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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你昨天说过了!”我拍拍他的头,“换一句来听听。”
“那……你比我家养的最漂亮的……”
“停!”我大叫一声,“好了,不用再说了。”
席天完成了他的工作,凑过来在脸上柔柔地亲了一下,格格笑道:“爹,弄好了!”
回头看看粉妆玉琢的小儿子,想想最多再有两年他就是泼出去的水了,心里不免酸酸地,一把搂进怀里,扁着嘴说:“小天,你为什么一定要嫁出去呢?不嫁好不好?”
“可是二哥说如果我不嫁的话将来没人养我,会饿死的。”
“哥哥们养你啊。”
“二哥说他将来要娶惊世大美女,不要拖油瓶。”
“还有大哥啊。”
“二哥说大哥将来很有可能失恋,呆在他身边好危险,会被拿来出气的。”
我大怒,一竖眉:“我大儿子是天下第一乘龙快婿,谁敢让他失恋,老爹把她打成猪头!”
齐齐在一旁鼓掌赞叹:“席伯伯,你好有气势啊,将来一定是一个厉害的公公,所有媳妇都会怕你的。”
我一得意,就把刚跟小儿子聊的话题忘了,带他们一起到饭厅吃早餐。
两兄弟已经坐在桌边,席愿精神抖抖,神采飞扬的样子,可席炎面上微见疲色,似乎昨晚睡的不是很好,我赶紧拼命回想,有没有半夜踢他下床。
大家坐好后,小珠端上早餐,齐齐乖巧地帮大家盛粥,第一碗恭恭敬敬奉给席炎,看来只短短一夜,他就已经摸清了这里谁当家。
林伯做的卤汁馒头非常好吃,是我最爱吃的食物之一,所以一端上桌,席炎就拣了一个递给我。
“爹,昨晚大哥睡你屋里吗?”席愿喝着粥,随口问。
“是啊,好久没跟儿子一起睡了,真高兴。”我看看席炎,“小炎,你今儿早上什么时候起来的啊,动作那么轻柔,我都没感觉到。”
席愿差点一口粥喷出来,忍笑道:“爹,只要您老人家睡着了,房子塌了都不会醒,大哥就算是从床上鲤鱼打挺跳起来的,你也感觉不到,犯得着轻柔吗?”
我委屈地看看席炎,他瞪了弟弟一眼,席愿赶紧埋头继续喝粥。
这时席天放下饭碗,很认真地说:“大哥二哥,我想留齐齐在咱们家里多住几天,他难得进城一趟,我要带他到处好好逛一逛。”
“他家买猪崽不是急用钱吗?有时间在城里多耽搁?”席愿瞟了齐齐一眼,问。
“没关系,今天刚好他们村里的小锁要回去,可以托他把钱带给齐齐的娘。”席天居然对答如流,可见昨晚被教的不错。
“随便你,这事儿问大哥吧。”席愿又瞟了齐齐一眼,淡淡地道。
“大哥……”
“好吧,你们在家小心别吵着爹。”席炎点了点头,又转向我,“爹,你别忘了自己的年纪,身体又不好,不许跟他们两个一起疯。”
我微微嘟起嘴,又不敢反驳,狠狠咬了一口馒头。
“对了,今天南安王爷一行抵达扬州,为圣上南巡视查,我可能不回来吃晚饭了,你们别等我。”
“知道了。”我说,“你要请南安王爷吃花酒么?”
席炎狠狠拧起眉:“爹,我说过很多遍了,只有上次涪威侯爷再三求我,我才陪他去过一次花楼,也只是单纯看歌舞而已,你还要念叨多少次?再说这回南安王爷是携眷前来,又有江浙巡抚大人陪同,吃什么花酒?”
我低下头,小声道:“随口问问嘛,你干嘛发脾气?……心虚……”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对了小愿,巡抚吴大人写信来说,南安王妃最爱苏绣,你在咱家铺子里挑一幅精致一点的,到时送她。”
“南安王妃多大年纪啊?”我问。
“四十多吧。”
“漂不漂亮?”齐齐问。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
“你是小色狼啊,”席愿斜眼看着齐齐,“整天就在意漂不漂亮的?四十多岁的老女人可以当你妈啦,就是漂亮你又想怎么样呢?”说着自己转头问席炎,“她有女儿吗?”
