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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永旺师团与东岸日军齐头并进,于23日到达衡山地区,迅速突破守军防线,26日抵达衡阳附近,迂回到衡阳城西郊。
同时向南突进的还有赤鹿理师团。它在日军攻下长沙城时,从江西上栗突然南进,穿过萍乡、攸县和安仁等县境,在衡阳东北方警戒井冈山地区的中国部队,以保证进攻衡阳城的日军的侧背安全。
这三个师团的日军,都是在中**队企图中间堵、两边夹的部队尚未部署到位时,就顺利突破了险峻地域,成功地打了一个时间差。
日军快速部队在衡阳郊区的进攻打响一天之后,杨森集团军和王陵基集团军才在渌水以北的湘赣边境山地集结起约十五个师的兵力,向醴陵地区出击。但是,这些部队尚未充分展开,便遭到日军三个师团的抢先攻击,拳头尚未捏拢就被冲散。
湘江西岸的王耀武集团军,也没料到日军南下如此之快。本来要调集各军与东岸的川军夹击日军,可是还没来得及集结部队,东岸的川军就被冲散了,而日军已在攻打衡阳城,在此夹击日军已失去意义。王耀武便令李天霞第一百军和施中诚第七十四军各一部,跟踪向南追击日军,又令其他各军迅速向安化、新化和宝庆地区集结,准备去解衡阳之围。
第四次长沙会战是长衡会战的第一阶段,而长衡会战又是日军为援助南洋日军而进行的打通大陆交通线作战的重要组成部分。在第四次长沙会战中,中国守军多次打退日军的进攻,给日军以重创,但是由于薛岳的轻敌和张德能的指挥失误,未能阻挡日军的大规模进攻。
日军越过了长沙,大西南最后一重门户衡阳城,直接面对着日军滴血的刀锋。岩永旺师团和佐久间师团,在两翼策应下,对衡阳虎视眈眈。
这时候,在第十军作战室的隔壁,军长方先觉叉腿立于房中,双手反背,久久仰头凝视着房顶,已达三个多小时。突然,参谋急急忙忙闯入,慌乱地大声喊道:“快,军座,委员长电话!”
方先觉一愣,一反以往的沉稳和宁静,匆匆朝作战室奔去。
“是方先觉吗?”电话里传来蒋介石的声音。
“报告委员长,我是方先觉!”
蒋介石对方先觉下令:第十军在衡阳城中坚守十天到两周时间,以阻滞、吸引和消耗日军,配合外围部队,力争将日军击溃或消灭在衡阳一带。“此次衡阳会战,关系到国家民族存亡,衡阳得失,尤为胜败关键,希弟安心死守,余必督促空军,助弟完成空前大业。”末了,蒋介石加强语气,别有深意地补充说:“方军长,第十军和衡阳城就交给你了!”
方先觉立正回答:“委员长放心,我一定忠于职守,效命党国,人在城在,人亡城失。”
不久,日军飞机飞临衡阳上空,对衡阳市区狂轰滥炸。紧接着,由株洲、渌口沿湘江东岸南下的日军,乘夜晚抵进衡阳城东三十公里的泉溪市,第一九○师派在对岸的少数警戒部队,对日军稍作出击,便撤回阵地,与日军隔岸对峙。
“各位官长,各位同仁,各位袍泽:值此大战来临之际,我军民同仇敌忾上下一心,共赴国难。然战火无情,为减免牺牲,务请民众一律撤退其所不能带走之物品,务必将门窗钉牢封存。如房屋被敌击毁,乃无法避免之损失;若是人为者破门而入之损失,本军将保证照价赔偿!”
衡阳空城了!
军地联席会议上,国民革命军第十军军长方先觉将军慷慨激昂:“军部命令:全军各级政工人员,将会同市、县政府工作人员分头劝导民众;并请粤汉、湘桂两铁路局调集车辆于东西车站疏散战地人民。南行者乘粤汉路车,西撤者乘湘桂路车。军部派参谋人员协助办理民众疏散士兵维持秩序;辎重团派兵一连照顾老幼”
城里的百姓不断地向城外涌去,城外的军队紧急向城里集结。
道路两边两股人群像两股暗流般涌动着!
(待续)
第六百五十四章 衡阳
在火车站,出站入站的列车整整三个昼夜没有停息。WWw!
