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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军震怖,想起扶苏有旨,退后者死,当即心慌,转头再次向北城发动猛攻。虽然进也是死,退也是死,但战死还能为家中搏个荣荫,说不定运气好还能立个大功,于是无可选择的秦军们凶性大发,豁出了命去,不少人甚至弃了头盔、抛了铠甲,像以前那般赤膊上阵,双眼红得像群恶狼,登着大量云车和云梯向城头蚁聚而来!
楚军顿感秦军变了,变得更加凶狠、更加无畏生死,往往一名秦军战死,死前也要拉上一名楚军陪葬。楚军也是有血性的,尤其是少量跟随项梁起兵的老军更是被激起了斗志,拼了命和四处登城的秦军咬牙互斗!
城头上一时黑黄交加,杀成了一团乱麻!
扶苏见状知道战况已经到了最激烈的时候,这个时候谁要能挺得住劲,胜利就近在眼前。于是,随即一催座马奔下小丘,丘下数十辆战车正拖着战鼓在阵后擂动助威!
扶苏来到中央指挥车上,对车上的鼓手喝了声道:“你下去,朕亲自擂鼓!”鼓手愣了愣,如梦初醒,赶紧跳下车去。
扶苏从马背上一搬车帮,跃上战车,随即被御手道:“快,冲至城下二百步,为将士们助威!”御手大惊道:“陛下,这太过危险,万万不可!”
扶苏双眼一瞪,大喝道:“这是命令,违令者斩!”御手无奈,只好准备驾车,杨番等却赶了来,慌道:“陛下不可,陛下不可!城下太危险了!”拉着车帮就不让扶苏走!
扶苏怒发,一脚将杨番踢倒,大喝道:“滚开!听朕的命令,前进!”御手大恐,这郎中令阻挡都被打了,自己要不听令,必死无疑,连忙大喝一声:“驾!”战车晃了晃,骨碌碌扬起一阵灰尘便向城下去了。
张良马慢,此时刚刚赶到,急忙道:“快,快,跟上去,保护陛下!”杨番等如梦初醒,急忙骑马的骑马、步行的步行,猛追上去。
扶苏一行人冲过虎贲军防线,杀到城下两百步停住,扶苏随即拎起鼓槌,擂起军鼓‘破军令’来。霎那间激昂的战鼓声响彻云霄,原本已经阴暗的天空顿时电闪雷鸣,与鼓声遥相呼应,天地间一片肃杀、激昂之气!
“陛下亲自来了!陛下在为我们助威!……”正在凶猛攻城的秦军猛然听到身后战鼓声是如此之近,回头一看,正中一个熟悉而高大的身影正卷起龙袖,狂擂战鼓!
天子对秦军们来说是近乎神一般的存在,犹其是扶苏这样威镇天下的名将,秦军对其更是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于是乎,热血几近沸腾的秦军上下立即忘却生死,爆发出令人难以至信的勇气,疯狂地向城头凶猛攻击。
灌婴亦正率麾下五虎登城血战,正杀得难解难分时,猛然见鼓响处扶苏亲来助阵,却时大呼一声:“兄弟们,陛下与我们同在!杀——!”“万岁!……”彭城上下一阵狂呼,气焰直冲云霄,生生地将天空的奔雷声都压将下去。
猛然间,天地间一声巨响,却是一片城墙被兴奋得发狂的秦军将士用冲车撞破,霎那间,尘土飞扬处,扶苏意气风发地拔出英雄剑大呼道:“前进,攻取彭城——!”
“杀——”秦军狂喜,一窝蜂从缺口处杀将进去,瞬间将少量阻挡的楚军淹没于狂涛巨浪之中!
扶苏大喜,仰面狂笑:“哈哈哈哈……”
忽然间,耳旁忽有一阵惊呼:“陛下小心!”扶苏一惊处,一枝流矢从彭城之上划过一道流光、电射而至。正在危急处,一直在扶苏身前警惕的御手猛然跳起一挡,“扑——”流矢在御手胸前绽开一朵血花,其势犹为未竭,竟穿胸而出,虽其向已偏,但依然轻松洞穿扶苏左肩内甲、绽开一朵血花!
“陛下——!!”赶来的杨番和张良看见扶苏和御手二人一齐倒下,直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
一时间,附近一片死寂,众秦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想像万一扶苏身没,秦军的未来会是怎样!