“有。”
“那小郡主会一起来吗?”
“好象是全家都来的。”
“那小郡主漂亮吗?”
“据说艳名远播。”
“大哥,你请南安王爷一家来吃饭好不好?”席愿高兴地提议,“也算尽你的地主之谊嘛。”
我捂着嘴笑了起来。齐齐一撇嘴:“这才是色狼。”
两人用眼神在空中交战片刻,火花四溅。
户主没有管,我和席天乐得看戏。一顿早餐,吃得格外有滋味。
第五章
席炎临走时,安排了五个侍卫,叫我今天在城里面走走,但不许跟两个小的一起疯玩,我高兴地答应。
背完早功课,席天将我的帽子拿来帮我系好,和齐齐一起出了门,后面摇一摇的跟着一串人。
齐齐真的象是不常逛街的人,看到什么都稀奇的要死,连捏个泥人都可以津津有味地从头看到尾,席天买来想送他时,他却又不要。
走过一条街,我觉得有些累了,步子渐渐放慢。一起来的福伯赶上前,指着左边一间茶楼道:“太爷,你进去坐一下。让少爷们自己去玩。”
在我家,所有人在安排的我的行程时都不会用请示的语气,我也习惯了,乖乖地由席天扶上楼,坐在二楼临街的隔间里,喝茶吃点心。
“爹,你不要乱跑,我和齐齐等会儿到这里来接你。”席天柔声细语地说。
我回头看看坐在不远处的几个护卫,再看看同桌的福伯,这种阵势,就算想跑也要跑得了才行啊。
两个孩子手牵手蹦蹦跳跳下楼去,我觉得不放心,叫比较机灵的阿发跟着。
茶楼的对面是扬州城内鼎鼎大名的醉花楼,因为是白天,尚没有门庭车马喧,但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人流仍然比较多,我趴在窗台上看得十分兴起。
“福伯,你看那个,穿绿衣服的,象不象青蛙?”
“那是张守备家的二公子,你小声些。”
“哈哈,他旁边那个,也很象青蛙耶。”
“太爷,人家穿的可是白衣服……”
“那就象剥了皮的青蛙嘛……”
“………”
“福伯,那个人我认得,上次他在街上拦住我,被席愿打得好惨。”
“那个是本城大珠宝商林家大爷的小舅子,就因为被二爷打了,所以林家大爷亲自跑来找到二爷……”
“他想干嘛,明明是他小舅子不对……”
“他送二爷一对夜明珠当谢礼,说是早就想揍他小舅子一顿了,没好意思下手……”
“这样啊………不过那是两个月前的事了,怎么他脸上的肿还没消,跟个没蒸好的馒头似的……”
“他本来就长得这个样儿啊。再说太爷你说话太刻薄了,怎么能这样形容人家,就不能用些好点儿的词?”
“那你说象什么?”
“柿饼。”
“……福伯,你确实比我有文采,这样说听上去甜美多了……”
“谢谢太爷夸奖。你可以再吃半块蛋黄酥。”
“吃一整块好不好?”
“蛋黄酥不好消化,大爷吩咐了,不许你多吃。”
“……唔,知道了……”
吃过点心,福伯拿了一个小软垫让我靠在桌上小睡。朦胧中邻桌的客人换了一拔儿,有个小姑娘上楼来,弹着琵琶卖唱,扭头去看,人长得清秀可爱,可是那歌声……和我家小愿有得拼,我睡不着了。
“这位大爷,点首曲子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小姑娘摇摇摆摆过来,行着万福礼,笑靥如花。
“不用了……”
“大爷莫非嫌小女子唱的不好?”这丫头聪明,竟然一猜就猜到了,我忙点头。
小姑娘顿时泪如走珠,吓了我一跳。明明是她自己说自己唱的不好的,又不是我说的。
“这个……这个你拿着……”忙从衣袋里拿出几颗金豆子塞给她。
“小女子又没有唱,怎么能收您的钱?”小姑娘怯怯道。
“别客气,拿着拿着……”
“不要……”
“听话……”
“真的不要……”
“为什么不要,要的……”
“不……不要……”
我二人正在拉拉扯扯,一个正气凛然的声音道:“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女子,快放开她!”
