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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势浩大。臣因职司防守,已于某夜见过一仗,手毙云万峰一名,阵斩土匪百数十名。惟是匪势尚炽,再容相机进剿,务使地方肃清,以酬圣恩高厚”云云。另修密书一封与秦太师,求他便中密保数语,又遣亲兵持片请城武县甄卫到营。先问明了雷家堡上并无报验杀伤人命之事,遂央求他照着奏折所言,通详大宪,竟说雷一鸣揭竿创乱,抗拒王师。甄卫正欲巴结师门,一口应许。回衙之后,果然连夜动文,飞详出去,把个顶天立地的义侠,竟弄做了翻江倒海的叛徒。这秦应龙的反陷之计,毒也不毒?况且皇上准了本章,几乎把雷家堡上的人杀个尽绝。此种居心,狠也不狠?
那晓得这秦贼偏又性急如火,虽然自己拜折县宪出详,尚恨耽延时日,不能把雷一鸣等立刻斩除,甚是暴躁。屡次要想竟起大兵,公然至堡攻打,杀个鸡犬不留。又怕的是一鸣为人深得民心,倘果开起仗来,激变了合邑人民,深觉反为不美。所以每日里思来想去,竟无一个良策可图,闷昏昏的过了数日,无一刻不丧气垂头。
忽一夜,用过晚膳,独坐营中,听营房上似有瓦片之声翻动不定,吃了一惊,料想不是白素云来到,必是雷一鸣与那妖道无疑。急忙宽去长衣,挂上豹皮囊,囊中藏着蒺藜抓、竹叶镖两件暗器,手持九股托夭叉,腰间另悬一口佩剑,防在屋上动起手来,利用短兵。扎束已定,密传号令下去。一声梆响,满营埋伏着的大小将兵,一个个火把通明,刀光灿亮,拥上帐来。应龙将手一摆,吩咐:“准备挠钩套索拿人,须要小心在意。”自己将身一跃,飞上屋檐。定睛四望,那晓得踪迹毫无。又命各兵丁中有能高来高去的人,共执灯球上屋四照,依旧绝无影响,应龙甚是诧异。后工会客厅的屋面之上,见有两只花白猫儿,在那里摆尾摇头“呀呀”相扑。瞥见有人持灯上来,分着东西两旁窜去。应龙定一定神,明知就是猫儿作扰,却在众兵丁面前不便说明,防着背后笑他大惊小怪。只得涎着脸儿说道:“你们留神四下找寻,本帅且往前营,去去再来。”说罢,将身几跃,来到前堂。
细数樵楼,才敲三鼓,暗想:“今夜这场胡闹,正是令人可笑。若使空身回营,如何见得众兵。必道是贼人心虚,乃至有此担惊受怕之事。不如乘着夜静更深,竟往雷家堡去,暗把雷一鸣与妖道刺了,割了首级回来,只说是在屋上追至半途杀的。既除了眼中之钉,又好遮俺众人耳目,然后慢慢的再图白素云未迟。岂不大妙。”主意已定,遂悄悄的跳下营房,离卧虎山,竟奔雷家堡而来。
幸喜路上静悄悄的竟无一人。到得庄门,但见众庄丁支更守夜,往往来来,严密情形竟与自己营中不相上下,暗说:“好一个雷一鸣,训练着数百庄丁,居然有此纪律。看来前庄断难进去,不知后庄如何。”因又绕至后庄,果然防守的人略略疏些。他就运动脚力,奔至一个稍形僻静的地方,伏在暗中,等着有巡夜人来,让他先过去了。起佩剑在背后,一剑杀死于他,可怜不曾喊得一声。他就把这人的战裙、号衣剥下穿了,手中这九股叉暂撇一旁。一手拿着一个竹梆,一手拿着一根小木槌儿,击得响响的混入庄来,竟被他山后门而进。拣个静处,脱去衣裙,弃去梆槌,将身一跃,跳上高房。
正要寻找一鸣卧室,不妨脚步重了些儿,被屋中一个值夜的庄头听得,不动声色,奔告一鸣,说:“屋上有人。”恰好一鸣尚在与黄衫客讲论那剑法中的搏击工夫,未曾安睡,遂与黄衫客各持宝剑,步出卧房,飞上屋来。果见有一个人在那里东张西望,因轻轻的略紧一步,追至背后。黄衫客尚未动手,一鸣不问是谁,举剑便砍。应龙听得脑后“呼”的一声,似系剑响,打了一个寒噤。黑暗之中,拔剑招架已来不及,急忙伸手向豹皮袋中摸出蒺藜抓来,向着空中一撤。但听得“索啷”一响,来人叫声“阿呀”跌入抓中。应龙大喜,要想收回,不防眼前起一道白光,却是黄衫客手起剑落,把飞抓的铁索顷刻间一齐割断。应龙手中只剩得半条断链。这一惊非同小可,明知凶多吉少,急忙飞步奔逃。
