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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来的。”明月应了,仍将那鱼羹放在食盒内,就提了出去。
宸妃看着,倒不好说什么了,还是萧清婉道:“吃得饱了,吃不下了,放着也是白白糟蹋了。”
用过午膳,宸妃坐了一会儿,吃了盏茶,就去了。
送走了宸妃,萧清婉在炕上坐着,略翻了几页书,就丢在了几上。穆秋兰瞧着皇后神色,笑道:“娘娘是累了?这些书是没什么意思,看着白白耗费心神,不看也罢了。”萧清婉静了一会儿,忽而问道:“你方才说惠妃曾没了一个孩子?本宫怎么从没听到过这事儿?”穆秋兰微微一怔,随即道:“惠妃娘娘曾生过一位公主,这后宫许久没有年幼的孩子了,皇上很是喜欢。不想没过半岁,就出痘夭了。惠妃娘娘伤心的了不得,糟践身子,让雨淋了又不肯请太医瞧,险些把命丢了,好容易治好,就成了如今这幅样子。皇上失了一位公主,亦是伤心,不喜人提起,有位才得了宠幸尚未晋位的宫女不慎说溜了嘴,当晚就叫送到浣衣坊去了,落后再没人敢在人前提起这事的。”萧清婉听着,禁不住道:“公主贵为金枝玉叶,那么些太医竟看不好她的病?就这么没了,好生可惜。”穆秋兰淡淡道:“小孩子哪那么容易养活大,花麻痘疹的,不定几时就没了。这点子上,管他金枝玉叶还是布衣平民都是一样的。再者,这些皇子公主自幼娇生惯养的,倒还不如外头泼丢泼养的容易活。”说着,又笑道:“娘娘在宫里坐着也是腻烦,左右这会儿皇上也不过来,就出去走走如何?”萧清婉道:“今日天气倒是温和,风也舒爽,走走也好。不必传仪仗了,劳师动众的,也逛不痛快了。只叫轿子跟着就是了,走累了就回来。”穆秋兰听了,转身出去铺排。
第51章 池畔
穆秋兰出去传了一众宫人收拾茶水点心手巾奁盒,萧清婉就进了内室,重新梳头匀面,明月捧了几色胭脂来,她摇了摇头,就罢了。一旁绛紫瞧着,道:“娘娘便是不擦胭脂,身上衣裳也该多穿几件才好,虽是今日没什么风,究竟有些凉意,着了凉就不好了。”萧清婉道:“本宫心里燥得很,不想多穿,也不往地儿去,冷了回来就是了。”两个婢女听了,都不理论,就罢了。
众人收拾妥当,便服侍着萧清婉出行。
出了坤宁门,穆秋兰便低声问道:“讨娘娘示下,往哪儿去?”萧清婉略想了想,便道:“有日子没去太液池边了,就去瞧瞧那些荷叶怎么样了。”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往太液池行去。
行径永寿宫时,萧清婉远远的便见着黎顺容在路边树下立着,对着前头指手画脚,笑的前仰后合,就停住了脚步,对穆秋兰道:“去叫她过来,本宫倒要听听什么事儿能让她笑成这样。”穆秋兰应诺,就快步去了,黎顺容听是皇后娘娘召唤,连忙跟着穆秋兰过来,给皇后见礼过,就侍立在册,口里道:“娘娘今日好兴致,出来走动走动?”萧清婉看着她憋不住笑的神情,就开口道:“看见什么了,这么高兴?”黎顺容道:“娘娘且往那边瞧瞧。”说着,伸手一指。
萧清婉顺她手指望去,只见那路尽处正是丽景轩,内侍省的一众内监往外搬着橱柜箱笼等各样家什,忙忙如热锅上蚁一般,就开口道:“不过是齐御女迁出丽景轩,内侍省的人搬东西罢了,就值得你笑成那样么?”黎顺容掩口笑道:“娘娘不知,这齐御女平日里仗着皇上贵妃,飞扬跋扈,差不多位份略低些的姐妹就瞧不到眼里,又专一窥篱听壁,胡乱嚼舌的滋生事端,谁料到也有今日!却才嫔妾就在这儿看着,齐御女施了杖刑,被她的宫人抬了回来,丽景轩门前早有内侍省的内监守着,不让进去。硬生生掉了个头,送往永巷去了。齐才人要强了一世,怕是料不到会有连自己的宫门都进不了的一天罢!”说着又禁不住的呵呵笑了起来。
