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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这篇文章有多么复杂或多么神秘,我也要把它啃下来,目的是掌握交易员和资金管理员两者应具备的知识。
戴比不一会儿就回来了,端着两个塑料杯,里面盛着黑色的饮料。她递给我一杯,然后坐到她的交易台前,把《金融时报》的电视评论版翻开在面前。在白天期间,她得浏览《金融时报》、《泰晤士报》和《每日邮报》。
一条电话线闪烁起来,是卡什来的电话。
“伙计,你们德琼公司的人可真走运,”他开腔说道。“昨天我让你做了一笔最美气的买卖,今天我又要把你救出一个陷阱。”
“什么陷阱?”我问道,愁上眉梢,我没有意识到我们身在陷阱之中。我脑海中飞快地掠过我们拥有的各种债券,试图想起卡什指的会是哪一种。
“我准备出价买下你们的石膏债券。”卡什说,声音里透着胜券稳操的口气。“我将出价80买下你们的全部债券。”
“请等一等。”我说。起先,我吃不准他的意思。然后,我从交易台上的一堆文件中翻出了我们公司客户们的一种有价证券。在一组零星交易的债券中间有“美国石膏公司债券,利率9%,1995年到期”,购买日期是三年以前,购买价格是96。
我用手捂住送话器,仰过身子大声喊道:“嗨,杰夫!”
杰夫从计算机上抬起头来,对打断他的分析有点不高兴。“什么事?”他答道。
“你知道美国石膏公司50万美元债券的事吗?我们好像是三年前买的。”
杰夫皱眉想了一会儿。“是的,我想我知道你说的什么了。那不是汉密尔顿的一个最佳交易。我想他是接近平价买下这些债券的。然后,这家公司遇到了麻烦,不景气了,它们最后一次露面的交易价是60多。”
“我这儿有人愿意出价80。”我说。
“那就接受吧。”
我考虑了片刻,如果卡什突然开价80购买一直以60的价位进行交易的某种债券,那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他知道而我不清楚的情况。
“关于石膏债券有什么我应该知道的事吗?”我问卡什。
“不,我什么也不知道。嗨,去年一年汉密尔顿老是抱怨,说我没有给这个交易出个好价。瞧,我终于得到了一个好价。他听到这个消息会高兴的。”
这是年资较浅的有价证券管理者的老板们外出时,推销员对他们使用的惯用伎俩。他们告诉年轻的管理者,说在同样的情况下他们的老板会怎样做,使他觉得不做某笔交易比做风险更大。在我刚刚工作的头两个月里,曾有一两次落入了这个圈套。汉密尔顿给我上了一课,教给我应该始终相信自己的判断力,决不能相信其他人说他的意见如何如何。
“唔,”我说,“关于这事我需要一些时间考虑一下。到时我给你回电话。”
“那好,今晚以前给我回话。这个出价明天也许就变了,”卡什说。
“行。我今天下午与你谈这事,”我说完挂上了电话。
我需要了解更多的有关美国石膏公司的情况,我离开交易台后,穿过交易室后面的一扇门,走进图书室。
“图书室”这个名称对于这个小小的无窗的房间来说也许名不符实,房间里几乎没什么书。沿四壁高高地堆着一摞摞卷宗,屋子中间有一台计算机,与储存着各种信息数据库的主机联网。兼职图书管理员艾利森不在,但是我熟悉大部分资料出处。不到20分钟,我就摘录了我们所持的石膏债券的情况简介,以及证券经纪人关于该公司的报告,我还从计算机上打印了最近5年的帐目和新闻报道。
我捧着一抱资料回到我的交易台。
戴比从她面前的《泰晤士报》上抬起头来。“这儿还没那么冷,用不着点火取暖。”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这家公司目前是否在干些什么,”我说道。