一鸣见黄衫客破了飞抓,捆不得他,心中大喜,拔步赶来。应龙听着脚步如飞,暗想:“若是一鸣,断无如此矫捷,多分必系妖道追来,此人更比一鸣了得。三十六着,走为上着。不如跳下屋去,仍穿原来时的衣服,混出庄门为妙。”因即“扑”的跳下地来。怎晓得一鸣自拜黄衫窖为师,虽只数日,那种飞身跳跃之术早已精进了许多。见应龙下地,“飕”的也从斜刺里一跃下地,拼命追赶。应龙在百忙中奔至脱衣之处,寻见衣服,要想穿时,奈已不及。只得一手拿着佩剑,一手取着衣裳,往外飞奔。其时,各庄丁已灯球齐举,高声喊人,纷纷的围裹上来。灯光中照见一鸣与黄衫客多在后面,只有咫尺之遥。应龙惊得魂不附体,急将佩剑向肋下一夹,伸手在豹皮囊中又取出竹叶镖来,回头觑一鸣,“刷”的一镖,后边黄衫客见了,说声:“慢来!”正要祭飞剑去抵他,一鸣也喊声:“不好!”倒退几步,忽半空中飘飘荡荡,仿佛落下一个人来,手执佛尘,向那毒镖一拂,顿时落下尘埃。一鸣认得是云万峰显魂来救,大声哭道:“云大哥,一灵不昧,快帮小弟共杀这厮。”道言未了,心上边一阵酸楚,悲伤过甚,一口气竟回不过来,哭晕在地。黄衫客与众庄丁见了大惊,也顾不得追赶应龙,纷纷共来施救。
正是:几疑义士何曾死,只恨奸雄又得生。
要知一鸣如何苏醒,云万峰显灵杀得秦应龙与否,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回 白素云三探卧虎营黄衫客双祭飞龙剑
话说秦应龙用竹叶镖要打一鸣,黄衫客未及破他,云万峰显灵,在半空中将拂尘一拂,毒缥落地。一鸣见了,大哭一声,伤心过甚,晕跌于地。黄衫客与众庄丁争来扶救,顾不得拿捉应龙。这秦应龙初见万峰显魂,吓得面如土色,手脚也多软了。后来一鸣哭晕过去,万峰一缕灵魂急奔一鸣,手举拂尘,向他连连扬动,救他还魂,将次苏醒。秦应龙就乘这个机会,一溜烟混入人丛,把携来的号衣、战裙穿上,依旧扮作巡夜更兵,竟被混出庄门而去。
走得不多几步,正是云万峰的坟茔,又见万峰怒冲冲挡住去路。应龙不敢再进,伏在道旁,只因他还命不该绝,万峰只把拂尘向着应龙脸上一拂,觉得一股冷气直扑面门。那面上的肉一丝一丝,顷刻间青肿起来,痛个不住,只急得在地乱滚。约有半刻余钟始止,方敢放大着胆,睁睛四看。万峰早已不知去向,一鸣及庄丁们也不追来,始觉心下稍安,急忙寻路回山。到得山营门,已是天将破晓。满营大小将兵,尚在四山里乱搜乱检,看见主帅回来,身上穿着雷家堡巡夜团丁的号衣、战裙,手中不见了九股叉,脸上又青一条肿一条的,不知受了怎么伤痕。一个个参见之下,不敢动问,只回说:“末将及众兵丁等到处搜查,并无奸细,请主帅定夺。”应龙自觉无颜,回说:“既无奸细,各自回哨,以后务要小心防守。”各将弁齐说一声:“得令。”纷纷退出大营,暗地议论不表。
秦应龙回入内帐,换过衣服,吩咐亲兵拿脸水来洗过了脸,觉得痛不可忍,取镜子一照,但见一丝丝青肿之痕,好似画图上画的倒垂柳线一般,不知共有百几十条,擦又擦不去,掩又掩不得,好不惶恐。叹一口气,无可奈何,倒头便睡。只是那里能睡得着,遂在枕上想出一个恶毒念头,要炼一件剑仙所忌的暗器,务使破他不得,然后好杀尽众人。我且按下慢提。
再说雷一鸣,因见云万峰显魂救他,大哭晕去。幸经万峰的阴灵默护,与黄衫客及众庄丁等施救,始得渐渐苏醒,只觉四肢无力。黄衫客吩咐庄了,扶回庄去安息。料秦应龙早已逃遁,暂且由他。一鸣又放声大哭了一场。黄衫客苦苦劝住,略睡片时,天也明了,庄丁来报:“截云山白道姑要见黄道长与雷庄主。”一鸣吩咐:“请他进来。”素云到得客厅,先与黄衫客见过了礼,又与一鸣打个稽首,叫了一声:“师兄,如今是一家人了。”一鸣也改口道:“白师妹,如何知俺拜师之事?”素云道:“是黄衫师伯前日在山中提起的,不然那得知道。”一鸣道:“原来如此。”黄衫客道:“白小姐来此何事?”