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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贾母极喜欢孙子孙女承欢膝下嬉笑的,荣国府如今又只有探春这么一个未出嫁的女孩儿,故比着迎春出嫁前更是喜欢了探春几分,故每日午睡后便要叫探春去说话。这日也是如此,两人刚将那信看完便见鸳鸯来了道:“老太太醒了,听得薛二姑娘来了,高兴的不得了,如今叫我来找薛二姑娘铜三姑娘去说话呢。”鸳鸯这一来倒是解了些许的尴尬,探春与宝簪皆是松了口气,宝簪回道:“等过去我去给老太太赔不是,来了这儿也没去给老太太纳福,鸳鸯姐姐替我说说好话。”说着便同探春一道跟着鸳鸯,
鸳鸯笑道:“薛二姑娘这话可是折煞我了,我是个什么人,哪里就能帮薛二姑娘说好话呢。”宝簪道:“姐姐这说的是哪儿的话,谁不知道姐姐是老太太跟前第一人。”鸳鸯听着果真喜欢,却也没有因着得意失了本分,只道:“姑娘取笑。”三人便说说笑笑的到了贾母处。
待进了屋便见史湘云和惜春坐在贾母两边正陪着贾母说笑,贾母见了探春宝簪二人又忙叫着坐。贾母笑着问探春道:“今儿个怎么要鸳鸯去叫了才来,你是给老婆子摆起架子来了不成?”探春笑道:“老太太冤枉我呢,要我给老太太摆起架子,也得先在外头借上几千几万个胆子来再看看敢不敢呢。”贾母听着称心,笑个不住,又见宝簪坐在一旁不说话,又问道:“簪丫头,我听得有人说你及笄那日极热闹的?”宝簪笑道:“回老太太的话,都是外头的人浑说,不过是放了几个烟花,瞧着热闹罢了。”
贾母道:“这便是你过谦了,几个烟花谁家没有,也值得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的不成?”宝簪道:“都是姐姐有心,那烟花的花样好些。”贾母道:“到时叫凤丫头去次赵家跟宝丫头取取经,等四丫头及笄时咱们家也放几个。”惜春道:“这事还早着呢,别到时候老太太忘了这事,凤姐姐趁机躲了懒,叫我空欢喜一场。”贾母笑道:“那你到时提醒我一声,我再去同凤丫头说。”惜春贴了贴贾母道:“我怕我到时也忘了,提醒不得老太太了,得叫大伙儿一道帮我记着。”说的众人皆笑了起来道:“四丫头还害怕凤姐姐躲懒,再不听她提自己懒得连自己的事都不愿记上一记的。”
众人又说笑一阵,史湘云道:“我许久不见林姐姐来了,她有事?”惜春拨弄着小辫回道:“她赶着绣东西呢,哪里还有空来这里。”湘云又问:“我竟不知她要绣什么东西这样要紧,连老太太也不来瞧瞧。”惜春原想冷笑,想了想终究是收了这个念头,与她玩笑道:“你不知她绣什么?难不成你是不绣的?”贾母听了笑道:“四丫头快些止了话头。”惜春撅了撅嘴又靠向贾母,任由贾母揉搓她的颈项,只让史湘云一人在一旁脸红去。宝簪探春见状也不给谁帮腔,只凑在一处说话。
过了约一个时辰,见着贾母有些乏了,众人便皆口称有事离了贾母屋里,因着无处可去,探春便道:“不若去我屋里坐坐?”宝簪笑道:“刚从你那出来,再回你那去有个什么趣儿。依我看,不若闹凤姐姐去才算得有趣呢。”惜春道:“这倒好,顺便看看芫儿。”说着四人又一道去了凤姐处,没成想,平儿今日也在,身边还有两个婆子,一个牵着个三四岁的哥儿,另一个抱着个看不出性别的小儿。
宝簪久不见平儿,拉着说了不知多少话,又问那两个孩子可是平儿的。平儿笑着道:“是我们家哥儿同姐儿。”宝簪道:“儿女双全,姐姐好福气呢。”平儿道:“全是托了我们奶奶的福,也托了姑娘的福呢。”宝簪道:“可别再叫我姑娘了,我自小去王家玩时便不把你当丫鬟看,如今你都成了举人老爷家的奶奶,还一口一声的姑娘做什么?”平儿道:“叫惯了的,哪就那样容易改口了。”宝簪听了便也由着她去,又摘下一个镯子同玉佩给哥儿和姐儿当见面礼,史湘云瞧着也褪下两个戒指给了平儿,平儿又忙谢过不必多说。
