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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布的脸上立即又布满了愁云。
“不太顺利?”我问道。
“糟极了,”罗布答道。
“我想你仍然在追凯茜·莱森比吧。”
罗布痛苦地点点头。“我想了一个好主意,”他说。“凯茜一直在躲着我,没办法。但我不会放过她,不会就这么让她溜走的,所以我想我必须得想个办法。”
罗布抽出一支香烟点上了火,我几乎从没见他抽过烟;上班时他从不抽烟,只是在外面偶然因什么事激动了才抽一支。“我给她发了一个传真,”他继续说。“我说她那关于国库券市场的观点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但是在与她洽谈业务之前,我和我的同事们想与她见面,好好地谈一谈。因此,我建议在切尔西的比本顿姆饭店一起吃顿饭。”
罗布见我一脸迷惑不解的表情,大笑起来。“我在传真上的署名是阿尔比翁保险公司,约翰·柯蒂斯。”
“你干了什么?”我惊呼道。
“她曾告诉我说,阿尔比翁保险公司是她未来最大的客户,她准会来的,我给了她德琼股份有限公司的传真号让她答复,这样柯蒂斯就不会发现是怎么回事,十拿九稳,她回了传真。”
“于是,我预订了两张8点钟的桌子,柯蒂斯名下的那桌4个人,我名下的那桌2个人。我提前10分钟到达,坐在吧台旁等候,不知你是否去过比本顿姆饭店?”
我摇摇头。“没有,不过我听说过。”
“这家饭店相当时髦。它在古老的米凯林大楼里,本世纪20年代的建筑风格,一流的服务,菜肴美味可口,一个绝好的选择,不管怎样,10分钟后凯茜到了。她身着一袭尽显风姿的黑色礼服,看起来楚楚动人,侍者领着她经过我身边,走向她那张空桌子。那桌子就在我站立处的旁边,她半真半假地想不理我,但是又实在无法回避,因为她离我只有10英尺远。”
“她和我四目相遇,我便向她的桌子走过去。我们两人都发现我们正在等人——我告诉她我在等我叔叔,她答应了我到酒吧去喝点什么。她紧张不安,看上去是需要喝一杯。”
“我要了一瓶泰汀格香槟酒,说我叔叔总爱喝这种酒,反正会要一瓶的。我们喝了一杯,然后又喝了一杯,过了好一会儿,凯茜才放松下来,她告诉我说她非常希望能给柯蒂斯留下一个好印象。过了一会儿,她便不紧张了,直到9点钟,我叔叔和柯蒂斯都没有出现。我建议说,如果再过10分钟他们还不来的话,我们就一起吃饭,她同意了,结果谁也没来,这毫不奇怪,那顿饭吃得很痛快。香槟酒喝了一杯又一杯,我们共度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我说。
罗布暗自窃笑,喝了一大口啤酒。“我们刚刚吃完了一块可口的夏令布丁,肚子饱饱地坐在那儿悠闲地休息,这时,凯茜突然说她很高兴柯蒂斯没能前来赴约,我们俩都认为这是个美妙无比的夜晚,然后……”
“别说了,”我说道,想借着喝酒避开他的话题,但这全然无用。
“然后,我告诉她是我策划了这一切,我叔叔不会来,柯蒂斯和他的同事们也不会来。”
“她不愿意了?”
“是的,”罗布承认道。“她对这种做法十分反感。”
“她反应如何?”
