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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暄又吃了一口肉脯,淡淡道:“自然要让他犯错。他眼下连立大功,平白无故是不好动他的。只有犯了错,咱们才好告状,状告得准了,顺便一句话,就能让他从铁坊主事的位置上挪走,你也就能如愿以偿进入铁坊。”
李晡心道:“你道我爱管那破铁坊?我到铁坊,便是赵钢的主管,他是他们一家吃饭的本钱,我掌着他的工钱,就掌着他们一家,到时候,李曜也被夺了差事,闲人一个,还能庇护得了赵颖儿那小娘?嘿嘿,那时节,我只要一个暗示,还怕赵钢不乖乖地把女儿献上,任我搓…捏蹂躏?”想到这里,忽然感觉浑身有些发热,看起来倒像是酒劲上来了一般。
不过口中却连连称是:“还是大兄高明。如此果然万全,只是不知道具体怎么安排才好……那李曜自来谨慎,要他犯错,这个……倒是有些难办。”
李暄瞥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动动脑子?”
“这个……”李晡今番反正是豁出脸面去了,干脆道:“反正又大兄你在,某出的主意也比不上的,干脆大兄你就直接告诉某好了,某只管照做,如何?”
李暄看了他一眼,心道:“三郎虽是无用,不过也好,他这般不成器,也只合做我借用的刀子,今后没了李曜,他也没有本事与我相争……毕竟是嫡亲弟弟,只要没本事也没心思跟我相争,你便做一世纨绔又如何?到时候我继承这偌大家业,也不怕多你一个吃闲饭的。”
心中主意打定,李暄便淡淡地问道:“听说,你趁五郎出门,最近让你那妾室每日里去找五郎身边那个赵家小娘,可有此事?”
李晡心中一突,忖道:“大兄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该不会他也看上了赵颖儿吧?要是这样,可就有些麻烦了……不行,不能直接回答他,总要先试探试探。”
于是干咳一声:“这个……大兄觉得那小娘子可有几分风韵?”
李暄皱眉道:“十二三岁,能有什么风韵?也就是你有这等嗜好……某问你话,别扯些有的没的。”
“是是是……”李晡一听李暄的话,总算放下心来,立刻回答:“是有这个事,大兄不知道,这小娘子仗着李曜那小儿的照拂,几次三番拒……咳,这个……误会某的好意。所以某便让赵氏去跟她解说解说。”
李暄根本懒得理会他那点龌龊心思,直接道:“那么,解说了这么久,这二女之间就算没有什么真正的交情,起码赵颖儿也该给赵氏一点薄面了吧?”
李晡有些不理解:“大兄此言何意?”
李暄呵呵一笑,道:“若是赵氏邀请赵颖儿去她房中说些女儿家的事情,你说赵颖儿会不会答应?”
李晡迟疑了一下,道:“这个,某也不敢肯定,不过某觉得,大概也有七八成把握吧。”
李暄一拍手:“好!那么这件事就容易办了。”
“啊?”李晡奇道:“这……这如何就成了?”
李暄招了招手,李晡迟疑了一下,还是立刻凑了过去。
李暄附耳对李晡说道:“此事易办,只须如此这般……届时,李曜有口难言,这般丑闻,耶耶岂能不怒?便是后院那女人,也保不住他。”
李晡面色有些不好,皱眉道:“可若是如此,赵氏那里……”
李暄面色一沉:“区区一个小妾,难不成还要奢谈什么名节不成?何况又不是叫你把她送人,你有什么舍不得?”
李晡想了想,点点头:“那好,就这么办,了不起……某多在她房中睡几晚便是,嘿嘿。”
“咳!”李暄咳嗽一声,皱了皱眉,李晡却毫无察觉——
好吧,俺又来咋呼了:“求收藏啊!求红票啊……哎呀谁丢的?不是要这个!”