巧姐儿见着宝簪在同平儿说话,盯着宝簪认了好久才迈开小短腿跑来叫道:“小姨。”宝簪见了她便蹲□来同她道:“怎么这么些日子不见,今儿见了好容易见了,怎么没见你长高多少呀?”巧姐一愣,偷偷瞧了瞧凤姐,又悄悄同宝簪道:“嬷嬷说,这是因为我不爱吃饭。”宝簪听了一乐,故意大声道:“原来不爱吃饭会长不高呀?”巧姐儿急的直跳脚,连道:“轻点声,轻点声。被娘听见了又要训我呢。”话刚说完,跟着凤姐一道坐着的贾芫咽下奶嬷嬷才喂的一口米糊,奶声奶气的道:“我听到了呢。”凤姐听了笑个不住,抱了贾芫坐在自己膝上,笑问道:“听着了什么,跟娘说说。”贾芫道:“姐姐不吃饭,个子小。”众人听了皆不禁莞尔。
巧姐儿听了极不乐意,离了宝簪跑到炕前,同贾芫道:“你这么一点点大的,竟然还来笑话我不成?我不笑话你就是好了的,哪里还轮得到你来笑话我?”众人又道这巧姐儿如今说话与凤姐倒是像的很,凤姐听了这话甚是得意,说道:“我的闺女不像我还能像了谁去。”说罢又叫众人皆别说话,听听两个小的还能说出什么话来。只听贾芫道:“我比鹏煊大很多。”他口中的的鹏煊便是平儿的儿子,听得贾芫叫他的名字,便道:“芫弟弟叫我?”众人又像他看去,见他年岁比贾芫稍长,个子也比贾芫大许多,又想起贾芫方才的话来,众人又笑作一团。巧姐也是跟着笑了,又道:“你这人大小都不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说罢又“哼”了一声,可爱至极。
过了一会又有个婆子提了一个食盒来给众人一人分了一碗芝麻糊,凤姐道:“天气冷,吃这个好,又香甜。”众人也都觉着好。贾芫见了便闹着也要吃芝麻糊,鹏煊见他这样闹腾,便把自己的那碗递上,说道:“我没动过,你吃。”贾芫往碗里看了一眼,吓了个不行,抱着凤姐哭道:“娘,娘。黑色的,拿开,不要吃黑色的。”鹏煊呆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眼观鼻鼻观心地低着头。凤姐哄了好一会子贾芫才将其哄好,见鹏煊如此,又忙道:“不管煊哥儿的事,是我们哥儿不知事,快别这样了,叫你娘喂你吃可好?”鹏煊点了点头又端着碗回了平儿,一副委屈的小模样叫人看着不能更喜欢,众人又哄起他来。
巧姐也端着碗坐到他身边,同鹏煊说道:“他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你别和他计较。”鹏煊点头道:“我不计较。”巧姐又道:“你瞧这芝麻糊都快凉了,你快些吃罢。”鹏煊听了又拿起勺子来自己舀着吃,直吃了嘴边一圈皆是黑的,巧姐儿又拿帕子替他擦净。
宝簪在旁见了同凤姐笑道:“巧姐儿如今很有当姐姐的模样了。”凤姐笑道:“你瞧她现在这样,乃是这些小孩子中她最大的缘故,等明儿刘姥姥带了板儿青儿来,你看她还是不是现在这样。这丫头,娇嗲着呢。”因又问宝簪道:“你是今儿便回去呢,还是在这儿住两日?”宝簪道:“我后儿要去赵家见见姐姐,只在这儿住一日,明儿晚饭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小辈们= 3=
第七十四章
话说宝簪说了今儿住上一日明日便走;凤姐听了道:“你不早说要住,我也给你备间房。”探春笑道:“不必凤姐姐费事,她和我挤上一晚便是;咱们也好说说私房话。”凤姐道:“你倒是不嫌,人薛二妹妹若是嫌了可怎么样呢。”宝簪道:“好好的说说话;偏姐姐就爱玩些挑拨离间的;知道的人自然是知道的;不知道的不知想我是个怎么难伺候的人呢。什么奢靡浮华啊;商户出身啊,上不了台面啊,这类话必是逃不了的,可怜我一个人在你们家;就是有冤也无处诉呢。”
凤姐听着宝簪这话便知她话里有话,只是此时不好细问,只等着过会子找小红去打听一番也就是了,便笑道:“你且放心,若有人真敢这样说话,我必给你出头。”宝簪笑道:“那我领了姐姐这份情了,只是今日我原是说好跟三姐姐一道睡的,姐姐也不必为着这事费心了。”凤姐道:“既如此,也不必你谢我,反倒是我该来谢你,让我还能乐得个清闲。”宝簪道:“你既谢我,那我便受了。”凤姐抚掌笑道:“诶哟,瞧瞧这个客气当福气的。”
