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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力所难及。某料节帅并无一举吞并凤翔之心,若今rì李茂贞求和,我河中能瓜分其地,得关中以北数镇,也未尝不是好事。”
“哦?”克失毕有了些兴趣,问道:“穆都虞候有何高见?”
穆棱道:“前次在蒲州,于军事学院时曾得节帅亲授‘战略’之课,曾提到一些与此有关的思路。愚意当前形势之下,若我河中能与李茂贞议定,邠宁、鄜坊、天雄三镇今后为我河东掌握,则保塞、泾原二军势必也只能投我。如此李茂贞实力大损,再无力威胁京师,也无法与我河东、河中相抗。然则留他在凤翔,却也有好处:蜀中王建与他乃是仇敌,李茂贞既存,必要防备王建北上,如此则好似成了我河中的屏障,为我阻挡王建兵锋。我河东白得五镇,若加上同华,便是一举拿下六镇之地,其中有四镇为我直辖,威势大涨。纵然朱温略定河北诸镇,与我也不过势均力敌。而今之后,我河东兵控长安,可得大义名分,奉天子以讨不臣;南有李茂贞为屏障,不必担忧王建袭扰;东有潼关天险,进可攻略陕虢,退可固守关中;北有太行为拦,朱温难以西进。如此来看,我河东大可以趁机将关中、河东连为一片,重现太祖太宗当年局面。一旦时机成熟,节帅出兵中原,只消击败朱温,天下定矣!”
克失毕听完,大为惊讶:“人说士别三rì当刮目相看,穆都虞候今rì这番话,已得节帅之风!”
穆棱忙道:“岂敢克当,若非节帅强令军中上下须学文墨,又亲授战略、战术之法,穆棱鲁莽懵懂之辈,焉能有今rì之思?节帅学究天人,策穷九幽,怎是我辈可以相提并论?此说万万不敢恭受。”
克失毕大笑:“节帅天纵奇才,自不是我等可比,不过穆都虞候今rì有此见地,已是名将之选无疑了。好,既然穆都虞候有此一说,某也甚觉有理,那今rì我二人便不必再挂心战后评议之事了,便按方才穆都虞候的建议处置。”他微微侧身,下令道:“去告诉李茂贞,既然求和,就不要想着突围,老老实实等我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节帅,由节帅来定他们生死!”
过了一会儿,李茂贞营中传回消息,说一切按照河中军的要求,已经安营扎寨等候李蒲州的决断。不过克失毕观察一阵,却是冷笑一声,对穆棱道:“李茂贞此人,倒是小心得很,一边说已经安营扎寨,一边马不解鞍,随时准备开溜。”
穆棱也看见了凤翔军的情况,笑道:“某却以为李茂贞其实已经被打落胆了,我军尚不及他残兵之多,他却将营口开向南边,那是打算万一情况不妙便往南跑,居然都没有与我军一战的勇气。有这般节帅大王,也算凤翔兵活该不是我河中的对手!”
克失毕哈哈大笑:“说得极是,说得极是!”
忽然一名传令兵匆匆跑来:“军使,节帅急令!”
克失毕猛然收了笑脸,问:“节帅如何说法?”
传令兵道:“节帅有令:凤翔既然求和,请遣全权使节来我中军商议善后事宜,不能决断之辈无须来见。”他微微一顿,又道:“另外,节帅命军使保持对凤翔军的压制与监视,不得有误。”
克失毕听完,与穆棱对望一眼,喜道:“节帅果然打算准许李茂贞求和!”
穆棱笑道:“如此最好。军使,我等这便将节帅要求知会李茂贞吧。”
克失毕点头同意,立刻派出使者将李曜的要求告之李茂贞。李茂贞聚集众将议事,谁料诸将谁也不肯主动请缨去见李曜,李茂贞见他们各自找借口推脱,真是又急又恨,到最后只好让自己兄长李茂庄亲自走这一遭。
其实李茂庄去也的确有个好处,除了他之外,其余李茂贞的养子、大将们谁也不敢打李茂贞的包票,去干“割地赔款”的事。
李茂庄在克失毕派出的一队斥候引领下,心情忐忑地到了河中军中军营前。辕门口忽然响起一声令喝:“凤翔军使者李茂庄到!”
