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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声哼曲子、吹口哨、咂嘴预想着将要品尝的鱼子酱的滋味。五分钟过去了,十
分钟过去了,他仍在轻声吹口哨。二十分钟过去了,公主仍未露面,菲尔莫这才起
了疑心。衣帽间的侍者说她早走了,他冲出门,门口站着一个穿制服的黑鬼,咧着
嘴大笑。黑鬼是否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黑鬼笑了,黑鬼说,“我听见说库波勒饭
店,没听见别的,先生!”
在库波勒饭店一楼,他看到公主坐在一杯鸡尾酒前,脸上一副想入非非、恍恍
馏熄的表情。看到他,她微笑了。
他说,“这样跑掉象话吗?你可以告诉我,说你根本不喜欢我……”听到这话
她发火了,表演了一番,没完没了他说了许多之后呜呜大哭起来,鼻涕眼泪流了不
少。她哭诉道,“我疯了,你也疯了。你想叫我跟你睡觉,可我不想跟你睡。”后
来她又开始破口大骂她的情人,就是在舞场上看到的那个电影导演。这就是她不得
不逃离那个地方的原因,这就是她每天晚上吸毒、喝醉酒的原因,这也是她纵身跳
进塞纳河的原因。她这样唠唠叨叨地说自己有多么疯痴,突然又有了一个主意,“
咱们到布里克托普的店里去!”她在那儿认得一个人……他以前曾答应帮她找个工
作,肯定他会帮助她的。
“那要花多少钱?”菲尔莫谨慎地问。
要花很多钱,她马上告诉他了。“不过听着,假如你带我去布里克托普那儿,
我就答应跟你一起回家。”她挺老实,又补充说这也许会花掉他五六百法郎的。“
可是我值这么多钱!你不明白我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全巴黎再也找不到另外一个我
这样的女人……”“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菲尔莫的美国佬脾气完全表现出
来。“我可不这么看,我看不出你值什么。你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古怪的婊子。老
实说,我宁愿给某一个穷酸的法国姑娘五十法郎,至少她们还给人一点儿报偿。”
他一提起法国姑娘她便暴跳如雷。“别对我说起这些女人!
我恨她们!她们愚蠢……她们丑……她们全是为了钱。我告诉你,别说了!”
不到一分钟她的气又消了,她又想出一个新花招。她喃喃道,“亲爱的,你还
不知道我脱光了是什么样呢。我美极了!”说着她用双手托着两只乳房。
然而菲尔莫不为所动,他冷冷他说,“你这个婊子!我并不在乎在你身上花几
百法郎,不过你太古怪。你甚至连脸都没有洗,你嘴里有股臭味,我才不管你是不
是公主呢……我并不要你的神气活现的俄国花样,你该上街去推销。你并不比哪一
个法国小姑娘强,你甚至还不如她们,我不会再在你身上花一个苏了。你该到美国
去,那儿才是你这种吸血鬼呆的地方……”他这番活好像一点儿也没有使她生气,
她说,“我想你有点儿怕我。”
“怕你?你?”
她说,“你还是个小孩子呢,你没有一点儿礼貌。等你更了解我以后就不会这
样说了……你干吗不学着对我好一点儿?如果你今晚不想跟我一同去,悉听尊便。
明天五点到七点间我在‘圆顶’等你,我喜欢你。”
“可我明天不打算去‘圆顶’,哪一天晚上也不去!我不想再见到你了……永
远不想。咱俩一刀两断了,我要到街上找一个漂亮的法国小姑娘,滚你的蛋吧!”
她瞧瞧他,疲乏地微笑了,“你现在这样说。等着瞧!等你跟我睡过以后再说
,你还不知道我的身体有多么美呢。你以为法国姑娘懂得怎样做爱……等着瞧吧!
