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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上传来阵阵喧嚣声。高翼来不及抬头观看,匆忙之间,他甚至感觉不到对方嘴唇温软的甜味,只觉得夹杂着许多呕吐物的嘴臭不可闻。每次凑嘴上去渡气,心里都要来一番挣扎。
“嘤”的一声,那女子发出一声呻吟。心跳、呼吸渐渐恢复。高翼累得大汗淋漓,他瘫倒在甲板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一阵剧烈的咳嗽传来,那女子卷曲着身体在甲板上猛烈的抽搐着,嘴里流淌出说不清楚是胃液还是海水的液体。高翼连忙用手绢帮对方擦着唇边的呕吐物,并伸手轻拍那女子的背部,帮助对方顺气。
污迹擦去,那女子清丽的面孔呈现出来。这是一张极为白净的脸,看肤色似乎有白种人的血统,但脸庞的形状还是具备东方人的特征,稀疏的汗毛让这张脸像白瓷一样。挺翘的鼻梁为这张脸增添了一点硬朗,深陷的眼窝、淡绿色的眼珠则显露出混血儿的特征。
一阵剧疼传来,高翼失声大叫起来。眼前那张小脸正瞪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脸坚毅的看着他,嘴唇微开,贝齿般的牙尖紧咬着两根手指。
又一阵剧烈的疼痛传入高翼脑海中,他这才醒悟过来,啊,这船上没有其他人,所以那女子嘴里咬的手指只能是他的手指。这几根手指刚才举着手绢,正在为对方擦拭呕吐物,怎么突然到了对方嘴里?
高翼惨叫着,猛烈的抽动着手指。那女子咬得很紧,强大的力量带着对方身体踉踉跄跄,对方不松口,这阵剧烈的挣扎带给高翼的是加倍的疼痛。
“放手……,放嘴,也不,松口”,高翼不管对方能否听得懂,一迭声的软语求告着。
那女子不知听懂了没有,眼波一横,看了看自己身处的位置,又望了望满甲板的呕吐物,再转身眺望着岸上的情景。
高翼小心地随着对方头颅的转动,移动着那两根被咬住的手指,同时还配合地转动着身子,防止自己的手指遭受第三波戕害。
贝齿松开,那女子似乎发出一声诧异的惊呼。高翼赶紧抽出了自己的手指,观察着指上的伤势,边不停的吸气以缓解疼痛。
指上的伤势并不重,齿痕深陷肉间,却只破了点浅皮,几丝血丝渗出。高翼想到对方那呕吐淋漓的模样,禁不住阵阵恶心,连忙跑下舱去,寻找消毒水与纱布。
刚包扎完毕,小船发生阵阵剧烈的晃动,高翼连滚带爬的登上甲板,却见那女子正在船头、船尾不停的跳动,似乎想把船驶向岸边,但却找不见船上的桨橹。看那架势,这女人根本不懂驶船技巧,只引得小船一阵晃动。也许是被溺了一次有点后怕,这阵晃动吓得她大喊大叫,慌忙中她抱牢了桅杆,再也不肯放手。
幸好高翼已经收起了帆下了锚。这种单桅帆船的稳定性又极佳,才没被这不知深浅的小女子弄翻。高翼站在甲板,随着帆船的摇晃,在小船晃动的节拍空档轻点几下脚尖,片刻间便稳住了船。随后,他背起手来,愤怒地望向那女子,心里盘算着种种报复手段。
红烧?油炸?蒸煮?还是烧烤?
船停止颠簸,那女子先是小心翼翼地松开紧抱桅杆的手,见没什么事发生,立刻叉起腰,颐气指使地冲高翼训斥起来。
高翼憨厚的冲对方一笑,老老实实的说:“听不懂,你说的话我听不懂。”说罢,他闪电般抬起脚,一脚将那女子踹下海去。
水很深,那女子慌乱的在水中扑腾了一下,突然间抓住一根硬物,她死死的揪住这根硬物在水里载沉载浮。平静下来后,那女子定睛一望,手中抓的是一根钩矛的前端,顺着钩矛杆望去,钩矛的尾端正持在甲板上那可恶的男人手中。那男人脸上还带着憨厚的表情,一脸无辜的望着她。
那女子死死的抓住钩矛,又破口大骂起来,骂了没几句,只觉得钩矛向水中一沉,一股咸腥的海水呛入口中,打断了她的喊叫。她连续呛了几口水,高翼提起钩矛,将那女子上半身提出水面,他憨厚的冲对方笑着,平静地说:“我的地盘,我做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行不?”