卷一十四太保第039章女儿心思
铁坊东院的院中,略作装饰之用的盆景、花木都被移到别处,如今只剩一株老桂,种在院门偏西之处。李曜喜欢桂花香味,虽然未至金秋,却也不愿将之移走。
如今这院子移得几乎成了空地,不为别事,只因李曜与憨娃儿二人白日里都在此处练武。李曜那青龙剑法也还罢了,憨娃儿练的金刚棍法,施展开来犹如暴风骤雨,放些个盆景在此,一趟练罢就得全化烂泥,平白辱了斯文。
此时李曜三遍剑法练完,自觉比前两日圆融许多,不禁面有得色,心道当年跟老爷子住那几年,白天陪老爷子练练太极拳剑,虽只是养生套路,现在看来倒也对剑法有些帮助。只是那太极剑施展开来犹如行云流水,写意自在,这套青龙剑法的风格却与太极剑法大相径庭,竟然是处处争先,招招抢攻,尤其是其中还有几剑,剑路刁钻之极,变化极大,对施展之人的资质要求极高——这里所谓资质,按照李曜的理解,其实就大体等同于身体的整体协调性。
原本这三十六路剑法施展过后,绝无太极剑使完那种气定神闲、呼吸均匀的道理,李曜甚至每次都联想到一个画面:一只累得舌头伸长直喘气的狗。
但是今天他发现了一个进步:那《灵宝毕法》中的修行吐纳如果在练剑之前进行,则练剑之后的喘息要小得多。
这个发现让他颇为兴奋,这说明“八仙”纵然是神话传说,但钟离权这个人却一定是有真正道行的,他那套灵宝毕法自己只学了十分之一,效果便这般明显,倘若要是学全,就算不说什么半仙之体,但体质超越常人许多,只怕不是痴人说梦。
李曜心中得意,转头朝憨娃儿望去,只见他将那金刚棍法来来回回施展,只舞得漫天棍影,李曜越看越是心惊:“似这般重的铁棍,他比我多练了近半个时辰,居然还这般轻松,丝毫不见任何迟滞,那就说他仍有余力……这棍子舞得,只怕可以算是以前看武侠小说时,书里形容的所谓‘风雨不透’了吧?”
李曜正在心惊,那边憨娃儿大喝一声,一棍斜指老桂,全身陡然停住,原来是休功收势了。
但就是这铁棍一指,那老桂树却竟然一阵微微地枝摇叶晃!
金刚棍法,加上憨娃儿的天生神力,威力一至于斯!
李曜忽然觉得,憨娃儿这个“朱八戒”的名字有点名不副实,改叫朱悟空似乎更适合一点……
憨娃儿收势那一霎,神威凛凛,但把棍子一收,跑到李曜面前,立即就现了原形,臊眉搭眼地问:“郎君,是不是该吃饭了?”
李曜猛地一垂眼皮:“还是叫八戒好了……”
“啊?”憨娃儿一愣。
“没事,你叫他们送吃的来吧。”李曜无精打采地摆摆手道。
憨娃儿兴致勃勃应了一声,提起棍子就跑了出去。
李曜则回到房中,将剑放好,盘膝坐下,又开始按照灵宝毕法的方法调息起来。他目前修炼到的层次,主要是筑基培元,一阵练武过后,以此恢复体力精神。
憨娃儿来得甚快,提了老大一笼蒸饼和一罐黄羊黍臛。
黄羊黍臛是李曜的,蒸饼是他自己的。黄羊黍臛用料一两黍米,二两鲜黄羊肉,连汤算进去不过半斤。至于蒸饼嘛……瞧着估摸至少有五斤的分量。
李曜接过他递来的黍臛,问道:“憨娃儿,你这套棍法,我看倒是使得很是纯熟了,并未觉得有甚不妥的地方,为何我师尊却那般说法?”
憨娃儿嚼着一大块蒸饼,含糊不清地道:“熟是熟,就是乱不得。”
李曜喝了口汤,也不讲究什么君子的“食不言”,直接问道:“什么叫乱不得?”
憨娃儿吞下这口蒸饼,道:“就是第一式必须连着第二式,第二式必须连着第三式,如果第一式使完,直接连第三式,俺就浑身疼得紧。”
李曜第一次听说有这种异状,不禁奇道:“那是为何?……所谓浑身疼,是哪种疼?”