我要叫你为我发狂。我喜欢你,只是你太野蛮。你还是个孩子。话太多……”“你
疯了,”菲尔莫说。“天下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爱上你,回家去洗洗脸吧。”说
完他不付酒钱就走了。
不过没几天公主便就范了,她真的是一位公主,对此我们确信无疑,只是有淋
玻总之,这儿的生活一点也不枯燥,菲尔莫患有支气管炎,正如我所说的,公主有
淋病,而我有痔疮。
我在马路对面的俄国杂货店里退掉了六个空酒瓶子,我一滴也不曾喝下肚。没
有肉,没有酒,没有肥野味,也没有女人,只有水果和石蜡油、碘酒和肾上腺素油
膏。这个鬼地方没有一把椅子是坐着舒服的。现在,瞧着公主我自觉身份大增,像
一个巴沙一样。这个词的发音使我联想到她的名字,玛莎。这个名字并不很贵族化
,令我又联想起《活尸》。
起初我以为三人同居会令人尴尬,可是一点儿也不。看到她搬进来,我以为自
己又要倒霉了,以为得另找个地方住了,可是菲尔莫很快就叫我明白他只是暂时收
留她,到她能自立时为止,我不明白“自立”这样一个词用在这样一个女人身上是
指什么,照我看她一辈子都是头朝下倒立的。她说是革命迫使她离开俄国的,我敢
肯定,若没有这场革命她也会被赶出国的。她自以为自己是一个了不起的演员,不
论她说什么我们也不反驳她,那么做完全是浪费时间。菲尔莫觉得她很好笑。早上
去上班前菲尔莫在她枕头上扔下十法郎,在我的枕头上也扔下十法郎。到了晚上我
们三个一起去楼下的俄国餐馆吃饭。附近住着很多俄国人,玛莎已经找到了一家可
赊点儿帐的饭馆。一天十法郎对于一位公主自然是微不足道的,她不时想吃鱼子酱
、喝香槟,还需要满满一柜新衣服以便重新在电影界找一份工作。现在她无事可做
,只是消磨时间而已,她开始发胖了。
今天早晨我吓了一跳。洗完脸后我错拿了她的毛巾,看来我们无法教她学会把
毛巾挂在她自己的钩子上。为此我狠狠训斥了她一顿,她却平静地答道,“亲爱的
,如果一个人这样就会瞎掉,那么多少年前我早就瞎掉了。”
还有马桶,我们都得用,我试图以父亲般的口吻向她解释马桶上的坐垫圈会传
染玻她却说,“哼,得了!如果你们这么怕,我就找一家咖啡馆去上厕所。”我向
她解释,那样做并没有必要,只要采取一般的预防措施就行了。她说,“喷,喷,
我不往下坐就是了……我站着。”
有了她一切都变得十分荒谬,她先是不肯就范,因为来了月经。这一拖就是八
天,我们开始以为她是在装蒜,可是她并没有装。有一天,正在收拾房间,我发现
床下有些药棉,上面还沾着血。她把所有的东西都扔在床底下:桔子皮、卫生巾、
瓶塞、空瓶子、剪刀、用过的避孕套、书、枕头……她只在要睡觉时才整理床,她
花去大部分时间躺在床上看俄文报纸。她对我说,“亲爱的,若不是要去买报,我
根本就不起床。”这话说得对极了!她什么也不看,只看俄文报纸,身边连一点手
纸都没有,没有可擦屁股的东西,除了俄文报纸。
说来她的怪癖也真怪,待她的月经完了,休息好了,腰里也长了一圈膘,她仍
不肯就范。她假装只喜欢女人,要她接受一个男人就得先恰到好处地刺激刺激她。
她要我们带她去一家妓院,他们在那儿表演人与狗交媾的把戏。她说勒达同天鹅交
更好。天鹅一拍翅膀就使她兴奋异常。
一天晚上,为了查明她究竟更喜欢什么,我们陪她来到一个她提出要去的窑子
。不等我们找到机会向鸨母提及这个话题,一个坐在邻桌旁喝醉了的英国人同我们
攀谈起来。他已经上了两次楼,还想再试一回。他口袋里大约只有二十法郎,而且
不懂法语,他问我们肯不肯代劳,跟他看上的那个姑娘讲价钱。这个姑娘正巧是个
黑鬼,是来自马提尼克岛的一个力大无比的婊子,漂亮得犹如一只豹子,而且性情
也很可爱。为了说服她收下英国人剩下的那几个钱,菲尔莫只得答应等她跟英国人
一睡完自己就接着跟她睡。公主在一旁看着,听清了每一句话,然后便勃然大怒,
她觉得受了侮辱。菲尔莫说,“得了,是你要找点儿刺激的——你看着我干好了!