“她发怒了,”罗布说。“她脸涨得通红,她说她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愚弄过,她说我做事不光明磊落,完全不值得信赖。”罗布停顿了一下,显然对那一幕记忆感到很不是滋味。“我告诉她我爱她,而且我知道她也爱我。”
“她说什么?”我问道。
“她叫我滚开,”罗布痛苦地答道。“她说我是个白痴,并叫我保证今后决不再打扰她,然后她便起身走了。”
“是在比本顿姆饭店,是吗?那笔花销一定不小吧,”我说。
“是的,要是她留下来不走,那倒也还值得。我想不出来她为什么不留下来。我是说,我们相处得很不错,我知道那晚我们过得很开心,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我耸了耸肩。“噢,现在你可无计可施了。”
“我不知道,”罗布说。“如果我做出什么富有戏剧性的事情,也许还有希望。你知道,一些非常罗曼蒂克的事情,一些使她意识到她对于我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你知道,女人喜欢那种事情。”
我吃惊地扬起眉毛,但什么也没有说,我不敢想象罗布称为“罗曼蒂克”的会是什么事情。我本想尽力劝劝他不要做那种事情,但又觉得那只会是浪费时间,一旦罗布拿定了主意,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转。
他从一个女人移情另一个女人的手法令人惊奇,而且只需一个来星期,他就能对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产生一种深深的迷恋之情,几乎与我恰恰相反,我心中想道,我想起了戴比鼓励我重新与女人交往的那些话。
很难想象戴比和罗布能够走到一块儿,戴比伶牙俐齿,巧舌如簧,而罗布则急切想表白自己的忠诚不二,我似乎觉得这二者不那么十分融洽,也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没能持续多久的原因。
我几乎不加思索地说道:“我想念戴比。”
罗布看看我。“是的,”他说,那声音毫无感情。
“有一段时间你和她经常见面,是不是?”我问道。
“是的,是这样。”罗布回答说,两手紧握酒杯伸在面前,脸庞明显地开始发红。
“真有趣,我万万猜想不到,”我说。
“这事我们处理得非常好,从未因此而影响过工作,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过去,就别提它了。”
那与费利西蒂说过的可不一样,我记得她告诉过我在戴比死之前,罗布一直纠缠她,还要戴比嫁给他。我需要了解一下是怎么回事。
“那天我见到了费利西蒂,你知道,就是戴比的室友。”
罗布闻之没有说什么。于是,我便继续说下去。“她说在戴比死之前的那个礼拜,你曾要她嫁给你。”
罗布一怔,目光敏锐地看着我。他现在已是满脸通红,从两颊一直红到耳朵根及颈部。他喘着粗气,激动得全身剧烈抖动,他的下巴直哆嗦,眼睛不停地眨动。好大一会儿,他痛苦得竟然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做得太过分了,悔之不迭,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
终于,话语犹如破堤的洪水从他口中滔滔而出。“那个愚蠢透顶的婊子,我爱她,她也知道,谁叫她不答应我的,只要她答应了,她……”
他突然打住话头不说了,两眼泪汪汪地凝视着我。他嘴唇一咬,砰的一声把啤酒杯重重地放到桌子上,令我惊讶的是,他用了这么大的劲,那玻璃杯竟然没有碎,然后,他转身离开了小酒店。
我呆呆地在那儿坐了好几分钟,对罗布的勃然大怒感到惊讶不已,我从未见过任何人如此易动感情。在我看来,这种感情似乎是百感交集,有愤怒,有悔恨,还夹杂着痛不欲生的暗流。我为自己惹恼了他而感到非常难过,我从来没有认真看待过罗布对女人的恋情,我无法相信他会是一片真心。现在,我明白了他的感情是真挚的,今后我应该更多地以尊重的态度去看待他的感情。
我喝光了杯中酒,离开了小酒店。现在,我逐渐开始明白卡莱尔说罗布有点儿怪是什么意思了,正常人决不会像他那样行事,他大发雷霆,吓了我一跳。我怀疑他打给戴比的那些电话一定也是这样使人毛骨悚然,怪不得戴比会被吓得发抖哩。
现在,过了不到一个月,他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凯茜身上。不过,看起来凯茜似乎能够照顾好自己,他们也许是各有所得吧。
这是一个温馨美好的夜晚,几杯啤酒下肚后,我又慢慢地振作了起来,那天早些时候下了一场大雨,来往汽车的头灯映着街灯在路面上的水洼里跳跃舞蹈,偶然闪着转弯汽车指示灯射出的桔黄色灯光。一群年轻人在街对面的一家小酒店外面语无伦次地大喊大叫。他们步履蹒跚,摇摇晃晃地走上大街时,我转身看着他们,当我收回目光时,我眼角瞥见了什么。
乔。
他在那儿,凭窗坐在小酒店里,望着我。
那会是他吗?