萧清婉冷眼瞧着,听她说了半日,好容易说完了,才开口淡淡道:“就是齐氏被罚,这事儿也没什么好笑的。齐氏言行不端,殿前失仪,激怒皇上,才落得如此地步,咱们姐妹更该引以为戒才是。怎么黎顺容倒是站在这路边,幸灾乐祸的手舞足蹈,半点体统也没了。也好在是本宫瞧见了,若是旁的什么人看了去,到皇上跟前学上一句半句的,顺容还想自己个儿抚育三皇子么?再叫旁人抓了空子去,本宫也帮不得你了。不说旁的,就是顺容这个样子,可还有半点主子娘娘的架子么?也不怨旁人笑话你,你自己不尊贵,还叫人来捧着你么?”一席话说的黎顺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冷汗涔涔而下,连忙道:“娘娘教训的是,嫔妾谨记在心,再不敢如此了。”萧清婉正眼也不看她,道:“若无别事,顺容就去罢。内侍省的人忙着,别惹出什么事来,倒是添乱。”黎顺容擦了擦额角沁着的汗,道了告退去了。
瞧着黎顺容去了,青莺低声道了句“瞧那轻狂样儿,不知道的还道是乡野村妇呢。”萧清婉瞥了她一眼,道:“主子就是主子,记着自己的分寸,少在背后议论,进宫这么些时候了,还不知道祸从口出么?”青莺道:“谢娘娘教诲,奴婢错了。”萧清婉才微叹了口气,道:“这黎顺容虽是出身不高,到底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选进宫来的,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她有个孩子,本宫倒想栽培个臂膀,可瞧她那样子,让人连劲儿都不知道往哪儿用,真可谓是烂泥难上墙!”穆秋兰在旁低声道:“娘娘不必心焦,黎顺容这般倒好,这样浊蠢的人不怕她皇子大了跟着心大,倒是要多多留神文淑容同梁美人呢。”萧清婉微怔,就笑道:“她们两个也就罢了,且不说肚子里怀的是什么还不知道,好容易就熬到生产么?不说这个,咱们还是往太液池去罢。”说着,便往太液池行去,就揭过了此节。
行至太液池,但见湖上荷花凋零,莲叶枯残,一派秋上湖光萧条之景,又有许多宫人驾了小船在池里往来穿行。萧清婉便问道:“他们在湖上做什么?”穆秋兰回道:“入了秋,底下的莲藕都熟了,这起宫人是在采藕。”萧清婉微微颔首道:“原是这样,早年本宫在金陵住着,有时候随家人到城郊湖边去玩,也曾见了许多船夫船娘,倒没见过下到湖里采藕的。想必是打渔的、撑船的、采藕的,各路行当混在一起,也分不出谁是谁了。”说着,瞧着满湖的残荷败叶,心里微微一动,暗道:我进宫时,这满湖荷花正艳,不出两月的功夫就枯萎至此了。又忆起那日同宸妃一道赏荷时的情景,不觉就将那句李义山的旧诗念了出来:“留得残荷听雨声。”
话音才落,后头走来一人道:“什么留得残荷听雨声?”萧清婉连忙转身作福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金安。”众宫人也都随着跪了。
赢烈道了平身,便对着萧清婉道:“无端端的,怎么想起念这句诗来?”萧清婉笑道:“只是瞧着满湖的残荷,见景而生了。”赢烈道:“这句诗也就罢了,只是李义山的诗过于晦涩迷离,总觉的在和人打哑谜,却又不知猜的是什么。朕素来不喜。”萧清婉便歪着头笑道:“原来皇上不止专心于朝政,还在诗词上用心么?”赢烈道:“那还是朕做太子时候,读过几本。”说着,想起了往日的一些事,心中微动,便道:“不说这个,你既喜欢这首诗,朕就叫他们留着这一池子的残荷,待到哪日下雨了,咱们就一道来赏荷听雨!”萧清婉看着皇帝极有兴致,就笑着谢了恩。
赢烈瞧着萧清婉笑容浅淡,顿了顿,便道:“今日的事儿,朕也是先问了你的意思。虽是朕心里已经猜到,还是怕人前伤了你的颜面,是你示意了朕查,朕才依了你的意思。朕那般处置,你心里可是觉得不公,有所介怀么?”萧清婉赶忙道:“皇上如此惩治,乃是皇上仁慈,臣妾怎敢如此作想?且六宫祥和,亦是臣妾所愿。能……能息了此事,自然是好的。”赢烈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问道:“是不敢还是没有?”萧清婉看着赢烈双目灼灼,忽而有些慌了神,忙忙错开了眼睛,强笑道:“这是怎么说,既是不敢自然是没有了。”赢烈半晌不语,良久才轻叹了一声,握着她的手,道:“既是没有,为何闷闷不乐?不妆扮不作喜,又穿的这么单薄,手冰成这样,待会儿受了风寒可怎么好?”说着,便对着萧清婉身后的一众宫人道:“今日是谁伺候娘娘?这般不用心,冻了娘娘可担待的起这个干系?!”