”可她并不想看他干,她只想看一只公鸭子干。于是菲尔莫说,“老天在上,我哪
一天也比得上一只公鸭子……也许还强些哩。”就这样斗了一阵嘴,最后为了抚慰
玛莎我们只得叫过来一个姑娘,由她俩去互相逗弄……菲尔莫同黑鬼回来了,玛莎
眼中直冒火。从菲尔莫望着黑女人的样子我就可看出她一定身手不凡,于是自己也
感到欲火中烧。
菲尔莫一定觉察到了我的心思,也明白整夜坐着看别人于是多么难捱,他突然
从衣袋里掏出一张一百法郎的票子,把它摔在我面前。他说,“瞧,你大概比我们
其他人更需要嫖一回。拿着这钱,自己去挑一个吧。”不知为什么,他摔钱的动作
比他为我做过的任何事情都更加叫我觉得他可亲,而他为我做的已经很多了。盛情
难却,我收下这笔钱,马上打手势叫那黑姑娘做好再睡一次的准备。这好像使公主
怒不可遏,她质问我这儿是不是除了这个黑女人以外就再没有一个我们看得上的姑
娘。我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没有”,实情也的确如此——这个黑女人是这座窑子的
皇后。只要瞧她一眼你就会起兴,她的两只眼睛像是在精液里泡过一样,所有这些
想同她睡的要求弄得她飘飘然,至少据我看她已经不会直直地走路了。跟在她身后
爬上弯弯曲曲的窄楼梯时我无法抑制要把手伸进她两腿间去的诱惑,我们就这样一
直上了楼。她回头朝我嫣然一笑,每当我的手把她弄得太痒了她便微微扭扭屁股。
到处都是欢快聚会的人,人人都很快活,玛莎情绪也不错。
于是第二天晚上她喝光了走量的香槟,吃完了鱼子酱,又给我们讲述了一段自
己的身世之后,菲尔莫便去制服她了。看来这一回他最终要如愿以偿了,她不再挣
扎,叉开两条腿躺着,听任他不停地玩弄。后来他刚刚爬到她身上,她才漫不经心
地告诉他自己有淋病于是菲尔莫像根圆木头似的从公主身上滚下来,我听见他在厨
房里寻找那块只有特殊情况下才用的黑肥皂。
过了几秒钟他双手捏着一块毛巾站在我床前说——“你能想到吗?这个婊子养
的公主有淋病!”看来他吓坏了,这时公主却在用力啃苹果,读俄文报纸,她认为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玩笑。她躺在床上,通过敞开的门对我们说,“还有比这更糟
糕的事呢。”
菲尔莫最终也把此事看作一个玩笑,他又打开一瓶安如葡萄酒,替自己倒了一
杯,一饮而荆这时才凌晨一点,于是他又坐下跟我聊了一会儿。他告诉我,这样一
件区区小事挡不住他。他当然要小心些……他在勒阿弗尔染上的老病还没有全好。
他已记不得这病是怎么染上的了。有时一喝醉酒他就忘了洗洗身子。
这并不很可怕,可是谁也说不上今后病情会如何发展。他并不想叫别人按摩他
的摄护腺,不,他不喜欢那样。他头一回得花柳病还是在大学里,不知道是哪个姑
娘传给他的,还是他传给姑娘的。校园里有那么多风流韵事,简直不知道该信谁才
好。几乎所有的女生都怀过孕,大家都太无知了……甚至连教授们也很无知。有一
个教授叫人把他阉了。这是听人说的……第二天夜里他拿定主意要冒这个风险——
戴着避孕套去冒险。其实这没有多大风险,除非套子破了。他替自己买了一些长长
的鱼鳞状的套子。各种各样的都有,要我相信这是最可靠的。可是这也帮不了他,
她的那个地方太紧。菲尔莫说,“老天,我并没有一点儿不正常的。你明白这是怎
么回事吗?有个家伙轻轻松松地弄进去叫她染上了病,这个人的玩艺儿一定小得不
正常。”
一次次尝试都失败了,他只得完全放弃。现在他们像兄妹俩似的躺在一起,做
着乱伦的美梦。玛莎的活蕴含着哲理,“在俄国常有这种事,一个男人同一个女人
睡在一起,可是根本不碰她。他们可以这样几星期地睡下去,根本不去想那件事,
直到有一回他碰了她……哗!哗!以后就,哗!”
现在菲尔莫竭尽全力要叫玛莎恢复健康,他认为一旦治好了她的淋病那个地方
就会松开的,真是一个古怪的想法。于是他给她买了一只灌洗袋、大量高锰酸盐、
一只旋转注水器和其他一些小玩艺,这全是一个匈牙利医生向他推荐的,此人是住
在达里格尔广场的一个替人打胎的江湖郎中。菲尔莫的老板有一回曾使一个十六岁
的姑娘怀了孕,她便介绍他认识了这个匈牙利人,后来老板又生了美妙的下疳,仍
是匈牙利人治的。在巴黎,一个人正