大批难民聚集在车站,车顶和火车两侧都挤满了惊慌的人们,人们用手脚紧抠住列车的沟缝抓杆,火车上不断有人掉落,叫喊声求救声不绝于耳“呜!”又一列火车满载着逃难的人群向南开去。
“都不要挤,老人孩子先上!”士兵强子拨弄着拥挤的人群,人群在他的拨弄下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拥挤着。
“娃娃你也走呗!”一个百姓装束的青年朝士兵挤兑着,士兵看起来也就十来岁的大孩子,他对青年的挤兑有点恼怒了。
“去去去,老子什么人,老子是大名鼎鼎的泰山军、老子是第十军,听说过第十军有怕鬼子的吗!”
这是一场大战前的征兆!
当全城百姓安全撤去,这里将放心开战,即使打烂打残也无所谓,这将是一个死城烂城,一座难以逾越的坚城。
“上校负伤者赏一万元,中少校五千元,尉官四千元,士兵一千元。负伤不退者,特赏;伤愈归队者,晋级。”清一式的**将领排成一列,一名军官正大声宣读公告,远处,国民革命军第十军中将军长方先觉目赌着争先恐后上车的人们,眉宇间凝伫着一丝愁绪。
“军座!”后面一个威武的汉子朝军官敬礼,那是国民革命军第十军预十师师长葛先才。
方先觉点了点头:“艺圃,老百姓都撤得如何了?”
“都走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有些百姓担心一仗下来,家里的财物也都没了,一直不肯上车”
方先觉皱了皱眉:“下个命令,军师团部设立纠察队,发现私自偷盗百姓财物的,一律重罚,我们这些人命都可以不要,不能因为一点东西坏了10军的荣誉!”
“是!”葛先才点头。
“尽人事听天命吧,十军在衡阳在,衡阳城在,百姓的财产一定也在,这个你可以告诉他们!”
“好的,军座不过还有个问题,我们出去接受新式火炮的炮营,从广西出发,一路上经过了几个防区,对方都想把炮营截下!”
“我看他们哪个敢截!”方先觉一阵颤抖:“谁要我的炮营,给他就是了,也给委员长拍个电报,这个衡阳城也交给他们就是!”
“军座息怒,其实张作祥营长已为此向委座请示过,委座亲自过问,他们好不容易才脱身,这不刚回衡阳!”
“回来了?”方先觉点头:“张营长我没看错他,果真智勇双全!”
“是的,他发过誓了,生是十军的人、死是十军的魂,绝不让别人把炮营吞了!”
“生是十军的人,死是十军的魂?这话说得好啊!依我看,这一仗凶多吉少,我们都应存此信念!”
“是的军座,卑职一定谨记!”葛先才似乎非常理解方先觉这句话的含义,重重点了下头。
方先觉将军所说的这一仗,指的是日军发动的一个被称为“一号作战”的旨在打通贯通中国与东南亚大陆交通线的战役。
其时正是1944年,抗日战争后期,日军集中约50万、几乎所有在中国战区的机动部队,从河南一路打来,经河南、湖南长沙等地,一直打到了湖南衡阳,可谓势如破竹。
此刻方先觉将军名下的国民革命军第十军,刚刚经历了1943年底的常德会战。去年年底,为援救被日军包围而陷入湖南常德的74军57师,第10军近3万人的一个军几乎损耗一半人,在援救57师过程中,主力预十师师长阵亡,副师长葛先才中弹部位离心脏仅数公分,其他将领也各有损伤,整个预10师基本上打没了,只好大量招募新兵,但加上新招募的新兵,如今总兵力也还不到18000人了,而此刻最高统帅部的蒋委员长,却给他们下达了死守衡阳至少三天的命令,这个尚未来得及整补的第十军,面对的将是孤注一掷集中了几乎所有在华日本侵略军机动兵力的挑战,日我双方兵力和武器等方面综合对比已经超过了十比一,在河南,汤恩伯部数十万大军一触即溃,在长沙,号称铁军的第四军只抵挡了区区一天,其凶险程度可见一斑,他们能守得住这至少三天吗?