那女子听不懂高翼所说的话,但看到对方那高大的身躯,凛凛的目光,禁不住哑口无言,任对方将自己提上甲板。
小船载着那女人再度驶入河口。高翼选择了离那七名汉子稍远点地方,将那女子放上岸去。当那七名汉子奔过来时,高翼一偏舵轮将船重新驶往江心。
这几名汉子凶残异常,高翼不想与他们打交道,但满腹的疑团又令他难以割舍。确定不了身处何地,他无法选择目的地,所以,他只好驾着船,徘徊在江心。
那七名汉子奔近了那个骄蛮的女子,简单的问候过后,七人齐刷刷的匍匐在地,向江心的高翼致以大礼,似乎在感谢高翼救了那名女子。
大礼过后,七人又齐崭崭跳了起来,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冲江心的高翼大喊大叫。高翼明白,这些人是觉得自己在拯救过程中,对那名女子有所冒犯,故而这些人大为不满,他们是在向高翼高呼邀斗。
喧嚣中,那名女子语声清脆,听口气似乎是在训斥那几个男人。果然,那七名汉子立刻收起了武器,跪倒在河滩上,再度冲高翼匍匐。随之那名女子一手扶住额头,一手掌心紧贴胸口,冲高翼娉婷的弯下腰去,深深鞠躬。
高翼不动,岸上的人也匍匐不动,那女子俯身向江心鞠躬,一直保持着那个古怪的姿势,嘴里还喊着高翼听不懂的话。
这场景似乎像一幅古代图画,大河、海水、茅屋、一群跪伏的汉子、一个俏销的女子整形着古怪的礼节;河中央,一艘小帆船载浮载沉,船上站着一头雾水的高翼。
隐隐间,高翼发现对方的礼节颇为古朴,保持这姿势一定很别扭——高翼悄悄模仿了一下,只觉得浑身的肌肉都要使劲才能保持这姿势,还不一定有那女孩所体现的优雅味道。看着那娇小的女子额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仍在勉力保持着那古怪的姿势,高翼有一丝不忍。这怜悯心让高翼忘了危险,他轻轻一打舵轮,在离那几个匍匐汉子稍远处将小船靠了岸。
那几个匍匐汉子一跃而起,向小船出奔了过来。高翼的手已摸上了舵边放置的消防斧,目光虽平静,嘴角的肌肉却绷了起来,隐隐还可以听到他牙齿咬紧的微响。
那女子似乎发觉了紧张气氛,她厉声斥责,七名壮汉又重匍匐下去,额头紧贴地面,似乎有点像日本战国时代的礼节。那女子复孤身上前,向高翼连说带比划,唧唧呱呱不停。
两种不同的语言想达成沟通目的,那简直是鸡同鸭讲。那女子与高翼交流许久,仍不着边际。但高翼坚持不下船,脚边摆满了船上的武器:一柄消防斧、一根柄钩矛、一把鲨鱼枪。只歪着头,近距离打量着眼前这队暴力分子。
说得不是日本话,装束也不像是日本人,这些人的衣服料子很奇怪,似乎与麻袋片相同的质料——真是诡异!
忽然间,那女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她跳到那几名汉子身边,抢过一支长枪,持枪在沙滩上舞了起来。高翼按住鲨鱼枪紧张的盯着那女子的动作。舞毕,那女子跳了开来,用枪指着河滩,不停的指指点点。
河滩上出现三个字,是繁体的中文字,上面写着:“宇文昭”。
高翼心中一动——终于,终于找见了一种沟通方法。
他顾不得那么多,拎起钩矛跳下船去,也用钩矛在沙滩上书写着,问出他最想知道的问题:“这是什么地方?”
宇文昭冲着沙滩上这几个字发呆,高翼心中一动,勉力回忆着繁体字的书写方法,最终想起了简繁体变化不大的几个字,他立刻再度挥矛,在沙滩上又写下四个大字:“此为何地?”
宇文昭欢呼雀跃,立刻在沙滩上写下了回答:“辽东带方郡。”
辽东带方郡?高翼傻眼了:这是一个什么称呼法?带方,这似乎是汉晋时代,对辽东半岛的称呼,这倒是符合营口地区的地理位置,可是,地理位置对了,时间不对。
借着这种断断续续的交流,高翼搞清楚了眼前的状况:这里确实还属华夏,也确实是营口所在,但时空已经完全不同了,现在的时代是东晋十六国时期。
这不是演戏!高翼悲哀又无奈的体会到这点,地上流淌的血泊与数十人的生命已血淋林的告诉他,这一切是那么的真实。
穿越时空?走入历史的另一个支流?