宝簪不服的紧,对探春道:“瞧瞧这个人,也是个能当嫂子的?我叫她清闲了,她谢我,难道我还受不得了?要换成是我嫂子,再不会如此的。”探春听着笑了却不说话,只怕自己一说话便会引火烧身,凤姐在旁笑道:“你那嫂子我瞧着她那模样便知是个老实人,薛大妹妹在时我琢磨着她日子过得应当不错,只是如今薛大妹妹这么个体贴的人儿嫁了,你们家只剩你这么个千刁万恶的小姑子,我晚上躺着时常想起来,便会替她捏上一把冷汗。”
她这话说的逗趣,宝簪不由笑道:“你少替我嫂子操心,我原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小姑子了,她再没委屈受的。说我千刁万恶?这可得要问问这天地良心才是。”说的众人又都笑了起来,探春因笑道:“我便不信我同四妹妹哪里不如你了,你倒是自封的快,‘天底下最好的小姑子’,你也真敢说。四妹妹是不是?”惜春摇手道:“我没把话听全,你别来问我。横竖我跟我嫂子之间不如她跟她嫂子这样好,随她自封是京城第一小姑子还是天朝第一小姑子或是这天下第一小姑子,都轮不到我来跟她争就是了。”宝簪听了愈发得意起来,众人又是一阵说笑不必多提。
待稍微晚些平儿便带着鹏煊同姐儿走了,才走了没多久又见下起雪来,凤姐便同姐妹们道:“这下雪天老太太必是喜欢的,咱们一道往老太太那儿去。”说罢又叫了小红、丰儿给巧姐儿与芫哥儿添上衣服,几个丫鬟早在才开始下雪时便各自去拿了自家姑娘的大红猩猩毡,此时正好给姑娘们披上。
雨荷一面给宝簪系上带子一面同她道:“幸好大奶奶心思细密,知道这大冷天的没准就要下雪,走之前特特叫我带上这大红猩猩毡来,不然此时别的姑娘们都有了,独我们家姑娘没有,成个什么样子。”宝簪笑道:“你在这儿说我嫂子好,她也听不着,不如我帮你记着你说的好话,回去找哥哥领了赏咱们对半开?”雨荷点头道:“不愧是姑娘,到底比我强上许多,换了我,再想不出这样双赢的好主意,就照姑娘说的办。”说罢,两人又玩起了三击掌。
惜春在旁见了道:“你们这两个人,系个大红猩猩毡也这样高兴,倒真是难得。”宝簪笑道:“你不懂的。”惜春道:“你能有什么稀罕事,我才不想知道。”边说边由着彩屏替她搭理。有过会子众人已凤姐为首,一行人浩浩荡荡又往贾母屋里去了。
才刚进了屋,便见巧姐儿一口一声“老祖宗”跑到贾母身边,贾母拉了她坐了,芫哥儿见了便也跟着叫“老祖宗”又要挣扎着下来。贾母忙道:“快放下来,别脱了手摔着了哥儿。”奶嬷嬷听了,忙小心翼翼的放了芫哥儿下来。别看芫哥儿虚岁才三岁,两条腿儿迈的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贾母身边,叫道:“老祖宗,我被抱的累死了,要坐。”贾母见了他那包子脸可爱的很,又听他说了这话,心里喜欢的不行,便叫鸳鸯把他抱上了炕一道坐着,众人又各自寻了位子坐了。
才坐定,又听巧姐儿道:“老祖宗您别被芫儿给骗了,他就是想坐炕,炕热,椅子凉。”芫哥儿气鼓鼓的道:“我没骗人!我没说过炕是凉的椅子是热的!”众人听了皆是乐不可支,巧姐儿也咯咯咯地捂着嘴笑了起来,贾母更是捏着芫哥儿的脸道:“是了,我这乖孙最实诚,哪里会骗人。”芫哥儿又委屈的指着巧姐道:“老祖宗!她!”贾母笑道:“是你姐姐不好,胡乱编派你。”芫哥儿道:“老祖宗!罚她!”贾母道:“确是要罚,你看着怎么罚才好?”
这个问题倒是把芫哥儿给难倒了。打手心?这个不成,姐姐的手心被打了,手肿起来就没人给自己绣小老虎了。罚写字?这个也不成,姐姐被罚写字肯定要写得很晚,既然很晚,那姐姐不睡自己也别想睡。罚练琴?不成,不成,这个最不成了,姐姐最讨厌琴了,每次练琴的时候那曲调……芫哥儿变了脸色,苦思冥想了一阵子,才悠悠的开了金口道:“罚姐姐不许坐炕上,叫她坐椅子上去,椅子凉。”巧姐儿听了,冲着芫哥儿鼓了鼓脸,寻了个宝簪身边的位子坐了。贾母笑道:“现在芫儿可消了气了。”芫哥儿嘟着嘴道:“一点点。”又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今儿个先这样罢,老祖宗我饿了。”
贾母因问鸳鸯道:“饭可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