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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才能控制住坏主意呢?”贝思问道。她突然显得十分焦虑不安。“你怎么能对某人说‘别去想一条巨型鱿鱼’呢?在你说话的一瞬间,也就是在他们设法不想巨型鱿鱼的过程中,他们已自然而然地想到了。”
“控制思想是可能的。”诺曼说道。
“也许对练瑜伽或是做什么修炼的人而言是可能的。”
“任何人都行,”诺曼说道,“我们能够使注意力摆脱我们不希望产生的念头。人们是怎样戒烟的?他们怎样改变自己对某个问题的看法?就是采用控制自身念头的办法。”
“我还是不明白,哈里干吗要那样做?”
“你还记得自己的想法吗,认为大球会没来由地打击我们?”诺曼问道,“就像爱滋病没来由地侵袭我们的免疫系统那样?爱滋病从一个意想不到的层次上击中我们,而我们毫无准备、束手无策。从某种意义上说,大球也是如此。因为我们总是认为,我们爱怎么想就能怎么想,不会产生任何结果。‘棍棒和石头能打断你的骨头,咒骂却伤不了你的一根汗毛。’我们常用这样的格言来强调这种观点。可是如今,咒骂突然变成像棍棒那样实在的东西,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来伤害我们。我们的思想被具体地表现了出来——真是了不起的事情——只是我们的思想全被表现出来啦,包含好的想法和坏的想法。而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准备,不知应该如何来控制我们的思想。过去我们从来没有这样做的必要嘛。”
“我小的时候,”贝思说道,“老是生母亲的气,而当她患有癌症时,我深深感到自己有罪……”
“是的,”诺曼应道,“孩子总是这样想的。所有的孩子都认为他们的念头具有力量,可是我们却耐心地教育他们,这种看法是错误的。当然啰,”他说道,“对于人们的思想始终存在另外一种传统的观念。《圣经》上说,千万别垂涎邻居的妻子,我们把这个戒条解释成不要做出通奸的举动。然而那并不是《圣经》真正对我们的要求。《圣经》是说,通奸的念头和举动一样都是要禁止的。”
“那么哈里呢?”
“你知道荣格的心理学理论吗?”
贝思回答道:“我从来没有把那种玩意儿看作是与我有关的东西。”
“唔,可是现在有关了。”诺曼说道。他解释了这种理论,“荣格在本世纪初与弗洛伊德分道扬镳,发展了自己的心理学理论。荣格觉得,人类精神有一种潜在的结构,这种结构会从神话和原型的潜在相似处反映出来。他有一个观点,就是认为每个人的性格中都有阴暗面,他称这个阴暗面为‘阴影’。阴影包含了个性中所有未被注意的方面——可恨的成分,虐待狂的成分,所有这类东西。荣格认为,人们必须了解自己的阴暗面。可是几乎没有人这样做。我们全都宁愿把自己看作是好人,从来不渴望去杀人、去使人残废、去强奸或去抢劫。”
“不错……”
“正如荣格之所见,如果你不承认自己的阴暗面,阴暗面就会主宰你。”
“那么我们正在目睹哈里的阴暗面吗?”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样。哈里需要扮演成一个目空一切的黑人万事通先生。”
“他当然是这样。”
“所以,如果说他害怕待在这儿的居留舱中——又有谁不感到害怕呢?——他又无法承认自己感到恐惧。然而不管他是否承认,恐惧却客观地笼罩着他。于是他的阴暗面便来为他的恐惧辩护——制造出东西来,证明他的恐惧是有道理的。”
“鱿鱼的出现是为了辩护他的恐惧吗?”