素云道:“不瞒师伯说,奉恩师之命,特来与雷师兄约期,再往卧虎营,共杀秦贼报仇。不知师伯意下如何?”黄衫客闻言,把昨夜应尤探庄行刺之事,从头至尾述过一番,说:“这几天那厮营中必有准备,须得略缓数天方好。”白素云道:“若依师伯之见,当于何时可去?”黄衫客道:“依我之见,最妙稍停一月半月,待雷贤契的工夫进境,始可万无一失。但你们报仇心切,那得多延时日。就是秦应龙,日子多了,也恐他停留长智,或者另外生出别的事来。但今明这数夜中断去不得,不如竟缓七夭,待为师伯的此七天中再授雷贤契几般绝技,然后保着你们同去,方可无虑,不知你二人意下若何?”一鸣道:“恩师吩咐,弟子自当谨从。想白师妹自然也无不依之理。”素云道:“既得师伯同去,谅来此次必报大仇。既使多缓几日,亦无不可,何况仅只七天。但到了那日,不知从两处进营,还是会在一处进营?”黄衫客道:“竟是两处的妙。白小姐二更起身,三更到营,从他后营而入。雷贤契仍从虎爪岭左营而进,也在三更左右。贫道从他前营进去,一齐下手,使他顾此失彼,方为上策。”二人听了,满心欢喜,各自牢记在胸。素云略又坐了片时,告辞回去。黄衫客因秦应龙善用暗器伤人,把飞剑之术传授一鸣,教他随机破敌之法,一鸣尽心练习。
光阴易过,到了第七日晚上。师徒二人夜膳已过,装束停当,不带庄丁,悄悄的出了堡门,取道往卧虎营,分路而进。那白素云这夜已到二鼓以后,拜别红线欲行。红线道:“黄衫师伯既为你们之事两次进营,我虽杀戒久待,从前也有助你一臂之言。只因要你自己一人立些功果,所以未曾帮你。谁知你连去二次,不但皆未成功,更是险遭不测。今夜进营第三次了,为师的再难袖手。何况你们分道,从前后左营而进,右营尚苦无人。我今同你下山,竟从右营进去,何愁此贼不灭。但杀死你父母兄弟与云万峰壮士的,乃是秦应龙一人。只须杀了应龙,大仇已报,千万不可妄杀无辜,有伤天地好生之德。”素云跪谢道:“果得恩师相助,弟子没齿不忘。若说妄杀好人,焉敢有违师命。就是雷师兄,已拜黄衫师伯为师,此香谅也不至如前次了。”红线道:“这便才是。且今时已不早,我们就此去罢。”说毕,略把衣裙扎束一遍,师先徒后,一同下山,直奔卧虎营来。
到得营门,细数樵楼正敲三鼓,吊桥高扯,濠沟中水声潺潺。红线向素云把手一指,轻轻的两足一登,驾着半云半雾,飞奔右营。素云跳过深沟,绕至后营,飞上营墙,落在第一次来被更夫几乎看破的那一株大树之上。果然工夫日进一日,如今不但树枝不动,就是树叶也多不甚颠簸。莫说底下无人,即使有人也难知道,与前大是不同。素云上得树去,因他晓得此处本有巡更的人,须得让他过去之后,方可行事,不要再似从前鲁莽。故在树上略歇片时,不敢造次上屋。
稍停,果有更夫击着梆锣远远而来。惟先时乃是两人一班,一个敲梆,一个敲锣。如今却添做四人一班,一个在前高擎火把,四下照着。一个在后,手中拿着一个信炮,大约是一有警报,预备着放炮关会的样几。中间这两个人,依旧是一梆一锣。素云瞧见,晴暗忖道:“看他营中这般防备,谅来一番严似一番。幸亏今夜来得人多,否则一定又难济事。但不知黄衫师伯与雷师兄已经到否,何以寂无动静。”想了一回,看巡更的去得远了,放开俏胆,起个飞燕入林之势,窜上营房,定睛先向四下一望。只见左营屋上隐隐有几个人影,好象是在那里追逐的样子,又听得信炮之声连珠乱响,料定是雷一鸣先自进营,已被秦营察破,暗说一声:“不好!”正要设法救他。忽见前营起一道红光,分明是失了火了。顷刻间,人声鼎沸起来,又听右营中起一片喊杀之声,灵机一动,暗喜道:“这明明是黄衫师伯与恩师多在那里下手的了,奴如何呆在这里守着。”遂顺手取起几张屋瓦,尽力向地下一抛,喊声:“俺白素云在此,尔等巡夜兵丁快快报与秦贼得知,速来领死。”道言未了,但听得庭心中信炮齐鸣,顿时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