“真有你的,保罗,”戴比说道。“要是换了别人,顶多看看最新的价格线,然后把债券卖了完事。”
我微微一笑,也许戴比说得对,但是,另一方面,如她深知,我不分析完前5年的帐目,不看完我所能找到手的所有关于这家公司的报刊和分析评论,我是不会甘心罢休的。
接下来,我花了3个小时浏览材料,其间只停下15分钟,到马路对面的小店里买了一个三明治。
我读着读着,脑海里渐渐出现了这样一副景象:一家公司创建时就不甚景气,而在过去两年里已濒临走投无路之窘境,然而,这并非完全是公司本身的错,因为它的主要产品墙板随着住宅建造业的急剧衰落而需求量骤减。但是,该公司30%股份的持股人,董事长纳特·莫里森采取的行动并未能给公司注入活力。为了建造工厂他曾债台高筑,而这些工厂现在的开工率仅为生产能力的一半。由于在“政策”方面的意见分歧,他还接二连三地解雇了几名业务骨干,由于公司的盈利转亏,石膏股票和债券的价格也随之一落千丈,证券市场普遍认为这家公司十有八九要倒闭了。
曾有若干实力雄厚的联合大企业主动表示,希望以低价买下石膏公司的现代化工厂,为最终必然到来的经济好转作准备。但是,纳特·莫里森不愿放弃他的那把董事长交椅,而有他在位,任何神志正常的买主都不愿买下该公司。但是,由于他的支持对于任何购买者来说都至关重要,因此,迄今为止尚无人问津,而该公司的处境却日益恶化。
随后,翻阅新闻报道时,我看到了一条大约一个月前的大字标题:“墙板大王因直升飞机失事丧生”。虽然“墙板大王”可能是对纳特·莫里森的奉承语,但指的确实就是他。他是在巡视一家工厂时因直升飞机失事而丧生的。我仔细看了其后几天的连续报道。新闻报道称,该公司的股票价格上涨了10%。这并不令人惊奇。莫里森显然把钱托付于人了。莫里森的儿子是一位事业有成的芝加哥律师,他对墙板生意毫无兴趣。他与当地的一位银行总裁同为信托人。
我从乱糟糟堆满各种材料的交易台前站起身来,漫步踱向窗口。从我们的办公室向外眺望,伦敦的壮观景色一览无余。我凝视着宛若一条银带的泰晤士河,流过伦敦城那些黑色和灰色的高楼大厦,流过肃穆静温的圣保罗大教堂和议会大厦,继而流向矮墩墩伏成一团的巴特西发电站。为什么卡什对此债券出价如此之高?最终买主是谁?为什么?
既然老莫里森已经去世,该公司的易手便成为可能,尤其是因为一位律师和一位银行家将更有可能看到拍卖私家公司的金融意义。我猜想如果石膏公司被一家颇为殷实的公司收购,那么其债券价格将会上涨。然而,是否有人愿意收购这家公司,目前尚毫无把握,在此期间,该公司极易破产。如果哪一位投机商打算冒险收购该公司的话,买下它的股票倒是明智之举,因为这些股票的价值极易翻倍。相比而言,无论收购公司具有多么雄厚的实力,石膏公司的债券都将得到100%的偿还,若按卡什出价80的价格计算,利润只有25%。
购买石膏公司债券的会是谁呢?也许该公司正以低价购回它自己的债券?不可能,石膏公司没有这么多现金。
我注视着一条驳船在布莱克弗里亚斯大桥下缓缓驶过。
对了!肯定是这样!从逻辑上讲,只有一个买主!某人正欲收购石膏公司。但是,在他们将其意图披露于市场以前,他们会尽可能多地以低于票面的价格收购石膏债券。石膏公司总共发行了1亿美元债券。如果他们以80的平均价买进,那么偿还债券时获得的25%利润将值2千万美元,也就是说,这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目,我越琢磨便越肯定这是最符合逻辑的解释,赶紧采取行动!