一众宫人见着龙颜震怒,各个垂首噤声,有胆小的已忍不住的发起抖来。唯绛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着声的道:“回……回皇上的话,是……是奴婢。”赢烈瞧也不瞧的道:“拉下去,重打二十!”萧清婉忙道:“皇上且慢,此事倒怨不着她。她倒是小心伺候的,临出门前还要给臣妾加衣裳,是臣妾心里焦躁,不愿穿。”赢烈就道:“这天虽是不冷,还是有些凉意,你自谓年轻不怕这些,却不知寒气会存在身上,年月久了就厉害了。”说着,又道:“这水边湿气重,你看看荷花就回去罢,朕今日前头朝政忙碌就不过去了。”言毕,便起驾去了。
皇帝走后,萧清婉已没了游湖的兴致,只立在水边出了会儿神,就道:“这儿也没什么好的,还是回去罢。”正要迈步,忽闻一阵脂粉香气被风送来,只听一人朗声笑道:“嫔妾拜见皇后娘娘。”萧清婉听了这声音,只好停下,扯了扯唇角,笑道:“原来是贵妃姐姐,姐姐请起。”果然是贵妃在后头跪着。
贵妃由文乐扶着,自地上起来。萧清婉见道边停着贵妃素日坐的那轿子,就笑道:“今日倒是巧,贵妃姐姐也出来走走?”贵妃扶了扶头上的绢花,笑道:“嫔妾哪里有娘娘这般福气?能自自在在的享享清福,这不才料理了些琐碎的宫务,那边皇上就打发人来招了嫔妾到养心殿去说话,嫔妾是一刻也不得闲。”萧清婉看着她满头明晃晃的首饰,耳上是珊瑚蝙蝠明珰,颈子上一串金镶玉的璎珞,身上又是梅红绸缎夹衣,又是掐金丝的轻容纱披帛,下头又是一条湖蓝洒金六幅裙,打扮的极是妖娆妩媚,满身浓郁的脂粉香气正随风四散,就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姐姐就快去罢,别叫皇上等着了。皇上才在这儿同本宫说了会儿话,已是往养心殿去了呢。”贵妃本是要在皇后面前有意卖弄恩宠,不想却被皇后一句话轻轻打发了,倒不好只顾立着不走,就道:“既如此,嫔妾就不扰娘娘雅兴了,嫔妾告退。”
萧清婉看着贵妃的轿子去了,才道:“咱们也回去罢,站了一会儿了,倒觉着腿酸,叫他们把轿子抬过来罢。”穆秋兰唤了轿子过来,伺候着皇后上轿回坤宁宫不提。
第52章 心结
回至坤宁宫,萧清婉心中总是有些郁郁不乐,看着什么都嫌腻烦,叫青莺倒了茶又不吃,拾起前几日开的那个抹胸,才绣了两针就扎了手,便又丢下了,将穆秋兰唤来,就吩咐道:“打发个妥帖人,去养心殿外瞧着,贵妃出来了就来回禀。如能打听出里头的事儿,更好。”穆秋兰听着,就去安排了,再回来便见萧清婉盘膝在炕上坐着,只是怔怔的。就上前笑道:“娘娘今儿是怎么了?去了个齐氏,耳根子也能清净上几天,倒不欢喜了?”萧清婉木木的,缓缓开口道:“方才在太液池边,你是听着的。皇上那话,却是个什么意思?本宫往日也是这般应答,皇上或高兴,或就罢了。怎的今日倒刨根问底儿起来?”穆秋兰忖度了一会儿,又见着皇后面色不愉,就道:“奴婢蠢笨,难解上意。但依着奴婢心里的主意,娘娘倒不必忧虑,这竟是好事呢。”
萧清婉就转头看着她,奇道:“怎么讲?”穆秋兰便道:“娘娘,奴婢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伺候过先皇后娘娘,也见过几位得势的娘娘。皇上对她们,虽说宠爱,却也都是面上的,从不曾着意她们心中作何想法。皇上待娘娘,是分外看重,才会那般问罢。”萧清婉听了,面无神色,默默不语,好半晌功夫才道:“这话听着,倒似是好事。”穆秋兰听皇后口气,无半分喜悦,不由问道:“娘娘此话何意?”萧清婉却不答了,只是道:“你去叫青莺明月,打盆水来给我洗头。”穆秋兰见皇后不说,也不再问,就低头应喏去了。
萧清婉在炕边坐着,日头从窗棂上投了进来,洒了一地,炕几上的青瓷贯耳瓶里插着才从御花园里剪来的几支大红月季,映着日头分外妖娆。萧清婉瞧着,忽的就想起贵妃那张妩媚的脸,虽是徐娘半老,却也风韵犹存,心里便有些烦躁,伸手轻轻一扯,那花瓣便应手而落。
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