卷二开山军使第211章掌控四镇(十七)
作为败军的求和使者,李茂庄刚才一路都在琢磨李曜会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来接见自己。按照他的习惯xìng理解,认为李曜在和自己见面时先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是最为“合情合理”的表现。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李曜根本没有安排什么油锅、杀威棒,只是安排了一名牙兵,很平常地将他带进入帅帐。
帅帐中的人并不多,李茂庄略一打量,除了帅席上一袭戎装的年轻男子之外,在他左手边的席位上依次只坐了三个人。
帅席之上的自然是李存曜,旁边三人李茂庄却不是太清楚乃是何人。还好李曜并不故作姿态,已经主动开口:“兴帅,此乃军中,我辈皆是军人,所议者亦为军务,便不必做那些场面,直接开始谈何谈之事吧。”
李茂庄微微错愕,又点了点头,似乎感受到了李曜的与众不同,便拱手道:“蒲帅所言甚是。”
“请坐。”李曜朝右手边微微伸手,李茂庄便即落座。
李曜道:“此前凤翔兵临长安,以至官家乘舆播越,其罪不轻。某此番出兵,便是秉承陛下圣意,讨伐凤翔,这都是贵我双方心知肚明之事,便不多说了。如今凤翔大军已败,残兵被我前后堵截,我河中随时可以四面包抄,将贵军一举歼灭,这一局面,兴帅也当心中了然。凤帅既然愿意和谈,我李存曜并非好战之人,愿就此事与贵方磋商,但有如下几条原则,须作为和谈的根本。”
李茂庄虽知李曜这话相当不客气,但此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懒得去争辩什么,只是问:“愿闻其详。”
李曜便道:“其一,凤帅既主动和谈,须得上疏陛下请罪。另外,此番占据长安时,于宫室、城中里坊多有损坏,也须出资重建,以表诚意。”
李茂庄点头道:“自是该当。”
李曜又道:“其二,我河中出兵关中,乃奉圣名讨伐不臣,如今功成战罢,所耗费钱粮,当由凤翔赔偿。”
李茂庄愕然一怔,迟疑道:“未知蒲帅所费几何?”
李曜微微一笑:“百八十万吧。”这句话的计量单位自然是贯。
李茂庄闻言大吃一惊:“怎会这么多?”
“我河中兵饷之高,天下魁首;器械之jīng,举世无双。如此均摊下来,百八十万已经是非常厚道的了,按李转运所计……”他说到这里,指了指左手第一人李袭吉:“我河中花费、损耗相加,当在一百一十万贯至上。只是某考虑毕竟是为陛下出兵,这多的十多万贯也就不计其中罢了,如此凤翔须得赔付河中一百万贯。”
李茂庄惊得半晌没做声,忽然想起一事:“那长安重建,凤翔须出资几许?”
李曜看了李袭吉一眼,李袭吉立刻拱手道:“约莫六十万贯。”
“就算五十万贯好了。”李曜大方地摆摆手:“不足者,由我河中出资,就算供奉官家罢了……兴帅以为,这般处置可好?”
李茂庄面sè似笑似哭:“这……这,凤翔恐无这许多钱财。”
谁料李曜十分大方,摆手道:“无妨,凤帅若一时拿不出这许多现钱来,也不打紧。我河中正打算开设一座钱庄,届时凤帅可以从此钱庄中拆借款项,当然利息是要算的,抵押也是要有的。”
李茂庄一时呆若木鸡,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李曜却不管他,又道:“再有这其三,便是贵我两军的分界线问题了……”
李茂庄连忙收敛心神,将李曜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知道,比起钱来说,地盘无疑更重要。有地盘,才有人口,有人口,才有士兵,才有钱粮。
“凤翔此前侵占之邠宁、保塞二镇,必须交由陛下处置,作为战败惩罚,天雄军节度使也同样须由陛下重新委任。”李曜平静地说出条件。
李茂庄立刻问:“那鄜坊、泾原二镇?”
李曜呵呵一笑,反问道:“此二镇与凤翔有何关系么?”
李茂庄愕然,干笑道:“这……倒是无甚关系。”附镇之说,并不能摆上台面。
李曜点头,道:“既然如此,鄜坊、泾原二镇之事,凤翔就不必cāo心了。”
言下之意,鄜坊、泾原二镇的去留,由他们自己决定。但李茂庄心中清楚,凤翔遭此大败,这二镇哪里还会继续追随凤翔,改投李曜或者说李克用,那是显而易见的事。
想到此处,他便问:“那凤翔本镇,以及山南西道等……”
李曜淡淡地道:“若某上奏陛下,说河中无力追剿,再有凤帅上疏请罪……以官家之大度,想来不会再行追究,毕竟凤帅当年也是有功于国的。不知这话兴帅以为然否?”