“是的,就是那么回事。”
“我可不明白。”贝思说道。
她往后靠去,抬起头来,那高高的颧骨被灯光照亮。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模特儿,雅致、端庄、充满活力。
“我是动物学家,诺曼。我想亲手触摸到东西,把它们放在自己的手中,感觉到是实实在在的。所有关于表现形式的理论,只是……它们如此……充满心理学的概念。”
“人的内心世界也像外界的现实世界一样,是实实在在的,严格地遵循客观规律。”诺曼说道。
“是呀,我相信你是对的,可是……”贝思耸耸肩,“这并不能令我十分信服。”
“自从我们来到这儿以后,你了解周围发生的一切,”诺曼说道,“那么请你也提出一个能解释所有现象的假设来。”
“我提不出。”贝思承认道,“在你说话的过程中,我一直设法作出假设,但我办不到。”她把手上的报表纸叠起来,思忖了一会儿,“诺曼,我觉得你说出了一系列十分高明的推论。绝对高明,我对你刮目相看啦。”
诺曼很高兴她露出了微笑。自从他来到居留舱以后,在大部分时间里,他感到自己像车子的第五个轮子,在小组里是个多余的人,现在有人承认了他的贡献,因此他十分得意:“谢谢你,贝思。”
贝思注视着他,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充满了温柔:“你是个具有吸引力的男人,诺曼。我过去从来没有真正注意到这一点。”她漫不经心地摸了下自己绷在紧身连衣裤下的乳房,双手按住从衣服中鼓出的坚硬的乳头。她突然站起身来,拥抱住诺曼,身体紧靠着他。“在这儿,我们得待在一起,”她说道,“我们得紧靠在一起,你和我。”
“是的,我们需要这样。”
“因为倘若你所说的都确凿无疑,那么哈里就是个十分危险的人。”
“是的。”
“我们该怎么办?”
“嗨,你们这两个家伙,”哈里边说,边登上梯子,“在进行私人约会吗?旁人能不能加入?”
“当然可以,”诺曼回答道,“上来吧,哈里,”他从贝思身边走开。
“我打扰你们了吗?”哈里问道。
“没有,没有。”
“我不想妨碍任何人的性生活。”
“哦,哈里。”贝思说道。她朝一边走开,坐在实验室的椅子上。
“唔,你们俩一定是因为某种缘故而显得精神振奋。”
“是吗?”诺曼反问道。
“一点儿也没错,尤其是贝思。我觉得她自从到这儿来以后,变得愈来愈漂亮了。”
“我也注意到了。”诺曼笑着说。
“你真的变漂亮了。恋爱中的女人。幸运儿。”哈里朝贝思转过身去,“你干吗这样瞪视着我?”
“我没有瞪着你看。”贝思说道。
“你也是一样。”
“哈里,我没有。”
“老天爷,谁要是盯着我看,我就能判断出来。”
诺曼说道:“哈里——”
“——我就是想知道,你们俩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好像我是罪犯或什么似的。”
“别疑神疑鬼的,哈里。”
“偷偷地躲在这儿,窃窃私语……”
“我们没有窃窃私语。”
“你们刚才就是在说悄悄话。”哈里看看四周,“那么现在是两个白人,一个黑人了,对不对?”
“哦,哈里……”
“你知道,我并不傻。你们俩之间有什么秘密,我都看得出来。”
“哈里,”诺曼辩解道,“什么也没有。”
这时,他们听到了低沉而持续的嘟嘟声从下面的通信控制台传来。他们交换了一下眼色,便下楼去看个究竟。
控制台的屏幕上慢慢出现了几组字母:
CQX VDX MOP LKI
“那是杰里吗?”诺曼问道。
“我认为不是,”哈里说道,“我觉得他不会回来传送密码。”
“那是一种密码吗?”
“我肯定是的。”
“为什么显现得那么缓慢?”贝思问道。
每过几秒钟,就出现一个新字母,持续而富有节奏。
“我不知道。”哈里回答道。
“这是从哪儿来的?”
哈里皱起了眉头。“我不知道,但是它的传送速度是最有趣的特征,十分缓慢,真有趣。”
诺曼和贝思等着哈里破译密码。
诺曼思忖道:我们没有哈里怎么行?我们需要他。现在他是这儿最主要的讯息来源,又是最危险的角色,但是我们需要他。
CQX VDX MOP LKI XXC VRW TKG PIU YQA
“真有趣,”哈里说道,“这些字母每5秒钟出现一个,所以我认为,而且可以很有把握地说,我们知道信号是从哪儿来的。威斯康星州。”
“你怎么知道?”