众人正大恐中,忽地扶苏猛然站了起来,身子晃了晃,却用力一挺,拄着英雄剑昂然立稳了身形!“朕是天子,是不会死的!”扶苏突然扬剑大喝,指向剑来的方向,一时间霸气十足。
那里一个身材高大、黑面虬鬃的楚将正持弓愕然地呆望着扶苏,赫然便是项伯!突施冷箭射不倒扶苏,以扶苏的武艺和身旁护卫环绕的情况,项伯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万岁!万岁!……”见得扶苏无恙,攻势原本一顿的秦军顿时勇气大增,同时凶气也大增:“可恶,竟然用暗箭伤我陛下,楚人统统该死!”秦军一时凶性大发,杀进城中那是见人就斩,逢人就杀,瞬息间就粉碎了楚人的抵抗!城头上亦飞快就有大批秦军将士恶狠狠扑向项伯,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杨番等火速扑到车旁,不由分说,就将扶苏从车上扯下,三下五除二取下箭矢,便有御医紧急为扶苏裹伤!一边裹伤,扶苏一边问道:“快看看那个御手怎样?他为救朕挡了一箭!”有郎中急忙上车看了看,不一会回报道:“陛下,箭矢穿胸而过,正中要害,他已经死了!”扶苏沉默了一会,感动地道:“此忠义之士也!传朕之命,加为义侯,食邑一千,以荣耀子孙!”“是,陛下!”众人不禁羡慕这御手死得值,几代子孙的荣华富贵唾手而得!
伤势裹好后,扶苏道:“此许小伤,不必挂齿!待朕亲领一军入城去捉楚王!”张良大惊道:“我的陛下,您还嫌不够添乱吗!来人,休听陛下的,彭城已破,快将陛下送回营中调养!”当下,十数名郎中不由分说,扯了扶苏便走,虎贲军也随后赶到,将扶苏拖将回营去了!
很快,天空又一声惊雷落处,大雨立时磅礴而下,十数步外便不见人影!但彭城血战依然在进行着,雨水很快就变成了血水,地面上到处都是一片赤红的溪流在枕籍遍布的死尸中流淌……
扶苏躺在帐中,靠着一张舒适的虎皮软榻,上身脱得精光,露出修长结实、肌肉虬张的上身。左肩上的伤口刚才被雨水一浸,止血药物多有流失,所以得重新消毒、包扎。随行的医士小心翼翼地将煮沸过的湿布为扶苏的伤口擦洗干净,然后洒上最好的金创药并包上药带,手法轻柔无比,几乎让扶苏感觉不到有多少疼痛感。
重新包扎完毕后,扶苏动了动左胳膊,发现活动自如,笑了笑道:“很好,你的医术不错,来啊,赏十金!”“谢陛下!”十金够寻常百姓生活几年的啦,能不让医士不大喜过望!
扶苏正想从软榻上起身,张良忙道:“陛下休要起来!您现在龙体欠安,还是多多歇息才是!彭城大事已定,您还有什么担心的!?”扶苏陪笑道:“子房,朕一生征战,也不是第一次负伤,无碍的!何况这只是皮肉小伤而已,未入痛髓!你也知道朕的性子急、坐不住的!”
张良只是摇头道:“受伤了就得休息!军士都是如此,陛下是一国之君更当以身作责!臣可是答应了几位皇妃娘娘要将陛下照顾好的!”说着,眼神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扶苏顿时明白了:“张良这是在‘公报私仇’,看来这家伙对自己剥夺了他的自由还是有些耿耿于怀的!”只得苦笑一声,躺下休息,身旁的福急忙为扶苏盖上了一张软被!
雨渐渐小了,淋淋沥沥的雨点沿着帐幕的边沿滴落着,帐门处形成了一道珍珠般的水幕!
忽然间,帐外奔入一人,却是幕僚积存,神色慌慌张张的,连声道:“陛下,不好了,不好了!”扶苏和众人吃了一惊,忙问道:“何事如此惊慌?快快说来!”
积存急道:“军、军士们控制不住了,在彭城内大肆屠戮,不少百姓都死于乱军之中!”扶苏大惊道:“怎么回事?朕不是早有严令,不准戮民的吗?还有,英布、羌隗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积存一脸无奈道:“将士们听说陛下被项伯所伤,怒不可遏,所以见人就杀、逢人就砍,毫无理智。臣也向英布将军等说了,他们却说要为陛下要报,根本不听臣的!”
扶苏大怒:“岂有此理,沙场征战,哪有不负伤的,岂能怪到百姓们头上!子房,你立即持朕的英雄剑率虎贲军前去城中维持秩序,严令英布等人约束部下不得戮民,敢有违令者斩讫报来!”“是,陛下!”张良爱民,不敢怠慢,火速从福手中接过英雄剑,点齐虎贲军火速冒雨去了!
……
雨很快越来越小,终究是停了,太阳重又从云层中钻将出来,将温暖的阳光遍洒在大地之上。遥远的天际甚至挂上了一轮美丽的彩虹,给蔚蓝的天空增添了一份倩丽的色彩!