李茂庄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这条件要说苛刻,也确实苛刻,按照这一条件执行下来,凤翔的实力至少弱了一半。但要说不按照这个条件来,恐怕李曜也绝不会同意,毕竟现在战局已然如此,倘若李曜下定决心打到底,凤翔的结果未必比执行这个条件来得要好。
可以说,答应这个条件,自己那二弟是能够接受的。
但如果说这个条件还算在他意料之中,是可以接受的,那么之前的两个赔款条件就显得过于苛刻了。因此李茂庄面sè为难,道:“若凤翔割地至此,恐就无法满足此前赔偿钱粮的条件了。”
李曜摇头道:“待河中钱庄开业,可以为凤翔拆借款项,期限为三年,凤翔可以分批次赔付。某料三年时间,足够凤翔筹措了。”
李茂庄闻言,一时实在不知如何回答,正琢磨该怎么推磨,却见李曜站起身来。他不知李曜何故,但礼节却是懂得,也连忙和李袭吉三人一同站了起来。
便听见李曜道:“这三位,分别是河中节度支使李袭吉、河中节度使府行军司马郭崇韬以及河中节度使府掌书记冯道。方才某以将和谈的原则说与兴帅知晓,兴帅若能同意以上三条,则可与某这三位幕僚商议细节。若是兴帅不能同意,他们也会安排兴帅平安回到凤翔军中,迎接明rì上午我河中对凤翔残军的围歼之战!”
李茂庄心中一寒,躬身一礼,未敢多话。
李曜双手负背,傲然走出帅帐。
李袭吉微微一笑,对李茂庄道:“兴帅,我等是继续谈,还是就此别过?”
李茂庄眼角抽动两下,涩然一礼:“李支使有甚指点,还请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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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宁四年十二月二十四,小年。河中军奉圣命征伐凤翔节度使李茂贞的战役正式结束,河中节度使李存曜下令撤兵。
话说李振入京,舍于州邸。宣武进奏官程岩接入,并且向他奏事:“刘中尉命假子刘希贞来商议大事,请谒见先生,可否准许?”
李振心中顿时犯了狐疑?“我此次来京师,程岩不先告知崔相,却先令刘季述知道,其中大有名堂!”遂令传见。
刘希贞到来,正要开口,李振已先端茶在手,头也不回的说道:“刘季述百岁奴事三岁主,乱国不义,废君不祥,如今东平王以百万之师,将匡辅天子,你等宦竖须深思熟虑。”
刘希贞被他抢白,气势大沮,更不知如何回话,僵楞在哪里。李振却已起身,喝令:“送客。”刘希贞怒而甩袖离去。程岩想出去送送,方跨出门槛,被李振换回。
“我此番来京,你可曾知会崔相?”
“仆已知会过了,崔相晚些时候便至。”
“罢了,崔相rì理万机,还是我亲去拜会更为妥当!”李振说完,即收拾起身。程岩尾随,说道:“刘中尉yù将社稷奉献大王,一片赤诚,先生奈何拒绝希贞?那刘季述心狠手辣,恐怕会对先生不利。”
“无妨!刘季述令他假子来见我,是对大王不敬!我这番处置,是要他亲自来见我!”
说话间,李振不觉已步出邸门,回首叮嘱程岩:“你且看好州邸,为我准备沐浴,我少时便回。”程岩只好退下,不敢跟随。
李振于是来到崔府。崔胤大开中门迎入,当时韩偓也在侧。崔胤将二人引荐,寒暄一番,分宾主而坐。李振将此行的意思言明。
崔胤说道:“我与韩致光也是在商议如何将天子返正,yù达成共识再同往宣武州邸谒见先生!不料先生竟亲至敝府了。”
李振道:“某在来京路上,即已思的一策,先令程岩知会崔相来州邸商议,我汴梁有拱卫京师的番上兵三百人,可埋伏在宣武州邸,料刘季述必将亲自来见我,届时可一举擒下。然而某到了州邸,却未见崔相,反而是刘季述早已派人在哪里等候。某心中狐疑,故而赶紧先来面见相公。”
韩偓乃问李振:“先生知会程岩,是何时抵京?”回答:“十二月二十五rì正午。”崔胤急忙回道:“程岩来告我,是申时!”
韩偓笑道:“这就对了,程岩早已为刘季述收买。我还听说刘季述囚天子时,正是程岩将天子强按于座!悖逆如此啊!”
崔胤乃怪罪韩偓:“这等大事,某怎不知?你何不早说?”
韩偓道:“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