“因为在世界上,这是唯一能够发出这些信号的地方。”哈里回答道,“你知道极低频吗?不知道?唔,是这么回事。你可以通过空气传送无线电波,而且,正如我们所知,无线电波在空气中传播得很快。但是你无法在水中将电波传送得很远。水是一种不良导体,因此,即使要传送很短的距离,也需要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强大信号。”
“是呀……”
“不过,穿透力是长波的功能。通常的无线电波都很短——短波无线电,诸如此类的东西。这些波都很小,往往几千个波,甚至几百万个波才一英寸长。然而你可以制造极低频波,这种波很长——每个波也许有20英尺长。那些波一旦被发射,就能够在水中穿过很长的距离,几千英里都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是由于这种波很长,因此它们的传播速度也就十分缓慢。那就是我们每隔5秒钟才得到一个字母的原因。海军需要寻找方法与海底潜艇通讯联络,于是他们就在威斯康星州建造了大型极低频天线来传送这些长波。那就是我们现在得到的信号。”
“那么这些密码呢?”
“这一定是一种压缩码。——三个字母一组的字母群,代表一大段事先确定的讯息。这样传送一段电文不需要很长的时间。因为倘若你传送一段平日的电文,逐字逐句地要花费几个小时才行呢。”
CQX VDX MOP LKI XXC VRW TKG PIU YQA IYT EEQ
FVC ZNB TMK EXE MMN OPW GEW
字母到此为止。
“看上去是那么一回事。”哈里说道。
“我们怎么把它翻译出来?”贝思问道。
“假设这是海军发射的讯息,”哈里说道,“我们不懂。”
“也许这儿有密码本。”贝思说道。
“我们再等一下。”哈里说道。
屏幕上起了变化,字母群一组又一组地被翻译了出来。
7月7日23点40分,太平洋舰队司令致DH-8号海底居留舱
巴恩斯。
“这是给巴恩斯的电文。”哈里说道。当其余的字母群被译出的时候,他们一直盯住屏幕看着。
海面支援舰南迪号和维巴蒂号估计在7月8日16时到达你们的所在地,回收自动装置。祝好运。斯波尔丁。完毕。
“这是不是我所理解的意思?”贝思问道。
“是的,”哈里回答道,“舰队已经出发。”
“好极了!”贝思拍着双手。
“风暴一定正在平息中。他们已经派出水面舰艇,再过16个多小时,就会抵达这儿。”
“那么自动装置呢?”
他们立即得到了答案。居留舱内所有的屏幕都闪烁起来了,右上角出现一个带数字的小方块:16:20:00,正在倒数计时。
“它自动地为我们倒数计时。”
“这是不是我们离开居留舱时要遵循的某种倒数计时?”贝思问道。
诺曼看看这些数字,它们飞快地往回倒着,就像在潜艇上一样。他问道:“那艘潜艇怎么样?”
“谁还顾得了那艘潜艇呀。”哈里说道。
“我认为我们应当保存那艘潜艇。”贝思说道。她校对了自己的手表。“我们还有4个小时才需要重拨时问。”
“够长了。”
“是啊。”
私下里,诺曼却在盘算他们能否熬过16个小时。
哈里说道:“唔,这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你们俩干吗那么自暴自弃?”
“我只是想知道,我们是否会如愿以偿。”诺曼回答说。
“我们为什么不能如愿以偿呢?”哈里问道。
“杰里也许会先有什么举动。”贝思说道。
诺曼顿时对贝思感到气恼。难道她意识不到,她这么一说又在哈里的脑海里种下了祸根吗?
“倘若再一次攻击居留舱,我们就没命啦。”贝思说道。
诺曼内心在呼喊,闭嘴,贝思,你是在对他暗示。
“攻击居留舱?”哈里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