打转。

哪知道正在这危急关头,天边一道闪电划过,火光里也看得亲切;接着惊雷炸响,火势似乎陡然矮了半截。紧接着狂风吹来,大雨倾盆而下,雨水如澍,不辨人物,李克用经这大雨浇注,也自觉清醒了许多。众人狂喜,舞拜感谢苍天。

转眼,火灭烟消,然而危险并没有解除。驿馆内巷陌之间都被烧枯的树栅所拦,很难出门。史敬思急中生智,道:“翻…墙!”诸将及众亲兵个个武艺高强,只轻轻一跃,抓住墙缘,便可上的丈高墙头。众人跃过墙来,却见汴军矢箭齐发,遂拨箭开路。史敬思武艺最高,最后背着李克用翻过墙来。这时李克用酒已稍醒,令嗣源传令,往尉氏门杀去,由此门出城最近。薛铁山也过来亲自护卫李嗣源和李克用往尉氏门杀去。

杀到浚仪桥头,又出现一支伏兵,拦路阻击,飞箭像蝗虫一样密集shè来。三百亲兵一个接着一个倒下。诸将各自挥舞手中兵器格挡,冲过箭阵,与汴军步战,搅作一团。朱全忠在马上看见,汴军的伤亡也很多,弓箭手却已不能为。杨彦洪献计道:“夷狄之人一旦急了,首先想到夺马而乘,末将请率一队骑兵助战,见夺马而乘的令公便可shè杀。”

朱温冷着脸点了点头。

薛铁山见有骑兵至,大喜道:“天助我也,看某夺马来乘。”史敬思也面sè一喜,正要上前,恢复了清醒的李克用却猛然伸手阻拦道:“不可,城中混战,四门紧闭,乘马也跑不开,反倒张大了目标,必被暗伏的弓箭手shè杀。”遂传令将士,只许步战,不得夺马。

那杨彦洪奔将过来,见河东军不夺马,方知拙计失败,只得回禀朱温,自乘马而回。朱温老远瞅见,忽然心思一动,不动声sè地张弓一箭,将他shè杀了。

李曜听到此处,虽然早知朱温枭雄冷血,也不禁吃了一惊,心道:“好个冷血屠夫!如此对待属下,也难怪自己一死,梁国就四分五裂了。”

朱温为何要杀自己的牙将?不过是作贼心虚罢了,朱温是怕今rì火烧上源驿,落得同室cāo戈的骂名,为朝廷所不容,自然是要嫁祸他人。

诸将与三百亲军一路杀过了浚仪桥,到了尉氏门下,又遇重兵阻拦,此时河东军已伤亡大半,复于汴军恶战,亏得诸将勇猛,护着李克用冲出包围,到尉氏门跟前,可以背靠铜门作战了,稍稍喘了一口气。可是,那两叶城门却是被铜汁熔为一体,已然被封死,急切间哪能打开!李存孝上前拿毕燕楇一挝,只见铁门火星四shè,却是动也不动,其余人一看便知糟糕,李存孝都不成,他们的兵器更是连火星也难发出了。

众人苦思无策之际,天已渐渐放亮了,史敬思在城门边上的羊马槽内看到了一根粗绳。急忙呼喊:“上城墙,再缒绳而下,我来掩护。”余众遂杀上城来。才发现只剩下了一众将领保护着李克用,监军陈景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在了乱军之中。史敬思顾不得许多,将粗绳一端栓在女墙上,力劝李克用及诸将率先下城。李存孝道:“某虽年幼,自问不逊将军许多,不如某也留下……”史敬思怒道:“你也留下,谁来护卫大帅?”李存孝一看身边只剩几位将领,不禁迟疑道:“那要不某留下,将军去护卫大帅?”史敬思大怒:“放屁!你才几岁,抢着先死么!赶紧下去,汴军要来了!”李存孝无奈,只得滑了下去。

史敬思dúlì城墙,看了汴军一眼,忽然转头朝李克用一拜,大声道:“可汗且去!仆定不负沙陀之勇名!”众人这才想起,史敬思留后,这时候下来必然被汴军砍断绳索,是以他才坚持留下殿后,为自己一行争取最多的时间!

李克用独目立刻红了,怒吼:“敬思不可,你且跳下,我等叠chéngrén垫也能把你接住!”

史敬思看了一眼高度,摇了摇头,大声道:“可汗,待rì后捉了偷锅贼,记得拿他人头往某冢前,与我一观!敬思来世再来为可汗杀贼!”说罢大槊一扬,已然杀入汴军阵中。

李曜听罢,怅然一叹,摆手道:“史将军忠勇,某知矣。”

憨娃儿居然也难得地叹了口气。

李曜奇道:“你叹气做甚?”

憨娃儿道:“存孝郎君年幼时,沙陀军中便是以史将军为第一好手,史将军殁后,才以存孝郎君为第一。这般说来,俺打不过存孝郎君,也就打不过史将军……”

李曜心道:“你这个比法明显不对,不过……让你这么理解倒是也有好处。”当下便道:“古往今来,勇者无数,然则霸王终归只有一个。你练武的天赋已然极好,再多用心,终有一rì也能纵横天下。”

卷二开山军使第204章十六应真

憨娃儿将故事说完之时,李曜已然转遍了大半个大相国寺的主院,来到一处宽阔院落,忽见院中众僧端坐,前头蒲团之上盘膝坐着一名慈眉善目的老禅师,嘴唇微动,似在讲经说法。

李曜稍一犹豫,暗撇一眼汴军细作,坦然上前,做出居士模样,在一空蒲团上默然端坐,又朝憨娃儿示意,招呼他也坐下。

憨娃儿显得有些坐不安生,李曜瞪了他一眼,轻声叱道:“虔心听法!”

他一说话,憨娃儿顿时不敢乱动,老老实实坐直了,呆呆望着上头的老和尚。

那老和尚说法,此时正在说佛经,李曜来唐数年,自问文言能力进步颇大,但听着佛经仍然相当吃力,旁边的憨娃儿更是不堪,微微张着嘴,一副天然呆的模样,就差没留涎水了。

李曜听了半晌,才听明白这和尚说的主题是“忍”,只是他引经据典太多,又几乎都是出自佛经,李曜肚子里少有这种货,因此听得如坠云端。

老和尚说了半晌,忽然笑道:“老衲今rì说法前,有一老友曾言,今rì下午,必有二位深具慧根之人前来听法。如今果然来矣……二位檀越,老衲有礼了。”

李曜见他朝自己和憨娃儿望来,不禁有些意外,忙拉了憨娃儿一把,站起来拱手行了个正儿八经地儒礼,道:“阿弥陀佛,晚辈来大相国寺游览,适见高僧说法,心有所感,遂来参悟,不意竟尔搅扰禅师,实是愧疚。”

老和尚毫不介意,笑了笑道:“既是听了老衲之言,不知檀越可有所悟?”

李曜心中苦笑,暗道:“我从头到尾就没听明白几句完整的,能有个毛线感悟?”微微朝旁边一瞥,却见那些汴军细作仍然在周围,不禁又想:“我既然要装游览,要装这等高端文人世家的子弟,就得装得像一点,听禅说法似乎也是上流社会人士很喜欢干的事,要是我装模作样听了半天,竟然一问三不知,没准会让敬翔怀疑。”

当下便道:“禅师今rì说忍,不知禅师可知贞观年间国清寺的寒山拾得二位禅师?”

老和尚微笑答道:“知之如何,不知如何?”

李曜笑道:“这二位大师有一妙对,昔rì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听法众僧都已转头看着李曜,便听他稍微一顿,笑着继续:“拾得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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