我定睛细看,只见小酒店里一个瘦削的身影站起来,离开了窗户。虽然个头与他一样,但我不能肯定就是他。我只是粗粗地瞥见了一眼,也许这只是我的想象,或者可能是……
我沿街急匆匆地走去,突然向右一拐,走进一条小巷子里。小巷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我双脚踩在路边新积成的一个个小水坑里,水花四溅。
我停下了脚步,我感到身后一阵沙沙作响声,我不仅感觉到,而且实际上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但是,我不能停下来看看是否身后有人。前面100码处有一个灯光明亮的电话亭,就在一家酒吧外面。
我大步流星急匆匆朝光亮处走去,那光亮照在路面的小水坑里,反射在街道两旁隐隐闪露的水腊树树篱那熠熠闪亮的叶子上。我颈后一阵刺痛,我随时准备有人用胳膊扼住我的颈脖,或是用一根铁棒打在我的后脑勺上。
当酒吧里跌跌撞撞走出两个人来,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吓了一跳,我停步让他们过去,他们大笑着,摇摇晃晃地走回格洛塞斯特路。
我向电话亭奔去,我推开门,挤了进去,我朝小巷里望去,那儿杳无人迹,问题是由于电话亭里面是亮的,因此很难看清外面的景物。
我拿起电话听筒,贴到耳上,准备一旦出现任何有麻烦的迹象就拨999。
平安无事。
这真是荒谬可笑。过了几分钟,我挂上电话听筒,离开了电话亭,我步履轻快地走上一条窄窄的小路,然后沿着教堂旁边的一条路走去,教堂墓地有一条通往我寓所的近道,我便穿了过去。
我刚走了几米远,突然感到身后和左边响起砰的一声轻响,尽管我身处城市中心,但是教堂墓地却死寂般的阴森恐怖,围墙和教堂把平素城市的喧嚣声阻隔成一种遥远而低沉的嗡嗡声。我等待着,双目圆睁,两耳直竖,不放过任何声响或动静。然后,我觉得自己看见一块墓碑后面掠过一条影子。
我撒腿就跑。
我朝着墓地大门疾跑,经过一块块墓碑及月亮投下的一道道黑影。我毫发未伤地跑到大门口,虽然大门足有5英尺高,但我并未放慢脚步,一下子就跳了过去,我跑过另一条小巷,接着跑到大路上,一鼓作气跑回我的寓所。
我走进屋里,倒上一大杯威士忌,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仍然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我的脉搏和呼吸渐渐平缓下来,脑子开始清醒起来。太神经过敏了,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看清楚是不是乔。我自以为看见和听见有人在跟踪我,但是我能肯定吗?从现在开始,难道我每天都要这样时时提防着身后,望风而逃吗?其实,我是稍稍喝多了一点儿,小有醉意,受了惊吓。
我振作起来,是的,我遇到了一些令人讨厌的家伙,他们不可捉摸,甚至还很危险。尤其是乔,他似乎一点儿都不喜欢我,但我对此是无能为力,一筹莫展。我不能让他毁了我的生活,我只要小心谨慎,机警灵敏点,就会安然无恙的,或者说,我是如此告诫自己的,想到这,我又喝下一大口威士忌。
第十一章
离开英国,我如释重负,浑身一阵轻松。两天来,我无论走到哪里都提心吊胆,不断地扭头往回看。由于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恐惧忧虑是否正常,我丝毫未能放下心来。我一登上飞机,顿感心头的一块巨石落地,不知怎么的,我怀疑乔会跟踪我去纽约。
我很高兴凯茜和卡什不在这架飞机上,他们的旅行路线与我大致相同。他们首先要在他们的纽约总部逗留两三天,然后赶到菲尼克斯去参加会议,最后和他们的客户一起去参观塔希提饭店,我尤其不想见到卡什,很难想象他会是制造特里蒙特资金公司债券欺诈案的罪魁祸首。更令我烦恼不已的问题是,他是否与戴比之死有牵连,我对谁是杀害她的凶手依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甚至连她被害的原因也无法肯定。
在这次旅行中,和卡什交谈会显得不那么容易,但是我又不得不和他谈。我有许多问题要问他,因此,我必须谨慎行事,讲究方法。我还要尽可能地了解一些有关迪克·韦杰尔的情况,并在布龙菲尔德…韦斯投资银行纽约办事处寻找一些关于特里蒙特资金公司的蛛丝马迹。根据计划安排,我将在那儿度过此行的第一天,卡什已为我约定了很多人在那儿见面,所以我希望会有所收获,但我仍然没有十分的把握如何才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