而御帐内的扶苏却急得连午饭都是浅尝辄止,焦急得等待着张良的消息。自其领兵以来,为了约束秦军暴行,扶苏屡下严令约束三军,本已基本更正,没想到今日却又故态重演,这能不让扶苏火发!?要是杀胡人也还罢了,都是自己国家的百姓杀来杀去有什么意思呢!
正在扶苏急得不行、福屡次安慰时,张良总算派回信使回报城中的局势已被控制,扶苏这才松了口气。
傍晚时分,张良回报:彭城全城已被控制,楚军全数被歼,城中已无抵抗之举!扶苏想了想,对福道:“为朕更衣,朕马上要到彭城中去看一看情况!这些混蛋,就不能让朕省心一点!”福吓了一跳,忙道:“陛下,大雨刚歇,道路泥泞,您又有伤,还是……”
“罗嗦什么!快为朕更衣,否则斩了你的狗头!”扶苏双眉一竖,顿时将福吓了个半死,连忙道:“是,是,是,奴婢遵命!”连忙取出一套舒服的软装为扶苏换上!
扶苏当即便在郎中的护卫下,驱马赶往彭城而来。到得彭城北门口时,那一个凄惨的景象怎一个了得: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烧焦的木头、破烂的铠甲、狼籍的死尸、肮脏的旌旗……
由于北门被堵,仍未疏通,所以扶苏只好率军从残垣断壁间进入彭城。刚一进城,扶苏便愣住了:这地面上的雨水的神色竟然是一种诡异的血红色,街道上、房门口、房屋内到处都是狼籍的尸体,有秦军的,当然更多是楚军的。不过最让扶苏心痛的是大多数都是无辜的百姓:有苍然白发的老人、有惊恐无助的妇女、有可怜无辜的孩子……扶苏不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军队啊,这种暴力机器要是约束不好,破坏力之大实在难以想象啊!
扶苏阴沉着险,看也不看身边恭敬行礼的秦军将士,只顾率领郎中直奔城中楚王宫而去!
近得宫门时,得报的张良率英布等人出迎。众将偷眼看见扶苏铁青的脸色,心中大惧,都不敢抬头。扶苏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问张良道:“军师,战果如何?”
张良面色有些难堪道:“楚军基本被歼,没、没多少俘虏!另外,楚王熊心和其妃后俱被捉住,不过楚王尚无子侄!另外,项伯被灌将军率军杀死,钟离昧等亦没于乱军之中,但项羽、范增等人的家眷基本没有逃脱,都被我军锁拿,囚于本宅!”
扶苏沉默了片刻道:“传朕之命:将伪楚王一族尽数诛灭,一个不留!项羽、项伯、范增、钟离昧这四个项氏死党亦夷其三族,其余人等和家眷皆不计前罪!王熙,你率虎贲军去办吧!”该狠的时候扶苏是绝不留情的!
“是,陛下!”王熙当即点起虎贲军就欲去办事。
忽地,扶苏出声道:“等等,其中留下两个人来,一项伯的妻子不要杀,放她回民间!”说着扶苏看了看面色哀伤的张良,张良向扶苏点了点头,面露感激之色。“二、项羽的妻子虞姬也不要杀,直接将她带来见朕,如果她途中有个三长两短,你就自己抹脖子吧!”这倒好,项伯战死以后,项氏的三族(父族、母族、妻族)满打满算就剩下两个了:项伯的妻子满玉和项羽的妻子虞姬(虞姬之母已死),扶苏却一个没打算杀!
“是,陛下!”王熙吓了一跳,连忙领命。当下分派麾下诸将去诛楚王、范增等族,自己则亲率一军去项宅!
王熙走了,扶苏冷冷地看了看诸将,对张良道:“子房,寻一间僻静地方于朕!你们这些混蛋也跟朕来!”说着,用马鞭指了指英布等人!
英布等人打了个寒颤,心中叫苦,只得怏怏地跟着扶苏而去!
到得一间偏殿门口,扶苏冷声道:“子房、英布、羌隗、赵佗、灌婴五人随朕进来,其余的都给朕在门外呆着!”说着,迈步入殿,张良随后而入,英布等人低着头,也紧随其后!
众人入了偏殿,走在最后的赵佗掩上了殿门。
扶苏冷冷地看了看俱各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的英布四人,淡淡地道:“知道朕为什么叫你们来此吗?”
英布看了看扶苏的脸色,有些嗫嚅道:“知、知道!”
“好,知道朕不准戮民及杀俘的命令吗?”扶苏又问。
“知、知道!”诸将之中,英布是最怕扶苏的,因为从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