一月前,衡阳,方先觉紧急收拾东西准备先回老家,因为和战区薛长官不和,他将不得不辞去这个泰山军军长的职务了,从同僚处辗转得知,接任他的将是来自广东的一名薛长官的亲信。
他什么都打点好了。
然而两周前,一封紧急电报到了他的身边。
日本人聚兵数十万,孤注一掷发动了旨在打通大陆交通线的一号作战,河南告急,湖南、广西一线危在旦夕,军事重镇衡阳的重要性凸线出来。
“我已解职,归去来兮!”正当方先觉悠然自得之际,费尽心计在委员长面前将方先觉撤掉的薛长官来电话了。
“子珊兄,衡阳危在旦夕”薛长官厚着脸皮请求方先觉继续留任。
既知今日何必当初,战区长官自己种的苦果,方先觉不想为别人擦屁股,更何况他早已被这个人搅得心疲力竭,狠得正牙痒呢。
“日军已经逼近衡阳,而方先觉你还在和战区长官怄气,放民族大义予不顾,成何体统?”危急时刻,一向器重方的委员长亲自打来了电话,委员长在电话中大发脾气,方先觉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过分了!”
是啊,民族大义、个人恩怨孰轻孰重呢!
“校长、学生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誓与衡阳共存亡!”猛醒后的方先觉信誓旦旦。
次日,方先觉特邀衡阳新闻界巡视全城,表示了坚决死守衡阳城的决心,在与新闻界友人握别时,他拔出腰间的白朗宁手枪:“诸位见证了,这或将是打死我自己的手枪。”讲话时泪如雨下。当夜军事会议上,方先觉也向全体与会军官表态,要坚守衡阳,为第10军再次争光。
夜色朦胧,方先觉带着新闻发布会后的与会军官乘渡过湘江,特意来到岳麓山祭扫在第三次长沙会战中阵亡的全体第10军将士并面对公墓祝祷:“先烈们,安息吧,先觉这次亲率全军,参加衡阳战役,誓以一死报国,坚决歼尽日寇,为诸先烈报酬,为十军争光,耿耿此心对天可表,如有异志,天人不宵!”
说罢放声大哭。此时,全体军官无不流涕赤热烘烤着大地!
黝黑的血浆,残缺的躯体,热气阵阵中,腐烂尸块的异味令人窒息。
平子在尸体堆中慌乱拨弄着,他腹中空空,已经五六天没有进食。
日军躯体旁散落的一个罐头引起了他的注意,平子欣喜中连滚带爬奔了过去,拾起,发现竟然空空如也,“死鬼子,死了还骗人!”平子郁闷中使劲朝鬼子尸体狠踹了一脚,“咣当!”瓶子滚出,那一脚却使得本就虚弱的平子也打了个踉伧,差点就此摔出。
“该死的鬼子!”平子愤愤不平,想到数日来因为鬼子们的突然出现使得自己躲都没处躲还差点做了炮火下的糊涂鬼,平子气不打一处来,不知哪来的一股力,瞬间站立起身朝鬼子尸体狠踹起来。
死去的鬼子似乎也和平子差不多大,十五六岁,身上脸上血迹斑斑依旧可见稚嫩的轮廓。
日本为了同时和中美等国交战,人力物力都已经发动到了极限,几乎拿得动枪的男丁都被迫参战,十五六岁的少年,在此时的鬼子队伍里已经很普遍了。
“救救我、救救我!”醒来的鬼子少年开始呼救起来,平子这一顿狠揍,阴差阳错地将他揍醒了,这鬼子一醒来就下意识地开口求救,平子听不懂日语,但这鬼子没死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脑袋嗡地懵了一下,数日来躲在地沟中目睹中日双方在此处搏杀,他已经见惯了鬼子的凶残,鬼子的苏醒使他刹那有点手足无措,咚地瘫坐地上。
鬼子的眼睛慢慢睁开,余光过处终于也发现了瘫坐地上的平子,突然象触电一般眼睛睁得老大,鬼子狠瞪着平子,滚爬着坐起,“八嘎!”年青的鬼子吼了起来,这一吼更把平子的魂也吼到了九宵云外。
“妈啊!”平子紧抱着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进去。
“完了、完了!”平子感觉到身体一酥、全身好像都不听使唤了,他想求饶,却因为害怕而叫不出声。
几日来他藏在城郊水塘的一条臭水沟里,好不容易才保住一条命,好几次鬼子炸弹掀起的泥土将水沟的出口牢牢封住,使得平子进退不得,但总算没丢了这条命。这么多年了,他一个人要饭,多臭多烂的地方他都呆过,环境多么恶劣他都不怕。但这几天连日的惊天动地的爆炸却是头一次经历,而那种血腥的、你死我活的生命搏杀更是见所未见,几日来成堆的大活人一个个在他的眼缝间倒下,那是看着也惊心啊。
“呀!”平子恍惚中听到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