高翼颓然的发现,自己那么无助,竟然一觉醒来成了原来世界的弃儿。刚醒来时,他以为自己还是那么幸运,竟在不知不觉间脱离了险境,但没想到,自己反而进入了一个灾难的深渊,进入到这个历史上最混乱、最血腥的杀戮时代。
这是中华民族最混乱的时期,甚至史学家公认这段时间的历史无信史。城头上不停的变换着大王旗,北方大地上最多的情况下曾有二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国家并存。这就是中华历史上著名的五胡乱华时间。
高翼对这段含糊的历史了解不多,他只是隐隐约约的记得这个空间有个叫冉闵的人。据说他是汉民族最大的功臣,当时,民族之间的仇杀越演越烈,汉民族几乎被胡人屠杀殆尽。在北方大地上,他们竟成了少数民族,而且是最卑贱的少数民族。与此同时,胡人们厉兵秣马准备南下,准备对汉民族进行种族灭绝似的屠杀。
恰在此时,冉闵为了反击胡族联军的《杀汉檄》,针锋相对的发布了《杀胡令》。此令一下达,苦难深重的汉民族爆发了殊死反抗,进入中原的胡人纷纷逃回故地。而后,冉闵虽然在胡族联军与晋朝的同胞大军联手打击下被剿灭。但汉民族勃发的血性,却赢得了胡族的尊重,自此以后,汉人卑贱的命运得以改善,胡人对汉民的压迫也逐渐减轻,直至后来北魏孝文帝推行改革,这才加快了民族融和的步伐。
冉闵是个悲剧英雄,这不仅体现在他与胡族进行抗争的时候,背后却遭到了同胞的暗算。而且由于他的《杀胡令》违反了儒家思想一贯对蛮夷“和柔”的策略,儒士们书写的历史刻意弱化了此前的《杀汉檄》,专门强调《杀胡令》的残暴与不仁,他们把这种对历史的篡改用半是褒扬,半是自谦的语气称之为:春秋笔法。
倒是海外一些研究中国历史的专家,较为公正的说:一千多年前是冉闵的拼死反击让汉民族免于灭亡的命运。后来的那些批评家能够用汉语和汉字来指责冉闵的残暴,也全亏了冉闵当初的“残暴”。
宇文昭是属于东部鲜卑的宇文部。传说鲜卑族的祖先是黄帝最小的儿子。过去的风俗,小儿子是不受宠爱的,于是被分封到了遥远而苦寒的北土——一片叫作紫蒙之野的地方,它所建立的部落称为东胡。西汉末年,匈奴远遁,鲜卑部族开始回迁,部分散落的匈奴人加入到鲜卑部族中,壮大了鲜卑部。
当时,东部鲜卑有段部、慕容部、宇文部等。其中段部被羯人的后赵击溃,融入中原并逐渐南迁。据说宋朝时期的大理段氏就是该部后裔。
此前,宇文部被世仇慕容部击败,皇子全部被杀,三名公主一死两俘,而后,最小的公主宇文昭在侍卫的帮助下,侥幸从慕容大军中逃出。
当时,慕容鲜卑兵势正盛,辽东大地上,慕容骑兵四处纵横,宇文昭逃出俘虏队后,四处躲藏,但总免不了被出卖的命运。就这样他们度过了两年时光。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宇文昭想起,宇文部此前与高句丽世代通婚,高句丽又远避乐浪郡(今朝鲜半岛),为慕容鲜卑势力不及。故而她又躲躲藏藏,希望去高句丽避难。
营口现在被叫做“历林口”,原属宇文部的领地,但早被慕容部完全摧毁,宇文昭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她费尽千辛万苦逃到此处,打算寻找到一些原部众,并在他们的帮助下前去高句丽。不巧,半路上被一队慕容骑兵发现,在卫士的拼死抵抗下,才一路逃到河边。
宇文昭秉性刚烈,见到高翼船现在河上,便出声求他帮助,在屡召不至的情况下,她宁愿投水也不愿被慕容鲜卑俘虏。在船上被救醒时,宇文昭斥责高翼对自己的冒犯,没想到高翼坚决踢她下水却正对宇文昭的胃口。
草原女子欣赏性格刚强的男人,尤其在她处境艰难的时候,更需要一个硬汉来帮助自己。于是她便强行压制了手下人的愤怒,向高翼致以鲜卑人对勇士的最崇高敬礼,感谢高翼的救命之恩。
“君欲何往?”——四处流亡的宇文昭最后问出了这个问题。而此时,高翼心头也正思考着这个问题。
第一卷 杀戮时代 第0004章君何人也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