我大步走回交易台,我给戴维·巴勒特打电话。“这里是哈里森兄弟公司。”他说道。
“戴维,你听说过美国石膏公司发行的债券吗?”我开口问道。
戴维记忆力极好,对仍在市上流通的大部分债券的情况知道得一清二楚。
“当然听说过啰,”他说道。“1995年到期,收益率是9%,上一次我看见时,他们以65的价格在进行交易,但那是6个月以前的事了。”
“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给我搞到5百万美元石膏债券?”我问道。
“不太好办,”戴维说。“这种债券几乎都不上市交易,我来看看能想些什么法子。”
我放下电话,像平常一样,这一切戴比全都听得一字不差。“我认为你应该卖掉这些债券而不是买进它们。汉密尔顿要是知道了这事,他会大动肝火的。”
我向她解释了我了解到的有关石膏债券的种种情况以及由此得出的结论,“如果我判断正确的话,如果准备收购石膏公司的某人正在吃进该债券的话,那么,他们将以票面价值进行交易。要是我现在能以80的价格买一些的话,到时就能获得20个点的利润。”
戴比洗耳恭听。“我觉得这倒是个绝妙的主意,不过,我想汉密尔顿还是会生气的。”
听了这话,我有点泄气。她说的也许有道理,从技术角度来说,未经汉密尔顿授权,我无权对不具备3A或2A最高信誉等级的任何公司增加德琼公司的承受风险。但是,我非常清楚我的行动是明智之举。
电话指示灯闪烁起来,是卡什打来的电话。“关于石膏债券,你拿定主意了吗?”
“还没有,再给我半小时。”
“好吧,不过,我的出价不会永远不变。再给你顶多半小时。”卡什挂断了电话。他的语气比往常略显紧张一些,毫无平素的取笑逗乐之意。
过了25分钟戴维才回话,“是有些交易在进行,交易所打烊后,这些债券的开价是80,天知道是什么原因。保罗,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但我猜得出来,”我说。
“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戴维,我不能说。你弄到债券了吗?”
“只弄到2百万,我们可以按82报价。”
虽然哈里森兄弟公司可能从价格中至少抽走一个点,但是眼下不值得为这点小利与他争辩。“我买下,”我说道。
“你以82的价格买下2百万元95年到期,收益率为9%的美国石膏债券,”戴维说。“谢谢照顾生意。”
“谢谢你,”我说。“要是还有这种债券的话,请告诉我。”
“我会的。”戴维说。“不过,我想不太可能了,为了这2百万,我们查遍了瑞士的所有证券市场,有人已经把所有可买到的债券全都买下了。我们问及的每个人都在前一、两天把债券抛光了。”
不管怎么说,我至少还得到了2百万美元。这应该能够赚一笔相当可观的利润,我猛然想起来答应给卡什回电话的。
“怎么样?”他问道。
“对不起,卡什。谢谢你的出价,但是我想还是自己留着这些债券。”
“嗨,保罗老弟。这事你得想想好。要是汉密尔顿听到你没有接受我的出价的话,他会对你非常恼火的。”
我心里想,要是他发现我又买了2百万时,他真的会发火的。
“抱歉,卡什,但是我们爱莫能助。”
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卡什的声音在电话里重新响起,虽然有些沮丧,但不失友好。“那由你决定。不过别忘了我曾不辞辛劳帮你摆脱了困境,咱们以后再聊。”
当我放下电话时,我对卡什使人感到内疚的本领惊叹不已,甚至当他试图抢劫你的时候,也会让你心生愧意。
“你搞到债券没有?”戴比问道。
“只弄到2百万。”我说。
“不错,你可以从中赚上一笔。”她靠坐在椅子上,“可惜我们自己不能够买些这种债券,”她说。“赚这种钱好像不费什么力气。”
“你当然能买,”我说。“你只需要从你的建屋互助会帐户上取出两三百万就可买债券。”
“我们可以试试,少买一点,做一笔零星交易。”她说道。
“那样做合乎职业道德吗?”
“我不知道。”
“喂,你应该知道,你毕竟是一名遵纪守法的检查官。”我说。每一个资金管理公司都任命了一名检查官以保证避免内幕交易和利益冲突,戴比因学过法律,具有这方面的工作经历,因而她成了我们公司的检查官。
“我想我是的。”她打了个顿。“想到这,几乎可以肯定他说这是一种利益冲突。”
“真可惜,这主意倒是不坏。”我说。
“不过,我们可以买股票,”戴比说。“如果该公司被收购的话,股票便会很快增值。”
“有什么不可以?”我说。“我觉得这是个绝妙的主意。”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