憨娃儿想了想,道:“就是全身都如针刺,好比每一个毛孔都被针扎了一样。”说着又是一大口蒸饼咬进去。
李曜却放下那灌黍臛,沉吟道:“全身如针刺,肯定是说明这样施展不对,或者就是……你如今还不足以这般施展。”
憨娃儿自己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多厉害,闻言丝毫不以为意,嘟哝道:“噢,那俺就先不这般施展了便是。”
李曜窒了一窒,摇摇头,也懒得理会他了。这样的情况,必然是有什么问题,而钟离权既然那般说,则表示他相信这个问题李曜有能力解决,但李曜现在自己的武学修为实在不怎么样,他也没有信心和把握拿憨娃儿来做试验,只好决定先放一放。
端起黍臛,李曜按照修行法门,一口分三咽,细细喝完。憨娃儿的蒸饼虽多,但他食量既大,吃得又快,居然比细嚼慢咽的李曜还先吃完。
李曜和憨娃儿吃完早饭之时,李宅东院的花厅里头,李暄也放下了汤罐,早有侍女端上暖水,李暄随意就水洗了洗手,接过另一名侍女递来的干净丝巾擦了擦手,淡然道:“下去吧。”
两名侍女躬身退走,李暄起身站到门边。
阴云漫卷,一阵冷风吹来,虽已时至晚春,竟然也有了些凉意。
房中书案之上,一册书卷被风吹散,纸页呼呼作响。
那声音听到闭着双眼的李暄耳中时,他竟似乎看见了李曜匆匆自铁坊奔回宅邸,气喘吁吁地冲进赵氏房中,而后赵氏如丝如蛇地身子纠缠着他,在他耳边“呼呼”地吹着香气……
李暄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诡异地笑容——
同一时刻,赵颖儿已经将李曜的房间整理妥当,正坐在窗边出神。
天色阴沉,一场春雨似乎已经酝酿了七八成,正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落下。赵颖儿心里担心阿娘的病情,却不敢此时离开。一会儿万一下了大雨,她出去之后就赶不及在午前回来,而中午时分,她要准备郎君中午的吃食,如果下午郎君要读书温习,她也得陪在一旁,因为如果郎君要写字,她须得为郎君研墨——虽然李曜已经多次申明不必她来动手,但她却不愿因为郎君的宠爱而懒了手脚。
便在此时,一个窈窕地身影出现在院门口,远远见到窗边的赵颖儿,立刻招了招手,亲热地唤道:“颖儿妹妹,姐姐来看你了。”
赵颖儿转头看去,便看见一年轻女子笑着走来。
这女子穿着淡紫色交领襦衫,领口开得有些大,诃子(无风注:诃子即抹胸。)几乎露出来一半,两团粉腻即便在这阴沉沉的天气里,也显得有些耀眼。她下身穿的,乃是一袭月色隐花裙,与那襦衫相配,显得淡雅细腻。
她身上的装饰并不算多,但却精致:一支飞燕金步摇,额黄妆点如星,尤其是项中那串玛瑙璎珞圈(无风注:唐时仿佛门装饰的一种,也许是项链的前身。),垂在胸前双峰正中,使人一眼望去,不知该看哪处才好。
赵颖儿看着这女子莲步款款走来,起身相迎,敛袖一礼:“见过赵三娘子。”
赵,是指她的本姓,三娘子,是指她是三郎君的妻妾。唐时主人家郎君的妻妾,家主的女儿都统称娘子——当然对于一般的女子也可以娘子称呼,就如同憨娃儿称呼赵颖儿为赵小娘子,也是这般道理。
赵三娘子笑着虚扶一把,亲热道:“妹妹怎的总是这般多礼?快快免了……今日诸事已然忙尽了么?”
赵颖儿浅浅一笑:“都这般时候了,还不做完,可就成偷懒了……赵三娘子,请坐。”
“妹妹哪须这般忙碌。”赵三娘子拉着赵颖儿一并坐下来,轻笑道:“以妹妹品貌,只须嫁得好郎君,锦衣玉食哪里会缺了?又何必操持这些杂务?”
赵颖儿却不接茬,反道:“赵三娘子每日这般清闲,虽是逍遥,便不觉得闲散慵懒,无所事事么?”
赵三娘子笑容微微一僵,想起李晡平日里根本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夜里也时常不归,白日便是回来,也是往床上一躺便睡得死沉,她不正是闲散慵懒,无所事事,又能是什么?
只是这话对着赵颖儿是万万不能说的,别说她现在“身负重任”,便只是为了出嫁女儿家的面子,这话也说不得,否则人家不要说她一点女儿能耐也无,完全拴不住自家夫君的一颗心么?
当下便强笑道:“焉有是理?这人呐,贫贱时有贫贱时的过法,富贵时有富贵时的过法,男子有男子的过法,女子有女子的过法……贫贱时,日日操心劳力的,无非柴米油盐,旁的什么,哪里顾及得到?富贵时,日日悠闲逍遥,摆弄笔墨纸砚、琴棋书画,何等清贵高雅,这般时候,便是……便是夫妻情趣,也多得多矣。至于郎君们,要读书习字,要打点产业;我们女儿家,便须得谨守本分,侍奉夫君,使之不为家中之事烦忧……这话说来容易,要真当做起来,可也不易呢。”
赵颖儿笑了笑:“三娘子说得甚是,只是奴家年纪尚幼,这般事情,倒也还不急了解。”
赵三娘子摇头道:“妹妹这话可就不对了,皇室之中,十三而嫁者莫非少了?前朝不论,便说本朝,太宗朝文德皇后不就是十三岁时嫁与太宗文皇帝?长孙皇后千古贤后,出嫁也不过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