我一听有人调戏良家妇女,忙趴在窗口朝下看,人流来往正常,没什么狂徒啊,再回过头来,迎面看见一个满脸寒霜,标准侠女装扮的女子,手按剑柄,怒目瞪着我。
“看我干什么?”
“众目睽睽你也敢色胆包天,真是无耻之徒!”
“我没有啊。”
“没有?我一上楼就看见你拉扯这位姑娘,还敢抵赖?”
“我不是拉扯她,我是给她钱。”
“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啊,这位姑娘是卖唱又不是卖身,你以为给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说完就刷地拔出剑来。
小歌女吓得呆住,一时说不出话。
“动不动就拔剑也不是侠者所为啊,何况你还不分青红皂白,脾气太暴当心嫁不出去哦。”
侠女大怒,挽了一个花里胡哨的剑花,喝道:“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叹了一口气,不走江湖好多年,想不到江湖中人一点进步也没有,还是不肯自己记住自己是谁,动不动就问别人。
“福伯,她是谁啊?”
“华山派林长老的掌珠,林湘芸林大小姐,今年芳龄二十,自称是江湖第一侠女,不过同意她这个称号的除了她父亲外目前还没有第二个人。”
林大小姐刷得一剑劈了过来,守在一旁的侍卫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其中一个一跃而起接招,嘭嘭嘭打成一团。
我定睛一看,“喂,怎么又是阿大在打,你们老是欺负他。”
“我们不是欺负他,主要因为阿大还是单身嘛,有跟姑娘认识的机会我们都会让他的。”袖手一旁的侍卫阿奇道。
福伯哼了一声:“上次庙会上硬说太爷撞到她的那个娇蛮小姐,你们怎么争着上,不肯留给阿大认识呢?”
“那个姑娘长得漂亮啊,跟这位大小姐不一样……”
我再定睛看了看,确实不能用漂亮来形容,不由有些担心:“福伯啊,她许了人家没有?脾气急人又不好看,要是真的嫁不出去,就变成我乌鸦嘴了。”
“两年前许配给青云帮的二少爷。”
“喔,那就好。”
“一年前又解除了婚约。”
“为什么?”
“青云帮的大少爷跟大少奶奶出门游玩,回家晚了,天黑了走到城郊,大少奶奶累了,大少爷就抱着她走,遇到这位大小姐,硬说人家孤男寡女夜行,必是拐带妇女,不由分说,把不会武功的大少爷打断一只胳膊……然后就退婚了……”
“>_<………那位大少爷比我还倒霉啊……”
这时阿大已打掉大小姐手中的剑,也不进逼,护在我身前不动。
大小姐气得浑身乱抖,又没办法,只得冲着那小歌女道:“快来,我带你逃走!”
她凶成这个样子,小歌女哪敢跟她逃走,躲在我身后不敢出来,几个侍卫忙过来安慰。
“去去去,”我赶开阿奇等人,招手叫阿大,“来照顾一下这个小姑娘,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菱……”
“阿大,这位是小菱姑娘。小菱,这个是阿大,他是本地人,绝对知根知底,父母原来在老街卖豆腐,现在都去世了。阿大在衙门里做事,今年二十三岁,未婚,月薪二十两纹银,还有其他一些杂项收入,在西巷口有间二进的房子,人很老实的,不爱说话,但跟同僚关系处得还不错。你还想知道些别的吗?”
小菱红着脸摇摇头。
“阿大你呢?有什么想问的?”
阿大的脸比小菱还红,也摇了摇头,偷偷看了她两眼,抿着嘴笑了笑。
“小菱你哪的人?住在哪儿?”
“徐州的,逃荒来这里,在东市口王家大娘家赁了一间屋子。”
“一个人?”
“嗯,爹半年前病死了。”
“那你平时要是没事的话,我家阿大来找你一起出去爬爬山逛逛街买买东西什么的不介意吧?”
小菱极轻地摇了摇头。
“阿大你现在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